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完本[古耽强强]—— BY:岳千月

作者:岳千月  录入:03-04

——又会挨一顿毒打。
四方护法一边把叶汝打得嗷嗷惨叫,一边勃然怒道:“本护法叫你名字,你迟疑什么,嗯!?”
晚上,遍体鳞伤的叶汝摇摇晃晃地准备告退回房,关无绝等人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张口就是一句:“临儿。”
此时如若小药人傻傻的一头雾水:“……啊?”
——依然是一阵毒打。
四方护法一边把叶汝打得嗷嗷惨叫,一边勃然怒道:“不是刚同你说过,阿苦就是端木临!你此时就该做出一副被唤了旧名难抑惊异的模样出来,知不知道!?”
众所周知,护法他揍起人来是真的狠。许是因为同时也会医术有着不怕把人揍出个好歹的自信,关无绝一旦动手从来不轻巧罢休。更何况如今云长流的性命系在上头,他更是把叶汝往死里折腾。
不光是毒打,最狠的是他还要天天给人灌药不让他倒下,没几天叶汝就快被逼疯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说到底关无绝就是这么个人,这一路跌跌撞撞淌着血走过来,他除了这种逼迫与鞭挞也不会别的法子。当初取完血后落下怕针的后遗症,他就拿针扎自己来克服,他能这样对自己,自然也能像这样对叶汝。就是可怜了小药人天天身心俱疲,被护法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没等叶汝习惯于自己的新名字,新一轮的磨炼又要开始了。
关无绝开始每日同他讲一些和云长流的旧事,包括教主的习惯与喜好,并且要求他全部熟记在心,倒背如流。
他就如学堂先生一般把与云长流有关的所有琐事拿出来教,今天讲完了的东西,次日就要逼叶汝背出来。
背不下,再打。
叶汝欲哭无泪,学堂先生打人用戒尺打手心,四方护法打人……那是抄起自己的佩剑就往全身上下抽!
其实那时候关无绝他自己的鞭伤尚未痊愈,养血又极其损身。他体力差得厉害,往往打叶汝打到一半自己先不行了,有次甚至直接倒在叶汝身上就晕了过去。
可每次护法都咬牙忍着疼也要继续打,他不给叶汝吃那种刑堂专门折磨人的药,哪怕他知道配制的方子,而分舵也会备有不少。
看似吃力不讨好,关无绝却别有思量:叶汝身上那些看的见的伤疤越多,越显得楚楚可怜,到时候越能讨得教主心软。
他是做尽了所有努力,也要把这一场骗局给圆了,把云长流给蒙进去。
于是最后的最后,当关无绝稳稳地将一张木琴塞进他怀里的时候,本就已经把日子过的昏天黑地的叶汝恨不能一头栽倒在地。
关无绝竟要求他学琴……
然而叶汝对于音律方面的悟性着实一般。只有一年时间,再如何努力地练,想要达到关无绝所期待的“阿苦”的程度,显然是不够的。
关无绝便只教他基础的音韵、指法,以及很有限的几首曲子,尤其要他苦练其中的一首。
“不要慌,你只需要把这一段曲子练熟即可。”
某日午后雪霁,天光清明。关无绝坐在叶汝身后,仔细地捏着他的手指为他调整指法。
窗户外头的积雪反射出的光,亮在关无绝低垂的眉尖一点,红袍护法淡然道:“我会带你入教,教内也会有人帮你掩护,只是教主敏感心细,你必须在他有所怀疑之前,证实你的确就是阿苦。”
“是……”
叶汝似懂非懂,只是忍着手指不停拨弦的痛楚,拼命将一个个音节努力刻入脑子里。
毕竟护法说过了:日后错一个音,打一顿。
“这是教主亡母所谱的琴曲,除了当今老教主、教主和阿苦以外无人知晓这谱子,你入教以后寻个机会在教主面前弹一段,便可打消他的疑虑,记得了。”
末了,关无绝轻叹一声,眼神悄然黯了下来。
他正在把自己和云长流的那一段最纯粹无忧的过去从心口割下来,送给另一个人,多疼。
不仅自己心疼,关无绝也觉着如此这般的欺瞒,着实对不起还在坚持寻找阿苦的教主。
终究是舍不得的。
可是没法子,再难舍他也要舍了。
反正只有一年,再忍忍也就过去了。
“护法大人……”
琴音乍停,叶汝轻声唤他。
关无绝回了神,他从青衣药人扬起来的脸上看到了不忍,看到了担忧。
护法便轻笑了一笑,随即他收敛笑意,伸手拍拍叶汝的脸,神色郑重道:“莫多想,阿苦。你不是要救教主吗?那么除了这一件事,不要想别的。”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为了教主死在我面前,我眼都不会眨一下。你也要这样,变得像我一样……知道么?”
