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寻谙应了一声,快步入内,屋中充斥着红烟草的味道,这个草便是苏时了醒来的关键,是之前苏韦风赏给他的,他本好奇这东西有何作用,待此次事情发生后,才明白,原来苏韦风早就设计了一切。
苏寻谙已多年不曾感受到自己的心狂跳的感觉了,这一次,他每往前走一步,就能感受到胸腔内那疯狂跳动的,都有些疼痛的感觉。
他一步步的靠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闷,当他侧身坐下之时,他竟无意识的屏气凝神。
床榻之上,苏时了的呼吸再不是之前那悠远绵长之态,呼吸慢慢的加重,眼睫轻颤,只见他双唇微启动一口气缓缓吐出,双手指尖先是颤动,随后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
那双如墨一样的眼中没了冷然疏离,没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的只是一股呆滞。
苏寻谙看着那双眼睁开,竟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但他不可否认,他的心底也有着一股激动,他可以尝试着彻底拥有他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苏寻谙如此想着,他慢慢的弯下腰,一手撑着床榻,看着苏时了的眼,他轻声道:“你叫苏时了,是五更谷三公子,即将继任少谷主之位,一直醉心于武学,从未性走过江湖,此次乃是你第一次离开天荡山回谷。”
说到此,苏寻谙略顿了顿,眼看着苏时了的眼珠开始转动,他一狠心,继续道:“你有个深爱的爱人,叫,苏寻谙。”
苏寻谙只来得及说到这儿,苏时了的眼珠转了转,便闭上了眼。
眼见着他睡了过去,苏寻谙闭了闭眼眸,他并不确认能否成功,但他做了,就算失败了,他依旧记得原来的一切,那又何妨?不过又是一场架要打而已。
神医算着时辰送来了药,苏寻谙认真的给他喂了下去,就是一点药渍他都擦了个干净,用他的话说,三哥最爱干净了,若是醒来不干不净的,他是会不高兴的。
一个时辰后,苏时了彻底接收了药效以及苏寻谙给予的那两三句话,他脑海之中一片混沌。
苏寻谙守在他身边,等着他睁开眼的那一刻。
“你是谁?”
闭着眼眸的苏寻谙耳边传来了一抹声音,他猛然睁眼,转眸看去,只见他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他只得扭了头,看向苏寻谙,疑惑问道。
苏时了声音低哑,打在苏寻谙的欣赏一阵阵的。
只见苏寻谙垂眸看去,他嘴角缓缓扬起,轻笑道:“你,叫苏时了。”
他虽然笑着回答,但是心里却是没底的,他难道一点都没接受到他说的那几句话么?
正当他这么怀疑的时候,苏时了眼珠一转,闭了闭眼,道:“嗯,记忆之中是这个名字,只是我怎么了?为什么浑身无力?脑海中一片混沌?”
“你自天荡山下山归来,路上遭到了二哥五弟的伏击,故此受了点伤。”
苏寻谙想了下,直接将死去的人拉来作数。
苏时了听着,抬手捏了捏眉心,“我竟一点都不记得。”
“无妨,这些我可以帮你一起回忆,你所有不记得的,我都可以告诉你。”苏寻谙微笑着说道,他的心底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他都不记得了。
苏时了在苏寻谙的帮助之下坐了起来,他看着苏寻谙,那双眼中满是初生孩儿一般的懵懂。
“我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苏时了开口。
苏寻谙闻言,忍不住勾起了一抹大大的笑意,他本就面容艳丽,此刻更是晃人心神,他轻声道:“自然熟悉的,你我互相心悦已交付自身。”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方诡异
互相心悦,交付自身?
这八个字在脑海之中游过,苏时了却是下意识的不信,他看着苏寻谙一动不动,乌黑瞳仁之中毫无情绪。
苏寻谙在他的眼神之下竟然感觉到了一些心虚,想他苏寻谙自小到大口中也没几句真话,偏生在苏时了这样的眼神之下竟然心虚了,这便是因太在意而导致的么?
