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目光自眸间一闪而过,瑞翔拥住瑞德,笑着对众人吩咐:"来人,将晚膳送到拥王府去,陛下今夜在本王这用膳休息了。"
怀中之人闻言不由惊呆,过了一会方反应过来:"去你那,还是不用了,我可不想见到外人,况且那游影和你师弟还住在你的府中。"
轻笑出声,下巴蹭着瑞德的发,倒也甚是轻柔:"游影今天中午刚被非依拉出去,说要去天山一游,我心想非依一人出去实在危险,便应了他的要求让游影随行,所思么,他可是我师弟呢,你难道不应该认识认识他么?"
点头答应,眸底掠过一丝诧异,却也未曾显现出来,只是轻笑了笑,却是说道:"今早我本想召游影进宫,可是他不知为何竟没来呢,害我还担心了一阵,如今这样听说,倒也相信没事了。"
"是么?"帮作诧异得问他,瑞翔怒道,"这游影也太不像话了,待他回来,我非好好惩戒不可,如此下去,可该如何事好?"
一手拉住瑞翔的衣袖,却甚是委屈,瑞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更何况他是军中之人,以永乐的规矩,他若不来见我,我终究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要他还是永乐的人,他便得听你的。"伸手紧握住瑞德的手,瑞翔柔声劝慰,"我定为你讨回公道,放心吧。"
拥王府,依山而建,为永乐京城除皇宫外最大的府邸,金壁辉煌,实非他人可比,便是京城宫殿,也无如此的辉煌典雅,命众人停鸾,瑞德自鸾轿中步出,看着拥王府用白玉所筑的大门对身后的人轻叹:"果然富丽堂皇,不愧是永久第一人之府啊。"
看着自己傍山而建的府邸,瑞翔轻笑:"喜欢么?喜欢就常来住住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的东西本就是属于陛下的。"
挑眉不语,瑞德率先进府,步入餐厅,只见饭菜已然布上,随意得坐上主座,方笑一旁的所思笑了笑:"瑞翔,这便是你师弟所思么?长得很是俊俏。"
在瑞翔的注视下单膝跪地,所思这方向首位之人行礼:"陛下万安,草民正是游所思。"
"草民?"淡笑,瑞德轻柔说道,"拥王的师弟,毒王府的主人,又怎么能称草民,告诉朕,你想做什么,朕封了你便是。"
"多谢陛下,不必了,所思能留在师兄身边便好。"不卑不亢,所思平静而道,回首望向瑞翔,却煞是温柔。
"哦,是么?"调笑得看着瑞翔,瑞德故作漫不经心得说道,"你说这话让我想起游影了呢,听说非依找他去玩了,不然,你们二人皆留在拥王府里,翔也不会寂寞了。"
神色明显一变,稚气的脸上遮不住嫉妒与忿然:"若不是他与非依出去,只怕我也不愿住这呢。"
"好了,聊这些作甚,先用膳吧。"坐上左首的椅子,瑞翔轻声阻止二人再度说话,埋头与餐桌,过了一会,方抬首冲瑞德暧昧一笑,这才说道,"所思,用完膳你便早些休息吧,我的院中便不要来了。"
脸色明显一沉,圆眸之中已有一丝不悦,定定得看了瑞德一眼,所思重重放下筷子,却是一句:"我吃饱了!"
"既然饱了,那我送你回房吧。"丝毫没有被这不悦的证据影响,瑞翔只是轻笑,又转身向瑞德说道,"德,我马上就回来,你的奏折我已命人送到书房去了!"
"师兄,我不喜欢他!"冷声说道,却有些撒娇的意味,回房的路上,所思拉着瑞翔叹道,"他对你有野心,和那游影一样。"
冷笑,却有些无奈,瑞翔黯然而道:"所思,你虽聪明,却总不通人情,皇室中人,又有谁没有野心,有谁不会演戏,真真假假,都不过为了利益罢了,记住,所思,你所看到,所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我虽不想让你涉世太深,磨去你的纯真,可是,所思,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有师兄就好!"祟敬至极的目光,毫不掩示的爱恋,拉住瑞翔的衣袖,所思轻笑,"我只要信师兄的就好!"
