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完本[古耽强强]—— BY:岳千月

作者:岳千月  录入:03-04

“才不开,你走。”
可他心里却在很矛盾地想云长流不要走。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云长流没再说什么,门外也并没有动静传来。
阿苦心内沉沉地往下坠。
他垂下眼睫,索性又把脸埋进臂弯里不动弹了。
——结果下一刻,他就听窗户发出一声异响!
“少主!?”
阿苦倏然惊诧地抬头惊呼,就见不久前还嫌弃他不好好走正门的长流少主,一脸淡然地……也从窗户翻进来了。
而云长流显然被阿苦方才抱膝靠在墙角里黯然神伤的模样给惊得不轻,忙快步过来往青衣少年身边坐了,小心翼翼地伸出双从旁边抱他,慌乱道:
“阿苦!我不是故意,当真不是故意。你别气,听我解释……”
阿苦抿了抿唇,他也有些难为情,敛眸趴在云长流肩窝处,闷闷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少主,你又没错儿。”
是他任着这些乱糟糟的情绪,不讲理地冲少主犯浑,他还不至于没个自觉。
云长流抚了抚他脊背,又拿下巴蹭他的脸颊,愧疚地小声道:“别难过,是我错。”
阿苦轻叹一声,闭了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揪着云长流的衣襟喃喃道:“你……也别总任我欺负啊。”
“我没想带他来你这里的。”云长流俯在阿苦耳边轻轻道,“是他从药门逃出来,自己走山路跟着我……太远,我没发觉,到了你屋子前听见声音,转头才见他从上头山路边上滑下来。”
少主这么一说,阿苦才惊讶地睁开眼抬头。
等等,这么说……
当他开门时,云长流恰好以轻功落地,怀里抱着那个小药人,所以……
阿苦眨眨眼,试探性地问道:“你……抱他,只是为救人?”
云长流连忙点了点头,心却暗暗思量:
原来,阿苦竟是不喜欢他抱别人么?
不知为何,少主心里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隐隐地开心。
可阿苦却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
是他犯傻了,云长流怎么可能去主动抱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当年他与小少主初相识的时候,这位可是被摸一摸小就能给吓跑的人呐……
阿苦顿觉自己刚刚那么一副自怨自艾患得患失的样子,简直是丢死了人。他脸颊烧得微红,自是又迁怒到少主头上:“你怎的不早说清楚!”
云长流往后缩了缩,弱弱道:“是你赶我……”
“不是问了你他是什么人么!?”
“我答了他是第一批……”
“——谁要听那个!你这人怎么这样!”阿苦给气的半死,不死心地盯着少主追问,“我再问你,那小药人偷偷跟着你,你不生气么?”
云长流无辜至极,“我当然不喜,救下他后本就是要斥他的……”
“可你一开门就那么生气地瞪过来,我、我自是先顾你……方才送他回去时,我已说过他了。”
呵,敢情算来算去都是自己的错了!
阿苦顿时无地自容,然后就是恼羞成怒。他倏然站起身来,又拽着云长流的胳膊把人拎起来,咬了咬唇就把长流少主往外推,“你出去!出去出去!今儿没你的午饭了,走走走……”
云长流:“???”
转眼间,少主再次糊里糊涂地被阿苦推出了屋子。
砰地一声,那扇木门在云长流的面前合拢,关得严丝合缝。
“……”
这一回,长流少主盯着那扇木门,紧锁着眉怎么也想不通了。
明明都解释清楚了,怎么阿苦还生他气啊……
第105章 女曰鸡鸣(3)
那个引起一场小误会的药人,似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不过几天过去,阿苦和云长流都将之抛于脑后了。
时候已入了暮春,养心殿的书房之内窗明几净,散着很淡的一点墨香。温环翻合上一卷书,含笑俯首一礼,“今日便到此为止,少主辛苦了。”
个少年坐于下首,此时按规矩起身还礼。
一袭白衣清冷出尘的长流少主位于正,他右侧的青衣少年自是阿苦。
而坐于左侧的少年岁数似乎稍大些,亦是一身白衣,模样清秀端正。这便是温环之子,如今少主名义上的贴身近侍温枫了。
云长流案上还搁着卷书。温环虽说了今日授课已毕,少主行完礼后却还是坐下继续看,自顾自地沉思不语。
忽然余光里青色一现,是阿苦凑过来往他身旁坐了,“少主哪里想不通么?”
