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得了两枚,这其中一枚便被沈芳菲拿来做了诚意。
言玦修的眼淡淡的从药丸上挪开,他垂眸,嘴角缓缓扬起,轻笑道:“如此听来,却是极重的心意,沈姑娘的心意本座明了了。”
“那小女所说之事,庄主意下如何?”沈芳菲手中依旧拿着那红木盒子,她似乎有些紧张,呼吸略重着上前了一步。
言玦修抬眸看她轻笑,“双赢之局,何乐不为。”
“既如此,明日义父宣布之时,还请庄主做个样子才好。”沈芳菲长长的舒了口气。
言玦修将视线投到了腰上的玉佩之上,他以袖子遮掩,整理了一下衣袖,“此事不必你担心。”
“如此,小女先行告退,此物还请庄主善加利用。”
沈芳菲说罢,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言玦修坐在那久久不动,一直到太阳移了位置,他还是坐在原地,他的眼一直盯着那盒子。
慢慢的,他胸口起伏幅度变大,握着拳头的手指青筋暴起,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扬起手将红木盒子打翻在地。
药丸从盒子里滚出沾染了灰尘,言玦修却并不将这神药看在眼里,他袖子微动,双手背负身后,深深的深吸了口气,随后闭上了眼。
若早有此物,或许……
一切没有或许,言玦修想着,睁开了眼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间,心中默道:离忧,能与我一同的人只有你,原谅我要暂时将你搁浅。
利用沈芳菲或许不对,但他和沈芳菲之间并非单纯的利用,互惠互利的事情,如今离忧已故,他和何人成亲都不是事情,只有能帮他的才能暂时的坐在他未婚妻的位子上。
他曾仁心仁德,换来的也不过是上天不公,既然如此,那么他便不要这份可笑的仁慈!
第二日,沈放便在众人面前告知了沈芳菲和言玦修订婚的消息,同时受了言玦修送上门那不走心的礼物。
这件事在江湖之上瞬间席卷,就是表面上寂静的五更谷也得知了此时。
苏寻谙如今只需跟在苏韦风身边伺候,帮着处理谷中事宜,他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已是少谷主,其他几个兄弟,除了大公子苏杭义还活着,二公子五公子早就没了声息。
午后,苏韦风照例歇息,苏寻谙坐在自己的院子中听着属下禀报外面的消息,当听到言玦修和沈芳菲订婚的消息之时,他喝酒的动作一顿。
艳丽妖娆的面容之上看似毫无表情,但说中的酒盏却慢慢的碎成了几片,苏寻谙松开手,酒盏的碎片落在地上,他站起身淡淡的看了一眼,道:“收拾干净。”
说罢,他提步离开了院子,来到了谷中最深处的一处竹林,此处竹林的摆设皆来自于天荡山。
他站在石子路上,看着那扎根未深的竹林,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微暗了暗,轻轻的哼了一声后,来到了最大的竹屋外。
“神医,苏寻谙求见。”
苏寻谙站在竹屋外,低垂着眼睑,语气虽说不上多恭敬,却也没有放肆。
话音落下片刻后,屋内传出了一声闷哼,随后门吱吖一声慢慢打开,一身青衣的神医站在门口,看着苏寻谙的眼神说不上善意,若仔细看去可发现其眼底深处带着些许恨意。
“四公子请。”神医说着,让开了一个位置。
苏寻谙暗叹了口气,提步踏入,经过神医之时,他脚下步子略顿,仔细看去,神医的一头黑发短短几日下来两鬓已有斑白,整个人相较于之前,似乎老了不少。
“多谢。”苏寻谙想了下,低声开口,这一句多谢来自于心底,说的可谓是情真意切。
神医听着,却觉得格外的讽刺,他唯一的徒儿成为了那个样子,虽说并非眼前之人所为,可这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
“不必。”神医缓缓抬眸与之对视,扭曲了的脸庞带着一抹疯狂,“你要瞧他就快去,少不得一会我要将你赶出去。”
此时,神医对待他的恭敬彻底崩塌。
苏寻谙也不在意,应了一声后大步入内,屋内还有一间内室,门虚掩着,他站在门口,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做了个心理准备这才抬手推了门入内而去。
屋内摆设简单的很,只有两张椅子,一个浴桶,外加一张桌子,一张床。
桌子上摆满了药罐子,屋内也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初入屋中只觉得药味刺鼻,但是片刻后便也习惯了。
苏寻谙每日都来,但每次进来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屏气凝神一会,这股味道他都有点受不了,那么整日泡在这里面的人为何却是不醒呢?