“可是……”
叶汝咬了咬唇,忐忑地望着眼前的木琴,他还是不习惯触摸这等高雅的乐器,总觉得那根本就不是自己这等人能学得来的东西,“奴、奴真的能……成为阿苦么?”
“什么成为不成为,”关无绝忍俊不禁地摇头,同时双手又坚定地按着叶汝的肩膀,“你就是。”
……
就这样,冬去春来,夏过秋走。
转眼间,一年时光如石上流水般滑走。
这一年时间,云长流并未过问护法在分舵之事,关无绝亦并未往教主那里送过哪怕一封折子。
他们两个似乎总是如此默契,无论是情好之时还是疏离之时,都能够如此地契合,从不会造成什么为难的处境。
直到,又一季白雪纷纷扬扬,碎琼被风卷着扑打在窗外,淹没了远处的景物。
关无绝与叶汝两人辗转多处,早就不在当初的那一座分舵,唯有这萧索风雪,似乎依然如故。
就是这个冬季,息风城内又传来信件。
这一回却是云孤雁送的信,是说信堂已经将将快要摸到一些阿苦的旧迹,望护法速归。
关无绝终于开始给云长流送去请归的信件,一封封亲笔写就,一字字言辞恳切。只可惜,寄出去的信,从来没有半点回应。
可是哪怕没有答复,哪怕云长流不愿意见他……
关无绝也是必然要回去的。
他已下定了决心,他已无退路留给自己。
关无绝最终选在冬至的前几天,踏上归教的路。
也就是在临行半个月前的晚上,就着一盏孤灯,关无绝毫不留情地折断了叶汝的右手,任小药人几乎疼昏过去。
“听着,如果日后要给教主弹琴,你便说你右手不便气力不济,弹不久,他便绝不会勉强于你。”
“同理……若是有婵娟小姐或者曾经见过阿苦的什么人,还记得阿苦曾会武,你也可用同样理由来搪塞。损了心脉又废了右手,失去武功才是正常,你大可不必自乱阵脚。”
就这样。
千般思虑,万般筹划。
日月把昼夜换了几轮,日子终于到了那一天。
吱呀。
那一天,关无绝收拾好行囊,在清晨时伸手推开了门。
天公不作美,外面还在小雪。寒霜猛地灌了进来,冰冷冷拂过他的眉眼,又吹得红衣红袍翻动不休。
叶汝站在门口不远处,逆着光,只留给关无绝一个似在沉思的单薄侧影。
不断有雪片纠缠在药人起落的翠色衣角,像是扑芳草的白蝶。流火正拴在他身旁的一株老树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去啃树上的枯枝。
关无绝唤一声:“阿苦。”
那青衫身影便极其自然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白皙瘦弱、清秀乖顺的脸来。那张脸温软地低垂,叶汝应答:“是,护法大人。”
关无绝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他大踏步走过去,将臂弯上搭着的斗篷往叶汝头上一盖,道:“走了,带你回教。”
叶汝用力裹紧了斗篷,眼中闪过热切的渴望,又羞怯地红了耳尖,道:“阿苦……终于能再见到教主了么?”
关无绝没应声。他走过叶汝身边,解开了流火的缰绳,随手摸了摸爱马,闭眼将自己冰凉的脸颊贴在红鬃马的脖颈上。
风过无痕,枯枝簌簌。树杈上有一小团积雪被吹落,突兀地落在地上,闷闷地摔散了。
“来,上马。”
关无绝就这样阖着眼,拥着流火沉声吐字,两片色浅的薄唇中呼出朦胧的白雾,模糊了他那一小片眼角眉梢。
“本护法带你回去……见你的教主。”
——《无绝》第二卷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完结!评论区掉红包!
这一卷写的很艰难辽,我真的有尽力把回忆章写的不那么拖沓和水,也不知道最终效果如何(泣)真的非常感谢一路陪我过来的小天使们!!
卷三从护法取药开始切入,看我微博的话应该能发现卷三蛮短的,主要是填坑收伏笔和HE(HE后纯甜宠日常会放番外),让我缓一天歇歇,后天再开QwQ
第152章 终风(1)
曀曀其阴,虺虺其雷,
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
春雷阵阵,在远天之际轰鸣。
互相挤压的阴云,宛如一滴滴墨汁叠在一起。雨水滂沱而落,淅淅沥沥,模糊了窗外疏枝。
养心殿庭院下的朱砂梅落尽了残红,那如血艳烈的一瓣瓣、一朵朵,都安静地躺在泥泞之中任雨珠摧打,三分凄苦,七分苍凉。
云长流倚在床头,神情淡然地看雨听雷。
他所思念的人,如今身在何方?
