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从事无本买卖多年,只要能赚钱,杀人、绑架、押送走私物……等等,这些活儿他都接,甚至还干过贩卖人口的事儿,从越南带贫困年轻的姑娘来,卖给这边的人贩子。
我联络边境缉私警察,他们发来了一份案宗,14年龙哥带三个越南姑娘入境,被警方发现,他只能押着三个姑娘跑路,往山里钻。
最后为了脱身,每隔一段路,就砍掉一个姑娘的脚,让姑娘的哭喊声吸引警方注意,同时让伤者拖慢警方的追捕速度……”
向来能很好控制情绪的闫思弦也皱了皱眉。
吴端继续道:“那之后,龙哥应该是躲回越南,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
这个龙哥虽然多次在国内犯案,但因为其手段干净老辣,一直没被抓住,警方对他的了解极少,甚至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
不过,据边境缉私警察反应,他有个哥哥……”
“哥哥?”闫思弦有点诧异。
“怎么了?”
“呃……就是觉得计划生育工作有疏漏啊……”
吴端:“……”
吴端:“人家是越南籍,计划生育也管不了他啊……还有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关注点?!”
“你自己要问的啊。”闫思弦一摊手,十分无辜。
吴端继续道:“他哥也有个外号,叫唐二。”
“哦——”闫思弦点头,“听说过,公安部通缉名单里常年排在前二十,你把唐二弟弟打死了……啧啧,感觉要出事啊。”
吴端翻了个白眼,“感觉?用不用给你找个算命的看看?”
“你怎么苟到现在的?”
“啊?”
“没什么,可能我紧张过头了,”闫思弦深深看了吴端一眼,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你就当是国外生活后遗症吧,毕竟国内相对安全,没有明目张胆的黑帮势力,也不允许平民持枪。”
“就是嘛,”吴端拍拍闫思弦的肩膀,“你要相信祖国母亲。”
……
一天无事,刑侦一支队少有地按时下班一次。
临下班前,赵局又来公布了一个好消息。
轮休一天。
从接到报案到成功解救兰老,不过两天两夜,但这两天里一支队的刑警几乎不眠不休,现在案子破了,可以说效率奇高,赵局从市里的表彰会回来,亲自通知大家调休。
“对了,去扛一下防暑用品。”赵局道。
吴端答应一声,几名年轻刑警立即出门去搬东西。
不多时,十来个大纸箱被扛进了办公室。
吴端组织道:“明天大家休息,别忘了下班儿时候把防暑品带回去。
绿豆、冰糖一人三袋,白砂糖两袋,茶叶一包,还有防晒霜一人一瓶。”
闫思弦平生第一次领单位福利,好奇得不得了,凑上前看来看去,问道:“咱们单位还发防晒霜?”
吴端看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便多解释了两句。
“前两年还发啤酒呢,一人一箱。好像因为市局要救活一个啤酒厂。”
“这也可以?”
“前些年个单位都搞三产,啤酒厂就是市局的三产,谁知道经营不善,都转成内销了,今年不发啤酒,看样子已经倒……”
吴端话还没说完,就见有刑警扛着啤酒回来了。
吴端:“说曹操曹操到哈。”
闫思弦:“你这张嘴真的开过光吧?”
下午六点,吴端将自己的那份防暑品搬上车,原本决定早点回家,中途想了想,停车买了些水果,调转了方向。
李八月家。
吴端没想到,他赶去的时候闫思弦已经在屋里跟女主人说了一会儿话。
闫思弦道:“嫂子,以后有什么困难,您尽管打招呼。”
闫思弦很诚恳,女主人态度却是冷冷的。
她在一个月内先后失去孩子和老公,原本幸福的家支离破碎,这样的打击彻彻底底改变了一个人,似乎她的情绪一下子全用光了,再也无法给予外界任何回应。
吴端将水果及单位发的防暑品全留给了八月媳妇,坐了一会儿,和闫思弦一同离开。
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闫思弦站在李八月家楼下,点了根烟,吴端也没急着走,站在他身边。
闫思弦道:“当年研究生第一堂课,教授说让我小心,因为’太近了’,我现在才理解。”
“太近了?”
