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叹息一声,半晌道:"宫中岁月,闷得紧。今日醉仙楼请了江南第一名妓梅若雪来此演奏。此女架子大的很,一手琵琶举世无双。是卖艺不卖身的。京中豪门弟子已纷纷去订了房间座位。醉仙楼三层均以包满,一座千金难求。我派人去,在一楼大厅定了位子,既可看见佳人之姿,又有临河景色。安风与我同去吧。"见安风不答,道:"你这样人才,自是不稀罕看什么佳人,去听听琵琶也好。何苦闷在宫中。"安风道:"多谢殿下好意,安风自当随行。"心想,梅若雪此行,京城少年子弟趋之若骛。探子报今晨李昊远去巡视京畿布防,太子却要去听曲,真是高下立判。
第九章 欢场如冰
太子与安风到醉仙楼时,门前已是车马拥塞,插针难下。安风上次来时是悄悄而行,此刻还是第一次看到醉仙楼的全貌。忍不住赞了一声,醉仙楼的老板韩真见他们到了,抢上来问安。他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角色,才能在京城开这么一家达官贵客捧场的酒楼。太子笑道:"韩老板请了梅若雪来,真是发财。"韩真也陪笑道:"哪里,哪里,不过混饭而已。"太子道:"行了,我知道今晚全是贵客,你个个得罪不起,招待别人去吧。"韩真道:"太子真能体谅人,我告个罪,一会再来侍侯太子。"
太子和安风正要往里走,一个少年拦在前面。正是柳盈霜,她今天穿了一身男装。太子也是认得她的,道:"好端端的女孩子,做什么穿男人衣服,难看死了。你也来看热闹么。"柳盈霜道:"我知道太子会来,特地来此候驾,太子还要骂人。"太子笑道:"你是候我还是候他。"柳盈霜低下头晃着手也不回答。太子道:"好了,一起进去吧。"
一行人向内走去,间或与路人打招呼。十人中到有九人是太子的熟面孔,具是朝廷官员或豪门少年。将将走到大厅,安风留神楼内布置。醉仙楼中间是一大厅,天花有三层楼高,十分宽敞。最中处搭着一个极大的台子,想是给梅若雪准备的。二楼三楼的房间环绕而建,以保任何角度都能看到楼下的表演。正在打量,二楼忽然跳下一个人来,看着太子笑嘻嘻道:"皇兄。"太子道:"十六弟也来了,梅若雪当真魅力不小。"那人相貌与太子有三分相似,正是李姝如今的未婚夫十六皇子李昊风。他道:"岂是我来了,皇兄倒看看,有谁没来。"
李昊风看向安风,道:"这位就是柳大人了,果真俊朗非凡。"安风行了一礼道:"十六殿下太客气了。"李昊风朗声道:"听说柳大人不仅文才好,武功也大有过人之处。昊风不才,想请柳大人在梅姑娘来此之前,在这大厅中比试一番。"他这番话声音并未提高,却是以内力发出。醉仙楼上下一起静了下来。一位是当朝皇子,一位是新科状元。这场比试当真好看的很。太子脸色大变,却不好反对。本朝以武立国,他若要安风不应战,真是输尽气势。太子已知安风内力全无,那郭太医在月前到江南为一赋闲阁老诊病未归。此刻安风与人比武,结果真是不想可知。
安风道:"十六殿下既有此命,下官怎敢不遵。"听他如此回答,楼上楼下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来此之人哪个不是好热闹的。更有消息灵通之士,知道安风与这位皇子的私事瓜葛。满心期待先看这场好戏。李昊风道:"柳大人爽快。"一招手,已有随从送上两把宝剑。李昊风道:"柳大人先挑一把。"
安风也不客气,捡了一把。抽出来一看,剑身光芒潋滟,宛如秋水。安风赞道:"好剑。"捏了个剑诀,站在当地。李昊风看他随意一站,姿势潇洒至极,实是第一流的人物。道:"柳大人请了。"话一说完,剑已平削过来,将安风罩在剑光之中。安风有苦自己知,不敢与他硬碰,仗着灵活的身法来回闪躲。他到中原之后,很少施展武功,这醉花功端妙悦目,众人中有不少会家子,看他在剑风中犹似花间漫步。一阵阵喝彩声响了起来。李昊风心中着急,向前抢攻。安风小心避过,脸上忽现出一种厌世高傲之态,手中的剑在空中虚滑几下,又抖了几朵剑花。李昊风没想到他的招势这样巧妙,看似离得尚远,却封了自己所有退路。偏偏姿态又如此好看,仿佛雪地里的一枝红梅。
