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你是要来找我的。老子就等着你露面谈判,开出条件吧……
章绍池盯着茶几上的银盘子,缓缓伸手过去,猛地掀开盖子!
根本就没有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或者烧烤串起来的心肝肚肺。早餐盘里就是他点的客房标准早餐,小松饼、菠菜煎蛋饼以及几条培根肉。
章总把那盘已经凉掉的早餐,一把丢出门去,“啪”得重新关门落锁,懒得骂门外那两名形同虚设的门卫保镖。回去统统解雇,年底甭想在老子这儿混年终奖了!要不是小裴先生对他手下留了情,门外这几位恐怕都得是狼牙的下场。
……
天光侵扰了短暂的睡眠,或者,根本就没有入睡。
四人占据四张上下铺床位,在沉默中等待天明。
通话频道内偶尔传出上铺下铺的一句闲聊,谁的自言自语,或者范高和聂大花这对冤家之间的嘲弄调侃。
忽然悄声问:“头儿,您跟您家老二,关系还成吗?”
就知道没睡呢。他们轻声用喉音说话,也不吵到旁人。
:“还成。”
:“我就说么,您骗姓周那小子呢!”
裴逸闭目面墙而卧,轻声一乐:“我们俩好着呢,我们大琰琰那么可爱那么招人疼,我干嘛跟他关系不好?”
迅速插嘴:“那电影我也看啦,您家二宝贝,那绝对是未来影帝啊!听说他跟他的搭档,就是跟您弟弟老在一块儿拍戏那位庄先生,传绯闻了。”
裴逸低吟一笑:“他俩都传好几年绯闻了!”
这会儿连一贯沉默不语假装睡觉的钟泽,那耳朵肯定都竖起来了,雷达灵敏地转动,谁说直男不关心八卦的?
范高把头转过来,笑:“唉,组长,所以他俩那什么是真的假的啊?好像也没拍到实锤照片呢。”
“实锤的艳照床照我这儿有的是,我自己留着欣赏,不能让你们看见!”裴逸哧哧地笑出声,“绯闻么,从来都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他和他男朋友感情特好,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哦,是的哦。”范高小同志表情深沉若有所思,琢磨自己私人电脑里那一个硬盘的宅男珍藏,床照实锤哦。
“我们家琰琰每拍一部戏,就是跟他喜欢的那男的在一块儿,一起拍电影,一道投资挣钱。”裴逸自言自语,“上了大银幕还能卿卿我我,跟他对象就敢公然合体秀恩爱……我真的特别,特别的,羡慕他们。”
频道里再次陷入经久沉默,好长时间没人说话。
偶尔会有一阵压抑的痛楚的轻喘,男人只在午夜凌晨时分年轻健康的身体耐不住晨勃煎熬才会发出的那种喘息。而且,这样的喘息无可避免的通过喉部固定的微型话筒,会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
音轨里的声响,混着房间里真实的声音,微小的误差偏偏还造就出高低错落的双声道效果。尴尬也是片刻暂时,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呗,什么都没听懂,什么都没听出来。
面对墙的人一动不动,身躯微躬,将细微的动作掩盖在被子下面,很体谅室友们的心理承受力了。不然这屋里据说还有俩处男没开过荤呢,哪受得了啊。
因为极力压抑,导致人为的拖长了时间,被子下面的身躯猛得蜷缩起来,很难受地弓着脊背,喘息声环绕,久久都无法排解……小屋里随后爆发“嘭”“嘭”“嘭”的数声!有人听见组长开始以头撞墙了。
隔壁床的姑娘一骨碌就爬过来。聂妍一手压住裴先生的肩膀,轻轻揉他后背,抚摸他的脸,擦汗。
“还好吧,没事啦?”聂妍抱着他,把他揽在怀里揉一揉。
裴逸摇头,把脸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他没有办法掩藏自己这些最为隐私的身体活动,甚至连一丝一毫情绪都无法隐藏。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身边人都能听到,都会存储在电子通讯芯片中,最迟几天之后就传输到万里之外,特情六处最高层的办公室里,最终汇总到内部最高加密级别的通讯系统,成为他极为厚重却又极度残缺的人生档案的一部分。
这样有趣而充满未知凶险的生活,他已经习惯。
而再往前溯,许多事情原本就是命定的,是他人生履历和由来的一部分。他的MCIA6档案甚至从他两岁起就留下完整记录。
裴先生也并不过分沮丧或者顾影自怜。他这样儿人一向自视甚高,如此木秀于林玉树临风又十八般武艺俱全且内外兼修的名校精英,当初假若不投笔从戎报效国家,没准哪天就走歪了落草为寇呢。这些年走过的路,做过的抉择,都不会后悔。
他档案中的金字红迹,他那套MCIA6的深蓝色西装配银蓝领带的帅气制服,他西装前胸口袋上的绣线星辉,以及领带夹的镀金颜色,都是夜深人静享受寂寞时最好的安慰剂,是属于他的终极荣誉,男人拼事业的勋章。那些耀眼发光的东西,时时刻刻也都提醒着他,他做的仍然是一些有意义的“小事”。
回望身后的河清海晏一片安宁时,他纵身前行的就是一条燃烧了血与火焰的危险之路,而且不能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MCIA6 = Multinational Criminal Intelligence Agency 6,国际特案调查组织的第六号分部,也就是本文虚构的燕城“特情六处”。
为和谐之故,机构和职务名称全部虚构,在现实中不存在,与zheng zhi层面无关。
第11章 大驾光临┃叫您亲爸爸都成。
章总也没有等多久,他所料到的那位刺客先生,总之一定会亲自光临,来他房间一叙前情的。
不然折腾这么大动静弄死伊利亚的保镖干什么?
