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请公子让小公子入土而安。”
“恳请门主让苏公子入土伟岸。”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信门,花香楼,加上豆腐一前一后的前来,每个人说的意思都一样。
言玦修越听越生气,直接打了一盒棋子出去将众人点了穴道,这才拿了梳子给苏时了梳着头发。
“离忧,他们不会吵你了,你好好歇着。”言玦修看苏时了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多情。
但若是旁人看了定然觉得毛骨悚然的。
“你看看,你的嘴角都起皮了,我给你喂些水。”言玦修点了点苏时了的唇,叹了口气说道。
随后取了茶盏,倒了水,但是苏时了早就无法吞咽,水又如数的流了出来。
言玦修眸光一暗,却是笑道:“好,不喝。”
他如今的样子,似是疯魔了,众人在外被点了穴道,却还是有耳朵的。
时不时的,屋内传出言玦修的笑声,依旧爽朗,言语之间也依旧是那个让人熟悉的言少庄主,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屋内除了言玦修,没有人和他说话。
可言玦修的样子就是像是在何人对话一样,媚如闭上了眼,慢慢的流出了泪水。
其他大老爷们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眶,但是无人说得出话来,他们还欲再劝,却是有心无力。
恰在此时,旁边的屋门打开,贺苘一身粗衣麻布,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灵位,灵位上雕刻着,方氏铭洹之灵位。
贺苘缓步而出,走到众人的前头,弯下双腿跪下,高声道:“恳请言叔,让师父入土为安!”
他仰着头,梗着脖子大喊,这声音立刻窜到了屋内言玦修的耳朵里。
言玦修的脸色一凝,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他盯着贺苘。
贺苘也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言玦修的目光被他的打扮以及怀中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他突然上前一把将灵位丢在地上,手下一扯,撤掉了贺苘头上的麻布,冷声道:“莫要诅咒你师父!”
“师父已经故去,言叔为何不愿意面对现实?昨日师父离去,乃是我亲手相送!”贺苘捡起灵位抱在胸前,仰着头高喊。
他脸上满是倔强,说完便狠狠的咬着牙,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
言玦修心中怒火骤起,指着贺苘道:“我说!不要诅咒你师父!”
言玦修的怒火所有的人都承受不起,就是贺苘也有些害怕,但是他微微扬起下颚,高声道:“言叔!你是云暮山庄的少庄主!是信门门主,更是我师父的爱人!你怎能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师父已死,这是事实!”
所有的人都在和他说事实,言玦修又岂能不知,他不是不知道事实,他是在否认事实。
就在贺苘这句话落下之后,言玦修说:“我不承认,便不是事实!”
贺苘抬起手,将灵位举在了言玦修的面前,咬着牙说:“你不承认也无用,言叔,你是否忘了,师父也身背血海深仇还未报,他能放心离去,因是有你,你难道就要沉浸在这其中,不为师父报仇么!”
报仇,血海深仇几个字入耳,言玦修低垂下了眼睑,他本就是冷静之人,苏时了的突然离开,他无法接受,在场之人何人敢这般剥开。
唯独贺苘敢,“师父如今,也是被人所害,您不想着报仇,却这样否认事实,如何让师父瞑目!”
“对,我该为离忧报仇!”
第一百二十章 他也可以心狠手辣
在贺苘的话语之下,言玦修似乎恢复了正常,他转身看了看屋内,闭了闭眼眸,深吸了口气,手下一动,将地上的棋子吸纳起来,给众人解开了穴道。
众人一获得自由,便立刻俯身道:“门主英明!”
众人只道言玦修想的开,却不知他心思早就扭曲,将众人遣走,吩咐了众人之后,他亲自给苏时了擦洗穿衣服,最后放入棺材,这一切他都不允许任何人近身。
“离忧,等着我,我会为你报仇,会让你了无遗憾,任何想要阻止的人,都要死!”
言玦修眼眸微暗,这话落下,一旁的贺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轻声道:“言叔,师父……师父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
言玦修闻言,猛地侧头给了贺苘一个眼神,那眼神如同地狱修罗,叫人心内害怕。
贺苘往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没有再和言玦修对视,言玦修这才转移了实现,再度恢复了温柔。
“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多言,若再废话,那就回信门去,好好练武,别辜负你师父。”
言玦修冷声说着,手底下给苏时了擦干净了面颊之后,一手扶着棺材板,“我知晓你怕冷怕寂寞,不过只需要怕很短的一段时间,我会让你不再害怕的,会有人去陪你的。”
话音落下,言玦修这才缓缓抬手盖上了棺材板。
棺材板盖上钉了钉子,言玦修给他寻了个好地方将之安葬,待一切弄完,言玦修单手抚摸着墓碑,良久才起身离开。
不为你报仇,我便无颜来见你,离忧!等着我!
