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飞:“够了啊你,适可而止!”
顾群山:“好看还不让说了?”
“顾群山你是舔狗吗?”李定西不爽地翻个白眼,目光又落到屏幕上,“哎,老大呢?路见星你额头怎么了,怎么捂着?”
“啊。”
被点名的人手一抖,把额头露出来还给了个特写。
李定西率先叫起来,“我操!”
“见星儿,你把手机给盛夜行,”展飞受不了他们这群一惊一乍的了,只得耐心地引导他,“我们有话想跟他说!”
路见星抬眼,视线与恰好回头的盛夜行撞上。
只见他的盛夜行双眼发红地站在座机边,肩膀连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
“他,”路见星摆正了摄像头,深吸一口气,有些着急,“他!”
“他怎么,慢慢说,”展飞凑近,“他不在?”
路见星一字一顿地说:“厕,所。”
“现在不能接是吧?那我们等会儿给他打!”展飞说。
挪开目光,路见星重重地“嗯”一声。
“你们在首都怎么样?”
“……好。”
李定西不甘心地把脑袋挤过来,咧开嘴朝视频对面笑,“那就行!我看你发的视频了,我们都很喜欢!”
说来也惊喜,这几天路见星时不时会用手机录一点小视频发到他们的兄弟群里。虽然视频基本都是镜头晃到没法儿看的,压根不知道在录什么,但路见星至少学会分享了。
用微信录小视频还是李定西教他的。
路见星没注意到李定西说了什么,刚准备去关视频通话,突然感觉额头上一热,是盛夜行正半跪着亲他的伤痕边缘。
他原本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就这么滑下来,跌落地毯。
湿湿的,有点儿热,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盛夜行嘴上轻柔地啄吻着,手上却急躁地把手机打到一旁的沙发底下,再将路见星摁在沙发边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好像这样能让他稍微放松一点。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路见星,你本体是镇定剂吗?
亮着屏的手机还在沙发底下闪烁着,未挂断的视频电话里传来一众兄弟们的热切问候——
“喂?!”
“见星儿?怎么了?”
“你不开心也不要砸手机呀,上次在宿舍就跟你说了……”
在首都治疗的第五天,晨姐带两个孩子去了一趟郊区农场。
她说夏天水果不多,但在农场晒一天太阳、摘摘果子会很有趣。
起先路见星不愿意动作,就搭个草帽站在树下扶着扶梯,仰头看盛夜行给他摘甜果吃。到后来阳光不那么刺眼了,他又顶着帽子从草丛里跑出来,自告奋勇地去摘果子。
摘完他也不吃,只是问能不能把这些都带回市二分给同学吃。
盛夜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开心就好!
结果一袋子水果拎回酒店,还没到夜里,路见星就翻下床全拿来吃光了,吃得盛夜行大半夜找礼宾部的人去买健胃消食片。
翻身跪上床,盛夜行把手从路见星的睡衣边缘探进去摸肚皮,“舒服点没?”
完了,不会开始暴饮暴食了吧?
“啊,”路见星顺势坐起来,把脸凑过去,再舔了舔嘴唇,“甜。”
“嗯,吃了水果当然嘴角是甜的。”喝完一口温水,盛夜行解释道。
路见星提要求:“尝尝。”
“好吧,尝尝。”
他低头吻住那抹甜,忽然有点儿感慨。
他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人都说欲望是恶魔了——
因为会疯狂滋长。
第68章 成年
原本说好在首都只待几天,可文袖娟打电话过来说让盛夜行再多待待。
盛夜行看路见星人在外地的兴奋劲儿,想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内,盛夜行也逐渐明白,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发展是需要周围人去引导的,并且这是长期“锻炼”项目,让路见星追上同龄孩子的脚步不太现实,但只要让他不断地去学习、去接受教育,他就能有所突破。
他们都需要一双手,将对方从摇摇欲坠的边缘拉回生活。
整个五月,路见星也被晨姐带着去看了几次,做了几次训练,随时帮助着他学习进步。
时间一长了,路见星和盛夜行也与医院那边的人熟悉一点,也能自己过去。首都有不少书店,盛夜行每隔两天就带路见星去转转,翻几本书买回去念给对方听。
最开始路见星不愿意张口,盛夜行就拿点外卖没用过的筷子,指着汉字让他一个一个地发音。
他在想什么呢,在想洒水车后面为什么会有彩虹。
今天一大早他就跟盛夜行出门了。
晨姐今天有事,路见星就主动提出要陪盛夜行去医院,还在路上买了豆浆和馒头。北方早饭吃面的少,他也顺便戒点儿油荤。
清晨的阳光如碎片落下来,黏得他后脖颈热汗潮湿,昏昏沉沉的。
想起手上冰棍儿化了的黏糊感,路见星皱了皱眉。
盛夜行边走边看药瓶上的字,一点一点念给路见星听,路见星的注意力却全在不远处的洒水车上。他看见洒水车后面有一道彩虹,亮晶晶的,道路两旁还有行人正在拿手机拍照。
盛夜行刷了辆共享单车,刚一屁股垮上去,路见星就说:“我……我推你。”
“行,”盛夜行侧着坐上坐垫,抱着手臂看他,“我这么重,你能推得动?”
