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守 完结+番外完本[悬疑强强]—— BY:斑衣白骨

作者:斑衣白骨  录入:02-17

果不其然,魏恒道:“没有。”
邢朗回头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鹦鹉,摸着下巴煞有其事道:“那我起一个。”
魏恒看他一眼,没接话。
邢朗全然不在乎他的冷淡,一脸认真的想了想,打了个响指,道:“富贵儿。”
魏恒夹起的春卷啪嚓一声又摔回盘子里,他看了看邢朗,貌似想反驳他,但是觉得没有必要,于是装作没听到,继续吃饭。
邢朗还不知道他取的名字被魏恒不动声色的讨厌了,冲着鹦鹉叫了两声富贵儿,末了掉头对魏恒解释道:“我养过一条狗叫富贵儿,夭折了。这名字挺好,就给你的鸟吧,聚财。”
魏恒抬起头,敷衍的冲他笑了笑,依旧没理他。
邢朗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掏出烟盒问:“介意我抽烟吗?”
“把窗户打开。”
邢朗依言去开窗,回到魏恒对面坐好,掀开打火机盖子点着烟,看着魏恒那张颇为下饭的脸抽了半根烟,冷不丁的问:“为什么养鹦鹉?”
魏恒把垂到脸侧的头发挽到耳后,言简意赅道:“寿命长。”
刚挽到耳后的头发转眼又掉了下来,魏恒放下筷子,用手指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把头发拢到颈后,扯起手腕上的皮筋儿随便的绑了两圈。
邢朗看着他扎头发的那一幕,忽然在大男人扎头发的动作上看到了一种叫做‘性感’的东西。本来他以为‘性感’是女人的专利,但是现在他却在魏恒身上看到了。
烟灰没有及时掸断,啪嗒一声掉在了餐桌上,邢朗后知后觉的发现烟灰弄脏了桌子,他赶在魏恒皱眉头之前用纸巾擦掉烟灰,打趣似的笑了一笑,说:“人的寿命更长。”
魏恒吃饱了,有了力气跟他抬杠,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抬起头注视着他,也笑:“那得分人了。”
邢朗觉得魏恒不能笑,笑起来晃眼睛。
他捏着烟嘴儿在手指里用力磨了两圈,忽然离座朝魏恒走过去,把夹在左手指间的香烟塞到嘴里咬着,斜坐在餐桌上,摊开左手放在魏恒眼前,道:“看看。”
魏恒纳闷:“看什么。”
邢朗笑道:“看我的生命线。”
只这一句,魏恒就知道此人又在开这种没营养也没意义的无聊玩笑。
邢朗看着他的脸,继续说:“我小时候碰见一个云游的和尚,和尚给我看过手相,说我命格旺,寿命长,只要不是自己想不开找死,活到九十九没问题。”
魏恒对他的胡言乱语没兴趣,用力拨开他的手,开始收拾桌子上吃剩的早餐。
邢朗偏偏还往他面前凑,又道:“我不比那小东西能活?”
魏恒眼皮一抬,冷冷一笑:“你和它不是一个物种,有什么好比的?”
“那就在同一个物种范围内比一比。”
邢朗手撑着桌面,弯腰向他逼近,停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看着他笑问:“那你觉得,我和你男朋友比,谁更长寿?”
魏恒手上动作一顿,默了一瞬,然后放下手里的盘子,抬眼看着他:“什么?”