“哦。”
正当苏寻谙走神之际,苏时了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掀开被子起身落地,然躺了许久的身子无力,苏寻谙见状立刻上前意图搀扶,却被苏时了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去。
“三哥……”苏寻谙眸中带着一些伤痛。
苏时了没有回答,扯了屏风上的衣衫穿上,触手便能发现衣衫干净,他看了苏寻谙一眼。
苏寻谙笑道:“虽不知你何时会醒,但衣衫等物我还是每日吩咐他们洗干净了送来。”
“有心。”苏时了点头,漫游自在的往外走去。
再次接触天日,他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适应,寒风已然刺骨,他刚出门,苏寻谙便为他披上了斗篷。
手搭在肩膀上毛毛的感觉,苏时了压抑住了想要甩开他手的冲动,在苏寻谙想要为他绑带子的时候,他抬手止住了苏寻谙的手,“不用搞得跟小厮一样伺候,我不习惯。”
说罢,苏时了自己系了带子绕过他准备走,寒风吹过已经泛黄的竹叶飘落下来,苏时了顺手捏了一片竹叶,似是惋惜道:“天都冷了……”
这句话听来没什么,但苏寻谙却是身子一阵,转身皱眉看着苏时了的背影,他双手紧握拳头,随后面容有些扭曲的笑了笑,这才小跑着追了上去。
“三哥,我与你说说过往。”苏寻谙主动提及。
苏时了挑眉回望,眸中带了一些戏谑,似乎对于他会主动提及这个而表示吃惊。
苏寻谙笑,陪着苏时了在竹林绕了一圈,口中慢慢的将他打了腹稿半真半假的话说了出来。
一路上,苏时了的表现都很平淡,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但苏寻谙表示信任神医,故此将心底那抹不安如数压下。
苏时了表示喜欢竹林这儿,与苏寻谙一同前去和苏韦风问了安好之后便回到竹林住下。
神医在他醒过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每日让苏寻谙去取给他配的调理身子的药。
这日,苏寻谙一如前几日取了药归来,苏时了修养四五日下来身子已大好,他便取了长剑练习一番。
苏寻谙回到竹林看到苏时了舞的剑法只觉得眼前一黑,方氏剑法!
他竟还记得!
苏寻谙站在那看着冷声吩咐:“冷狱今日所见不可往外言说。”
暗处冷狱低声应答,苏寻谙见他收了剑势这才笑着上前道:“三哥,我为你取了药来了。”
“此事自有冷……”苏时了说着停顿下来,只皱眉思考。
“苏寻谙我身边是不是有个人才对?”
苏寻谙闻言手下一颤,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药碗递了过去,笑道:“是有个人跟着的,叫冷冥他保护三哥得力,死在了月前二哥五弟的伏击之中。”
苏寻谙聪慧,他知晓都是谎话未必能骗过去,真假参半才叫人无法分辨。
苏时了伸手接了药碗仰头饮下,他回味一番,药中有东西。
他想着,却没有开口,只将药碗递了过去,依旧是淡淡的,“哦。”
“三哥,累不累?你身子刚好,不用如此急着恢复。”苏寻谙随手将药碗放在了一边,拉了自己的袖子就要给苏时了擦汗。
苏时了往后靠了靠,避开了他的动作,苏寻谙受伤的低垂下了眼睑,“三哥,你……为何不愿与我亲近了?”
“嗯?有些不习惯了。”苏时了将长剑随意的丢出扎在了竹林里,丢下那么一句后转身往竹屋走去。
他就这样敷衍着,是的,敷衍,一点都不走心,苏寻谙发现,苏时了虽然对他所说的没有任何疑问,但是对他却是格外的疏离。
苏寻谙叹了口气,转身跟上,明明一切重新来过,为何却总不与以往相同?
“三哥,今夜让我留下可好?”
苏寻谙入内,反手关了门,他缓步靠近,唇角带着些许笑意。
苏时了刚换好衣衫,转身面对他,“我不想与你一同。”
这话落下,苏寻谙脸色一白,他低垂着眼睑,心中的失望无边蔓延,他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苏时了的眼中满是难受。
“三哥,你我之前可是亲密无间的,你从不曾如此对我啊。”
类似于叹息一般的话语落下,苏时了微微皱眉,他一身青色衣袍,柔顺的垂着,腰间玉佩悬挂,垂着的流苏因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半晌,他开了口,“是么?”
简单的两个字,微微婉转的音调,着实让苏寻谙一震,他对上了苏时了的眼,眼前男子容貌与之不相上下,然阴影遮掩了他一部分面容易,偏上那双眼却炯炯有神。
苏寻谙顺着他的眼往下,只见他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模样,好似从未变过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以为苏时了从未失去过记忆一般。
苏寻谙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一直到苏时了往前走了一步,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亮之下,他这才恢复了呼吸,苦笑一声道:“三哥,我岂会骗你。”
“哦,我想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苏时了神色依旧淡淡的,他下意识的手一动,做出了个在旁人看来很奇怪的姿势,但是苏寻谙却看出来了,这是他把玩玉萧的姿势。
“紫玉萧坏了,我正着人修理,晚些送来给你。”
苏寻谙的话出现在耳边,苏时了指尖微颤,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罢,他提步绕过了苏寻谙往内室而去,他反手关上了门,将苏寻谙关在外面,也同时关闭了心门。
三哥,纵然什么都不记得,你也如此厌恶我么?
