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亚琛把毛巾扔到一旁,开始亲吻宴喜臣赤裸的肩膀。两人玩闹片刻,眼见气息又有点重,宴喜臣急忙推开他。
“睡觉。”
“小燕子?”宴喜臣翻过身后,杜亚琛侧撑着身子,抚摸他后背的肌肉。
“嗯?”
得了应,杜亚琛却没说话,他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耳朵尖。
又过了两天,宴喜臣是在某个早上被叫到基地里的。当时杜亚琛和段明逸碰巧都不在,宴喜臣顺手就把罗森抓着一起去了。罗森大早上刚睡醒,还有点迷茫,不明真相就跟着宴喜臣去了,什么武器都没带,一身轻装。
在走廊里宴喜臣就有点心神不宁,那位政客之前说和他再谈合作,很有可能这次库里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
宴喜臣有心事以至于罗森的脚步慢下来他都没发现,等反应过来时,罗森已经停下脚步了。他盯着走廊另一侧的方向,像只警觉的兽类,身上蹿出一种攻击性。
“你……”宴喜臣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罗森忽然向走廊另一个方向冲过去。
“你怎么了!”宴喜臣大惊,连忙追上。
“我看到乌鸦了。”
宴喜臣缓下脚步,皱眉。
“我确定是乌鸦。你先去找库里,我自己搞定。”
“你不能自己去找他!”
因为二人横冲直撞,在走廊里撞到不少人,很快许多人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还有的十分不满,提着枪来制止。而罗森大概因为比较暴躁,几次出手力度都很大,将几个佣兵甩了出去。
气氛有点不妙,一些佣兵显然冒起火气,甚至故意将他们前面的路堵上。
宴喜臣不明白为什么罗森看到乌鸦反应会那么大,但他劝了几声,喊了几次罗森看起来都依旧暴躁。他的推搡终于被有些人看作挑衅,于是纷纷动起手来,走廊里很快混乱一片。罗森看上去有点暴躁,眼见着寸步难行,他一拳下去把前面的人打开,冲出了人群追上去。
宴喜臣晚了一步,被几个佣兵包围起来,吵吵嚷嚷的让他头疼。
“纪律!”库里的声音带着怒气,很快人群让开一条通道。
库里背着手缓缓走来,他身边的佣兵小声跟他解释了情况,库里的目光于是放到人群中的宴喜臣身上。
“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来找我吗?”库里靠近宴喜臣。
宴喜臣只得解释刚才出了点状况,小规模的混乱,没什么大事,本来已经在去找他的路上了。
库里显然对宴喜臣的托词并不信任,却也转过身:“那跟我走吧。”
宴喜臣担忧地看了眼罗森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在库里严厉的目光中跟他回到军机室。
“上次你的保护目标不便于透露身份,因为他是第一次跟鹰眼合作,是上尉介绍才合作的。雇佣我们的人不是那次任务的目标本人,是雇主的侄子。”库里说道。
知道,但他也是一个政客,并且绝不像库里所说一无所知。是他暗示宴喜臣基辅会出事。那个政客,冒着透露消息的风险想要赢得跟‘该隐’合作,是为什么?
一条很细的光从宴喜臣的脑海里穿过,他试图捉住。
“上次的任务已经完成,雇主一年中只能指名同一个佣兵一次,你知道。”
宴喜臣歪了歪头,他倒是把这件事忘了。大概真的离开鹰眼太久了。反正从前被指名大多是该隐,自己那时候还在跟杜亚琛满世界跑。
不过这再次证实了他们之前的推测。
作为“方烁”的自己圆满完成任务,得到了口头上的合作邀请,随后回到基辅,紧接着合作的对象就来找他。一环套一环,就像个提前被写下步骤的计划表。
只是,如果这个基辅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方烁来的,当年又为什么会先被分配到自己手上?