将所思搂进怀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单纯心思,瑞翔正色说道:"所思,不要太相信我,我也会骗你,会利用你,师兄本不是什么君子,这一生以来不知杀害过多少人,实不值得你信!"
十三
亥时末刻,本一直早早熄火的拥王府书房内灯火依旧,瑞翔坐在下首品茶,支手笑看着案上之人掷下手中御笔,这方踱步走了过去,将他揽入怀中轻笑:"好了么?休息去吧。"
点头答应,略带倦意的神色中有着几分慵懒,瑞德将自己投入身后之人的怀中,轻声笑道:"好累呢,想休息了。"
"寝室已经安排好了,走吧。"牵过他的手,十指紧扣,瑞翔拥住他前行,嘴中笑道,"我备了些花茶,可以解乏,你今日处理了那么多政事,也累了,便早些休息吧。"
心底掠过一丝诧异与不安,却也未曾显现半分,瑞德回身搂过瑞翔的颈,言语行动之间,煞是诱人:"怎么,翔今天不陪我么?"
身子明显一僵,瑞翔回拥住几乎全倚在自己身上的人影,头抵住瑞德的额,淡淡一笑:"好了,你累了,我也累了,回房休息吧。"
寝室之内,并非如王府其他地方般富丽堂皇,反显得略过淡雅了些,只是那四角所设的夜明珠方显几分高贵,细看这从未来过的卧房,瑞德淡淡一笑,却是说道:"似乎不是瑞翔你的风格呢,过于恬静了一些。"
并未答话,只是一味柔和得笑着,瑞翔自一旁的桌上拿过一碗花茶,就手喂瑞德喝下:"天色不早了,我们睡吧。"
"有这么累吗?"任由瑞翔为自己除去外衣,拥至一旁床上,瑞德这才挑眉问道,却颇有些讽刺之意,"不过子时初刻,翔,你今日似乎有些......"
正欲再言,却见一旁的瑞翔已然就衣躺下,细看下去,才见那眼圈有些青黑,肤色亦不如往日般滑腻,这才知他是真的累了,心下一动,也随之躺下,不过一会,睡意便已袭来,瑞德之方闭上沉重的眼,静静睡去......
平稳规律的呼息声弥漫室内,然一旁似乎早已睡去的瑞翔却已睁开了星眸。轻巧得将瑞德的手放至一旁,只见瑞翔轻声自床上下来,转身看了看依旧熟睡的瑞德,方起身离开房内。
径直离开房间,略一转身,往王府后山奔去,银色的身形快速得掠过后山芬翠的树木,经过曲曲折折的山路,最后走进一被藤条遮住的漆黑山洞中去。
顺着山洞向前行至数百米处,突见一丝亮光透入,再走出去,竟是一座山谷,谷中牡丹盛开,一座木屋在那花从之中驻立,花从之外,便是一仍在喷涌的温泉,趁着月色而看,竟见一具纤瘦身影在水池中闭目养神,玉白色的肌肤在月色的印照之下份外诱人,让倚在山洞口微笑看着的瑞翔不由心中一热。
"你来了。"水中之人漾出一丝笑意,人自温泉中站起,看向犹自站着的瑞翔,低沉柔和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慵懒之意,"眼圈这么黑,还不好好休息,半夜跑过来做什么?不怕被他发现么......"
淡淡一笑,伸手向脸上一抹,疲色尽除,瑞翔将手伸进温泉,洗去那些或黄或黑的色彩,方说道:"他睡了,用了你特质的药粉,明天辰时之前是不会醒的,况且明日没有早朝,便让他多睡一会也好。"
说着,长臂伸起,将仍在着衣的人揽入怀中,淡淡笑道:"我来是告诉你,非依和不弃已经离开京城了,一切都很顺利。影儿,在这还习惯么?"