路见星睨过一眼,“都是男的。”
“去年你第一回上我的后座,旁边没有人,天上悬着灯。你在我的后座,默不作声得又像没有在。”盛夜行吹一声口哨,“我第一次觉得紧张。”
抹开脖颈的汗,路见星垂下眼,看车轮边寸寸光影推移,一下笑出来:“喔……”
他把尾音拉得好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夏风过,树叶被吹出声响,光斑映上路见星的侧脸,美好得盛夜行心头突跳。
“今天点红的了?”
盛夜行掰过他脸看了又看,掌心的热度烫得路见星一愣。
他端详着,伸出指腹摸了两下,“怎么还有点儿凸出来了……你不会是点太多了,真点上了一颗吧?”
路见星压着眉骨瞅他,过一会儿憋出一句:“……凝墨。”
真点上还不好啊,那就真天天开心了。
首都的道路宽阔平坦,路见星推着自行车走得毫不费力,心情好得甚至想哼点儿什么小曲。“声音”对他来说是个奇妙的存在,经常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不自觉哼歌了。
盛夜行握着扶手掌握平衡,时不时扭过头看一眼路见星。
路过一处公园门口,卖酸奶卖雪糕的小摊子都开门了,有路过的小学生围过去,胸口的红领巾都被跑得扭到了后脑勺去。
“去买根冰棍儿吧,”盛夜行突然说,分我咬一口。”
“好哇。”路见星眯着眼答。
每天回酒店的时间也不会晚,大概傍晚时分。
天边的火烧云烈得整座城市灿烂铺金,路上所有行人的胳膊都汗涔涔的,这种浓烈的潮湿感让路见星极为不舒服,一路上都在急匆匆地往前走。
放下贴在脸颊上的冰镇饮料,路见星也不穿拖鞋,就光着脚在浴室瓷砖上踩,说凉爽。
盛夜行凑过去亲他一口,“咸的。”
“嗯?”
“一脖子汗,”把浴室衣架上的毛巾取下来递给他,盛夜行说,“洗澡去。”
路见星拿了换洗的衣服正要去洗,盛夜行又三下五除二地脱完衣服,“不要脸”地往浴室里挤,“一起!”
汗从鼻尖掉下来,路见星无言以对:“……”
冲完澡出来,已经是七点。
夏天昼长夜短,天也暗得晚,盛夜行将钢勺插进口口脆西瓜,边拉开窗帘边对浴室里还在吹头发的路见星说:“今天晚霞真漂亮啊。”
浴室内,路见星薅了把本来也不长的头发,用手在雾气氤氲的玻璃镜上点了点,画下一圈笑脸。
“吹完头发快来吃西瓜,保鲜膜都起雾了,”盛夜行倒了两杯水,“绿豆汤喝么?我叫个外卖。”
路见星捧着水杯坐下来,摇头表示不喝。
昨晚路父路母还来电话了,问他怎么还没有回去,还问在这边咨询的结果怎么样,首都这边有没有能康复的办法?
盛夜行压制住脾气,耐心地给对方解释,路见星这个问题暂时不存在治愈的可能性。
挂了电话,盛夜行把窗帘又按开一点儿,入目,天穹之间的红橙色正烧得旺烈,映得他腰间系着的浴巾都有点儿颜色了。
抹了把汗,盛夜行仰起头,喉结滚动一番,长吁一口气——还是热。
他正准备去换浴袍,手机微信又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路见星按了接听键,把手机递过来,一个人跑旁边端着西瓜吃瓜肉。他吃得嘴角发红,扯了张纸巾自己擦擦,又看自己的手机也亮了。
他伸出食指去划开屏幕,看是群视频的邀请。
路见星犹豫了几秒,按开接听,还把手机立在抽纸盒旁边固定好镜头,然后低头一言不发地吃西瓜。
“我操!见星儿接视频电话了!啊!啊!”
