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安排住的地方。”沈开云头也没抬的说,“我累了,晚饭不必叫我。”
下一秒,书房的枣红色木门便被一脚踹开,沈隽意站在门口笑了声:“怎么?不敢见我?”
佣人立马低头:“对不起先生。”
书房里安静至极,三个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尤以佣人为甚。
“出去吧。”沈开云摆摆手,佣人说了声“是”,走出去并将门关上。
沈开云干净整洁的亚麻对襟衫一丝不苟,从头发到手指全都修剪整齐,看起来是个饱读诗书的温和长辈,声音也很温和。
“说吧,回来干什么。”
沈隽意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挑起刚刚被他反扣在桌上的相册,说:“挖坟。”
作者有话要说:qwq我昨天在评论区放了神秘代码来着,怎么你们都没看到吗?
祝·恋爱导师·川:我一个beta,为这俩人真是操碎了心。
第五十四章 情深意切(二更)
“你太放肆了。”
沈开云声音淡淡, 像极了他在外的形象。
沈隽意视线绕了一圈, 打量了下这个书房内的摆设,他不喜欢太奢华,偏爱附庸风雅, 书房里像古代人那样随意将画插在瓶中。
巨大的书架上摆着从古至今各种书籍,办公桌角落燃着不知道什么香, 在香炉里袅袅升烟。
他小的时候,沈开云就爱写字, 写完了就叫沈烟过去看,让她评价。
她是罗国人,更是个带兵打仗的女将军, 并不懂别国源远流长的书画文化, 往往说不出来,沈开云就怒意勃发的撕烂扔在她的脸上,强迫她去学。
他希望沈烟是那种能跟他一起探讨诗词歌赋的女人, 能理解他书画的精髓, 但沈烟到底成不了那样的人,沈开云很失望。
有一次,沈隽意听见沈开云在书房里失望地跟沈烟说, 他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却连书画都不愿意去了解。
十年了。
沈隽意撑了下手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看见沈开云的眉头皱了下,却没说话。
他拎起相框,指尖摸索了下上面面似蜡像的女子, 轻笑了下:“我放肆还是一天两天了?你小心点儿,说不定下一秒你的脖子就会跟肩膀分家。”
“你是故意回来气我的?”
沈隽意转过身,将相框扔回桌上,看他坐在巨大的真皮椅子上一派坦然地模样,“哎,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亲手杀了她?”
沈开云眯细眼睛打量沈隽意说这句话的样子,在心里猜测他这句话的真假,半晌不以为意地笑起来:“沈隽意,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动你,再这么口没遮拦,你就……”
沈隽意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就怎么?你还想说,我是我妈留给你的礼物,不到万不得已你舍不得动我,是吗?”
“你知道就好。”
“沈开云。”沈隽意转过身,看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到现在为止,都觉得你深爱我妈,她不知好歹?”
沈开云不语。
沈隽意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冷冷地笑了下:“是啊,你们这些Alpha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些Alpha,站在食物链顶端,享受着基因给他的高人一等的待遇,怎么懂得被硬生生打碎尊严,成为被欲望驱使的奴隶是什么感觉。
沈开霁能轻而易举地说原谅,因为他觉得在他眼里那些都无伤大雅。
沈开云那么“爱”母亲,为了她宁愿与世界为敌,他多伟大,多可怜。
母亲多不识抬举,被他这样“宠爱”还要寻死。
“沈开云。”沈隽意背对着他,把每一个字从心里浸透了满满的恨意,再一个个扔出来,“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把自己变成Omega,让自己下贱的去求别人的恩宠,让自己的尊严被踩在地上随意践踏?”
啪!
沈开云再也忍不了他的放肆,一拍桌子站起来,青筋毕现地怒道:“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看在你妈的面子上,处处忍你,你给我守点规矩!这么多年我没教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了?”
“啧啧。”沈隽意嗤笑:“恼羞成怒了?跟我说礼义廉耻,你有那东西?怎么?觉得你高贵的尊严不允许被人践踏,下贱两个字戳到你的痛处了?来,给我也用点禁药,像你对我妈那样。”
沈开云气得发抖,温和儒雅的脸几乎扭曲,青青紫紫的转换,胸口剧烈起伏地指着门口:“滚!你立刻给我滚!”