他想着,反手关上了门,看着门关上的神医神色又是一阵扭曲,最后哼了一声摔门而去,留在这里看着真是刺眼。
小屋内,苏寻谙明知那人是听不到的,他却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他缓缓上前,那人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他长舒了口气侧身坐下,看了半晌后弯腰伏在了他心口,听着那还跳动的心,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轻声道:“三哥,你为何还不醒。”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苏寻谙的抉择
躺在床上的人正是已经“死去”的苏时了,如今的他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心跳有力,除却久睡不醒外,与常人无异。
当初,苏时了的确死去,然而他的死却是苏韦风一手刻意早就,那下在身上的掌心蛊从掌心蔓延红线至心口盘踞,随着时日加深颜色加深勾勒鲜花一朵,待花朵勾勒成功,人便会假死,若是能好生医治处理便是新生,然言玦修和苏时了都不知道这一层,龙大夫医术虽好,却也不熟悉蛊这一块,故此此事并未让人可知。
而此蛊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地方,那便是可将人记忆深藏,在他初次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声音便会成为他认知的第一个声音,也会是最信任的声音。
这也是为何苏韦风没有派人追杀的缘故,他知晓苏时了会假死,而言玦修等人不识也定会将苏时了埋葬。
他所吩咐的便是在苏时了下葬之后,将他挖出来带回医治?5" 公子风靡全江湖0 ">首页27 页, 司俨⒎巧菩囊膊⒎嵌运帐绷硕嗄甑母缸又椋且垣i修来日死在苏时了的手下,毁了云暮山庄。
掌心蛊出自神医之手,蛊早就解除,论理苏时了也该醒来才是,但是苏韦风却将让苏时了醒来这个任务交给了苏寻谙。
苏寻谙虽应承了下来,却迟迟未曾让神医将苏时了救醒,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苏寻谙伏在苏时了的身上,耳边的心跳让他平静了下来,她睁开眼看着门,一只手慢慢的摸上了苏时了的手,待感触到那温热柔软的手指之后,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三哥,言玦修好像忘了你呢,他有新欢了,武林盟主的女儿。”
苏寻谙说着,略顿了顿,眼睑低垂,叹息一般的问道:“三哥,你若是醒着,这时候会不会打上门去追问?”
没有人回应他,他沉默了片刻后自说自话道:“三哥,我是知晓你的,你定然不会忍受此番背叛是不是?”
“我也想去将他斩杀,但此时不是时候,三哥你等着,我一定让他因负了你而付出代价。”
这话落下,言玦修感受到了掌心之中苏时了的手指微动,他显示欣喜的抬眸看去,随后欣喜退去变成了狠戾。
“都这个时候了,三哥你还记得他?!为什么?我与你说了这许多,你都不曾有反应,你就当真如此爱他么?!”
苏寻谙抬起头,往上挪了挪,与苏时了脸对着脸,当初他和老大他们一起设计了苏时了丢到了江南,如今想来,他真的是懊恼非常,若是没有这一出,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寻谙继续感受着掌心之中的手指,再没了动作,许寻谙叹了口气,凑到了苏时了的耳边,微微侧首似乎想要碰触,却最终停住了。
“三哥,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苏寻谙给他盖好了被子,起身离开了小屋。
屋外,神医站在竹林前,听到脚步声的他头也不回的开口道:“你是准备让他一直躺着么?一个人躺一日是休息,躺两日三日便是颓废,躺久了,人便废了,你若想废了他,直接闷死他了事,何必让他如此痛苦的活着。”
苏寻谙看着神医,想到幼年与苏时了一同在他手底下学习医术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神医,我会让三哥醒来的,只是……”
他人怕他,他却不怕,他虽如今依靠五更谷而活,但他还有自己的气性,五更谷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神医看着他略有些局促的样子,冷笑一声道:“只是什么?苏时了醒来,他记得谁不记得谁,不都是在你一念之间么?已经快要走上少谷主之位的你也会害怕?”
