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疾驰,晚间到了雅然居,按照之前吩咐的,龙大夫已经在雅然居等候,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儿,却在看到二人之后,龙大夫脸色微变,一手给一个把脉,最后脸色凝重的沉声道:“快将二人挪入屋中。”
二人挪入屋中,龙大夫在屋中忙碌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午后才白了一张脸走了出来,吩咐道:“按照我的药方去抓药,每两个时辰给苏公子服下,主上只是内伤,无碍。”
“是。”
豆腐应答了一声,唤来了下仆前去。
媚如守在外面,听到这话脸色微变,“龙大夫,我们公子的伤很严重么?”
媚如说着,双唇微微颤抖着,龙大夫对上了媚如的视线,“苏公子到现在还能活着,简直是奇迹。”
“看管好二人,若是醒了,立刻来寻我。”龙大夫叹了口气交代,转身大步离开。
媚如脚下一软在廊下坐了,她眼眸微闪,想了片刻问豆腐要了个房间借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趁着无人之时放飞了鸽子。
龙大夫本以为二人能在今日醒来,不想一直到晚间都不见二人清醒,好在二人的呼吸平缓。
晚间,媚如主动要求为二人守夜,媚如乃是苏时了心腹,其他人也没多想也就答应了。
媚如守了一个多时辰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枚药丸,药丸蜡衣捏开,阵阵清淡的香味传出,媚如手指颤抖的给苏时了喂了下去。
她的武功不如苏时了,路子又相悖,也无法给苏时了运功划药,唯有等待。
若是言玦修或者苏时了清醒,就会发现,这药丸便是凝聚,只是不知媚如又是从何而来的凝聚。
第二日太阳照耀入屋内,言玦修眼睫轻颤缓缓睁眼,初时眼神迷茫,几次眨眼之后,他想起了什么不顾胸口疼痛便要翻身而起。
媚如被他起身的声音惊醒,疾步走过去扶了他,道:“少庄主不能起身。”
“媚如……离忧呢?”言玦修抬手抓着她的手,蠕动着干涩的双唇问道。
媚如指了指言玦修对面,待言玦修看到苏时了放松了下来靠着床柱子之时,她这才抽身倒了水而来,言玦修连喝了两杯,这才放下了茶杯,开口道:“我们昏迷多久了?”
“两日了。”媚如放下茶杯回答。
言玦修想到昏迷之前苏时了说的那句话,“外头可有消息?”
“说来奇怪,没什么消息。”媚如也是一脸的疑惑。
言玦修一根手指在被子上轻点,怎么会没有消息呢?苏韦风的杀意是明明白白的,为什么他们逃脱了,反而没有消息?
“少庄主,龙大夫交代,醒了要去请他的,属下先去请他。”
“嗯。”
言玦修点了点头,媚如疾步往外而去,他与苏时了的床不过一张桌子的距离,但现下他的挪动却是非常的缓慢,待他在苏时了身侧坐下之际,额际已有薄汗。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苏时了唇边,似想要亲他一下,鼻尖却传入了一抹他格外熟悉的味道,仔细一闻,他立刻想起来了这味道来自于何方。
言玦修眸中满是疑惑,是谁给他喂了凝聚?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忧我在
言玦修记得,凝聚乃是五更谷五位公子一人一颗,苏时了的那颗他吃了的,那么剩下的几个人里谁会给他?谁又会愿意将凝聚交给他人?
苏寻谙?纵然苏寻谙愿意,苏寻谙又如何能知道他们所在?
言玦修眼眸微暗,难道他们之间有人和五更谷中的谁有联系?
不等言玦修想明白,龙大夫大步入内,没好气的说道:“还请门主看重自身!”
言玦修眨眼回神,微笑着点头,道:“本座知晓。”
龙大夫是信门的元老级人物,他们一家子都为信门服务,医术极好,龙大夫也是信门唯一一个敢在言玦修面前摆谱的人。
不过龙大夫一家甚是懂规矩,从不越过本分去,不然也不可能在信门存在那么多年。
言玦修伸出手给龙大夫把脉,龙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点了点头道:“主上的内伤有些重,还好属下带来了门内秘药,会尽快给主上医治的。”
言玦修收回手,靠着床柱子问道:“苏公子怎么样?”