是否会在这风中雨中,披了半肩清寒?
“咳……”
突然喉口腥甜,有血从绞痛的肺腑内涌上来,不受控制地自唇角溢出。云长流只是皱了皱眉,淡然收回目光从袖口摸出帕子掩口。
长指已消瘦到骨节凸出,是病态的雪白,颜色竟几乎和那雪绢丝帕一般无二。
养心殿内仍是昏暗孤寂,仍是连盏灯烛都不点。云长流低弱地喘息着,断断续续的呛咳声淹没在雷雨之间。
白帕染血,也如白雪落了红梅,最终还是从垂下的指间飘然落地。
轰隆隆……
教主疲倦地将头后仰,透过窗户,他望见远山处有闪电划过,在黑黯的眼底擦亮转瞬即逝的光芒,随即便是雷响,沉闷地锤在胸腔。
距离关无绝硬闯出城不知所踪已有数日,如今云长流已经连从床上起身都是艰难无比。毒素侵入全身,每多一次呼吸都多一份煎熬。
他已将身后诸事安排妥当,按理来说……如今已该从关木衍处讨些药饮下,给自己个安然长眠。
可云长流舍不得。关无绝曾说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还想临死前看一眼他的护法呢。
死了就看不见了,所以舍不得。
他要等关无绝回来。
……
叮。
叮叮叮。
染血的断针掉在冷硬的石地上又弹起,银光闪了两闪。
关无绝乌发高束,盘膝而坐。他上身赤裸,磅礴的气劲外泄,在他身周一带荡出一圈圈无形的波纹。震碎的封脉镇元针被逐一逼出体外,银色断针落了一地。
这只是远离了神烈山的一处荒山之间,某处稀疏藤草遮掩下的阴暗山洞,它是那样的不起眼,谁也想不到叛逃出城的烛阴教四方护法竟会躲在这里。
就在关无绝身边,黑色紧衣的男人沉着脸击石生火。
两块硬石碰撞,擦起的火花落在堆起来的干枝枯草上,又被男人俯下身吹了吹,很快就开始冒烟生热。
小片刻后,干柴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了。
阴湿的山洞里明显地暖和起来,也亮起了火光,拖出石壁上两道长长的人影。
又过了一会儿,冷珮终于忍不住,目光冰冷地扫了关无绝一眼,“你哭够了没有。”
……那个正以内劲逼出断针的人,早已一声不吭地泪流满面。关无绝把脸转过去埋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紧紧绷着薄唇,合拢的长睫湿濡得一塌糊涂。他抬手捂住了眼睛,咬着牙关哽咽道:“……你管我哭,我哭又不耽搁正事。”
话音未落,又一根断针叮当落在地上。
“……”
冷珮便不再理会他,低头自顾自地拨弄着火堆。
山洞之中,有柴火燃烧的声音,有银针落地的脆响,独独没有流泪之人的哭声。
“……我总自以为是在救他。”
当最后一根断针掉在地上的时候,关无绝终于开口了。他低垂着眼,沙哑地自言自语道:“可从小到大,每一次,每一次,都是我害他更多。”
“当年少主垂怜我一介药人,肯以真心相交。他护了我七年无忧无虑免遭欺凌,我却和老教主一起瞒骗他,害得他毒发失忆,独入无泽境五年。”
关无绝轻叹,他拢起衣裳一件件穿好,神情似在追忆,却是黯然无光,“后来,教主亲自带我出鬼门,封四方护法,又顶着压力让我养伤一年。他信我爱我,让我享烛阴教内万人之上的优渥。最终又是我辜负他的信任,是我让他尝痛失血亲之苦。”
冷珮并不搭理护法的自语。关无绝半蹲起来,弯腰将地上的断针一枚枚收拾起来,在手心里捧成一把,起身走到冷珮摆弄的火堆之前,将断针扔进去。
“这回违令归教,我本以为早与教主再无情分可续,没想到他……仍说喜欢我,心爱我。”
他直直地望着那把细针在火焰之中被焚烤得焦黑,那闪动的火光太亮,刺得眼睛酸涩不已。
“而我……我还在一次次仗着教主的这份喜爱来算计他。”
终于,关无绝的声音剧烈颤抖起来。
四方护法再次闭了眼,又有泪水簌簌落下,一滴一滴落在石地上,“他……”
“他……为我散功……”
抬起手,指尖淌过温柔而强悍的滚烫温度,仿佛是这内力的主人拥他入怀的体温。
关无绝终于情绪溃决,他无法接受地摇着头,呜咽道:“七成内力,教主他怎么能这样啊……连内力都没了,逢春生那么疼他要怎么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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