李定西先叫起来,一张满是惊喜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聊天室就六个人,开视频的就有五个,冬夏、顾群山、李定西、路见星和盛夜行。李定西说展飞备考努力得很,为了过招飞,年底还要去做个什么手术,得纠正一下。
“去过首都看医生是不一样啊,路见星都能接视频了……哎老大,你医生给你怎么治的?”冬夏手里捧着碗芋圆,正吃得吧唧嘴。
“聊天,做心理建设……还能有什么,都一样,”盛夜行趴在房间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回头望路见星一眼,“不过我那个医生,见了路见星几次,说这小孩儿还挺灵光的,挺不一样。”
冬夏继续问:“你的束缚带还用么?”
“没用了,”盛夜行说,“我感觉我好多了。”
顾群山忍不住插一句嘴道:“冬夏,你害妹听说过‘首都’什么概念啊?!”
冬夏一肘子撞过去,“你怎么乱说方言呢?”
“我说的普通话啊。”顾群山一趔趄,差点摔个屁股墩儿。
“你……算了,”冬夏揉揉太阳穴,懒得听他扯,“我还能指望你说普通话没口音么?”
顾群山不服了:“我本来就没口音!”
我那不是配合见星儿和老大么!
看那头兄弟打打闹闹的,盛夜行憋着笑把摄像头拿远点儿,故作嫌弃道:“我就上来看个病,给你们说得观光旅游似的,折腾不折腾。”
“吃冰棍了吗见星儿,”顾群山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大还让你吃吗?”
“嗯。”
路见星热得不想讲话,感觉汗都要顺着胸口流向肚脐眼了,“薄荷的。”
“一个?”
“嗯。”
盛夜行看路见星有点儿累了,伸手把电话抢过来就对顾群山说:“你以为跟你似的,非要吃五六个,口味还不一样,舔了这头舔那头,怕滴下来黏手上。”
“巧克力化了还舔手指呢,”顾群山说,“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
“哎,你们多久回来?”
“后天的票,”盛夜行说,“今天陪他在这边把生日过了。”
路见星不太会说,就只能听,他也习惯了倾听,在听别人讲话时眼睛会亮亮的。偶尔黯然,那绝对就是不感兴趣或者没注意到。
一听“生日”两个字,他眼睛发光了。
过后三天,五月二十五日,是路见星生日。
也就是这一天,盛夜行没让路见星跟着去医院,自己拿着测验报告跑了趟医院,中午和晨姐吃了顿饭,一点过就准备回酒店去。
拿完药正准备从诊室离开,盛夜行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医生,那个,我……晚上睡不着的话,能不能多吃点药?”
天天抱着路见星睡觉,能容易早睡着就奇了怪了。
躁狂类的药物吃了嗜睡,这一威力盛夜行早就体验过了。
“你这药吃了是嗜睡不是催眠,”医生看他一眼,正在纸上记录着什么,“这药是精神类的,能多吃吗?”
“不能。”盛夜行说。
“药吃多了不好,能不吃就尽量不吃,”医生扶了扶框架眼镜,劝慰道:“睡不着就听点舒缓的音乐,不要睡得太晚。”
“行,”盛夜行攥紧纸张,打了声招呼,“我先走了。”
出了医院,盛夜行也没走。
盛夜行去文具店买了根黑色的马克笔,把兜里装的机车木雕的后视镜涂成黑色,在车身上写了个“猎路者”。
这就是他自己那辆车的型号名,没想到挺赶巧,真成猎“路”者了。
每天早上他都比路见星先起床来,就在浴室偷偷弄一点儿,想争取在生日前做好送给他,这下终于大功告成。他手里的木雕早已不像上个月那样粗糙了,边角都是细细打磨过的,路冰皮儿绝对喜欢。
对于“生日”,盛夜行的理解还颇为模糊,他也不觉得长大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属于路见星的十八岁永远不要到来。
但是,只要是凡人,都躲不过要长大的命运,也会去面对自己的一片天地,然后一辈子自己对自己负责了。
刷了个单车骑回酒店,盛夜行叫了个蛋糕外卖,在酒店大厅等蛋糕到了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