顺势靠在瑞翔怀中,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倒喜欢这样恬静的生活,而且这里不错啊,牡丹遍开,又有飞禽走兽裹饥,而且安全隐密,我只担心你......"
大笑,搂紧怀中的身影,手指已悄悄探进了本就未曾系好的衣襟之中,瑞翔轻巧说道:"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事能让我担心害怕过呢?"
摇头轻笑,按住那不规矩的手:"你就不怕非依回来找你麻烦么?他明明是叫我出去,却到最后变成了和不弃一起走,不弃那小子虽说即使被骗也不敢拿你怎么样,可是非依不同,他非......"
堵住那犹自喋喋不休的嘴,手已自衣襟探出飞快得扣住那欲挣扎的双手,翻身一摁,将人压在地上,瑞翔这方开口:"影儿,你真罗嗦。"
挑眉,却是无语,手指一动,只听几声骨骼碰撞的声音,身体突得一缩,已从瑞翔的压制中脱了开来。伸手拉好自己的衣衫,唇角落出一丝笑意,柔和的声音里带了些戏谑:"瑞翔,你似乎忘了我会缩骨......"
略带恼怒得得看着站在一旁轻笑的红色人影,脚下一旋,一个勾腿,将人撂倒,身子顺势压上,双手扣住游影的脉门,瑞翔这方笑道:"我的影儿,你现在怎么办?"
笑而不答,仍由那吻落在唇角,唇齿嬉戏间,身体渐渐发热,原先的戏谑玩笑突显得份外暧昧煽情,本扣住游影脉门的手已移至他的腰间,顺势而上......
一吻终结,两人相视而笑,将唇移至游影颈上,瑞翔欲继续,却突然发现右手被制,细看下去,方见游影的手已扣住自己脉门:"瑞翔,很晚了,你不想休息么?"
无奈起身,眉眼之处不由溢出一丝不忿,却如吃不到糖的孩子一般:"我怎么不觉得很晚?"
宠溺一笑,人往一旁木桌走去,却似想到什么一般得转身,游影突然笑道:"瑞翔,你刚刚的样子简直与非依一模一样,记得有一次,我不陪他出去时他也是这幅样子......"
随着游影走进木房中,瑞翔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着那与外屋粗糙样子绝不一致的奢华室内,最后将目光落在正端坐在身旁的游影身上:"过来是想告诉你,你父亲正在往京城的路上,药王庄放出消息,说要在京城举行义诊,并将持续一月之久,我想,他们应该是你找你的。"
收敛神色,笑意已自唇中消逝,将原先调笑的气氛一扫而空:"我知道,在我十八岁生日后的七七四十九天内,我必须天天浸在游家的独门药水,这样方能确保体质不变,而且,在那之后,若有人食了我的血,将至少增加十余年的功力。"
"若不泡那劳什子药水呢,你会不会有事?"抬眉问道,已甚是严肃,"若有事,你便回家一趟,四十九天后,我将亲自去药王府将你接回来,倒也不怕你爹不放人。"
摇头拒绝,游影闭上眼眸,靠在椅背之上,抑郁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却也带着一丝解脱:"不了,若我没有赶回去,我的体质将会变得和常人一样,这是我这么多年的梦想,我又岂会在这时回去。"
"影儿,你恨你父亲么?"突如其来的问话,由瑞翔的口中说出,让游影不由一顿,神色亦变得迷惘。
"恨?怎么可能,生身父亲,又怎么能恨......所以,我不怪他,我只能说,是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透过窗子,瑞翔看着屋外的明月,突然轻笑一声,声音却是悠远:"还记得小的时候,德总是喜欢缠着我,我们一起练功,一起玩耍,那时,整个皇宫中只有我和德两个孩子,那时的非依才两岁呢,走路一巅一巅的,可爱极了,那样的日子又岂是快乐了得。可是没有过多久,就在我八岁之时吧,父亲便开始很严厉得要求我,学武,参与政治,练习兵法,十岁之后,父亲便将自己的禁军交给了我,十二岁之时,我继承了暗流,十四岁开始征战四方,并认识你,十六岁的时候已是永乐的战神,光荣回京,权势滔天,再来,就是父皇的去世......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父皇的在天之灵若知道我将皇位让于德,会不会生气,可是......父皇始终不明白,我是他的儿子,而不是他训练出来为他执政的机器,况且我本无心于天下......自小都是如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曾很恨父皇,认为他把我与德推到了敌对的位置,所以我才会在他死后,不顾他的遗命将皇位让给德,可是影儿,你知道么,我后悔了,因为德变了......每一个人,当他站在权利中心时,都会变得残忍......我便是看透了这个道理,才不愿坐上那张龙椅......可是德......我却把他推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我本想对他好,不仅令因为我喜欢他,更是因为我想补偿他,想让他变得快乐一些,可是......也只有在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该恨的不是父皇,而是自己......"
