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漪永远坐在江濯的旁边,虽然坐在了旁边的位置,范漪为了不惹江濯反感,也会尽量保持距离,只和蒋行舟他们说话,因为蒋行舟人最好,从不说难听的话,郭成义嘴最毒,但刀子嘴豆腐心,周桥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他则安静的听周桥和郭成义斗嘴,偶尔抬眸去看范漪和江濯。
江濯专注于自己,他有心事,只是这心事从未告诉过他,所以林斐然不知道江濯的心事。
范漪则时不时地去看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江濯。
对面的林斐然看着这样的画面,觉得他们很般配,范漪很帅,江濯也很帅,一个温和清丽,一个尖锐冷漠,如此分明又如此般配。
他以为最终范漪会和江濯在一起。
林斐然小心地隐藏自己的小心思,他觉得,江濯这样的人,只有范漪配得上,两个人家世相当,范漪又从小被父母和家人宠爱到大,一定能温暖孤独的江濯。
但是没有,后来,大学还没毕业,江濯就离开了。
离开的非常突然,他谁都没有告诉,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离开之前,林斐然刚听说,范家要和江家联姻了,是从周桥的嘴里知道的,他原本还想祝贺他们。
但没想到江濯走了,走的干脆利落,后来范漪也走了,他去了国外上学。
再后来,学校只有他们四个,明明最爱说话的人都还在,只是走了两个平日里不那么爱说话的人,气氛也难以回到从前的欢乐和热闹,总觉得缺了什么。
然后便是现在,那天他听说,郭成义去见的是江濯。
他们终于知道江濯在哪里了。
他在A城,和一个他们完全陌生的人在一起,结婚,与他有了孩子,似乎日子过得很简单,好像也很幸福?
林斐然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愣怔了很久,他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从未想过,江濯和范漪就这么错过了。
然后江濯带着爱人和孩子重新回到了帝都,回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身边,只是他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只要江濯回来,他就会离开,因为他是那个告密者,但他不介意。
他充满了期待,想要看看那个人有多出众,可是今天,他见到了他,他在众多优秀的人面前,是那么的平凡,甚至普通。
他认识很多气质出众的人,所以气质出众这一点特制在林斐然眼里什么都不算。
可是江濯却那么宝贝他,有人来敬酒,他都不舍得他多喝一口,全部代他喝了,当然也没有多少人敢灌酒给江濯,能让江濯喝下那杯酒的也没多少人,可林斐然还是能够感觉到,江濯对那个人的维护。
林斐然看向另外一边的范漪,他坐在仅次于主座的次卡座,仍然是中心位置,他很耀眼,有许多人不认识江濯,但都认识范漪,他的眼睛旁若无人地落在江濯和那个人的身上,那眼神里有不甘,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个不甘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除了不甘还有压抑。
范漪,那个人不配,你为什么不努力一下呢?