库里已经走到房门前,侧开身子让宴喜臣先进,随后跟着进来掩上房门。
他接下来的话回答了宴喜臣的疑惑:“鹰眼不允许佣兵私自接雇主的活,你是知道规矩的。我没跟上面说,因为我能看出来不是你主动跟他建立关系的,是他的确对你比较满意。毕竟你是鹰眼最快的一把刀,实力有目共睹。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不能连续两次直接指名你。”
宴喜臣目光闪烁。最快的刀么……宴喜臣的心情有点微妙。
他现在正在被提醒他是以“该隐”的身份经历着这一切。
“我会以你搭档的名义来接下这个任务,到时候你们一同执行。上层查下来就不会有同一个雇主两次钦点同一个佣兵的麻烦。”
宴喜臣口舌干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当年的任务,本来就是给方烁的,自己不过是被借了个名义去接任务。杜亚琛来找他时,他推托掉了,所以方烁才会再次以该隐的名义接下那个任务。
基辅的任务,本来就属于方烁。他飞机上已经做过心理准备,如今彻底灵台清明。
“你的回答?”库里低问。
“就按照您安排的,长官。”宴喜臣道。
作者有话说:
sweet们520快落,虽然已经过了,替老大送你们玫瑰花~
第55章 基辅的悲鸣(1)
宴喜臣跟库里谈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罗森。他对这个基地的结构太熟悉,清楚每一扇门每一条通道,即使如此,宴喜臣找遍了整个基地也没有找到罗森的身影。他跟几个佣兵打听到罗森往围屋方向去时,稍稍一愣,心说难不成罗森已经解决好乌鸦,或根本没找到人最后回去了?
宴喜臣回得急,杜亚琛不在,段明逸听他三言两语就拎起枪来,和他一同找。
在这种地方找人很难,范围大,且人多,到处都是佣兵。宴喜臣没能找到罗森,反倒碰到了杜亚琛。他消失了一整天,宴喜臣正纳闷他跑到哪里去了,结果还没来得及跟杜亚琛说罗森的情况,就被杜亚琛拉到一旁坐着:“来,看我弄到了什么。”
“档案?”眼前的牛皮纸袋宴喜臣再熟悉不过,之前他们待过的临时基地也好,鹰眼主基地也好,地下都有档案室。只是临时基地虽然还有佣兵在用,但基本荒废,留下的档案大多不是机密。总部的不一样,戒备必定森严,杜亚琛是怎么进去的?
“我有我的办法,黑水的佣兵都他妈经常被当特务用。”杜亚琛边笑着看他,边解开缠在牛皮档案袋上的线绳。
“又跟我炫耀?”
“要有机会带你去待一阵。”杜亚琛轻佻地摸了把他的脸,将东西抽出来放在宴喜臣面前。
出乎宴喜臣意料,这份档案上写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虽然这里的佣兵交流语言都是俄语,可档案记载却用的是乌克兰语,宴喜臣发现自己完全看得懂。这份档案记录1988年到1992年的内容,细致到他参加了什么任务,以及在基地的小事。
只消一眼,宴喜臣就满腹疑问。转过头,杜亚琛凑在他旁边看,宴喜臣好笑地顶他一下:“看什么?看得懂吗?”
“看不懂我能拿你的回来?没你那么熟练而已。”杜亚琛懒洋洋地拨开几页。
宴喜臣意外,他低头指着中段部分对他道:“这些经历和我脑袋里的经历对不上。看来不仅是我们现在经历着方烁的回忆,真个身份都在这个空间被替换掉了。这份档案的主人,应该是方烁。”
“只不过现在,变成了你的名字。”杜亚琛了然,他将档案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记录的最后时间是1993年,日期停留在基辅任务发生前不久。
宴喜臣肃然:“按现在的时间线,基辅核电站还没有爆炸,燃烧炉安然无损。这份档案,是——”
远处忽然传出声响,打断两人对话和思路。杜亚琛反应很敏锐,手瞬间就放在腰上,视线跟过去,发现土丘上两个人影,像从天底下的白云间里钻出来似的。
那是段明逸和罗森,他们两个靠在一起,走得近了,能看到段明逸不断侧头和罗森说着什么话。
宴喜臣放下档案,杜亚琛迎上去,在罗森肩上拍了两下,问他怎么回事。罗森开口说话,宴喜臣还没听清,他就自顾自快步往回走。宴喜臣还要追上去问,段明逸却拦住他:“回去说。”
罗森回到围屋后径直回房,宴喜臣微妙地看着段明逸,段明逸则也微妙地看着他,宴喜臣拍了他一下:“别打哑谜。”
“因为玫瑰的事吧。”杜亚琛道。
“到底怎么回事?”