起身,将瑞翔拥入怀中,如安慰孩子一般得抚着他的脸,游影柔声说道:"这不怪你......瑞翔,这不怪你......"
十四
待瑞德睁开眼睛之时,瑞翔仍在沉睡之间,翻看凝视着瑞翔的睡脸,心竟不由得动了起来,笑着将手伸上去,像还是五六岁那时一般用手指去描绘那细致动人的五官,小心翼翼得将唇靠了上去,在那眉眼处烙下细吻,却见那浓密睫毛轻动,眼帘打开,睡眼朦胧得看着瑞德,少了一丝往日的霸气和聪颖,却多了一些柔和。
"醒了?"脸色立时一变,端显和严肃冷淡,瑞德自床上站起,动作极快,反失去了平日的平静自然,"该起来了,看天色,似已过了辰时。"
微笑得赖在床上,手臂一伸,将已离床的人拉了回来,却是笑道:"今天你没事,再睡会,平日都没好好休息过,今天难得,便好好休息吧。"
别扭得将瑞翔的手拉开,却在见到那委屈的面目时不由心软,最后只能说道:"要我休息就出去走走,我实在睡不着了,不知为何,这一觉似乎睡得很沉,我已许久未曾如此安眠了。"
不由得有些失神,过了一会,方翻身自床上起来,将昨夜瑞德入睡前所看到的衣物自身上扒去,门外久候的侍女此时已走了进来,拿出衣衫为二人更衣梳洗一番,这方算是了事。
"想去哪走?"待众人走后,瑞翔拥过身着一身青色便装的瑞德,轻笑说道,"要不去京城逛逛吧,你自登基后还没微服私访过呢......"
微笑着点头,神色甚是悠闲:"去外面用早膳吧,就不知道哪里的早膳味道比较好......"
略作思考状,缓缓将手放开,瑞翔这方笑道:"我知道,上次单仁曾带我去过,是家深巷里的老铺子呢,这家伙虽总闷声不响得,然对吃食却颇为讲究。"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然这话若用在眼前这无名的包子铺中,只怕就未必正确了,口中含着这连宫中御厨都未必能做得好吃的包子,瑞翔笑着对那在一旁做包子的老汉感叹:"老人家,我看你不如随我到王府里去吧,反正这也没什么生意,如何?"
摇了摇头,老人笑着说道:"老头只求度日,不想赚钱,若去了你那王府,我又岂有这样自在的日子过,更何况,做吃食本就凭着一份心性,若没有了这份悠闲心情,只怕我这老头便做不出这包子来了,若王爷怜我孤老,倒不如天天赏脸过来,岂不更好。"
闻言,并未被拒绝所恼,瑞翔反大声笑道:"是本王的疏忽了,还望老人家勿怪,本王这里给你赔理了。"话未说完,人已弯腰作揖,是正正经经得赔了个不是。
"王爷客气了。"老人笑着还礼,端显得气度非凡。瑞翔端看着这满脸伤痕的老人,原本无波的目光中露出几分探究的意味来。
"不知老人家叫什么呢,原先便是京城人么?口音似乎并不像啊?"一旁的瑞德突然开口,问得却是瑞翔心中所想,两人相视一笑,齐齐望向仍一脸俗气笑意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