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辰文走下讲台,“昨天听你们英语老师说你上课偷吃零食,还主动上交,我今天就一直盯着你,看能不能从你这里拿点儿福利。”
这话听在闫诺耳朵里就是,“小兔崽子居然胆敢用零食贿赂老子的心肝宝贝!”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堪称完全一致。
在全班的哄闹声里,闫诺的零食库里又少了一根果冻条,和骆云昨天拿走的一毛一样,他确信这腹黑老师下了课进了办公室就会拿着他的战利品去讨好他英语老师,真是,能不能不要这么恩爱。
闫诺坐下后担心了五分钟,生怕柯梦梦又给他传纸条,那简直太可怕了,还好鬼打墙没有发生,他翻开笔记本,兴致缺缺的开始抄板书,一颗糖都下肚了也没能醒上半分脑子。
奇怪的是,黑板上一个一个粉笔字开始跳动起来,就像是漂在水面上的鱼漂因为鱼儿咬了钩而沉浮颤动一样,跳动的越发欢快,闫诺“哎哎”叫唤了两声,想让宦辰文回过头看看他漂亮的板书在作什么妖,就发现黑板开始渗出水来,从边沿一缕一缕喷溅出来,很快就将整块黑板全部浸湿。
闫诺终于察觉出恐怖,湿透的黑板成为巨大的出口,磅礴的水流汹涌而出倾泄到地面上,随着“哗”的巨响,全班同学瞬间消失不见,白炽灯“刺啦”的闪烁了几下最终破灭,昏暗下来的教室里只留下他一个人面对汪洋的洪水。
闫诺全身颤抖,惊惧的心跳快要爆炸,脑袋里有声音在说,“快逃跑,开门,或者跳窗,快逃跑!”可他一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看着洪水席卷到脚下,掀起的波浪完全笼罩了身体,瞬间窒息,他没有被卷走,甚至牢牢的稳固在座位上还能睁开眼,眼前是一个丑陋又庞大的怪物,扭着恶心的身躯来回游荡在水中,它有无数张嘴,每一张都是长满了尖利牙齿的血盆大口,带着血腥味开开合合,“闫诺,闫诺,闫诺...”
第二十章
“叮铃铃---”
闫诺猛的惊醒,睁开眼还是一片黑暗,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却感觉空气十分燥热潮湿,心跳声就在耳边,一声一声跳动着提醒他刚刚做了个噩梦。
闫诺不太敢动,他缓了半晌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难受,他把整张脸完完整整的埋在了胳膊中,面对着书桌呈一个几乎封闭的空间,不窒息才怪,不燥热潮湿才怪,但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在裤裆上。
做梦梦见那么大的洪水,按照大中华悠久历史的民间传统,很有可能已经尿裤子了?
他终于把自己的脸从胳膊圈中拯救出来,急切的呼吸了几口凉爽的新鲜空气,然后高度集中注意力去感受身下是否有异样,片刻过去了,屁的都没感觉出来,连两条腿都没感觉出来,睡麻了。
闫诺在心里把自己从幼儿园一路骂到眼下,活动活动了肩膀,悄悄伸手下去,故作自然的摸了摸双腿间,嗯,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是干爽的。
松了一口大气,他又趴回到桌面上,瘫了,两眼空洞的直视着前方,还没从噩梦的余韵中出来。
柯梦梦一侧过身就看到心上人一副坏掉了的样子,眼角潮红,嘴唇干裂出血,她倒抽了一口气,“闫诺,你是不是生病了?”
闫诺被叫回了魂儿,愣了愣,这才发觉昏昏沉沉,口干舌燥,看来梦见大水是太过口渴的原因。
“哥,哥你可以啊,上课睡觉老师都叫不醒你。”付路阳跑过来,从后面一下子扑到了他背上,压的他差点一口老血溅当场。
梁然把就知道闹腾的人拽下来,“别闹,他好像不舒服。”说着用手背探了探闫诺的额头、脸蛋和颈间,“得有40度吧。”
“卧槽!”付路阳也没了玩闹的心思,转到正面蹲下来,“哥,去医务室吧?”
柯梦梦心急的快要把手指绞成结,鼓起勇气说,“我,我陪你一起去。”
闫诺摆摆手,又勾上付路阳的脖子,“走。”下节管他什么课都不能阻止老子要去医务室睡一觉,超他娘的难受了。
梁然先一步过去把后门打开,付路阳驾着他诺哥,被胳膊上传来的温度烫的皱眉,“老实交代,你怎么作的?”