对于一出生便被父亲抱上了少主之位的云长流来说,未来继任教主之位几乎已无悬念。
云孤雁早就着安排长子学习执掌息风城必备的一切知识,这些课有六成都是温环亲自讲授,还有四成则是由教主精挑细选了最好的讲师派过来。
令人颇为意外的是,在云长流读书修习的过程,云孤雁似乎并无意避着阿苦。
教主一言九鼎,当年答应了少主叫阿苦陪他习学武,还真就允许这药人少年一直陪到了现在。
甚至于,同是跟随少主,阿苦学到的东西比温枫都多。毕竟,温枫作为未来的教主贴身近侍——哪怕如今看起来只是名义上的“贴身”——也要专门学习不少服侍人的技能。
而阿苦就没什么自己的事了。他放弃了认真学医,也不练了万慈山庄的功法,自然能够随心所欲地天天跟少主腻在一起。
云长流瞧了阿苦一眼,将面前的书往他那边推过去一点,低声问了几句。阿苦想了想,将自己的见解回了少主,两人又是一番小小的争论,惹得温枫也凑上来听。
温环看着孩子们勤于学自然也是欣慰。他瞧着下面的谈话声渐息,便踱到个少年面前,向云长流微笑道:“说来……少主年已十五,再过两年,便该考虑入无泽境了。”
人听得“无泽境”字均是神情一振,云长流若有所思,许久才轻点一点头,“流儿已有所准备。”
——无泽境,位于息风城外,乃是神烈山内一等一的禁地。除了历代烛阴教主及其最信赖的数人之外,绝无外人知道其具体方位与开启之法。
而这禁地的作用只有一个,无泽境乃次任教主的试炼之地,同时亦是磨炼之地。唯有能在无泽境修满一年以上者,才有资格掌那象征教主权柄的烛龙大印。
据说当年云孤雁在无泽境内呆了整整年方才出境,这事已被江湖上作为传奇谈论已久。阿苦一撑着下颔歪在案上,问道:“当年教主入无泽境,是环叔陪着进去的么?”
“是,那时还有一个人,是教主契的影子,名叫……”说到这里,温环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不太喜欢别人提及他的名字,我平时跟人提起他,都直接唤声阿影。当时我们人一同入了无泽境,在里面待了年。”
阿苦笑道:“那到时候我陪少主一起进去啊。”
他刚说完这话,就感觉温环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意味变得有些难言。
阿苦刚觉得奇怪,仅下一刻,温环便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阿苦!”那旁温枫终于受不了,怒视着阿苦强调道,“我才是少主近侍……”
阿苦才不怕他,立刻把刚刚那点诡异的感觉扔在脑后,往长流少主身上一靠,含笑抱着云长流问道:“小少主要谁啊?”
云长流面上波澜不惊,他早就习惯了这俩人一碰上就不对头,也自然习惯了在间和稀泥……
少主一拿书,一揽着阿苦,目光转向温枫好言好语地安慰道:“非是我不愿你跟着,是你实力尚不足以入无泽境……”
温枫就像是心窝子上被插了好几刀,“……”
——少主您这真是在安慰人么!?
阿苦便搂着云长流开心地笑个不停,少主淡淡瞥他一眼,“莫高兴得太早,你也不许跟着,我想一个人入境。”
阿苦脸色一僵,于是这回便换了温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青衣少年顿时恼道:“少主!为什么?”
云长流面无表情,回答也简洁明了:“太危险,舍不得。”
阿苦:“……”
温枫:“……”
“好了。”
温环无奈地轻咳一声,将个少年的注意力拉回来。他看向云长流,温和地问道:
“说来……请容温环一问,若少主日后得继教主位,可有何志?”
云长流合上书卷,仅略作思索,便望着温环郑重道:“愿保烛阴教五十年不衰。”
温枫有些意外,心想少主这也太保守了些,竟只想守住基业不衰,这要传出去,还不定被教众如何议论“不思进取”。
他正想到这里,却听见阿苦在旁凉凉地叹道:“少主倒是好志向,只是这担子也太沉了……”
保烛阴教五十年不衰?这句话看似简单,可却不想想云孤雁这些年是怎么作过来的。
逐龙鞭扫了五湖四海,倒是把烛阴教抬到了江湖上无人不惧的地位。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烛阴教早已是外有强形,内干竭……
别说进取了,哪怕是云孤雁还能守上息风城五十年,也很难能保其免于衰落!