提到这个问题,龙大夫叹了口气,道:“苏公子中毒已深,虽然内伤和皮外伤好治,但是他的毒,属下无能为力。”
龙大夫说着低下了头,作为一个医者来说,最怕的就是无能为力。
眼看着言玦修神色低迷,龙大夫眼睛一亮,急忙道:“若是能找到神医,说不定还有三分希望。”
然而这话却和没有说一个样子,言玦修皱着眉叹了口气道:“神医早就不见踪迹,多年来无人找到过,江湖之上更没有他的消息,这不就是说,离忧只有等死了?”
言玦修说着,转眸看向苏时了,指尖微颤,“龙大夫,你当真无法?”
“属下学艺未精,只能为苏公子暂缓,解毒做不到。”龙大夫低头,语气之中带了一些懊恼。
言玦修眼眸微闪,指了指苏时了的手道:“你为他把脉。”
龙大夫虽然疑惑为什么言玦修会有此吩咐,却还是点了点头上前,仔细探去,半晌他面露欣喜道:“脉搏有力了。”
之前,苏时了脉搏虚弱,似将死之人,而现在,他脉搏跳动有力,如同常人。
媚如站在不远处听着,心下松了口气。
言玦修低垂着眼睑,龙大夫却是一脸的笑意,追问道:“你昨日晚间给苏公子都用了些什么?”
这话是问的媚如,媚如眼眸一闪没有说话。
言玦修沉声道:“是凝聚。”
凝聚二字入耳,龙大夫瞪大了眼,随后飞快的上前给苏时了在此检查,这一次的检查比之前时间长了一点,他点了点头,面上的欣喜如数退下。
“凝聚到底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如今苏公子的好转也不过是在药效之下罢了,若是药效过了,只怕苏公子……”
这话没有说完,但是言玦修和媚如的脸色都变了,媚如有些不可置信的上前,颤抖着声音道:“这……凝聚都救不了公子吗?”
“凝聚到底不是神药,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药效时间长一些,让我们多点时间找寻神医了。”龙大夫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言玦修喉头动了动,低哑着声音道:“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说不好,之前苏公子奄奄一息,属下判断,苏公子活不了多久,如今有了凝聚,只怕要凝聚如数被吸收才会清醒。”龙大夫躬身禀道。
言玦修点了点头,“嗯,你们都退下吧。”
“是。”
龙大夫和媚如齐齐应了一声后退下。
待他们离开之后,言玦修慢慢的挪动了身子在苏时了的身边躺下,他的手轻轻的在苏时了的身上点了点,往下游走。
“你真傻。”
言玦修说着,轻声笑了,他深吸了口气,手慢慢的往下,停在了苏时了的手腕之上,捏起他的手腕,腕上被铁链磨蹭留下的伤痕清晰入目。
言玦修心下一窒,他在五更谷内到底遭受了什么?
他想着,越发觉得不能等,他无法忍受到苏时了醒过来告知,他坐起身,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将苏时了的衣衫解开。
上身还好,解开裤子褪下,那密密麻麻的小口子入目之时,言玦修口中涌上了一股腥甜,完全是被气的。
苏时了皮肤白皙,除了身上几条疤痕外再没其他的伤痕,而如今那双漂亮笔直的双腿却有着无数的小口子,每一个小口子都已经发脓溃烂,虽然上了药,可伤痕的恐怖之态还未退下。
言玦修忍无可忍,将被子给苏时了盖上,躺在了他身边将他搂在怀中,低声道:“离忧,我一定会救你,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接下来,言玦修的吃喝都在苏时了身侧,他不愿离开,每日上药也是亲手为之,给苏时了喂下去的药都是他一口一口哺喂。
四五日下来,他身子好转,已能下地,虽还有内伤却不影响行动。
任何有关苏时了的事情都由他亲手为之,言玦修更是吩咐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寻神医。
神医只在十数年前有消息,如今找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言玦修将信门,花香楼的人如数派了出去,任何有希望的都要去查找验证。
准眼间又是四五日过去了,言玦修守着苏时了,眸中隐约染上了绝望之感,他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他还不醒,然而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第十一日晚间,言玦修搂着苏时了腰身睡去,他最近睡眠较浅,怀中人轻轻一动,他便醒了过来。
言玦修睁开眼的时候,苏时了又没了动静,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希望他醒过来,所以造成了这样的假象。
“离忧……”言玦修在黑暗之中看着苏时了的面貌,低声颤着声音唤道。
唯有生死之际,才能越发的肯定,自己的怀中人才是他最想要的。
一声离忧落下,却不见任何回应,唯有不远处的蜡烛毕波一声,言玦修苦笑摇头,他叹了口气准备睡下,耳边却传来那抹熟悉的一声,“我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不必跟着我了
声音软弱无力,却带着一点点的笑意,言玦修身子一震,随后眸中闪过了一抹狂喜,他一手以手肘撑在苏时了的脑袋旁,一只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面颊,手慢慢的挪动到苏时了的眼睫之上,感受着眼睫轻颤带来了一阵阵瘙痒,脸颊之上也带来了苏时了温热的呼吸,他终于笑了。
“离忧,你终于醒了。”言玦修说着这话,低下身子将苏时了抱在了怀里。
苏时了微微一笑,道:“嗯,醒了。”
他虽醒了过来,可说话依旧没什么力气,言玦修抱了一会想要起身,却被苏时了拉住了,“你去哪儿?”
