傅惊辰站起来,恰好手机响起。他接起来,余怀远在听筒那边道:“惊辰,你交代我的事,有一些结果了。”
傅惊辰捏紧手机,“快说。”一周之前,他吩咐余怀远去查王猛,一再提醒,有任何进展,都需及时向他汇报。
余怀远却挂断电话。不过几秒钟后,向傅惊辰发来一张图片。
傅惊辰点开图片,竟见是褚容半合双?1" 最佳男主[娱乐圈]10" > 上一页 13 页, 郏锌吭谝桓瞿腥嘶持小?br /> 胸口传来锐痛,傅惊辰手指微颤,似被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第49章
这痛楚如此突然剧烈,连傅惊辰本人也始料未及。他闭上眼睛,等待刺激神经的痛觉渐渐退去。之后走去露台,坐在一处僻静角落。
只是一张姿态稍微亲密的照片而已,有些时候,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比如在六年前,褚容还未离开时,他与沈蔚风一起泡夜店,多饮几杯后兴致高涨,两人搂搂抱抱,不过是家常便饭。连罚酒脱衣的游戏,他们两个也没少玩儿。
现在不过与旁人倚靠得亲近一些,能算得了什么?
心中这样说服自己,手指仍将图片放大,反反复复,自各个角度审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一丝细节也不肯放过。
褚容应是累极了,歪头倚在王猛肩膀。浓长的睫毛低垂,半遮半掩眼底的一层青色。他或许根本已经睡着,并不清楚自己的姿势。如果他知道……
傅惊辰稍微移动视线,目光落在环抱褚容肩膀的那只手臂,再顺由手臂上移,王猛的面庞,便清晰地印在了视网膜上。
无论褚容是否了解当时发生的一切。王猛对褚容的心意,都是明白无误的。他展开臂膀揽住褚容,手指扣在褚容肩头,将人紧拥在自己怀里。双目专注凝视褚容,眼中的深情如有实质,像一片幽深不见底的海。
傅惊辰的眉头拧在一起,仔细回忆那一晚在四季酒店遇到褚容的情形。那日王猛似乎一直站在褚容身边,沉默寡言,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什么。但他身形高大,如同一面坚实的铜墙铁壁,默然守护在褚容身侧。更如同一名忠诚而尽职的战士,眼中心中,只有褚容一个人。
傅惊辰抬手揉按鼻梁,不禁将手机攥得更紧。余怀远又接连发来几分文字资料,而后再次打进电话。
“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详细的我会整理好,打印出来交给你。”
傅惊辰沉默一阵,方道:“你确定了?”
他说得简略,余怀远却一听即明,也静默片刻,道:“他们之前的那些年,确实是王猛单恋褚容。但这次王猛来探班,期间一直与褚容住同一间房。前些天,《侵蚀》剧组离开C城去外地拍摄,王猛也破例通行。一路上……仍然与褚容同进同出。”
傅惊辰双唇紧抿,良久道:“只是这样而已?”
余怀远叹息,“惊辰,我明白,你或许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但这种事有关私密,若想百分之百确定,本就不太好操作。何况牵扯到褚容,想必你也不愿用那些太过火的手段。而且即便如此,我也已能确定七八分了。”
傅惊辰不再讲话,也没有切断手机。
余怀远久久等不到回音,思来想去,最后破釜沉舟般,道:“惊辰,等你看完全部资料,你便会明白,即使能排除恋人关系,王猛对褚容而言,也是非常一个特殊的存在。现在,我倒希望你能认真想清楚:你究竟是当真确定褚容不会与其他人开始。还是……还是不愿相信,他竟也可以接受别的人?”
傅惊辰一怔,手机从掌心滑落,跌在竹椅脚边。
佩姨与小奇会在老宅留宿两晚。那天下午,傅惊辰提早离开老宅回到公寓。详细的资料,余怀远已整理装订,特意亲自跑一趟,送到傅惊辰手上。
接下来两天时间,傅惊辰没有去公司。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把那叠上百页的资料翻了无数遍。每看一遍,胸口都仿佛被重新撕裂一次。到最后,痛觉已变得麻木。全身血液都似凝结成冰。在这初夏的时节里,他竟在夜晚,被沉淀在骨缝中的寒意逼迫,整夜辗转不得安眠。
两天后,傅惊辰勉强打起精神,去老宅接佩姨、小奇,送他们去机场。小奇对绒花念念不忘。直至到了机场,仍嘟着嘴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见到等候在机场的薛睿,更是娇声唤着“睿叔叔”,忙不迭扑进薛睿怀里,向他控诉傅惊辰:“Daddy都不疼小奇了。小奇求daddy这么久,daddy都不肯让小奇带走绒绒。”
小奇喜爱绒花,想带它回加拿大。若说这点小事,也并非不可以。但绒花先前遭受主人虐待,傅惊辰养精心了三年,方才使绒花恢复活泼黏人的本性。乍然要与它分开那样远,傅惊辰着实不舍。更重要的,绒花根本离不得傅惊辰。几日不见,它都会耍脾气不肯好好吃饭。要它随小奇去加拿大,那小东西不知能不能撑过十天半月。
薛睿自然晓得绒花是傅惊辰的宝贝,摸摸小奇发顶,哄他道:“绒花已经认了daddy做主人,所以不能够离开daddy太远。就像小奇不能离开奶奶一样。等小奇回到加拿大,睿叔叔会托人,帮小奇另外选一只跟绒花一模一样的小猫来养。保证花纹、脾气与绒花如出一辙。怎么样?”