邢朗伏在他耳边,道:“踹了他,跟我好吧。老和尚给我开过光,我肯定比他活的久。”
魏恒当即就要起身离开,但是肩膀却被邢朗及时的按住。
邢朗看出了他的意图,按着他的肩膀阻止他逃跑,像是舞台剧上的演员般做出款款情深的模样,微微笑道:“你养寿命长的鹦鹉不就是为了能够拥有它的时间长一些,和它分开的时间迟一些吗?我比鹦鹉活的时间更长,或许也比你活的更长,只要我活着,我生命中所有的时间全都属于你,不会离开你,更不会背叛你。直到我死了,我也会把你揣在心里下黄泉,你永远都活在我心里。”
邢朗每说一句话,魏恒就打一个冷颤,等到邢朗这番话说完,魏恒已经像是被冻僵了似的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攥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
他缓缓抬起眸子,狠狠的瞪着邢朗,眼睛里像是压抑了极大的怒火:“我警告你,邢朗,不要再跟我开这种玩笑。”
本来,邢朗确实在和他开玩笑,他刚才想起了他在两年前看过的唯一一场三流舞台剧,和演员口中念出的矫情的台词。于是就结合此时的环境氛围背诵了出来。
此时看着魏恒那双愤怒又冰冷的眼睛,邢朗有些意外。
他不止一次和魏恒开过这种玩笑,最终的结果均是二人一笑了之。但是这次却有些不一样,这一次,魏恒被他激怒了。准确来说,魏恒被他过于真挚的玩笑话激怒了,也就是说,他刚才说的每句话都被魏恒慎重对待。
因为明知对方在‘撒谎’,所以魏恒愤怒了。
邢朗有些后悔,不是后悔一时嘴贱和魏恒开这种玩笑,而是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显的更真诚一些,或许他足够真诚,魏恒就不会认为他在说谎。
忽然之间,邢朗好像幡然醒悟了似的怔了片刻,随后好像更为迷惑不解。
就在刚才,他发现他已经无法辨别自己刚才说的话那句是真,那句是假。他刚才似乎把自己代入了那个舞台上念咏台词的演员,所以他才能一字不落的想起那段他早已遗忘的蹩脚的台词。
但是此时此刻,无论是真诚还是谎言,全都被他和魏恒当做了玩笑话。
第54章 人间四劫
小区停车场,邢朗紧走几步打开副驾驶车门,握着门把对着魏恒笑。
魏恒看都不看他,径直朝后座走过去,刚打开车门就听邢朗说:“后面还没来得及清理,坐到前面吧。”
昨天邢朗把何秀霞母子放在后座,此时座椅上零星分布着斑斑血迹,的确不能坐人。
魏恒坐在副驾驶拉上安全带,转头冲着窗外,脸色比车外萧条肃杀的秋风还冷。
邢朗把车开出小区汇入公路上的车流中,他一边开车,一边频频侧目看向魏恒,都快把眼睛看成斜眼了,魏恒都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咳。”
邢朗握拳抵在唇边低咳了两声,道:“吕志新暂时被收押了,现在在预审科。”
魏恒低低的,冷冷的,漠不关心似的‘嗯’了一声。
邢朗看一眼他的后脑勺,正要再跟他聊聊案子,就听到他手机响了。
魏恒掏出手机看了看,声调缓和了一些:“秦主任。”
电话是秦放打来的,魏恒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免提和邢朗一起听,他独自听完了秦放转述的关于梁珊珊的尸检结果。
因为对方是魏恒,所以秦放并不担心自己的专业术语会被对方听不懂,只简明扼要的复述了梁珊珊的伤口鉴定结果。魏恒心里已然发觉了隐藏在梁珊珊尸检报告中的疑点。
“……两次?”
魏恒皱着眉,反问。
秦放道:“我把解剖图给你发过去。”
秦放挂了电话,很快把两张照片发到了魏恒的手机上。魏恒打开图片放大了仔细看,的确发现了秦放所说的问题。梁珊珊前颈部的肌肉和皮下组织挫伤的确呈大面积分散,和白晓竹的伤痕很不相同。
可是当梁珊珊被杀死后,谁会如此痛恨她,连一个少女的尸体都不肯放过?
目前他们找到的嫌疑人只有陈雨和吕志新,他们两人之中谁都没有理由虐待梁珊珊的尸体,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吗?
魏恒觉得头疼。
邢朗知道他在为什么事烦心,他昨天晚上已经看过梁珊珊的尸检报告,知晓了其中的一个疑点。但是他不像魏恒这么‘自虐’,魏恒习惯于用脑,无论什么线索都竭尽所能的去分析,从不喜欢借用外物。但是邢朗用的手段比他丰富的多,魏恒一直在死者身上寻找答案,而他更善于让嫌疑人开口说话。
“想那么多没用。”
邢朗道:“吕志新和陈雨都在咱们的控制中,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亲口说出真相,抵得上你在这里闷头想破脑袋。”
他说的不错,两个嫌疑人都在严密的监控之中,真相就存在于他们之间,无论是吕志新的供认,还是陈雨在梁珊珊身上留下的罪状,警方都找到了能把他们定罪的证据。
但是魏恒却始终有个疑虑,就在刚才秦放告诉他梁珊珊的尸检结果中,他发现这层疑虑或许是笼罩在梁珊珊被杀案上的最后一层迷雾。
陈雨和吕志新,究竟是谁,应该对梁珊珊的死亡负责?