大概是连环画画着画着倦意甚为浓烈,拖着身子滚上床就睡的啥也不管,包括不管自己盖没盖上被子。
闫诺“哼”了一声,不客气的把重量一下子全压过去,压的付路阳差点跪地上,还好梁然上前搭了一把手。
三个人旋转楼梯下到一半,遇上了方乐。
梁然没忍住,差点儿笑出声,付路阳满心嗷叫着“孽缘啊孽缘啊”,脸上倒是有模有样的悲怆,“贼他妈的可怜了,不知道哪股妖风吹的我们诺哥都烧到了40度。”说着还抬手摸了摸闫诺的头发。
方乐抱着一大摞作业本,站在下面几节台阶上,抬头看他,“去医务室?”
闫诺点点头。
方乐让开路,“去吧。”
两行人错开后,该笑出声的那个笑出声,该嗷叫的那个嗷叫,闫诺沙哑着嗓子说,“欺负人生病是不是?”
付路阳嘚瑟的不得了,“就欺负你生病,你不发威跟叮当猫有区别么?”
梁然纠正,“是hello kitty。”
说到这茬,付路阳耸耸肩膀示意到,“哥,你给我撒个娇呗。”
梁然又笑出声,“这又是什么梗?”
hello kitty亮出小虎牙和猫猫拳,“闭嘴。”
被威胁的人就是不闭嘴,歪过头大模大样对梁然悄悄说,“回来再告诉你。”
回程时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两个人边跑边打赌---方乐会不会翘课去医务室。
梁然感觉这丝毫没有什么可赌性,但看在二百五那么八卦冲冲的份上,他得赚点便宜,“输的给赢的搓澡。”
付路阳惊诧的看过来,梁然被他的表情逗笑,不知道这人脑袋里出了什么图,脸都红了,他问,“赌不赌?”
“赌个屁赌。”付路阳加快了速度,跳上最后三节台阶,转过弯儿“嘭”一下就把教师们推开了,用力过猛,吓得全班都呼吸静止。
杨思春站在讲台上问,“怎么回事!!”
梁然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付路阳后腰,开口救场,“闫诺发烧,我们俩送他去医务室了,着急赶回来上课。”
话音刚落,坐闫诺左边的同学就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闫诺?
同学懵逼,转头看看空荡荡的位置,回复到:他不在。
二班这节是宦辰文的课,他看方乐突然站起来,走上讲台越过自己,二话不说的就准备开门走掉,嘿,现在的孩子们都这么个性么?
宦辰文敲敲讲桌,“你干什么去?”
方乐继续开门,等回身关门时才说,“有事。”说完轻轻带上门,留下满教室的崇拜脸。
医务室里,闫诺吃过了药,连着喝了两大杯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些,往床上一躺,问保健老师,“陈老师,我是睡到自然醒还是睡到你叫我?”
陈雪帮他拉好窗帘,“睡到中午放学就可以了,两个半小时,睡久了也难受。”
“恐怕...”闫诺环视了一周阴凉舒适的休息间,摇摇头,“恐怕我会睡的听不到铃声响。”
“那我帮你定个闹钟放在床头,我马上要出去,会尽量快些回来。”
“谢谢老师,可以再给我个枕头吗?我得抱着点什么才能睡着。”
陈雪立刻就笑了,去隔壁的房间里给他拿了个枕头。
方乐推门进来时就看到闫诺瞪着两眼睛,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怎么不睡?”
“我感觉你要来,硬挺着没睡。”闫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好困。”
“烧傻了。”方乐眼里带着笑,把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为什么不打吊针,打针快一些。”
“打针就不能抱着枕头了。”
方乐这才看到他被子下面鼓囊囊的一大团,他抿唇笑了笑,“你睡吧。”
闫诺闭上眼,脑袋陷在软绵绵的枕头里特别舒服,喃喃道,“从小就要抱着,有安全感,不然睡不着,睡着了也要做噩梦。”
方乐低低的“嗯”了一声,“等你过生日,送你一个抱枕。”
“好啊,我生日和丁老头一起过,1月23号,123。”
方乐说,“嗯,我记住了。”
安静的休息间静谧的只能听见闹钟的走针声,滴答滴答,方乐想起开学第一天,他午休睁开眼就看见他的睡相,很乖,长睫颤抖,现在再仔细看,的确很乖。
“你翘的谁的课?”闫诺突然开口问。
“生物课。”
闫诺勾着嘴角笑起来,“我睡了他半节课,付路阳说他在讲台上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醒。”
方乐看他嘴唇还是干裂带着结痂的血迹,“要不要再喝点水?怎么突然就发烧了?”