他烦得早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喝了两杯苦咖啡,被咖啡因搞得脑筋极为清醒,神经过度亢奋,径直去楼顶天台的健身房跑了一小时。再加上六组卧姿和站姿的杠铃推举,任凭一身热汗在胸口肆意横流,最后把一只喝干捏扁的矿泉水瓶愤然甩向墙角,摔成一团硬塑料。
不是二十出头年轻人了,还得用玩儿命健身这种方式发泄精力,顺便泄火,滋味比咖啡还苦涩啊。
这艘超级邮轮的顶层天台可以开合,下面就是露天泳池。相邻的玻璃房间是健身房以及按摩喷泉池。靠近船尾的草坪是一块迷你高尔夫球场。
许冉受老板的吩咐,去陪另一位老总打高尔夫了,扭着风骚的小腰挥着球杆,挺惬意的。像章绍池这样的生意人,出门带一两个靓仔美女,并非自用,都是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为生意伙伴提供的“服务”。前呼后拥的排场,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把沉甸甸的杠铃归了位,章绍池躺在器械躺椅上,等汗水从眼皮睫毛上流下去。他猛地起身,一扭头。
健身房里只有另外几个洋鬼子也在举铁。
一个胖子被章总突兀的回头惊着了,“扑哧”一下泄了劲,嗷,差点砸脚。
章绍池扫视身后,有人在偷看他。
好像有两道炙热的视线盯着他,落在他赤裸的胸前,他腹肌上,还有腰和背。也是想要把他这层皮剥开,看看哪肥了或者哪瘦了吧!
……
一整天都相安无事,这晚难得风平浪静。轮船的探照灯光扫过黑漆漆的海。
过了晚餐时间,直抵夜生活时段,竟然还没死人,看样子今夜是平安夜。各位大佬的随行秘书们保镖们,原本紧绷着神经都极度紧张,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
顶层豪华套房那边,俄国佬全部包场的走廊,震得快要把房顶掀了。
伊利亚那家伙,好像是把一套电吉他和架子鼓都搬进套房,时不时自娱自乐开一场小型演唱会。重金属摇滚乐震耳欲聋,整层楼都在颤动,章总这边房间相隔有一段距离,都听出那一层的人好像在疯狂地集体开炮、搞人肉party。
许冉大公主原本自作聪明,泡完按摩池想要过来找老板撩个骚,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他觉着,自己都没让老板睡过,说明还是脸不够俊,活儿不够精,内心感到强烈愧疚与不安,生怕新片男一号和金凤凰节的最佳人气男艺人奖项这两只煮熟的鸭子飞了。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交易,都要讲究个信用,利益有来有往,总不能白拿老板的好处吧?
老板还把他那个奇形怪状的粉红色橡胶棒给要回去了!
许冉一脸桃花乱颤地滚回自己房间了,实在很难揣摩实情。脑瓜里无限脑补的就是章总那号糙人,遮遮掩掩地拿走“假香蕉”干什么用啊……这人是要按摩哪儿啊,顶一顶脚心吗?