“玫瑰出事的那天,乌鸦是唯一在场的人。罗森跟我们进里世界就是为了找该隐,为玫瑰解开诅咒。我们现在线索缓慢,进展几乎没有,他心里头着急。”杜亚琛几句话点拨,宴喜臣心下明了。
罗森性格沉稳,对杜亚琛又绝对臣服,不会在他们面前表现过多焦虑,但这不代表他不急。看到乌鸦的时候,就想拼命去抓住那一线绳。
宴喜臣靠着门站,几次欲言又止,心里头复杂得很。罗森换了套衣服出来,在屋子中间的简陋木椅上坐下。
“我看到乌鸦了,我非常确定。”
“你没追上他。”段明逸道。
言下之意,也许是罗森看错。毕竟这里是宴喜臣的表世界,而乌鸦没有跟他们一同进来。
“我确定是他。追到高丘时我放了一枪,打中他的侧腰。你们去问基地东部的佣兵们,上午有没有听到?”他语气略微急促,这回情绪显露多了。
宴喜臣仔细观察罗森,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平日里低调沉默,就连执行任务起来也不张扬,让人几乎很难猜透他心中在想什么。巴西利卡大剧院出事那天,罗森是第一次在宴喜臣面前打开心防,讲起玫瑰的事。
“我相信罗森。”杜亚琛靠在墙上,抱着枪,“只是这里是表世界,就算你真的看到乌鸦,那个乌鸦就是真实的乌鸦吗?”
杜亚琛懒洋洋地拨弄着枪腰上的铁片:“我们所在的表世界已经脱离控制,你们有没有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世界,那么该隐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杜亚琛,宴喜臣有些走神。他不是没想过,从老江跟他提出时他就想过。他和芳说的意志影响着表里世界,如果他有表世界,那么方烁也会有。有些事宴喜臣进到表世界后才想到,但老江估计早就想到了。
他的表世界中很有可能也包含着方烁的表世界。像杜亚琛所说,意志被嫁接,他们什么时候进入了方烁的表世界,竟无知无觉。刚开始他还以为,只是在自己的表世界中看到了方烁的回忆……现在回想起来,汗毛倒立。
他想到了,段明逸和罗森也想到了。
杜亚琛把枪靠在墙上:“假设真的是方烁的表世界,会有一个假的‘乌鸦’,也就不奇怪了。”
罗森脸色还是阴沉,不是摆给谁看,明显已经坏到懒得掩饰的地步。他深呼吸好几次,起身。
宴喜臣知道他可能想出门透风,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罗森。他环视众人:“今天早上,库里找过我了。”
月明星稀,宴喜臣爬到围屋顶层,坐在灰扑扑的石砖上,向后撑着身子望天空。他修长的两腿在身前呈大字形敞开,肩膀耸着,头枕在右侧肩膀上,很惬意,像小孩子那种坐法,如果忽略他身旁放着的枪的话。
杜亚琛爬上来时他就这么一副模样。
“一把年纪了,看星星?”
“别说得好像你很年轻似的。”宴喜臣没转头,刚才听动静就知道是他。
“你每次有心事,就喜欢看星星。”
宴喜臣笑起来,晚风吹散他的躁郁:“星星知道一切答案。”
杜亚琛凑过来:“你问问他,知道我爱你吗?”
心头微动,风也停下,满天的星子闪烁,就好像真的在说话。
宴喜臣转头,勾了勾杜亚琛的手指,星子像落在他眼里:“这个不用问,它们没我知道。我最知道。”
杜亚琛在他身后蜷腿坐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胸口和宴喜臣的后背若有若无摩擦着,两个人都有点心怀鬼胎。
“记得以前刚去鹰眼,很多事都提不起劲,那时候没这么多电子娱乐。我语言不好,不论是交朋友还是看书都有阻碍,方烁偶尔能帮我搞到几本中文书,放在房间里都被翻烂了。”宴喜臣指了指天上,也被杜亚琛传染似的,一派姿态慵懒,“后来看到一本讲宇宙的书,那时候就喜欢看星星了。有的时候,更觉得像在看宇宙。”
杜亚琛望着他平静的侧脸,又抬头看了看星星,笑了一声:“看宇宙。”
“嗯。有时候看得久了,还思考一些形而上问题。”
杜亚琛‘哟’了一声,笑道:“还形而上呢。说说,都思考出什么结论了?”
宴喜臣笑笑:“反正想得挺多的,后来发现像我们这种人,想再多也很难解决务实的问题,后来就很少想了。”
他坐起来点身,将一旁放的文件袋递给杜亚琛。
“如果这是你找到的最近一份资料,说明现在,就是基辅核电站爆炸的前夕。”宴喜臣目光投向远方,胳膊搭到杜亚琛肩膀上,“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讨厌死了。漫天都是雪,生冷、潮湿的气息,还有血的味道。我对这个城市的第一印象,就是白的雪和红的雪,还有黑色的硝烟。可是有一天,这一切都没有了,这样生猛的一座城,忽然就成了鬼城。”
“你害怕吗?”
“害怕?不。我多希望我能亲眼看到一切,我就能牢牢地刻在我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