转身之时,一向以笑面迎人的言玦修似乎已随着苏时了一同埋葬,他一身冷意,眸中不带丝毫感情,豆腐在一旁瞧着,只觉得心惊非常。
言玦修回到雅然居内,屋中的摆设一切如旧,大红绸缎装饰,大红喜字颜色鲜艳,一看便是家有喜事,然而如今喜事变丧事,论理,这些本该撤去,换上白布,然而言玦修却不同意,也未曾给苏时了停灵,纵然埋了人,他却依旧用这样的方式来遮掩自身。
“将这里的一切如数保存,任何人不得擅动,另吩咐人留在此处打理,务必保证此处往后日日如今日一般。”言玦修站在门口,双手背负身后,眸子微沉,吩咐道。
豆腐双唇动了动,想要劝说的话语如数退下,低头道:“是!”
言玦修看着,深吸了口气,转身背对大门,沉声道:“回庄!”
回云暮山庄本就是之前做好的决定,故此马匹等物早就备好,言玦修似逃离一般翻身上马后打马而去。
豆腐在后头安排一切,随后才同媚如一起带领着信门以及花香楼等人直奔云暮山庄。
自此至云暮山庄不过一日路程,第二日晨起便已抵达,一夜的奔波众人都有些疲累,言玦修眼睛有些发红,却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云暮山庄外,守门的人看到他回来吓得脸色微变,立刻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禀报。
言玦修见状,神色凛然,眼神凌厉带着杀气,倒是他小瞧了言风海的影响力,说起来也是,毕竟那么多年的庄主当下来了,若是还没几个心腹,那才真是叫人耻笑。
“信门随我进去,媚如带领手下将云暮山庄几个出口守着,若有人强行闯出,直接杀!”
言玦修说着,撩了衣袍下摆提步入内,媚如应了一声,一声令下,花香楼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媚如低垂着眼睑,言玦修当真是变了。
豆腐步子略顿,随后大步入内,身后信门众人跟随,各个身配长剑,刚入门,便听得言玦修吩咐道:“众人分散,牵制府中众守卫,若有反抗者,杀!”
这是言玦修自入门以来说的第二个杀字,霸气凛然,再无心软。
当言玦修伴随着一路的刀光剑影来到正厅之时,本该被他囚禁了的言风海依旧是一副道貌岸然的精神样子,他手中端着茶盏,身侧言谦安伺候着。
只是此刻的言谦安面貌诡异,左半边脸上缠绕着诡异的图案,看上去格外妖娆,只他整个人却是一副气死沉沉的样子。
言玦修眸子微暗,一眼便看得出来,言谦安如今可算不得正常人了。
“之前,倒还认为叔父还有三分人性,如今看来,倒是我说错了。”言玦修一身月牙白暗花衣袍,双手背负身后,身形修长,端的是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言谦安的背诡异的驮着,原本还算精神的人如今看上去畏畏缩缩,眼神游移,言谦安的眼神在言玦修身上一扫,眸中闪过了一抹嫉妒以及愤恨,只是这愤怒完完全全的嫁接给了言玦修。
言玦修唇畔带着一抹微笑,对于言谦安的眼神恍若无感,他看着已是废人却依旧精神抖擞的言风海。
言风海抿了一口清茶放下了茶盏,随后斜睨了言谦安一眼,笑道:“只有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
“以什么方式活下去,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着,言风海一拍桌子,厉声道:“谦安,还不动手!”