沈隽意心情大好,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你忘了她是什么样了啊,那换一个,像霍城那些试药的人一样,哎你玩过他们没有?好玩儿吗?我也想试试。”
沈开云双眼被气的通红,指着门发不出声音,沈隽意替他补上了,轻道:“明天早上我要带我妈走。”
**
傅清疏做完了饭,祝川临时有事走了,顺走了一份汤说回头喝。
他自己坐在餐厅里看着三菜一汤,脑海里想起祝川的那几句话,拿起手机解锁,好半晌才决定好,给沈隽意发一条微信。
——下次不用麻烦祝川了。
过了一分钟,没人回。
过了五分钟,还是没人回。
傅清疏放下手机,沉默着端起碗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便没胃口了,眼神往手机上看了几眼,时不时解锁。
他没有回过来。
傅清疏从手机上收回视线,站起身将菜放进冰箱,去洗了碗。
他原本以为沈隽意这么缠人一天一夜就是极限了,今天晚上应该回来找他吃饭,所以便强撑着头晕起来做了几样他爱吃的。
祝川说的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什么人的心经得起这样伤害。
沈隽意也是普通人,他受了伤也会痛,哪有人能这么不求回报还又要承受他的排斥和厌恶,一直对自己好的。
他傻半年也足够反应过来了。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陪伴他从少年人蜕变成一个强大沉稳的男人,从他波涛汹涌的人生里行过船掀过浪,自己已经三十岁了,这么老了。
沈隽意说自己配不上他,其实配不上他的,是自己。
傅清疏洗完碗,收拾完餐桌后拿起手机去书房去看下学期的课题,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不自觉地还是看手机。
两个半小时过去了,手机一次都没响过,安静地让他以为手机是不是坏了,直到运营商发了一条推广过来。
手机没问题,网络也没问题。
问题是,沈隽意可能不想要他了。
**
沈隽意的手机没电了,等他回到酒店充上电的时候,距离傅清疏那条短信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
他看着那条短信,猜测傅清疏的意思,估计是觉得他自作主张。
拨了电话过去,傅清疏很快接起来,却没开口说话,只有轻轻地呼吸声。
沈隽意说:“傅教授,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看见我,就让祝川去照顾你,免得我担心,下次不自作主张了,别生气。”
傅清疏心尖微痛,“没有生气。”
“嗯。”沈隽意刚跟沈开云吵完架,胸腔里满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怕一开口又口没遮拦,索性就没说话。
傅清疏今天反而很主动,顿了顿问他:“祝川说你有事要忙,是回家了?”
“嗯。”
傅清疏微微皱眉,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轻责,隔着听筒温柔的让人有些心颤,“为什么没告诉我。”
沈隽意一下子愣了,心头发软的咽了咽唾沫,低声说:“我不确定你想不想接到我的电话,更何况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让你也一起头疼,我舍不得。”
傅清疏捏着手机,垂下眼说:“我不是接你电话了。”
这话说的很隐晦,沈隽意现在心很乱,也没听懂他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笑了下说:“嗯,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我去接你。”
沈隽意忙说:“不用,我打车回去就行,你才刚……多休息休息,都说了舍不得了,不要你接。”
傅清疏沉默良久,问他:“真的不要我接你?”
沈隽意迟疑了下,想起他苍白的脸色,一狠心说了句:“不用……我打车一样很方便,再说了你接我也不顺路,回……”
“沈隽意。”
“嗯?”