安风道:"我这剑法是先师所创,共有十九招,模拟十九种绝代之花。十六殿下小心了。"李昊风道:"柳大人心胸磊落,昊风佩服。"。安风轻轻一笑,面上神情又一变,像似无限欢欣喜悦。李昊风看着他,微微一楞。待反应过来,看见身前漫天剑光,已是晚了一步。安风在他外衣上划了几剑,一片布飘落下来。却是朵杏花形状。安风扔下剑道:"承让"。厅中已是掌声雷动。
李昊风也不生气,向太子道:"皇兄,梅姑娘要来了,我在楼上包了房间,还有很多朋友,一起来吧。"太子道:"你那些朋友我可受不了。"李昊风道:"那把你这伴读借我请教请教学问。我看见这柳大人就喜欢的很。很想结识结识。"太子笑道:"你这猴崽子,谁你都想结识结识。"又看安风露了一个无妨的神色。道:"结识去吧,还站在这干什么。"李昊风欢呼一声,竟一把搂了安风,直跃上二楼去。
安风被他半搂着,十分不耐。他知李昊风与李昊远是同母兄弟。看他一片天真烂漫,该是个没有心计的人。想从他身上旁敲侧击,因此随他上来。二楼的房间极大,李昊风包下的这间是内外两进,一进可以看楼内厅中表演,一进可以观赏护城河边景色。李昊风拉了他进来,问道:"你这衣服熏的什么香,这样好闻?"安风正要回答,已发觉屋内并没有许多人,内外两进的门虚掩着,他心生警觉,向屋外退去。却已迟了,一人守在那里,正是李昊远的贴身侍卫秦涛。
一把不带感情的声音道:"昊风,柳大人的香气不是熏的,还不快请他进来。"安风觉浑身寒凉,转身欲逃,秦涛扣住他的手腕。这时楼下一阵喧闹声,想是梅若雪已到了。安风惊怖欲绝,李昊风歉然看他一眼道:"柳大人,另有人要我请你来。"
安风被推进内室,秦涛将内外两进的门关严,外面的声音全被隔断。屋内静的能听到呼吸之声,一人正坐在椅上,意甚悠闲的看着他道:"美人之胜于花者,在其解语;花之胜于美人者,在其生香。柳大人既能解语又能生香。真是无人能及,可笑太子愚蠢,竟要看什么梅若雪。"安风颤声道"你......你......"。
李昊远走过来,掐住他的下颌道:"我什么,我不该在京城之外是么。"他把安风拽到椅边,重重踹了他一脚,声音却极温柔的道:"若不让你以为我不在京城,你怎么肯出宫来呢。"安风在地上挣了两挣,李昊远已一脚踩住他,重重一踏。安风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翻转过来,更是答不出话。
李昊远道:"你还要跟我演这戏么,扮猪吃老虎正是你安大人的本色。"提起安风,正反打了他两个耳光。安风痛的厉害,伸手一擦,嘴角已流下血来。李昊远却又把他抱起来,拿了一瓶药膏,涂在他脸上。安风觉脸上一片清凉,心中更是害怕。在他腿上坐着,忽然脸色惨白。李昊远道:"你又抖什么,你这么大一个人,除了苦肉计便不会别的么。"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他的衣服,道:"我想念你的很呢。"
他嘴上说的柔情,手下却重。两指用力捏住安风乳头,扯了一下。安风浑身一震,疼得叫了一声。李昊远道:"怎么,不快活么。我皇兄不好男风,只好我来陪你消遣。"一手牢牢把安风箍在腿上,另一手抚弄他胸前的突起。力气越来越重,安风觉他手过之处,疼痛难忍,不愿再遭他嘲笑,咬住牙关不肯呻吟。
李昊远玩弄一阵,把安风放在桌子上,他一松手,安风痛的蜷缩起来。李昊远又按住他,逼得他趴在桌子上,把安风的裤子扯了下来。安风觉下身一凉,拼命挣扎,却是挣之不动。两条腿被用力分开,还未缓过神来,腿间已传来一阵撕裂的巨痛。李昊远一边抽插一边道"滋味好么,我真怕你忘了我。"安风痛的气滞。李昊远也不再说话。全力在这具身体内驰骋挞伐,每感到身下人支持不住,就输一道真气,使他不能昏过去。