苏寻谙黯淡了神色,耷拉着脑袋慢慢的离去。
待他离开,窗户无声打开,苏时了斜靠着软塌,神色晦暗不明,苏寻谙说的话他无法分辨真假,但是那股怪异却围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他似乎忘却了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再下重药
这段时间,苏时了经历了不少,苏寻谙跟填鸭子一般的将所有的消息告知于他,往往他还未想明白,苏寻谙便已经开始说下一句话了。
他身子好了之后,拜访过一次苏韦风,同时继任了少谷主之位,却并无实权,只说他身子还未大好,事情先交由苏寻谙处理,他只需要好好修养便是。
每日里,他可谓是无所事事,练武与神医习医,再无他事,而闲暇之余,他慢慢的将苏寻谙的话仔细思忖,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却毫无头绪。
苏时了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声,这里面到底哪里不对?
他的记忆并不完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空虚,但是却无可奈何,连带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弱了许多。
苏时了一手撑着脑袋,感受着从窗外吹入的阵阵凉风,脸上手上冷的通红,但他似乎毫无感觉一般,在这样的凉风之下,他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只是这觉睡的并不安稳,他在梦中一直在奔跑,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光亮他毫无头绪的奔跑,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疲于奔波,但他下意识的觉得背后有什么人在追他。
终于他跑累了摔倒在地,一扭头无边的黑暗变作一头猛兽将他吞噬。
苏时了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种感觉太过真实,然而猛兽的血盆大口并没有落下,他落入了一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之中。
苏时了吃惊的回头,却无法看清面前之人是谁,他只能看到搂着他的人比他略高半个头,一双眼睛带着温柔注视着他,这双眼睛是他所熟悉的。
梦中,苏时了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即将摸到之际,却又是一片荒芜。
接下来他再一次在梦中奔波,只是这次他的害怕削减了不少,他似乎知道会有人保护一样。
只是奔波之间,苏时了面前的黑暗慢慢的转白,淡淡的光亮如同希望一样在他面前,更是加快了他的步子。
一幕幕模糊的画面从眼前飞过,苏时了想要去看清,看到的确都是一片模糊。
终于他跑不动了直接跌坐在地上喘息,他耳边传来了几句话语。
“时了,我要娶你。”一抹温柔带着深情的男声回荡。
回应着的是一句口是心非,“真是病的不轻。”
片刻后,依旧是那声音,只是温柔还在,却覆上了点点哀愁,“离忧,我们成亲吧。”
这一次的回应,遵从本心,“好。”
这一声好落下,周围的黑色如数崩塌,苏时了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静了半晌后,他才发现自己浑身滚烫,只怕感染了风寒。
他又软软的靠了下去,并不在意自己是否病了。
这一靠便又迷糊的睡了过去,窗户未曾关闭,冷风依旧一夜过去,他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是想再去梦里再看那模糊的人一眼罢。
这一睡便是到了第二日苏寻谙来,苏寻谙拎着早饭和补身的药前来,敲了门久无回应这才推门入内。
他一进去便感觉到了屋内的冷,本并不在意却在接触到苏时了身子的时候吓了一跳,热的烫手。
苏寻谙关上了窗,将他带往床上后吩咐冷狱前去请神医前来。
苏时了似乎烧的迷糊了,在苏寻谙用冷布给他擦拭之时,只听得他口中低喃道:“言……玦修……”
简单的三个字入耳如同一声惊雷,苏寻谙瞪大了眼,某终于的关切缓缓褪去带上了一层恼怒。
为什么!你就如此深爱他么?明明都这样了却还记得!
苏寻谙的手捏成拳头咔咔作响,他略低着头眼神阴暗,耳边还有苏时了那一声声的低喃,似乎睡梦之中他记得一切
怀中巴掌大的盒子掉出,苏寻谙伸手接了,里面是一枚红色的药丸,这是苏韦风给他的,可加重苏时了的记忆封存,同时,加深苏寻谙给他灌输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