“不要,喝了好多了。”闫诺紧了紧抱枕,“昨晚洗完澡没擦,睡觉又没盖被。”
“是不是傻。”
“我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闫诺听见了轻笑声,突然觉得自己这不就是在撒娇么,老脸有点儿挂不住,“你...你回去吧。”
“好。”
“哦对了,等下,”闫诺睁开眼,“你明天约的几点钟,和医院。”
“早上十点,怎么了?”
闫诺又闭上眼,“没,就问问,我还挺好奇你居然能记住医院的电话,昨天拿着我手机直接就拨出去了。”
方乐心想,那是他妈妈这么多年被家暴进医院后的主治医生,怎么会不记得。
他身子前倾,伸出手探了探温度,“别说话了,好好睡觉。”
闫诺低低“嗯”了一声,他知道方乐没走,他也不想再开口赶他走,就这样挺好的,药效彻底上来,几乎再来不及想什么就沉沉睡去。
杨思春下了课让课代表把教材给他送去办公室,柯梦梦始终没好意思像男孩子们一样撒丫子就跑,跟在思春身边一起往医务室走去。
叶丛和张予帆呼哧呼哧边喘边在门口轻轻叩门,方乐去开,低声说,“他睡着了,轻一点。”
两个人点点头,一个内心依旧毫无波澜甚至想如果没看见方乐才叫奇怪,一个内心咆哮诺哥真他妈的牛逼用的什么诡计能让学霸陪护。
梁然胳膊搭在付路阳肩膀上,这两个人看到开门的人后就转身回走廊窗户边望天去了。
“搓澡还算数么?”
“...不算,老子不是说了么,赌个屁赌。”
“算数吧,我帮你洗,便宜你了。”
“滚蛋啊你,我身上干净的很,用不着你。”
身后张予帆和叶丛过来,“走吧,睡的跟花骨朵似的,思春哥还没来呢?”
四个人刚下楼就碰上了杨思春,还有柯梦梦,大家都没想到能看到这个姑娘,心情一时是五彩缤纷。
杨思春撑着扶手问,“你们看完了,他怎么样,没事儿吧?”
叶丛说,“没事儿,睡觉呢。”
“行,你们先回去吧,帮他把笔记抄好。”杨思春抹了一把汗,“这里梁然成绩最好,之后给他补补课。”
梁然表面笑嘻嘻,心说五分钟之后你再琢磨琢磨还用得着我么?
不用五分钟,杨思春进屋后看到方乐,先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才又戴上,看了眼睡的无知无觉的闫诺,对方乐招招手,转身先出去了。
屋子里还睁眼的只剩下柯梦梦,她心里哀叫着“敌人!敌人!”的小女生终于偃旗息鼓,眼前的闫王爷让她特别想掀开被子一角,去碰碰他的指尖和手心。
房间外杨思春满眼疑问,“之前听赵老师说你们体育课上打架,我还想你们之间是不是有矛盾,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方乐说,“嗯。”
杨思春又问,“你们现在是好朋友?”
方乐说,“嗯。”
“以前也没看你们有交集,现在能是多好的朋友?”
方乐:“... ...”
方乐说,“比老师想的要好。”
杨思春心想,这孩子话也太少了,还是等床上那个醒来了再问吧。
柯梦梦和思春一起走的,走之前她问方乐,“你还不走吗?要上课了。”
方乐站在楼梯口目送他们,“不走。”
柯梦梦张张嘴,最后还是跟在老师身后回去了,她一直握着左手的食指尖,那里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触碰到了心上人的手心窝。
第二十一章
闹钟没响,是方乐提前取消的。
他想起他们俩在天台上把梦游的小胖子救下来后,闫诺打着由轻到重的响指慢慢把人叫醒,他也想用这样循序渐进的方式,闹铃太粗暴了。
他坐上床边去拍闫诺的肩膀,拍了好多下才看到他哼着鼻音转醒,惺忪的眼神特别无辜,还真的是有三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方乐摸摸他额头,已经退烧了,又稍稍掀开了一点儿被子角,“睡得好么?”
睡的特别好,一觉无梦,比放下数位笔完成约稿的感觉还好,就是渴,他撑着床坐起身,抱枕堆在胸口,又被方乐拿开放到床角去了,“要喝水么?”
闫诺点点头,请把我丢水里,我能比海绵还吸水。
几大口水匀成小口喝下去,被滋润了之后整个人都生鲜起来,“几点了,我好像没听到闹钟响。”
“还有五分钟放学。”方乐接过水瓶,盖好盖子,身后陈雪推门进来,看到闫诺在伸懒腰,笑着问到,“感觉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