你明明可以取而代之。
时意侧过脸,看向不远处的范漪,范漪看到他回头,狼狈地收回视线,猛地灌下一杯酒,一杯接一杯。
时意听江濯说过,蒋行舟的生日会,可能会看到范漪,所以见到范漪,他没有惊讶,甚至在范漪看他的时候,淡淡的笑了下。
范漪收回视线,喝着手中的威士忌,各种烈酒。
范漪起身离开,他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他早该知道,江濯一定会来,蒋行舟的生日会,他们那么要好,他当然会来,可是范漪忘了时意也会来,江濯拉着他的手,去哪里都带着他。
范漪来到会所的花园,吹着冷风,仿佛难过的心情被风吹淡了。
林斐然起身跟在范漪的身后,就在他刚要踏出宛园去花园的大门口时,手腕就被一个人拉住了。
他回头看,是周桥。
周桥蹙着眉头看着戴着帽子和口罩的林斐然。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既然来参加行舟的生日会,何必搞得这么严实,怕江濯看到你吗?”周桥嗤笑一声。
林斐然把手从周桥的手中抽出来,对周桥说:“我们分手了,你还记得吗?所以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管。”
“林斐然,我这么多年的真心,是不是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周桥冷冷地看着他。
林斐然抬眸看向眼神猝冷的周桥,他伸出手想抚摸周桥的脸颊,但被周桥撇开了。
林斐然神情无所谓地收回手,声音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我努力过,我真的努力过。”但是不行,就是不行,不爱就是不爱。
第195章 chapter 195
其实一开始, 大家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但他就是发生了。
那天晚上他们玩的很尽兴, 江濯喝了不少酒, 也和蒋行舟他们说了不少话,几个人再一次回忆了许多少年事, 时意对于江濯的过往很感兴趣, 从范漪那里收回视线后, 就一直在听他们聊,不时追问几句,听说江濯上初中的时候可臭屁了, 想到他的家庭, 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可怜, 心中爱意泛滥,要不是大庭广众他不好意思, 他都想抱着江濯好好亲吻他, 让他感受他的爱,后来忍住了。
因为江濯很在意时意, 过来和江濯打招呼的人对时意也很尊重,没有一个敢随意轻视他。
有些人江濯忘了, 但对方笑着过来敬酒,他也不再是少年时爱理不理的冷漠性格, 顺眼的都接了, 有些没什么交情的, 蒋行舟身边的人就给挡了, 就算是这样,江濯也喝了不少。
他也早就做好了今晚会喝醉的准备,所以今夜放的很开,时意没怎么喝,只和蒋行舟这个寿星公喝了两杯,祝他生日快乐。
喝完酒,吃完东西,大家稍坐片刻后,打牌的打牌,去唱歌的唱歌,舞池里仍然还有一群人在蹦来蹦去,往常幽静的宛园,今夜活像是夜店酒吧一样热闹。
时意坐在牌桌上,江濯坐在他的身后,指挥他怎么打,赢了郭成义和蒋行舟不少钱,只是切完蛋糕后就没见到周桥了,因为太热闹,大家都没注意。
时意看太晚了,扶着喝了不少酒的江濯回了蒋行舟为他们准备的房间休息。
后来他帮江濯清理完身体,费劲的把人塞到被子里,忍不住主动亲吻喝醉后的江濯,看到他没什么反应,忍不住偷笑,还捏了捏江濯的脸。
“好乖呀。”难得一见,彻底喝醉后的江濯原来看起来比清醒的模样温柔多了。
刚握着江濯的手准备再逗一会儿这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忽然有人敲门,时意走过去,打开一看,是一个穿着服务生服装的男人对他说,花园有个姓林的先生想和他聊一聊。
时意为人谨慎,在不了解对方更多信息的前提下,只是说一个姓林的,他肯定是不可能离开的。
“抱歉,我不认识什么姓林的先生。”
“他说你他叫林斐然,你认识。”
啊,是他,时意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虽然他和江濯回来休息了,但是彻夜狂欢的派对,不论是花园还是大厅都还很热闹,所以就算去花园,也没必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毕竟并不是空无一人。
时意还没有见过林斐然,想想对方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何况对方还是帮老爷子办过事,虽然对他们不利,但也应该不会蠢到要伤害他,毕竟伤害他,就是激怒江濯,老爷子也知道这事儿吃力不讨好。
那个人,应该不蠢吧?
时意关上房门,点了点头对服务生说:“谢谢,我知道了。”
那人要对他说什么?
