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特么不是陆咏楠那小子吗?
曹富贵一楞,停下了脚步。不是贼?还是姓陆的捉贼反被贼捉住打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上方的那个黑影紧紧抓着陆咏楠,微侧过脸,用力吻住了陆咏楠。
月光淡淡地照在他的侧脸上,不是那个和陆咏楠同屋的,据说是他相好的知青——周衡,又能是谁?
曹富贵定定地站在树后,一脸被雷劈的震惊表情,脑袋里一片空白,看着前方两个大男人绞股糖似的扭在一处,像是嘶咬又仿佛欢愉地亲着,不可言表……
浮云缓缓掩来,那两个人又重新陷入了黑影中。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了,曹富贵偏偏又觉得,好像眼里什么都看到了。
娘哎!阿爷要长针眼咧!
身后一暖,他整个人都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乔应年揽着惊呆的富贵哥,皱着眉头,随手折了根树枝甩了过去。
第70章 燥
半声惊呼响起, 继而惊声被捂住,角落里的人影顿时僵住不动了。
乔应年也没管那两个一时憋不住劲,居然敢在外头鸳鸳相抱的家伙是不是吓得萎了,扯起被惊得魂蹿半天高的富贵哥就走。
“哥,走吧!别看了。”
“噢, 噢!走, 走!”
曹富贵脚步踉跄地被小乔拉着走远,早就忘记什么油灯煤油的事情了。等到跟着小乔走了半道,这才回过神来, 喘出口气来暗骂一声娘希匹!
一把扯过自家乖乖的小乔, 劈头劈脑教训道:“你以后千万别再去找那陆的了,晓得不?艹, 精虫上脑,野地都敢亲亲摸摸, 当真是不怕死啊!万一让人逮到了,把两个狗男男脖子上栓破鞋去游街示众,别说脸, 命都没得了!”
他忿忿地骂了一通, 不知不觉又想起月下陆咏楠色如春晓的脸庞, 不由得下身一紧, 心头别别乱跳,也不知为何, 心虚地瞅了瞅走在身旁, 牢牢牵着他手闷声应是的乔应年。
曹富贵干笑一声, 又想起一遭,笑道:“嗤!被侬这一棒子打下,怕是这俩要萎半年,哈哈哈!看他俩还敢胆肥乱来不!”
“哥,你不打算举报他俩?”
乔应年低声问道,他紧紧握着富贵的手,汗湿又潮热,也不知是谁的汗水。
“举报这种破事,我富贵哥脸面还要不要?!事情闹大了,大队公社里掩不住,现在这形势……反倒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反正他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祸害乡亲家里的小娘们,悄悄掩了,吓一吓就行了。”
乔应年默默拉着他,借着时隐时现的月光,慢慢在崎岖的山路走着,突地?5" 六零年代白眼狼0 ">首页 27 页, 嵘溃骸案纾阈恼嫔啤!?br /> 曹富贵打了个哈哈,紧跟小乔的步伐,没敢说出自己莫名的心虚。
乔应年这小子大约真有些混黑道的天赋异秉,明明吃的同样的东西,无论是视力、敏捷还是力量什么的,都要比他强上一头。尤其这几年吃喝营养跟得上,个头蹭蹭长涨,又跟着他千里迢迢历练了一圈,打架、跑路、阴人的功夫,那叫一个强悍,如今楞是在县城混出个拼命三郎的名头,不服不行啊!
回到家里,已经半夜三更。
阿奶为他俩留了门,一盏昏黄的油灯静静地在厅堂桌上亮着。
富贵心头一暖,挥挥手,哈欠连天地赶着小乔回屋睡了,自己捧着油灯上楼。
脚下踩着旧木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幽幽的灯火在逼仄的楼道上映出一团光影。曹富贵心不在焉地盯着那团迷离的影子,眼前总是晃过那两个交缠的身影。
他用力一甩脑袋,喃喃暗骂一声,真他娘的中了那俩狗男男的邪了。
灭了灯火,躺在床上,曹富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燥热又渴望,陆咏楠与周衡纠缠的身影在脑海里迷离不去。
梦里,他似乎又到了那处黑洞洞的闷热所在。黑暗的窑洞里,忽地一片淡淡的天光从窑顶洒下,一个矫健的身影正在挥汗如雨地劳作着,将砖坯搬到窑内的架子上。
那人身上肌肉微微隆起,似是闪着油光,随着动作起伏,汗水在黝黑的肌肤上滚滑而下……
他口干舌燥地看着,仿佛恨不得扑上前去狠狠搂住,咬在嘴里吞下肚才好。
一股焦躁饥渴如火一般涌上,他浑身燥热不安。
黑暗的梦里,昏黄的一缕日光下,那个光裸着上身的男人忽地转过头来,露出年轻英挺而有些沉郁的熟悉面目。
他心头猛地一突,全身上下的力气和热血都似乎涌将上来……
“#¥%!”