言谦安闻言,立刻抬眸看他,双手弯曲为爪,脚下虎虎生风,整个人如离了弦的箭一样飞快的窜了出去。
言玦修看了一眼,冷冷一笑,一直站着不动,等到言谦安到了面前,面上已有胜利在望的笑容之时,他讽刺一笑,自腰间抽出长剑,反手便是一剑刺入了言谦安的腰腹之中。
言谦安被定在了距离言玦修一掌开外出,他的手掌一到了他面容前,明明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硬生生的可望而不可及。
他眸中满是不甘,言玦修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点了穴道之后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言风海坐在首位,面色狰狞,对于爱子被打伤丢出去毫无感觉,此刻的他唯有满心愤怒意图最后一搏。
“叔父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侄儿心善,最后送你一程。”言玦修缓步上前,长剑垂在地面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带着特有的声音打入心间,叫人心寒。
言风海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他抬眸轻笑,在言玦修举起长剑之时开口道:“言玦修,你不想见你双亲了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言玦修的狠
长剑带着内力已到了面门处,随着言风海这话落下,长剑剑势立刻收敛。
剑尖已到了脖颈处,只要轻轻的往前一滑,便可以割断咽喉结束生命。
言风海感受着长剑的冰冷,唇畔的笑容带着讽刺,眸中满是不屑,言玦修往后退了一步,长剑在手中一转,剑柄在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
言风海感受到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内力又有了散乱之态,恨得牙根痒痒,却耐着性子等他回应。
“他们,在何处。”言玦修收了长剑说道。
言风海没有回答,眼神越过了言风海放到了外面,言玦修了然,吩咐道:“豆腐,唤龙大夫前来。”
“是。”
守在门口的豆腐应了转身离开,言风海这才慢慢的起身,如巡视一般走在了云暮山庄之中。
信门办事能力不弱,这段时间内已控制了云暮山庄之中的侍卫,言风海越看越心惊,对于信门也起了贪婪之心。
来到山庄最破败的院前,他绕过了破败的一排屋子,带着言玦修入了那隐秘的书房之中。
入内,入目便是一副偌大的壁画,画上的场景只需一眼,言玦修便能断定这是言风海的过往,他眸色微沉,似毫无动容之态。
暗门打开,言玦修站在暗室门口,并没有立刻入内,言风海没有听到脚步声,他停下步子转头冷冷一笑,“怎么,方才英勇无畏的少庄主怕了么?”
言玦修同样回之冷笑,缓步入内,他如闲庭漫步般走在那漆黑的小道之上,只一身威压如数散开。
言风海如今穴道被点,又没了强劲的内力护体,在那威压之下,立刻口吐鲜血。
言玦修轻轻的哼了一声,微扬下颚,以眼神讽刺了言风海。
言风海狰狞一笑,转身带着言玦修快步入内,来到那最大的屋中,笼子里的人这段时间并未遭受到折磨,两个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言风海站在那,冷笑着说:“看吧,这就是你双亲。”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本来想撑起身子,随着这句话落下二人的动作齐齐的怔住了。
言玦修站在那,看着笼子里两个根本无法称之为人的肉体,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略有些颤抖,半晌他才提了步子上前。
站在笼子前,他慢慢的蹲下身,原本撑起身子的两个人齐齐的趴在了地上。
言玦修仔细的观察着,二人似乎无法忍受着思念抬眸,四目相对之下,言玦修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低垂下眼睑。
还好,不是他们。
言风海见他没了动静,冷冷一笑,贴着墙壁挪动了几步,随后悄无声息的抽出了一把匕首,他刻意的放轻了脚步走到言玦修的背后。
“怎么样,可还满意?”
言玦修维持着姿势不动,眼睛往旁边一横,唇角缓缓扬起,用一种让人听了都觉得悲哀的语气说:“你!”
言风海满意一笑,举起匕首高喊道:“去死吧!”
他的动作定格在了高举匕首的那一刻,他瞠目欲裂,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腰腹处的疼痛顷刻间遍布全身,他慢慢的低头,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将他的身体穿了个对穿。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一开口便是鲜血吐出,言玦修依旧背对着他,长剑一转,在他身体之中转了一圈,这般的行为之下,言风海的气息慢慢的变弱。
言玦修抽出长剑站起身,转身看着眸中满是疑问的他,冷笑道:“你折磨了这两个人十数年,却还不知道自己折磨的人到底是谁。”
这句话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言风海的眼神慢慢的挪到了笼子之中,笼中两个人已跪在地上磕头,那虔诚的模样,一看便是下属。
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大,随后慢慢的往后倒去,他倒在地上抽搐,艰难的说:“不……不可……能……”
简单的三个字耗费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死不瞑目。
言玦修看了一眼,转身面向笼子之中两个人,半晌才道:“本座会以云暮山庄二老爷以其夫人身份为二位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