夜更深,楼道更静。
门口的保镖都被章总屏退。这群白拿工资的酒囊饭袋,还装模作样守什么门,简直碍事。有人既然今夜准备造访,比十个保镖都管用,绝对能“护住”他的周身安全。
叩门声响了,还挺有礼貌,甚至能听出是食指与中指的第二关节。
“进来。”这声音沉郁不带一丝温情,“你不是自己会开门么。”
门卡与指纹识别仪一起启动,发出轻微声响,门果然开了。
清瘦英俊的人,仍穿着昨夜那套暗绿格子呢西装,还端端正正打了配套的棕色领带,衣品一向不错,进门文雅地点头:“章总。”
终于有机会独处一室,四目相对。那一刻墙上挂钟秒针移动的声响,都无比清晰,每抖动一下,两人每一丝每一毫的情绪都如有实质,啪嗒,啪嗒,窸窸窣窣落在地毯上,仿佛掷地有声。
一个是专程造访,另一个严阵以待。
“章总,跟您道声对不起。”裴逸直截了当,往沙发对面坐下。
“没让你坐下。你站着,我问你话。”章绍池眯眼打量,视线密集地落在对方身上,难得能看见个清晰人影。
猫一样的人乖乖就站直了,眼神不可避免扫过屋中可视的一切,以及,茶几上摆放的东西。
章绍池:“凌晨我追的那人,是不是你?除掉那谁手下保镖的,是你吧?”
裴逸不想解释细节,也不推脱:“您一看就知道的,又瞒不过您。”
“你忒么没瞒我吗?”章绍池盯着对方的脸,下巴,喉咙位置,“死者身上故意留下窃听器,你是打算怎么对付我?”
裴逸微微前倾,坦诚:“不会对您不利,我确实有事相求。”
章绍池冷冷地:“我知道你要求什么,老子今天也有事相求。”
裴逸噘嘴:“章总。”
章绍池脸硬得像一块青石,今晚绷不住气势他就又输了:“甭叫章总,你尽管叫舅舅!”
裴逸干咽了一下,再次扫过茶几上几件奇形怪状的好东西,知道这是他二舅舅憋不住火终于一座活火山要爆发了。请君入瓮准备开席,桌上已经摆好用来收拾他的家伙事儿。
章绍池眼底无波,示意他:你熟门熟路,你自己动手?
一根粉色电动棒,一根马鞭,还有一个皮革与金属混合质地的项圈,后面用一根金属链子连缀着手铐。
“喊舅舅吧,你喊得越大声越好,老子听着就会越兴奋。”
他缓缓地说。
……
裴逸来这一趟之前,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因为那枚他安装在章绍池床头灯罩内的窃听器。
他听到了这人与俄国佬的全部对话,听到了那一番祸水东引、二次嫁祸……二舅舅毕竟选择了没有出卖两人之间情谊——假若他们之间还有藕断丝连的几分情谊。
裴逸突然弯腰双手撑住茶几,凑近了快速低声地说:“章总,我知道您公司近年资金链断裂,恐怕很难短时间补上这笔亏空。您名下产业欠税罚款,数额巨大,但是您这次这一步真的是铤而走险了,您不应该上这艘贼船的。‘沙漠之熊’绝不会支付那笔佣金,他比您还更缺钱呢。他那些合同条款我仔细看过,也有问题,那些条件对您、对我们都太苛刻,您就不能……”
章绍池冷哼着打断:“你看过我保险柜里全部文件是吧,你是不是以为老子眼瞎也没发现你在灯罩里贴的那枚小‘纽扣’?!”
裴逸:“您既然知道,就是有意让我窃听,就是愿意帮我,我也真心想帮您跳出这趟浑水,还能做一次善事……”
章绍池再次打断:“老子是让你听到你想听的动静。听得爽吗?喜欢吗?惦记老子的活儿?你是很想要吧?!”
裴逸:“……”
两人讲话都是飞快,没时间再装模作样试探或者迂回着兜圈子。
“章总,您也明白尼奥扬科夫斯基是什么人,这人极度危险,这艘船上还可能劫持了人质。这事您应该听到风声了,是弗吉尼亚生化防御实验室的一位专家教授Henry Yang,十几天前就被绑架失踪——那是在无国界中立实验室内供职的一位中国籍专家!我们不清楚Dr. Yang到底被藏在这艘船哪个位置,甚至无法确定这艘船是否真的带货并且对全船乘客安危有所威胁,或者没有威胁只是一艘空船?”
裴逸不假思索讲话飞快,爬上了茶几,躬身以跪姿恳求,脸抵到男人面前。
关于这船载货的信息也刺激到章总敏感的神经,但他故意忽略。“你把裤子脱了,过来,让我舒服。”他平视打量眼前人,对旁的事情充耳不闻,扯开自己西裤皮带和拉链。
他坐得大刀金马,火焰和岩浆就快要倾泻而出,火苗直窜天花板了,以眼神示意。
“……”
裴逸顿了一下,一切情绪掩盖在精致冷静的双眼之后:“这样,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给您您想要的,不过没时间了舅舅您得利索快点儿 ……我会叫得够大声绝对让您满意。”
说着“哗啦”脱掉上身西装,扯开领带和几枚纽扣。胸膛脱出衬衫束缚,强烈的画面冲击着视觉和全部思维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