邢朗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还没熄火就见魏恒已经先他一步下车,独自一人往医院大门走了过去。
邢朗在心里叹了声气,小跑几步走在他斜后方,和他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何秀霞和陈雨在凌晨四点钟转入普通病房,这对母子很幸运,倘若邢朗再晚五分钟发现他们,此时何秀霞和陈雨应当躺在医院太平间。
陆明宇坐在走廊长椅上,闭着眼睛抱着胳膊在养神,一脸的疲惫。
听到有人在逼近,陆明宇睁开眼睛站了起来:“邢队,魏老……”
一句‘魏老师’没叫出来,陆明宇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魏恒的脸实在太臭,脸上写着两行大字‘心情不好,人畜勿近’。
陆明宇孤疑的去看魏恒身后的邢朗,邢朗冲他摇了摇手。
魏恒没有看到来自身后的小动作,潦草的对陆明宇点点头,然后推开病房门走入病房。
邢朗刚要跟进去,就见病房门呼嗵一声关上了,险些撞到他鼻子。
邢朗看着紧闭的房门无语了片刻,瞥见陆明宇正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便抬手指了指房门,没滋没味的笑了一声:“脾气挺大。”
话音刚落,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魏恒站在门口,冷着脸说:“你审。”
魏老师擅长动脑子,动嘴皮子这种活仅限于跟人抬杠,正儿八经询问嫌疑人,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不能胜任。
邢朗看他一眼,拿走他手里的文件,走进病房。
何秀霞已经醒了,此时正坐在陈雨的病床前,面容呆滞握着儿子的左手,看着儿子那张缠满纱布的脸,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她脸上横着严重的淤青和红肿,额头被刀割了一道五厘米长的伤口,此时已经缝针包扎。她瘦小的身体裹在肥大的病号服里,清凌凌的像一副骨头架子。
而陈雨则比她严重的多,从陈雨被包裹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就可以想见,这个人在昨晚遭受了多了残酷的‘刑罚’。
邢朗掀开床尾的被褥,拿出一份病例粗略的看了一遍。
陈雨脸上多处贯通伤,外伤口和内伤口的长度加起来竟有二十几公分,光缝针就封了几十针。简言之,陈雨的脸几乎被割成了一块块破碎的拼图,即使送医及时,未来也很有可能二次溃烂。
此时陈雨藏在纱布后的,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邢朗走到陈雨病床前,站在何秀霞旁边,一言不发的看了她片刻,然后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何秀霞。
随着邢朗的靠进,何秀霞浑身一哆嗦,猛然被惊醒了似的缩着肩膀一脸惊恐的抬起头,看着邢朗的脸仔细辨认了几秒钟,当她看清楚邢朗的脸后,紧绷的眼神中略显松动,像是卸下了一二分对警察的防备。
然后,她低头看着邢朗递到她眼下的文件,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手指颤抖着接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看NDA鉴定报告,大篇术语她都看不懂,但是她认得最后一行字‘系属嫌疑人陈雨’。
像是堵在心里的情绪终于得以宣泄,何秀霞扔下那张薄薄的纸,趴在病床边放声痛哭,哭声绝望又激烈,让人不免怀疑这声音究竟是不是从她单薄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魏恒远远的站在窗边,打开窗户,让窗外干燥寒冷的秋风吹进来,也带走了何秀霞的悲鸣。
邢朗容她哭了一会儿,两分钟后,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和魏恒十分短暂的交汇了一个眼神。然后,他把何秀霞从地上搀扶起来,让她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递给她几张纸巾。
痛哭过后,何秀霞逐渐变得冷静,她把脸上的眼泪抹净,低垂着苍白无神的脸,眼睛里没有丝毫生气。她已经不再悲伤,只剩下绝望。就算此时有人挥刀砍断她的脖子,她也不会挣扎和反抗。
邢朗在她脸上看到了狱中饱受折磨的犯人,求死般的神光。
或许是陈雨罪证确凿,所以她也无心生还。但是这种情绪并不是邢朗想要的,他见过太多绝望的犯人,也见过很多背着多重罪状赴死的犯人。
一个人如果对生命失去希望,那么必定伴随着对掠夺他们生还希望的执法者的怨恨。这种破釜沉舟式的怨恨很可怕,他们宁愿带着满身的罪状去死,也不愿意向执法机关坦白自己的罪行。他们会用自己的死亡掩藏罪恶的真相,让探求真相的人永远迷失。
邢朗审讯过许多犯人,也拿下了许多人必死的口供,但是他的初衷从来都不是‘杀人’,而是为了给那些死于非命的受害者一个清清白白的交代。
那些人当然该死,但是他们必须死的有前因,有后果。必须死于真相大白,否则他们死的没有丝毫意义。
邢朗把被她扔在地上的一页纸捡起来,丝毫没有怜悯和同情的再次展示足以让这个女人悲恸的源头。
“看到了吗?这是DNA鉴定报告,梁珊珊的指甲里有陈雨的皮肤组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邢朗把那页至扔到依旧在沉睡的陈雨身上,对何秀霞说:“意味着你儿子是个杀人犯。”他看着何秀霞轻轻的笑了笑,笑容虽轻,但却没有丝毫善意,道:“他死定了。”
旁听的魏恒忍不住在心里诧异,何秀霞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低落到求生的意识都非常淡泊,他不知道邢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为她的悲伤下一剂猛药,邢朗在耍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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