“距离犯罪,距离受害者,距离那些常人难以看到的创伤,都太近了,人会被环境和情绪影响,甚至吞噬。”
闫思弦给吴端递了根烟:“你有什么特别的办法吗?我是说,在面对受害者的惨状后,如何避免自我怀疑。”
“我从不自我怀疑。”吴端想了想,“事情办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其它情绪全是自欺欺人。”
第165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2)
抽完烟,闫思弦却十分自然地上了他借给吴端的那辆车。
“你干嘛?”吴端问道。
“明儿休息,你有什么打算。”
“在家睡觉,打游戏。”
“无趣。”闫思弦评价道。
吴端:关你屁事。
闫思弦:“我倒有个想法。”
吴端:关我屁事。
为了同事间的团结友爱,吴端忍住了没说出那两句话,礼节性地丢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闫思弦懒得计较他的疑问中有多少敷衍的成分,继续道:“去乡下透透气吧,反正这个点回家也是高峰期,说不定要在路上挪一两个小时。”
吴端无奈道:“你就不能稍微发扬一下富二代精神,约个网红嫩模什么的?爸爸最近真的累,感觉身体被掏空……”
被铐了一晚上,他能不累吗……
闫思弦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报了一个地址。
“霍家村。”
吴端一愣,脱口而出道:“你要干嘛?”
说完这话,他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态度太生硬了点,即便闫思弦说出了他的老家所在,也没必要急赤白脸,毕竟他的资料是可以在公安内网查到。
闫思弦却问道:“你就不想去看看父母?”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和今天谈论起唐二时一样,充满了担忧。
吴端会意,发动了车子。
“我能问个问题吗?”闫思弦道。
“说。”
“你们那个村叫霍家村,可你姓吴,所以,你们家在村里属于外来户?”
“大部分村民都姓吴,我家得话……至少从我太爷爷那辈就住在村里了。”
“那倒奇怪了,为什么叫霍家村?”
“那可是大有来历……”
闫思弦将副驾驶的椅背放了个舒适的角度,半躺着,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放松。车内空间足够大,即便是他近一米九的个子,也并不显得局促。
看来,这是要将吴端的讲述当成睡前故事了。
“……据说以前我们那儿是两个村子,一个叫霍家村,一个叫吴家村。
抗战期间各村组织民兵,霍家村和吴家村也组建了民兵团。因为两个村子离得太近,而且村民本来就不多,民兵团就组织在了一处。
后来鬼子扫荡,相当惨烈……”
闫思弦没答话,看样子是睡着了。
一个半小时后,他的手机响起。
吴端本以为有人给他打电话,一看却发现是闹钟。
闫思弦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看了看车窗外,此时车已在高速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两旁是农田,深的浅的绿色连城一片,十分开阔,一马平川,夕阳还剩下最后一点余辉,景色好,感觉空气也很好。
闫思弦伸手开了车顶的天窗。
“别……”
吴端没来得及制止,车内突然飘进一股臭味。
“地里应该刚上过肥。”吴端道。
“好肥。”闫思弦默默关上了天窗。
他看了一眼手机导航,“还得一个多小时,你靠边停,我开会儿。”
“算了吧,你那手,行不行?”
自从那日闫思弦被给他拆纱布的妖娆女医生质疑“行不行”,这就成了吴端调侃他的梗,好好一句话,吴端非来个断句,以强调最后的疑问。
闫思弦瞪他一眼:皮一下你很开心?
吴端:好开心好开心。
“手不是问题,你要相信爸爸的技术。”
吴端终究拗不过闫思弦,在一处应急停车带停下,两人换了位置。
车重新发动,行了两三分钟后,闫思弦道:“相当惨烈,然后呢?”