等到李昊远起身,安风已痛得不能动弹。他脸色本来就白,现在更无一丝血色。李昊远将他平放在桌子上,掏出一块丝巾,擦拭了他腿间的血迹,又蘸了药膏,抹在他的伤处。收拾完了,把他抱在怀里,慢慢给他穿上裤子,又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安风已疼得昏沉了。听得耳边有声音道:"旧香教以你做条件换取平安,你毁诺背叛,真不怕我报复么。"安风听到旧香二字,清醒过来。异常冰冷的看了李昊远道:"王爷视我不过玩物,何必苦苦相逼。况且如今王爷只怕自顾不暇,安有余力他顾。我教在雪山之上,寻常人手,只怕还上不去。王爷是聪明人,又何必虚言恫吓,招人耻笑。"
李昊远并未动怒,神色如常道:"希望安大人能一直有此自信,安大人可曾想过,柳盈霜,李姝若知晓你我关系,该当如何。"说话间,手又探进安风的衣服,在他乳头上碰了一碰。安风拼力躲闪,李昊远松开手,任他摔在了地上。道:"安大人好好收整精神,以免一会出去不好见人。你是朝廷看重的命官,又为太子倚重,若病在这里,我可担待不起"。
安风勉力站了起来,略一迈步,腿间疼痛,不能控制的跪在地上。李昊远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喝了一口茶道:"安大人这是怎么了,为朝廷效力也该保重身体才是。"
一杯茶喝完,安风仍伏在地上。李昊远道"看来安大人是等人侍侯了"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掰开安风的唇,塞了一颗丸药下去。安风觉胸腹间一阵凉爽,舒服不少。李昊远打开门,道:"昊风,送柳大人回去。"李昊风在外面等得心焦,看安风一切如常。拉了他的手道:"吓死我了,十二哥说要请你时脸色真难看,我还以为你得罪过他。"回头看了一眼,确信李昊远的门已关好,又对安风道:"你们在里面这么久,都说了什么。"
安风摇摇头,李昊风道:"梅若雪已弹了一曲,休息了一会,还要再弹一曲。太子刚才派人来,要你再听一曲就去找他。"安风略点了一点头,伸手扶住李昊风。李昊风道:"柳大人,你怎么了。我刚才带你上来,感觉你内力很弱,是不是我要你比武,累到了你。"
楼下喧闹又起,梅若雪再次出场献艺。李昊风看看楼下,又看看安风,道:"柳大人,这梅若雪可不及你。你竟是个男人,真可惜了。若是女人,我一定和父皇说,非你不娶。"他见安风始终略显委靡,将一掌搭在他背后,输了些真气给他。安风低声道:"多谢殿下。"过了片刻,站起身走了。
李昊风看着他的背影,并不矮小,却偏偏比别人透着些单薄可怜。秦涛道:"十六殿下,这安风外表文弱,却极富智谋,心思细密过人,殿下不要与之论交。"
第十章 总角之宴
自醉仙楼回来后,安风每日在东宫,不再出宫去。他想那日李昊远之言,总觉不妥,却又想不出有何纰漏。
一日太子下朝后,气急败坏而来,见了安风道:"江南西北两营,不肯奉旨。说南人不习马战,北人不习水战。交换将领,实不可行。雍王一党皆在朝上附和,父皇没了主意。先行暂缓了。安风定要入朝为官,压压这些叛逆的气焰。"安风道:"雍王布置多年,有些波折,也在情理之间。太子不必动气。况且这些将领的家眷已在我们掌握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太子道:"父皇要去南方围猎,任我做监国,正是绝好机会。安风便先做个御使。助我将雍王一党尽数扫清。"安风道:"就如殿下所想。"心道:皇上南下,太子素无威仪,如何算得好消息。雍王手下岂有白给之人,御史只有弹劾之能,又怎能轻易撼动李昊远的布置。