傅清疏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像是在凉凉的冰雪意上覆盖了一层温热的炭火,扬起一点浅浅的白烟。
“要不要我接你。”
沈隽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固执地要接自己,难道是想跟他说清楚?虽然心里很不愿意,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行吧,我明天下午回去,你有时间就来接我。”
傅清疏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说:“等着我。”
第五十五章 情深意切(一更)
沈隽意到墓园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大亮, 天气不是很好, 雾蒙蒙的遮着一层阴霾。
他带了一束花,外公说是母亲以前最喜欢的,稀奇古怪的一种, 并不是很艳丽,在燕城差点没找着。
有个人订了临时说不要了, 他才捡了个漏。
沈隽意蹲下身,将花放在墓碑前, 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低声说:“我找到你的家了,外公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马上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墓碑上写的名字是沈烟, 爱妻沈烟,旁边的小字是夫·沈开云,沈隽意手指猛地一缩, 几乎扣进石头里, 发出尖利的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让您含冤莫白,再等我几天, 不会太久的。”沈隽意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抱着花上来的沈开云。
两个人,静静对峙。
沈开云喉咙干涩地咽了下,低声说:“隽意, 我们谈谈,在你妈的坟前,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没必要。”沈隽意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拎起自己带来的锤子,在手里掂量了下力道。
沈开云眼皮一跳,扔了花快步跑上来,一把握住木柄,目眦欲裂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隽意眼睛一弯,笑了下,一挥手格开他的手,然后两只手握住木柄方向一转,朝墓碑砸去!
轰的一声,墓碑应声而碎。
“你!”沈开云气的直抖:“你简直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我大逆不道的事儿还多着呢。”沈隽意一把拽住沈开云平整干净的领子狠狠一扯将他掼在地上。
沈开云一惊,下意识想起来,被沈隽意蹲下身一把按住头抵在碎石块上,声音冷而尖锐:“我要是真大逆不道,你这种废物都死了十次了。”
沈开云骄傲惯了,从小就是天才,平步青云从来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失败挫折,唯一一次是在诺拉·铂西身上。
这是他心里最深处的一根刺,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沈开云攥住一个石块,狠狠地朝沈隽意砸去,虽然他身体素质不错,也未显老态,但面对二十岁的沈隽意却是处于下风,轻而易举就被躲开了。
沈隽意抓着他的手臂向后一折,强迫他趴在地上脸贴着泥土和碎石块,被刮出道道血痕,痛呼出声:“你给我放开!”
沈隽意按着他的头,强迫他给这个残破的墓碑磕头,一下一下。
“你这个畜生!”沈开云边挣扎边被他强按着头磕,破口大骂起来,“我容忍着你,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她,不然你这种大逆不道的畜生早就……”
沈隽意单手抓着他的头向后扬起,像是被扼住了脖颈的公鸡,露出脆弱的脖子,随手捡起一个看着挺锋利的石块,抵着他的脖子。
他捡东西时,一只手的控制能力就松了,沈开云找准机会要挣开,却被他抵着脖子划了一下。
“不如你来猜猜这一下下去,多久会死?”沈隽意的声音很轻很淡,然而听在耳里却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沈开云有些怕了,攥紧手里的石头,感觉自己掌心都出汗了,把石头都快浸湿了,色厉内荏地说:“你杀了我,你也活不成!”
沈隽意笑起来:“我本来就没想着活,只有你们这种废物,才惜命,我们这种人,命啊,不值钱的。”
他说着,将石块的尖刺抵在沈开云的脖子上,轻轻的戳了一下,顿时现出一丝血痕。
沈开云到吸了口冷气,嘴唇哆嗦起来,“你……你疯了。”
沈隽意轻声靠近他耳边,“你问我是什么东西,我才要问你是什么东西。和你比,我应该还算正常,不是很疯。”
沈开云两只手被他按在身后动弹不得,拼命挣扎着躲避石块的割裂,可越是躲,划伤的越是严重,顿时不敢动了。
他是疯子!
沈隽意看到他眼里的惊恐,那是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不独他,别人在触摸到死亡的时候都会恐惧,可母亲不会。
母亲看到的只有解脱。
沈开云怒极了,反倒冷静了下来,冷冷地说:“年满十八故意伤人,你准备好承担罪责了?还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打架斗殴的事,参与黑社会集会斗殴,是犯法的。”
“啧。”沈隽意轻笑:“威胁我啊,你去举报我,再跟他们说我杀了你最爱的妻子,让他们枪毙我。”
沈开云皱着眉,感觉他油盐不进仿佛真的不怕死,“你到底为什么恨我到这个地步!宁愿跟我鱼死网破!”
沈隽意说:“你欠我妈,欠那些被试药的人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