曹富贵大汗淋漓地从光怪陆离却又旖旎无比的梦中醒来,楞楞地盯着裤头发呆,脑袋里一片混乱。楞了半晌,他忽地发出一声哀鸣,埋头扑进被子里,含糊不清地号着:“娘哎!瘟生个狗男男,这毛病居然也会过人?!”
他心里其实再明白不过,怨不得这些年看着小娘们也就是想着娶个回家,从来没什么要跟人家滚一个被窝的念想,就算是采苓,其实也不过符合他自己定的媳妇的标准,看着顺眼而已。
他根本就从没有过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思,更不要说是发春梦梦到,就连能追着人大半年,多半也是得不到,不甘心的心思在作怪。
真要讲欢喜,哪里会有忙起来就把人忘到九霄云外的道理。
曹富贵心若死灰地摊在床上,想想梦里头的自己,饥不择食,居然连自家养大的小崽子都想啃,当真是闷骚了一把年纪,一朝“觉醒”,见个像样的男人都不肯放过了。
好在不过是一场梦。
他气哼哼地换了内衣裤,卷起被子又躺下了,这种事体坚决不能让外人知道,睡一觉也就天下太平了。
至于媳妇,唉!再说吧。
他要是当真不喜欢女人,何苦再拖累无辜的小娘?他富贵哥豪气干云,吐口唾沫砸个坑,总不至于还不如陆咏楠那小子有担当吧?!
只是想想阿奶期盼的目光,曹富贵心里就纠结,如今暂时还能用八字卦言挡挡,日后……咳,大不了就说自己那啥有亏,不能娶老婆。反正二叔三叔还身强力壮,宝锋那小子也快能娶媳妇生仔了,老曹家后继不缺人。
至于老祖宗这一脉,还有这炼庐的传承……他娘的,且看如今,哪里还想得了这么长久?
这么一想,曹富贵顿时心平气和,理直气壮,呼呼睡着了,喜欢男人又怎么了,阿爷敢作敢当,要不是怕闲言碎语伤家人,形势又难为,他倒是恨不得找个男人来试试这样那样,嘿嘿嘿!
最好要身材高大,结实有肌肉,长得俊些,听话又体贴温柔,也不能壮得跟熊似的……人道“潘驴邓小闲”,果然是找好男人的准绳,这世道如今不能讲究有钱,其余几条却是道尽了世人所求。
曹富贵一朝惊梦明白了自己所好,也没挣扎多久,转眼在梦里想起了男人,只是自己喜好的这几条,怎么想怎么觉着小乔条条能对上,简直再称心如意不过。
“啪!”
迷迷糊糊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曹富贵终于安分地睡死了,想甚男人不好,哪能想着啃自家养大的窝边草?他还想着小乔日后能嫁妻生子,给他养老送终呢!
一觉醒来,天光大好。
曹富贵黑着眼圈往肚里刨食,忍不住偷眼觑向坐在他身边的小乔,盘靓条顺,哪儿哪儿都顺眼,心头一口酸气涌上来,就是不知要便宜谁家小娘了。
乔应年不动声色地扒着泡饭,目光深沉地望着富贵哥魂不守舍的模样,伸筷将一根富贵哥平日爱吃的香辣小鱼干夹到了他碗里。
“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宝锋狼吞虎咽地扒了碗泡饭,拿起一只油饼起身就跑。
“哎哎!侬个小顽,菜也勿吃,再拿两只馒头啊?越大越不听话了,一天到晚也不知忙些甚!”二婶急着喊了几声,宝锋老早跑出门槛外了,她忿忿地嘟囔几句,撂下了碗筷。
“二婶,我看其是心野,老大不小的,如今书也读不了,不如给他讨个媳妇管着,也免得惹事生非。”
曹富贵想着自家的糟心事,坚决把传宗接代的重任交给后来人。宝锋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侬多辛苦辛苦吧!
阿奶脸一沉,放下碗筷,盯着老大不小的大孙子,道:“莫讲宝锋,侬自家呢?!”
