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疏回过头来,远远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救了我,没道理怪你,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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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意给老铂西打电话说霍城制药厂的事情,老人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中气十足地说要去轰了制药厂。
“得了吧您,还想挑起两国战争再把自己赔进去?”沈隽意被他弄得头疼,无奈地说:“消停点儿吧,真要打起来我可没本事救你啊,想清楚了。”
老铂西一想也是,改口说:“乖孙,你打算怎么做?”
沈隽意说:“我过两天要回平洲了,想必我去制药厂的事情沈开云已经知道了,现在那里估计也是人去楼空了。”
“那怎么办?”
沈隽意想了想,说:“傅正青说这件事牵涉甚广,我们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我猜测上面有更大的人护着他们,利益相连,相互掣肘。”
老铂西瞬间明白过来,招手和康罗交代了几句,听沈隽意又说:“我妈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沈开云能销毁的东西估计全销毁了,就算是您用罗国来施压,作用也不大,毕竟我妈是已经全国通报过战死的,第二性征也不一样,他完全可以说人有相似。”
老铂西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他:“乖孙,你跟那个教授怎么样了?”
沈隽意微顿,话题转的是不是太快了?
他原本以为这老头儿是个战争狂,冷漠暴力一言不合就开战的那种,后面才发现他就是个披着冷漠外衣的老顽童,一天给自己发无数遍短信,问这问那。
“没怎么样,您关心这个干什么。”沈隽意抬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说:“您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一样八卦。”
老铂西失去亲人多年,乍一找到女儿的血脉心里的喜悦不知道怎么安放才好,显得有些烦人,但沈隽意其实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偶尔有些无奈却没不耐。
老铂西很喜欢这个孙子。
沈隽意沉默了一会,有些话不能跟任何人说,是他和傅清疏之间的秘密,承托着他的骄傲,和自己的承诺。
门忽然打开,沈隽意下意识把电话挂了,站起身说:“要出去吗?”
傅清疏走过来,看了他的手机一眼,“在打电话?”
沈隽意点头,说:“我们明天就要回平洲了,我跟外公说一声,顺便也把制药厂的事情告诉他,是不是饿了?我出去给……”
“沈隽意。”傅清疏开口打断他的话,将眼神落在他攥得死紧的手指上,抬手碰了他一下,感觉到他缩了下手,又收了回来。
“你没有对不住我,不必内疚也不必觉得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擅自……”傅清疏说不出那个词,只好略过,又接着说:“你很好,有自己的骄傲,不必为了我谨小慎微。”
沈隽意点头:“还有呢。”
傅清疏微微颔首,又说:“或有一天,有个人就喜欢现在这样的你,你早已改变,抑或是你不再喜欢那个为了他而改变的人,这种改变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几句话说的看似有理,实际上毫无逻辑,沈隽意也没真正往里心里去,入耳一道,笑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傅清疏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顿了下,说:“为什么这么问?”
沈隽意说:“想听听。”
傅清疏没有喜欢的人,年少时放纵根本没动过心,紧接着当头一个性别分化把他砸蒙了,瞬间给自己裹上了一个冷静的面具,直到后来遇见了沈隽意。
信息素的紊乱波动,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心悸,再然后就又是一个彻底发情,将他再次沉入水底。
傅清疏倏地发现,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反应,强自镇定,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强迫自己接受事实,然后表面若无其事。
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沈隽意,一个紧紧地抓着他,抵死纠缠不让他再次封存自己的沈隽意。
“傅教授,你把眼睛闭上。”沈隽意忽然说。
傅清疏看着他坐在自己对面,半跪着起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下意识的要起来,被他按住肩膀坐回去,固执的说:“把眼睛闭上。”
沈隽意亲了他的额头一下,傅清疏猛地睁开眼和他四目相对,心尖一颤,别过了头。
“你看,你不是想象里那么排斥我。”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再等几分钟,咱们就是一起吃糖的好战友!
第五十三章 情深意切(一更)
傅清疏沉默了, 他早前跟祝川说过这最后一条路, 也是他最不想走的那条路。
他不想绑缚别人的人生,更不想绑缚喜欢他的人的人生,如果不能给予回应, 一味地接受别人的好意,那太自私了。
沈隽意早已超出固执的范畴, 偏执地认定一件事就死也不会回头,傅清疏有些无奈地拿开他的手, 低声问他:“东西收拾好没有?”