小奇大眼睛里放出亮光,笑得咧开嘴巴。但片刻后,又皱起小巧的眉心,不满道:“也能跟绒绒一样,这边缺一小块耳朵,”小奇伸出手指,比一比自己的左耳,“还有……还有一只眼睛也看不到吗?”
薛睿哑然,须臾笑道:“这怎么能够一样。他们,毕竟还是会有一些不同的。”
小奇闻言哼一声,仰着脸转开头去,“那我不要了。我只要绒花!”
薛睿与佩姨还要再劝,傅惊辰忽然开口道:“世上从没有完全相同的两只猫。非要去找的话,也许连另一只也会失去。”他声音清冷,现下没有刻意放柔,颇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意。
小奇缩了缩脖子,有些惴惴地抬头看他。
傅惊辰矮下身,轻轻抚摸小孩子柔软的发丝,“绒花当然好。但跟绒花一样好、甚至更好的小猫,也不是找不到。”
“可是……”小奇眨着眼睛,委屈地说:“可是小奇,只喜欢绒花啊……”
“不会的,”傅惊辰望着小奇,眼前浮现出乔伊的面孔,“人生这样长,总会有再次心动的时候。只不过……”乔伊清秀的脸慢慢散去。傅惊辰敛下眉目,面上依稀似有一抹忧郁,“如果没有留意,或许,也会再一次错过。”
小奇似懂非懂,只看出傅惊辰似有一些不太高兴。点一点头,窝在他怀里不再任性。
薛睿一瞬不瞬凝视傅惊辰,良久之后垂下眼睛,神色若有所思。
佩姨与小奇过了安检。薛睿先一步离开机场。他是家喻户晓的明星,自是不便在机场这类公众场合久留。傅惊辰便也未多想。与薛睿告别后,转而往国内航班候机厅去。秘书提前为他定了今日飞往H省D市的机票。随后的两个月,《侵蚀》都在那里拍摄。褚容,自然也在那里。
外面又起了风,不久又会落下雨来。
傅惊辰脚步匆忙,似是一刻也不能再等。他必须要见褚容一面,有一些话、一些事,一定要见过面,才可以讲得清楚。
或许他已错过太久,已永久失去机会。但是没有关系,他从来都有无比的耐心。若当真情势所迫,他也不介意,去使用一些必要的、曾经为他所不齿的小手段。
没有办法。谁让他是傅惊辰。谁让他,天生便是一副,顽固又自私的心肠。
第50章
《侵蚀》选定的第二个拍摄地,是一座依山傍水的江南小城。这里气温适宜、环境清幽,两相比较,竟与南城有几分相仿。
这一番巧合,给了褚浔稍许喘息之机。先前在C城时,叶导催促他去看心理医生,褚浔只当叶导小题大做。那晚在四季遇到傅惊辰与薛睿,褚浔方才惊觉,他已不只是稍微踩过了底线那样简单。破碎的镜面,仿佛片片锋锐刀光,将他编织多年的伪装,在一瞬间搅碎作齑粉。那一刻,角色与演员的界限被完全打破。褚浔如同遭遇背叛的安臣,站在崩溃边缘大声喊“闭嘴”。大脑被怒火疯狂炙烤,残存的一线理智,却无比清明地意识到:这六年来,无论他将自己装扮得多么恬淡洒脱,内心深处,那颗名叫“褚容”的内核,从来都没有真正消失过。
处事淡然、从容大度的褚浔,不过是一层精心打造的表象。剥开层层伪饰,那个睚眦必报、狂妄任性的褚容,仍旧盘踞在他的躯体里。无法剥离,无法扼杀。他会轻易陷入安臣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与其说是入戏,不如说是回归了本心——那个名叫安臣的男人,在一部叫做《侵蚀》的电影中,做了或许是他原本便想做,却从来都不敢做、甚至不敢想的一切。
意识到这个念头的刹那,褚浔逼近于沸腾的头脑陡然冷却。恐惧夹杂着厌恶,在顷刻之间占据他的胸腔。他迫不及待想逃离。想躲回南城,蜷缩回那座宁静冲淡的小城里,在旁人注意不到的角落,重新修补好自己的伪装。心理医生解不开他的心结。他知道,只有回到南城,那座容纳过他的伤口和丑陋的城市,他才能尽快好起来。
王猛本就不愿褚浔复出拍戏,当晚便要订下返程机票,带褚浔一起回南城。最后关头,褚浔夺过王猛的手机,将订单取消。
“我不能就这样回去。”褚浔面容苍白,双眼还残留着被愤怒灼烧过的赤红,“身为一名演员,我不能接连两次,把心爱的角色丢在半路。无论发生了什么,这一次我要演完安臣。一定要演完。”