“我去找龙大夫给你看看,龙大夫是信门的大夫,医术不错。”言玦修开口解释。
苏时了闻言,略沉默了片刻,运起内力周身转一圈后低声道:“先给我倒杯水,将蜡烛都点燃。”
言玦修点了点头,先是将蜡烛都燃了起来,屋内顷刻间亮了起来,苏时了小心的撑着坐了起来靠着床柱子,双眸迷蒙着微笑。
言玦修倒了茶水递给苏时了,却不料,苏时了的手直接越过了茶杯后才反应了过来,轻笑道:“真是的,睡得太久了,眼睛都看不清了。”
言玦修原本微笑的脸立刻僵了下,他慢慢的将茶杯递到了苏时了的唇边,苏时了这才伸手捏住了茶杯喝完了茶水后道:“大晚上的,不用麻烦他们起来,我也是大夫,我能自己把脉。”
“医者不自医。”言玦修坚持。
而苏时了也坚持不让他去请,言玦修知晓他刚醒过来,身子还弱,也不忍心和他僵着,也就顺着他坐了下来。
苏时了微笑着将右手放到了左手的手腕上,仔细的探过之后,他面上露出了些许惊奇,“凝聚。”
言玦修点头,“对,谁给你的凝聚,你能推测出来么?”
“不能。”苏时了思考了片刻,抬手揉了揉眼睛,摇摇头说道。
言玦修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放下茶盏,伸手捏了苏时了的手,低声道:“有了凝聚也好。”
这声惋惜般的话语入耳,苏时了却是笑了,他语调轻松似并不在意一样,“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多拖延一段日子而已。”
言玦修听他笑着说这话,心下一疼,转移话题道:“你在五更谷到底遭受了什么?我检查你的身子发现腿上都是伤口。”
话语之中满是心疼,苏时了见他眼神往自己的双腿看去,笑着将他的头拉了回来,慢慢的起身凑近了他说:“都过去了,说他做什么呢,如今我醒了,这最后的日子,也该好好的过才是,对不对?”
言玦修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呼吸,苦笑道:“你自己会医,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苏时了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难不成你还想瞒着我么?”
“我真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言玦修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他这般一直微笑着的样子,还是叫人难受,言玦修低声说:“我吩咐了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神医。”
苏时了听到这两个字,神色有一些细微的变动,他低喃着,“神医……”
言玦修仔细的盯着他,立刻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他在何处?”
苏时了松开了手,又靠着床柱子,微笑道:“不知,神医早就没了踪迹,找他,也不过是枉费力气罢了。”
言玦修晨墨,半晌才道:“不试一试,我怎么都不甘心。”
“好了,不提这个了,我好累,陪我休息好么?”苏时了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些撒娇的语气。
言玦修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苏时了的身边躺下,他一手拍着他如同哄孩子一样,苏时了忍不住轻笑了下,翻身抱住了他。
神医……五更谷的神医不知和那早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神医有什么关系没有。
他们都没有说到那一日的事情,其实二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打落匕首的石子是谁打出来的。
虽说二人没有亲身感知,但是他们是亲眼看着匕首飞来,又亲眼看着被打落的,那人的武功绝对不在苏韦风之下,而那人的出手那么的及时,想必就在附近,只是会是谁呢?
言玦修想的则要多一些,他想的还有那些纸条来自于何人,消息总是那么的及时,那人是谁?
第二日一早,龙大夫前来给二人把脉,看到苏时了醒了,他便先给苏时了把脉后道:“苏公子想必对自己的身子也有所了解,老夫也不多言了,只是苏公子体内的毒,似中毒很深了,还需每日服用我这汤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