“还没有。”沈隽意偏头看了眼,欲言又止地补了句:“你这两天还是不稳定,我怕临时出状况, 想等你彻底稳定了再回平洲, 万一飞机上……”
傅清疏站起身,说:“不碍事了,应该已经过了。”说着走到他床边, 捡起地上掉的一个T恤, 想了想说:“这些衣服质量都不好,扔了吧。”
“这些是你给我买的。”沈隽意换了个方向坐着,撑着下巴看他笑:“我留着, 你要是真不要我,有个念想。”
傅清疏手指顿了顿,没偏头地说:“回平洲重新买吧,念想也不要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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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平洲。
沈隽意执意要把傅清疏送回家,但送到了却又不进去, 在门口道了别就走了。
傅清疏回到家里,熟悉的环境让他的冷静瞬间坍塌,再也没有精神支撑,疲惫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梦里断断续续的出现傅正青,出现他放纵的那些年,出现沈隽意。
头痛欲裂。
祝川靠在门口,敲了下门笑问:“傅教授,睡觉怎么还不关门呢,这要是你家小狼狗进来了,你还有全尸吗?”
傅清疏被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抬手遮住从窗帘缝里透过来的光,眯了眯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祝川双手抱胸靠着没动,定定地看着他说:“昨晚就来了,你家小狼狗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家,让我过来陪你。”
傅清疏被他一口一个小狼狗弄得头疼,半坐起身靠在床上说:“他人呢?”
“不知道,说是有事儿要办。”
傅清疏伸手去摸手机,看到屏幕上只有陈清婉和两条短信,还有许奕一个未接电话,沈隽意没有打过电话来。
“找小狼狗啊?”祝川“啧”了声,贼兮兮地凑过来说:“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考虑什么,反正你也没什么回头路了,不如就从了他吧。”
傅清疏心一沉,“他都告诉你了?”
祝川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声吓了一跳,迟疑地点头:“说、说了啊。”
傅清疏倏地握紧拳,扣上手机,冷道:“他很得意吧,这样的谈资。”
“啊?”祝川被弄得一头雾水,懵逼了半晌,斟酌道:“不算谈资吧,他就交代我照顾你,说你在霍城发过一次烧,身体很虚弱,这也算谈资吗?”
“什么?”
祝川彻底懵逼了,小心翼翼地盯着面前人有些苍白的脸,小声说:“沈隽意给我打电话,说你刚生过病,身体很虚弱,他自己有事儿去办,让我来看着你,别出什么事儿。”
“就这样?”
“就、就这样啊,不然呢,还能怎么样?”祝川无奈道:“不然他还能跟我说先痛哭流涕求我吗?他看我眼神儿也就现在还好点儿,以前不知道我取向为女的时候都能生吃我。”
傅清疏心尖微痛。
是了,沈隽意不是那种会做了点事就夸夸其谈去炫耀的人,他虽然嚣张又狂妄,但是做事很有分寸。
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早在跟莫久吃醋的时候,就会说他暂时标记过自己,但他没有,只是暗自较劲,然后在自己这儿加倍讨回去。
是他小人之心了。
傅清疏长输了口气,抬头看向祝川,忽然迷茫了,他需要一个人来解惑。
祝川看着他的迷惘的表情,说:“哎你刚说的谈资,是什么啊?当局者迷,你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呗。”
“没什么。”
祝川看他下了床,跟着他一起走到楼梯口,又一起走到厨房,看他洗锅煮饭,不依不饶地问:“说说呗,指不定我能给你出主意呢。”
“没必要。”
“哦,我好伤心。”祝川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假哭起来:“有了老公忘了朋友,傅教授我以为你境界高一点,没想到啊,你也是一样的见色忘义。”
“假哭太过了。”傅清疏伸手拿姜,想起沈隽意不爱吃姜,又放下了。
“谁假……”祝川忽然一笑:“诶诶诶?你刚刚是不是承认他是你老公了?”
“我没有。”
祝川“啧”了声,从他切的番茄里拿了一小瓣儿送进嘴里,感慨似的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沈隽意不是狼狗,是个舔狗,你那么烦他,他还死皮赖脸地缠着你,这要我……靠!”