他一生所受折辱,皆拜李昊远所赐,真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太子偏偏是个无能之辈,每日里只会发些无聊脾气。安风道:"我今日要出宫,明早方回,太子可于明日颁任我御史旨意。"太子道:"你镇日呆在宫中,有何处可去。"安风道:"我去会一位故人,希望他为我传些消息"太子道:"我派人暗中护你。"安风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安风叫宫娥选了件带面遮的帽子,天色略暗时,从禁宫后门出去。七转八转,连太子所派随从亦远远甩脱。天将黑时,他人已进了雍京极著名的古刹大乘寺。与通报僧低语两句,通报僧将他领到一间供外地僧人来此挂单的居所。
安风轻施一礼,待那引路僧去了。手微微颤抖,推开室门。门内一人凝神看着他,正是旧香教现任教主伊随云。两个人默默站着,安风觉心中千言万语。半晌方跪了下去道:"参见教主。"伊随云忙扶起他。安风道"教主当日所托,安风已尽全力。"自怀中掏出他下山时伊随云所赠玉瓶。道:"教主拿回去吧"。
伊随云闻言心中一痛,安风开此玉瓶,自是存了寻死之心了。旧香教以花炼药,这玉瓶中所装是碎心散。少量可令人日日心痛,多服会经脉尽断身亡。即便当世名医,也只会当做急病而死。当日他见安风远走,知他心高气傲,不甘受辱,不愿他多受折磨,给了他这教中秘宝。可安风毕竟不是平常人,因此在药瓶中又装了一纸本教之人才能看懂的记号短书。
安风道:"教主说将圣教弟子迁往楼兰,大宛。不知教内长老有否阻拦。"伊随云道:"经中原一役,倒也还顺利。长老们已明白中原武林势力盘根错节,轻易难动。"看着安风又道:"师父清减了"安风这三个月来,日日愁苦不堪。此刻见了这从小的伙伴,耳边听道熟悉亲近的声音。强忍住心头激动,道:"教主不该亲来雍京,此地危机四伏,皇上虽免了我教魔教之名,却并不许我教弟子再踏中原,七派联盟仍在暗中窥视,李昊远更是危险。"伊随云看他眼圈发红,叹息一声。他这小师父从小最爱哭,一点不称心事都要大闹一场。幸亏才智高绝,在教中人人宠爱,向来说一不二。现今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侮辱。
伊随云见安风仍站着,过去关了门,又唤道"师父"顿了一顿道"坐下慢慢说",伸手扶安风在床上坐下。屋子十分狭小,并无桌椅。安风被他碰到,身子一抖,躲了开去。伊随云见他如此,心中真是痛如刀割。安风道:"教主恕罪"在床边上坐了下来。伊随云在他身边坐下,感觉安风微微发抖。忽的一把抓住了他,安风惊叫一声。伊随云将他拉在怀里,哽咽道:"师父,是我,是我。你不要怕。"他抱紧安风,只觉万箭穿心。不知要多少痛苦凌辱,才能把当初那个睥睨天下的人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安风伏在他身上,微微发抖,过了一会抬起头,看伊随云面上心痛神色,道:"教主不必如此,我只是不惯与人这样亲近。"他素来擅长自控,今天是因为乍见伊随云。心情激动至极,现下已慢慢平复。伊随云道:"师父莫要怪我来此,我实在放心不下。那天师父走后,我分批送走各堂弟子。心中焦急,片刻难安。好不容易已见头绪,只怕来迟了一步。"安风不动声色从他怀中闪了出来。道:"教主万金之躯,不该轻易涉险,安风已是圣教罪人,若再牵连教主,真是万死难赎。"伊随云恨恨道:"我们过去是师徒,如今是教主罪人。你...你..."。安风只是不做声。伊随云想起他在雍京的遭遇,一颗心软了下来。道:"师父还记得么,我们小时候,在雪山上练功,偷偷跑到有温泉的山洞里去。"安风道"怎么不记得,爹还抓住我们打了一顿。都是你笨,连累了我。从前我自己偷懒,从来都没被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