但见青衣少年就把下巴一昂,勾唇冷笑起来,“呵,看看教主甩下这么个破烂摊儿!自己都收拾不动,居然叫儿子给他擦屁股。”
这些年阿苦的嘴是愈加毒了,尤其是喜欢找各种会来刺儿云孤雁。温环权当没听见,只冲云长流露出个赞许的笑容,又惆怅道:
“上回教主拿这个问题问丹景少爷,小少爷倒是豪情壮志,竟敢说什么要‘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差点没把教主气的掀桌子。”
“……”
云长流听着也觉得犯愁。父亲和弟弟这些年是越来越不能好了,他也只好道,“丹景还小,难免争强好胜,环叔也多劝劝父亲。”
……
片刻后,和阿苦一同走出养心殿之时,云长流忽然郁郁寡欢地叹了句:“……丹景一直想争教主之位,我知道。”
两人仍是沿着出城下山的路走。阿苦深深地望了云长流一眼,开口道:“你心里其实恨不得能把这个位子让给他,可你却绝不会让。”
云长流轻叹了一声。才刚过完十五岁生辰的烛阴教少主,眉间已经隐约挂上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虑,“烛阴教现今局势有如厝火积薪,是当年父亲为我穷兵黩武才把息风城内外弄得一团糟,自该由我撑起来。”
云长流负于后,一面走,一面抬头远望着息风城墙的那一线黝黑轮廓横亘于天边,“我只求护息风城不倒,丹景还……做不到。”
阿苦看着少主这样便止不住心疼,他忽然绽出个笑,歪头问他:“是了少主,以后你做了教主,可愿给我个什么职位么?”
少主心不在焉地回道:“你就安安稳稳做我的药便好。我要护好了你,不叫你受伤……这是当年说好了的。”
“怎么,那时候我随口说的胡话,少主还当真呐?”阿苦不爽地挑眉,拽了拽云长流的衣袖,“难道你真想白养着我一辈子?”
云长流倒还真想,可他又知道阿苦一定不愿,也只好随口安抚道:“关长老掌管药门一直没个副,到时候把副门主给你做。”
阿苦嗤道:“那老头儿散漫惯了,才不喜欢有人给他做什么副呢。”
“我倒是觉着你们关系好得很。”
云长流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一句,却又立刻后悔——关木衍怎么说也是给阿苦饮药养血又割腕取血的罪魁祸首,说他们关系好,怎么也不妥当。
阿苦却似乎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摇头哼道:“好什么好,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么。”
云长流没说话,只偷偷打量他,见阿苦是真的没恼才松了口气。随即他看着阿苦线条漂亮的侧脸,又忍不住有些出神。
他心想,为什么阿苦从来不记恨呢?
无论是对云孤雁、温环、关木衍……还是自己。
对待这样本应是害惨了他的人,阿苦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怨恨过。在烛阴教这许多年,他照旧嬉笑怒骂,照旧洒脱快活,好像在这个少年心里,根本就种不下仇恨的种子。
……
又数日,春季将尽。
神烈山迎来了阴雨连绵的一段日子。
这天到了日暮时分,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到了夜晚则下得更大,风也大起来。哪怕把门窗都关严实了,还是能听见雨点乱砸的声响。
云长流早在下雨之前就被阿苦赶回去了,如今就他独一个人守着那间木屋。阿苦在案上点了烛灯,在灯光下喝了惯例的药,又摸出云长流早晨送他的糖化开口的苦味。
他本已经准备睡下,才吹熄了烛火,往床边走了几步,忽然又隐隐地觉出似乎不对。
黑暗之,阿苦凝神将内息往外一放,脸色立时就变了。
……屋外,似乎有人。
那气息散乱不稳,明显不是少主,似乎连武功都没有,还很虚弱。阿苦奇怪地皱了皱眉,摸到桌案边,将那盏烛台复又点上火,借着那点亮光走过去开了门。
外头风雨交加,黑沉沉不见五指,幸而屋内有灯才得以照亮些许。而首先映入了眼帘的,竟是被淋得湿透了的淡青色药人衣。
一个瘦骨伶仃的孩子可怜巴巴地蜷缩在他的木屋门边,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浇了个彻底,冻得一直在发抖。
听见门响,那孩子才瑟瑟地抬起一张青白的脸来,惊恐地望着阿苦,连忙往后缩。
阿苦脸色阴沉,目光立刻就冷下来了。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几日之前云长流顺救下的小药人又是哪个?
好个小东西,居然敢跑到他家门口来了!
阿苦将眼瞳凛然眯起,他也不出门,就站在屋内冲外头那小药人冷笑着开口:“你什么人,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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