祝川看着抵在脖子上的刀刃,瞬间举起双手投降:“拿开,拿开拿开,见血不好。”
傅清疏收回手,又慢条斯理地切菜,祝川靠的远了一些,又继续说:“你看吧,我故意说两句他不好,你就这反应,还嘴硬什么呢。”
傅清疏刀一歪,差点切手指上,安静了好半晌忽然呼出一口气,说:“祝川,我跟沈隽意……”
“咋了?”祝川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靠在洗菜池边喝,优哉游哉地欣赏傅清疏青青白白的脸色,不怕死的说:“难不成还上过床了咋的?”
“嗯。”
“噗……咳咳咳!!”祝川差点把杯子扔了,肺都要一并咳出来,忽然惊讶的说:“是我理解的那种上床吗?他把你给……我靠,这小狼狗效率够快的啊,你怎么发的烧啊?他太乱来了?”
“……我没发烧。”傅清疏:“那件事是形势所迫。”
上床还带形势所迫的?
祝川明白了,敢情他都到了现在还没彻底打开内心呢,不由地叹为观止:“傅教授,我说你对沈隽意也太严格了,且不说你俩是不是自愿……哎你是自愿吗?”
傅清疏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眉头微蹙。
“到底是不是啊?”
傅清疏说:“我不清楚,祝川,我遇见傅正青了。”
“我艹,谁?”祝川眼睛瞬间瞪大了,扔了杯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站着,拧眉重复了遍:“你遇见谁了?”
傅清疏稍微把制药厂试药和遇见傅正青的事简略说了,见他震惊地说不出话的样子,又说:“抑制剂对我完全失效,禁药我没带,沈隽意也不准我用。制药厂里有药物的气息,我被影响了。”
“彻底……”祝川顿了顿,觉得这个词他可能不太能接受,就换了一个:“那什么了?”
“嗯。”傅清疏点头,尽量平静地说:“我不能怪他,如果连我都怪他,他就更会觉得自己和他父亲一样。”
祝川这下明白傅清疏为什么这个反应了,傅正青是他心底最深处的过不去的坎,在那个时候被标记,他没崩溃已经是不容易了。
他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好的说法,又拐回去,到最初的问题问他:“你喜欢沈隽意吗?”
“也许吧。”
祝川直勾勾地看着他,又让他看着自己,等两人四目相对了,才开始问:“或者我这么说,沈隽意碰你,你觉得恶心吗?”
“……没有。”
“你愤怒吗?他趁你失去意识标记你,这种趁人之危的行为,你想弄死他吗?”
傅清疏沉默两秒,说:“他不是趁人之危。”
祝川没揭穿他下意识地为沈隽意说话,想了想道:“那我再问你,事后你跟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
祝川叹了口气,这是他熟悉的那个傅清疏会干出来的事,用自杀自灭的方式去拒绝别人的接近。
傅清疏头疼不已,脑子里纷乱如麻,他也知道沈隽意心里有个名为“沈开云”的自我厌弃,暂时标记了自己他心里也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这件事只能怪我自己,他救了我,该谢谢他。”
祝川这下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敢情他拿这件事当成个明摆着的交易了,虽然看上去公平公正,但对沈隽意来说,还不如揍他一顿来的好。
“傅教授,你也太狠了。”祝川轻叹了口气:“也亏得是沈隽意这种大而化之的性子,忍得了被你一次次这么扎。这要搁旁人,你回回这么伤人的心,早不要你了。”
傅清疏垂眸。
“你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在折磨他。”祝川说:“你摸摸自己的心,然后认真地问自己,如果这一刻沈隽意死了,下一秒就看见他的尸体,你心里第一反应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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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隽意把人送回家,也没休息,直接就去了燕城。
每年沈烟忌日的时候,沈开云都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以缅怀自己已逝的爱妻。
他踏进沈家大宅的时候,佣人老远看见了他,扔了手里的工具便跑上楼跟沈开云报告,这个叛逆不争气的不孝子回来了。
沈开云正坐在书房里看文件,其实是看沈烟和他的合照,描摹着妻子的脸,回忆她的样子,回忆两人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