“可你就要支撑不住了!你已经快要疯了你懂吗?!”王猛从未质疑过褚浔的决定。这次紧抓住褚浔的肩膀,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他嘶哑吼叫。
褚浔动了动唇角,似是笑了一下,“我不会有事的。”仿佛自己也觉出这句安慰过于敷衍,褚浔重新抬起眼睛,不再回避王猛的担忧,“就算会有事,我也甘心情愿。”
王猛呼吸急促,手指仿若铁钳,几欲将褚浔的肩骨抓裂。
褚浔抬起一只手,轻轻覆在王猛筋脉怒张的手背。将声音放柔到极致,缓缓地说:“猛子,你知道吗,我很庆幸自己当年去了南城,庆幸遇到了你,还有那一帮能交心的朋友……在南城的那些年,我过得很快乐……唯一还有的遗憾,就是不能再好好拍一电影。我是一名演员……虽然很不合格,但我的确是一名演员。”褚浔的目光烁烁闪动,瞳孔沾染上迷幻般的美丽色彩,“我想要留下一个经典的角色,想要让这个世界……永远记住我。若能了却这个心愿,哪怕当真要赔上下半生,我也会感到幸福无比。因为这是我的梦想……你明白吗猛子,这是我仅剩的梦想。”
不论是作为褚浔还是褚容,他的本质,或许就是一团在剧烈燃烧的焰火。过去他愚蠢懵懂,只顾扎进虚妄的爱情里,辜负了许多时光和期待。波折过后,也曾期待过,可以平淡安稳度过余生。可既然能有幸重头来过,他便无法再安心沉寂。他渴望能够在电影中燃烧自己。渴望火红的烈焰映透天空,在轰然爆裂的瞬间迸射出万丈光芒,照亮整个世界。
褚浔笑容婉然,神情尽数褪去方才的癫狂。他握紧王猛的手,轻笑着说:“你能懂我的,对吗?”
王猛嘴唇抖动,眼角的水光晶亮细碎。他说不出话,只能将褚浔死死箍进怀里,良久之后,才颤抖着声音,发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傻瓜……”
两天后,争得叶导同意,王猛跟随剧组一同前往D市。在C城拍摄的后半段,叶导已不再要求褚浔与沈蔚风在私下模拟情侣关系。抵达D市后,在下榻的酒店,沈蔚风单开一间套房。褚浔改为与王猛住一间。沈蔚风相貌俊秀,心思极为粗陋。他又口无遮拦,当即便碰碰褚浔肩膀,震惊道:“男朋友?”
王猛麦色的脸庞,竟也泛起明显红晕。
褚浔笑笑,拍一下沈蔚风后脑,“不要乱讲。是我大哥。”
沈蔚风捂住被拍疼的后脑勺,向褚浔笑得眉飞色舞,“放心啦,哥哥会给你保密的!”。他显然不相信,褚浔便也随他去。
叶导会允许跟组,自然不是因为这样浪漫的理由。这位固执、老派的大导演,大半生只专注与电影。但他同样不愿看到,一位天赋卓绝的演员,将心血完全耗尽在一部电影中。
除了在片场拍戏,王猛跟在褚浔身边形影不离。他强制褚浔戒酒,每天只在中午与傍晚,允许褚浔饮一杯酒水。他熟知褚浔的口味,亲自操持褚浔的三餐。稍有空闲,便拉褚浔外出跑步健身。晚间,当褚浔被困在噩梦里,王猛便整晚不睡,将褚浔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摇晃身体,耐心地将褚浔唤醒,再等他重新睡过去。
他们将多年以前,曾在南城经历过的一切,再重复走一遍。走出阴霾的过程艰辛而漫长,但只要点亮心灵的那盏灯火,尚存下一线微光,再泥泞的沼泽深渊,也困不住褚浔。
叶导思虑周密,为配合褚浔的精神状态,在D市开拍的前几日,都尽量安排情绪相对平和的戏份。
十多天后,褚浔的精神显而易见地转好。他不再过分依赖酒精,如果看不到酒瓶,有时整整一日,也想不到主动去找酒喝。面色也透出健康的淡粉色。
一日在化妆间上妆,褚浔无意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禁抚一下面颊,道:“好像胖了些。会不会不连戏了?”
化妆师笑道:“不会不会。叶导说刚刚好。前些日子的状态也恰巧符合剧情。褚老师真是敬业,为了电影减肥又增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