“还请神医照顾好三哥。”
苏寻谙丢下这话,匆匆离去,落荒而逃般。
神医站在那,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紧闭门窗的屋内,长长的叹了口气,一个有心,一个无意,一切缘起于情之一字,看不开便是如此下场。
神医想着,又是一声长叹。
苏寻谙离开了竹林,回到谷内,刚踏入便得到了下仆的禀报说是谷主有请。
苏寻谙恢复了冷然模样,一言不发大步而去。
正厅内,苏韦风坐在首位,脸上依旧带着那可笑的面具,身上黑色的斗篷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老鹰,老鹰眼神凌厉,走近了便能看到老鹰的眼神。
苏寻谙的眼从斗篷上挪到了地面上,他双手抱拳,低头道:“见过义父。”
“去见过他了?”苏韦风翻了一页书卷,慢条斯理的开口。
“是。”苏寻谙垂首。
苏韦风的眼这才落到了他身上,手中书卷卷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扶手,半晌,他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便去夺,如今都在你手中了,你却还是这般瑟缩模样,作出来当真是碍眼非常。”
“是孩儿优柔寡断了。”苏寻谙毫不脸红的承认。
苏韦风随手将书卷丢弃,站起身双手背负身后缓步踏下了台阶,“的确优柔寡断,这一点,你不如苏时了,他为了言玦修反抗于本座可从来不曾犹豫过。”
苏寻谙闻言,眼神微动,却是诚心的回答道:“孩儿总是不如三哥的。”
“你比他忠心,也比他有野心,所以本座更喜欢你。”
苏韦风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是苏寻谙却是丝毫不信的,苏韦风此人情绪怪异,说话也只是随心而来,若真的信了,那才是可笑。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正月里便是武林大会举办之日,本座希望苏时了可以上场,他种了蛊身子受损需要调理。”
苏韦风站在苏寻谙的面前,透过面具的双眼如毒蛇一般阴冷。
苏寻谙明白,这是在告诉他让苏时了醒来,他低头不语。
苏韦风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冷笑道:“别表现的如此不堪重任一般,苏时了的记忆醒来之时任由你更改,那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你是准备便宜谁?”
苏寻谙对苏时了的心思,苏韦风是完全明白的,他身子一颤,耳边传来了苏韦风又一句话语,“待他醒来,你便继任少谷主一位。”
“恳请义父应允,待三哥醒来,少谷主一位由三哥继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叫苏时了
苏寻谙这话落下,苏韦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位置他们五个兄弟争夺了多年,就是他也是争夺而来,他一直以为苏寻谙和他是一样的,先是依附,待事成便将最后一个铲除,从而坐上这个位置。
不想,对外阴狠手辣的苏寻谙,竟是如此深情,他难道所做一切当真是为了苏时了?
苏韦风怎么都是不信的,他微微眯起眼眸,缓步上前,道:“苏时了于你而言已毫无用处,你若是当真心悦,待武林大会之后,直接将他收在身边也不是不可,待你坐上少谷主乃至于谷主一位,你还怕得不到他么?”
这话说来,苏寻谙是动心的,但是他深吸了口气,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念头,“恳请义父答允。”
苏寻谙这般低头恳求,但是语气却丝毫不弱的样子叫苏韦风看的难受,他微微眯起眼眸,语带威胁道:“若是本座不允,你是不是就打算让苏时了一直长睡不醒?”
苏寻谙忍受着来自于苏韦风那一层层的内力威压,额际冒出了点点薄汗,语气却依旧坚定,“孩儿不敢,只是孩儿总要为三哥争取一番。”
苏韦风看着他,半晌一身威压退散,他讽刺一笑,道:“好,本座依你。”
“多谢义父。”苏寻谙暗暗的舒了口气。
这是他为苏时了争取的最好的结果,按照之前苏时了所遭受的,谷中众人都知晓他是谷主放弃的公子,若没有这层身份,纵然他醒过来,也未必会过的舒坦。
纵然他要从高处跌落,只要他不受委屈,他也是甘愿的。
然而,苏寻谙却是忽略了一点,苏时了纵然失去了过往记忆,又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多年来的骄傲早已根深蒂固植入骨髓。
“如此,便退下吧,明日我便要听到他醒过来的消息。”苏韦风转身,一手微扬起。
苏寻谙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他在外面站了片刻,先是回到了屋中取了一个盒子,打开来确认了一下盒子里的东西还在,这才转身往竹林而去。
再次踏入竹林,他眸中却带着一些不为人所懂的可惜。
他清楚的知晓,待苏时了醒来,纵然有他刻意安排的记忆在里面,他也不会允许他靠近了。
“麻烦神医了。”苏寻谙将盒子递了出去。
神医看了他一眼,伸手将盒子接过打开来一看,确认了里头的红烟草完好无损,这才转身入了屋内。
一个时辰后,神医白了一张脸出来,靠着竹门道:“他快醒了,你进去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