当时意随着服务生的引领前往花园的时候,林斐然让服务生将喝得晕头转向的范漪送往6012号房间。
如果时意在的话,一定会发现,6012是他和江濯的房间。
“他住在6012,我还有点事儿,不能亲自送过去,只能你帮忙了,我已经叫了前台拿着房卡等在门口,你到时候直接把他放到床上就行,记得脱掉上衣,盖好被子,毕竟天气渐凉,不盖好被子,第二天生病就不好了”林斐然语气顿了顿说,“房间的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是他的恋人,也喝醉了,不用叫醒他,你动作轻点。”
“我都清楚的,林先生,你好久没和周先生来这里了。”服务生显然认识林斐然。
从前林斐然和周桥经常来这里,是宛园的常客,而今夜蒋行舟包场,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因为包场,派对上大家的举止也放松的多。
“今天不是来了吗?”林斐然笑了笑。
这位给林斐然帮忙的服务生因为看到周桥和林斐然说话,才没有想到两人早已分手,还以为俩人在一起,这才帮忙,想着这种身份不一般的人,叫他来帮个忙,是信任他,他当然要把事情办好,接了吩咐后,就架着一脸痛苦的范漪离开。
范漪并不是宛园的常客,但是服务生看对方衣着不凡,加上容貌,也不敢随便对待,这位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将人送到6012的门口,便看到有同事拿着房卡等在一旁,看到他过来,立即划开房门说:“送进去吧,送完了赶紧出来,不要打扰他们。”这些都是贵客。
“好的好的。”送到房间,走到里面的卧室,如林先生所说,他看到淡淡的床头灯照耀着床上一个男人,因为视角原因,只是一个侧脸,服务生并没有认出来对方,看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先生果然没说错,有个男人已经在床上了,他看了好几次房号,绝对没送错。
把人送到床上后,服务生无微不至,脱了鞋子和袜子,然后还有外套和衬衫,裤子没碰,怕冒犯到对方,接着还细心地用湿毛巾给对方擦了擦脸和手,这才盖上被子离开,甚至还关了床头灯。
像服务喝醉的人脱衣服擦脸和手,脱鞋子这些,他们都经过培训,熟练的很,并不觉得有什么,都是同性,没有什么放不开的。
时意跟随服务生来到一处休息椅旁,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和他年纪相当,戴着眼镜和帽子,手中拿着一个医用口罩,看到时意过来后,站起来,笑着问好。
“你好,我是林斐然,请坐。”
对方态度很好,不像是坑过他和江濯,倒像是来和他交朋友的,时意点点头,没说话,眼神示意他要和他说什么,说吧,然后坐在椅子上。
林斐然说:“今天好热闹。”
时意依旧没说话,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斐然也不介意时意不说话,自顾自地说:“终于见到你了,远远地看到你,就觉得你很特别。”这个特别带着一丝轻笑,看样子,并不是褒义词。
时意语气轻飘飘地打断他说:“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请说吧。”没有刻意冷淡,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并不在意林斐然的扭捏。
林斐然说:“我一直在想,江濯喜欢你什么,为什么不和范漪在一起,反倒是和你这个人在一起,现在看到你,才知道你的特别,他可能就是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而不是大家庭的勾心斗角和冷漠无情,所以选择和简简单单没有什么心思的你结婚,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江濯吧。”
“你叫我过来,就是来点评我们的婚姻吗?”时意心中古怪,为什么这两天总有人这么热情,先是有人说他自私,不顾江濯的死活,现在有人说他简单,什么简单,其实就是在说他平凡吧。
和江濯比,以及他的这一班伙伴比,他在里面的确挺平凡的,但这只是表象,别人看他只是一个依附江濯生活的全职先生,被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可就算他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我们俩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
不过他转念一想,倘若不是他的男人太过优秀,哪里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来指指点点教训他,甚至暗暗贬低他。
时意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听不出来林斐然说了半天,不过是在表达一个词。
——你不配。
呵呵,我配不配,你管不着,反正轮到谁也轮到你,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个什么劲儿?
时意垂眸挽起袖子,拉平褶皱,然后笑眯眯地对林斐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不过我配不配,江濯也只能是我的,是不是要气死了?难过死了?对不起哦,我脾气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有些人不要脸,他也没必要端着,反正又不常来往。
林斐然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并不似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这人才来到帝都几个月而已,哪里懂得这么多。
林斐然原本以为时意会很惶恐,很不安,毕竟从前他们的生活那样普通平凡,接触的人和事不过是左邻右舍或者公司同事那点事儿。
现在看来,是他小瞧了,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