曹富贵顿时蔫了,英子和苗儿也停下筷子,饭桌上顿时落针可闻。
阿奶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叹道:“算了,你们一个个都大了,有自已的主意。阿奶也不是迂腐的老棺材板,总归是想着你们能和和顺顺,看着你们成家立业。我也不催你们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阿爷悄悄踹了木楞楞端着碗,不知说什么好的傻儿子一脚,轻轻拍了拍老伴的手。
曹富贵心头郁郁,也有些不是滋味,灰溜溜地出了家门,小乔默默地跟着他,听他长吁又短叹。
“哎!小乔啊,好好过日子,最心疼你的人总归是亲人。”
“嗯。”
乔应年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应道。
林坎这边基建筹备工作到位,准备的又充分,干校学员战士们没几天就安顿了下来。开始了正常的学习教育和劳动改造,冬日农闲,学员们也不能闲着。
杨连长找上曹书记,商量着要帮群众们做哪些活。照其他干校的经验来讲,学员们到最艰苦的地方去,不但是锻炼改造自身,也要改造自然,帮助百姓发展生产。有些地方的干校不但要修破屋子,吃水要打井,还要帮着抢种抢收,挖渠抗洪,十分艰苦辛劳。
哪里想到说是到革命山区来艰苦奋斗,人人都做好了艰难困苦的打算,到了地头却是屋舍齐全,吃喝也不愁,连农活都是冬闲!
杨春和虽是庆幸这地方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条件,但也有些坐不住了,不劳动怎么学习教育呢?
这一问,正中曹书记下怀,等的就是你们啊!
“……哎呀,我们这里缺人才缺教育,缺知识缺见识,最缺的就是你们这些有才学的干部们。”
曹书记感叹连连,赶紧把公社大队里一堆缺人手的事摊了出来。
农业试验田、种粮基地、农机改造,还要开办夜校,医疗站,编成人脱盲实用教材……样样都缺人啊!
干苦力?这活还用得着你们这帮有学识却没三两力气的干部来做?
赶紧的,把这一摊子大老粗们都拿不起的活干起来吧!
第71章 改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南城干校分校开在林坎大队, 学员战士们也不可能拉出老远去劳动, 可不就便宜了黄林和前溪两个生产队。
大队里不但建起了一个简易的医疗站, 请几位下放的医院专家轮流“劳动”,还安插了好几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和干校学员共同学习。
早年头要当学徒,不光是要给师父家里里外外干活, 吃得少,做得苦,还要挨打受骂, 学上七八年还未必能学出真手艺。如今有城里的下放干部无偿给当老师,还能学医帮人看病, 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啊!
要不是石河生威信重,压得住,他家门槛怕都被踩塌了。
好在林坎大队如今也不是一处招“学徒工”, 大队里还弄了块试验田,专门用来试验良种。农机厂弄来的破旧机械也被堆到了“机修站”, 站里是省里工程学院的机械专家越教授挂帅,他虽然不是专搞农机的, 可弄这几个简单的农机简直就是牛刀杀鸡崽。
如今没学上又没个“正经活”的曹宝锋同志, 被大义灭亲的富贵哥给踢到了机修站,跟着越教授打下手。作为一个严格要求弟弟上进的好大哥,曹富贵声泪俱下地向越教授倾诉了农家子弟求学的不易, 悄悄塞上一盆香辣兔头, 让嗜辣的蜀地教授感动地收下了宝锋这个不太开窍的农家子弟。
曹富贵同志说得好啊!学数理化的孩子不灵醒, 那就来一套练习丛书,要是还不开窍,那就做两套!学习这东西,也没什么诀窍,无他,唯手熟尔!
在这个知识蒙尘的年代,曹富贵这个当哥哥的还能找到这么多珍贵的习题集和学习书籍,那全是对弟弟满满的关爱啊!
冲着这份对知识的尊重,对亲人的爱护,越教授也决心要好好帮着调教这帮还没开窍的半大小子。
苗儿这个鬼机灵,却出乎意料地既没有学农,也没有学医,更没跟着去机械站,反而跟随大哥的脚步,悄悄和住库房的几个另类“分子”走得很近。
曹富贵看在眼里也乐见其成,苗儿这丫头话不多,眼光却毒。
虽然他什么也没明说,苗儿却对张普玉避而远之;对顾青山恭敬又尊重,悉心照顾;对着胡敬全那老小子威胁加利诱,把他肚里的数学、经济方面的知识掏个了透底。
而对着殷维明这个半傻的秃顶老头,苗儿却有无比的耐心和兴趣,陪他发呆,帮他做些洗衣捎饭的家务,甚至渐渐和老先生形成了某种古怪的默契,殷老头呆楞楞地转头看她一眼,苗儿就晓得他想要什么了。
曹富贵也奇怪,这小娘怎么就和这半傻老头扛上了?
苗儿睁着大眼睛悄声道,殷先生人家是特别特别有名的文学家,一支生花妙笔不但写活了人生,还是水墨写意大家,真正的才子!
她悄悄说了先生的笔名,曹富贵仰天咂摸半天,一撇嘴,不晓得,没听说过!他富贵哥关心国家大事都来不及,哪里还有空关心什么风花雪月的小说文事?
苗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自家“不学有术”的大哥,也不再试图让这粗人领略现代文学的优美。能与殷先生在落魄时相遇,照顾先生一二,实在是她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