过了几秒,吴端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追问刚才的故事。
吴端笑笑,心情变得很好,觉得这样的闲聊很能让人放松。
他就着闫思弦刚刚调整过角度的座椅,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继续道:“具体情况我不也知道,但那个战争年代,或许每天都在发生伟大的牺牲吧。
听老人讲,当时为了护着老百姓逃命,霍家村的那批民兵留下抵抗,最后全部牺牲,霍家村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妇女孩子。
从那之后,两个村就合成了一个,吴家村的人照顾和赡养了霍家村剩下的人,即便是三年自然灾害,粮食极度匮乏的时期,也是大家一起挨饿,没出现过欺负霍家村人的情况。
至于村名,为了纪念牺牲的人,老一辈保留了霍家村这个村名,从我爸爸那一辈开始,就慢慢叫开了,没人再叫吴家村了。”
“真好。”闫思弦叹道,他看着前方路况的眼神无比柔和,转而又笑道:“或许只有那样的地方,能养出你这样的人吧。”
“我这样?”吴端费解。
“跟深渊对视,能让深渊满脸羞涩转过身去……嗯,就是你这样的人。”
“就当你夸我喽。”吴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点没心没肺。
他又试着开了一下天窗,此时已经没有味道了,空气十分新鲜。
晚风袭来,似乎能卷走所有烦恼。
一小时后,车子开进了霍家村。
霍家村响应国家新农业的号召,13年起逐步用花卉种植代替了传统的庄稼种植,一进村,空气里满是花香味。
吴端的工作,忙起来两三个月都没有休息,算一算,他连今年过年都没能回家,上一次回家还是去临市执行联合任务,顺便路过,回程时匆匆看了一眼。
此时,天已经黑了,吴端还是有些激动地指着窗外道:“那那那!快看!那是我家的地!”
闫思弦看了一眼,并不能看清,但总觉得吴端所指的那块大棚里的植物长势更好一些。
又行了几分钟……
“前头右拐,拐过弯第一个就是我家。”吴端指点道。
“就是这儿?”闫思弦努了努下巴。
“对对对……”
车拐过弯去,吴端觉得自己眼花了,他似乎看到一个人影翻过了自家院墙。而且,那人身手还相当敏捷。
“你看到没?”
吴端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霍家村是出了名的治安好,连续多年的文明村,可以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闫思弦则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吴端。
他一脚踩下刹车,并递给?7" 罪无可赦0 ">首页39 页, 宋舛艘话亚埂?br /> “你拿吧,快走,进去看看。”
第166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3)
吴端知道有很多耸人听闻的警察故事,大都讲述警察如何被坏人报复、折磨。
他也曾多次梦到,自己某日走在街上,被一个突然从背后窜出来的人几刀捅成血葫芦。周围路人冷漠地看着他,任凭趴在地上呼救,大家只会躲开。
刚开始,这种梦令他手脚发凉,浑身发颤,后来似乎是习惯了,翻个身,暗骂一句“老子弄死你”,便继续睡去。
他从没想过,因为工作,乡下的父母会受牵连,直到他真真正正地看到那翻墙而入的人影举起了枪,枪口正对着厨房里忙碌的母亲。
和大部分农村家庭一样,吴端家有个小院,进院门先是一面影壁墙,墙上是瓷砖贴出来的迎客松,过了影壁墙,便是两侧摆满了花架的院子,院子正当中的过道两侧种了葡萄,过道上方是葡萄架,天已热了起来,正是葡萄藤茁壮成长的时候,绿叶爬满了葡萄架。
想来有这绿伞遮盖,即便正午时分从院子里进出,也不会觉得晒。
正对过道的是一栋二层小楼,外立面贴着白色的瓷砖,不新也不旧。
为了通风乘凉,屋子正门敞开着,隐约能听到电视里正在播晚间新闻,主播的声音字正腔圆。
“观众朋友,以上就是今天的新闻内容,祝您……”
正对着堂屋门,饭桌已经摆了出来,其上形状不一材质不一的碗盘里冒着热气,饭香味十分诱人。
那就是所谓家的味道吧。
堂屋左侧的一间平房便是家中的厨房了,此时门也敞开着。
厨房里灶台很大,灶台上的铁锅也很大,给人一种乡下特有的质朴实在之感觉。
此刻,吴端的母亲正用锅铲翻搅着什么,她背对着厨房门,根本无法察觉身后正有个歹徒用手枪瞄准她。
吴端的父亲则坐在灶台旁,拿着一把蒲扇,往灶坑里舔柴火,时不时用蒲扇扇两下,以达到火借风威的效果。
“咋还没回来?”吴端的母亲问道,“快了吧?”
“快了。”他的父亲答道,“要不我上村口看看?”
父亲显然已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却道:“算了吧,万一你们爷俩走岔了,没碰上,他回来还得找你去。”
话虽这么说。
母亲却还是回过头,似乎是要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
就在这时……
砰——
吴端听到锅铲乒乓落地的声音。
没人希望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开枪,即便是出于正义——对一个母亲来说,眼看自己的孩子对别人开枪——有可能剥夺他人的生命,那是相当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