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荆河!你说的什么话?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梁袈言给你吃了药了还是怎么?这么伤风败俗的事你、你竟然也说得出口!”许立群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指着他骂,力图用师威让他清醒一点,不要跟梁袈言混了月把工夫就忘了“本”!
少荆河望向他,眉宇间一派泰然,镇定地回复:“许教授,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把我带到院长这里,要听的不就是实话实情吗?而且,我和梁教授,我们一个未婚一个未娶,既不影响他人,又都是单身成年人,在一起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怎么就成了伤风败俗?许教授,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被问责。难道国家有法令规定不准同性恋爱?”
他眼神平和,犹如在眼里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高墙,外界这些风雨丝毫不能对他产生影响,淡定得让许立群都纳罕,之前那个温顺老实,说话又总能在点子上让他高兴的少荆河怎么突然得了失心疯像换了个人?
“这……”许立群下意识看了眼院长,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研究生,现在这么不服管让他在院长面前大大折了面子,是绝对不行的!他很快又提气大喝:“没有规定就能做了?学校是什么地方?读书修心做学问!你是学生他是老师,光凭这点你们谈恋爱就是违反了校规!你别以为你现在算毕业了学校就管不了你,他还是在职教师,又有不法前科,公然违反校规,重蹈覆辙,罪加一等!”
少荆河看着他:“原来梁教授还算老师?那他这三年上过什么课?带过哪个学生?拿的是哪级教师工资?”
许立群一时语塞,嗫嚅着还没说话,院长一拍桌子:
“你是什么东西!公然违反校规还嚣张起来了?你别在这儿跟我抠字眼,他就算没有履行教师职责,但研究员也一样算在职教师,你和他谈恋爱他就是违规!更别说他之前还猥亵他人,是学校网开一面才让他留下来。现在找你来,你别以为是在跟你打商量,你还有什么说话的余地!我们就是跟你核实情况!现在核实清楚了,你们确实是在校内有不正当关系,那接下来怎么办就看学校要怎么处理!”
院长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很长许立群底气,所以一等他说完,许立群立即跟着补上,神情惋惜地还想要对少荆河做一番劝诫:
“荆河,我其实理解你多半是受了他的引诱。他在诱惑学生上很有些手段,我不怪你误入歧途。但是啊荆河,我作为你的导师,不能眼铮铮看着你的人生被这样一个人拐上了歧路。你才认识他不过一个多月,对这人能有多了解?感情这回事嘛,刚开始还在兴头上,就看他什么都好,觉得是我们这是针对你们,要棒打鸳鸯。但你冷静下来想想,自古纲理伦常,男人和男人只有狎戏亵玩的多,有几个是真能在一起的?因为这本身就违反天道人常啊!”
少荆河在他们这轮番的轰炸下确实也冷静了下来。他光华如墨的眼眸转向许立群,再开口忽然就客气起来了:“许教授,照您的意思,我还有救?”
“哟--”一听这话,许立群大大喟叹一声,望了眼院长,立即喜出望外了。要说他的学生还是他有办法,这不,教回来了嘛!“那还用说?我带了你三年,一直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待,知道这事之后又震惊又心疼,不用想也知道你是被梁袈言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呀!”
“那,您,和院长,或者就是院里,希望我接下来怎么做呢?”
许立群当即和院长交换了个眼神,转向他神情严肃起来,指着桌前的椅子:“既然你想通了,那就不着急,先坐下来。”
少荆河拉开椅子正经八百地坐了,手搭在扶手上在身前十指交叉,静听吩咐。
许立群也从边上拉来张椅子,坐在了桌子侧面,手点着桌面,开始对他谆谆教导:“你认清是被他蒙蔽,这事就好办了。放心,年轻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及时悬崖勒马,尽早回头是岸,你的学位证毕业证都不会受影响。”
“嗯。”少荆河听得很明白,点点头。
“这件事其实我和院长都知道,主要责任肯定是在梁袈言。他旧习复发,屡教不改,这对学校,对学生,乃至在整个教育界,这都是个重大的隐患。”
“嗯,所以?”
“所以这次一旦证据确凿,就必须严惩!”
\"证据?\"少荆河被他一提倒想起来了,“所以刚才院长说有人举报还提供了证据……”
院长不是许立群,少荆河态度突然转变,他也没有放下冷硬的态度,反而只冷眼看着这个学生跟许立群有问有答。现在提到了证据,他也不怕拿给他看,这本来就是要拿来震慑他们,让他别还企图心存侥幸的。
拉开抽屉,院长拿出几张照片,丢到他面前。少荆河捡起来一看,正是他和梁袈言那天在那条村边小路上,他搂着梁袈言正在吻他。
拍摄者显然拍得很匆忙,几张照片全是同样的角度,同样的距离,连他们的动作都没太大分别,一看就是拿着手机躲在某处匆忙地连拍了几张,就跑走了。只在最后一张里少荆河亲完了抬起头,最能看清两人的侧脸。
少荆河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自己当主角的偷拍照,虽然距离远又不够清晰,更不会给他们加美图滤镜,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他看着自己抱着梁袈言的样子,梁袈言的表情,脑海里自动就浮现了当时的甜蜜,真是越看越喜欢,觉得怎么看他们俩都特别相配。
他看着照片,脸上肌肉没有丝毫变化,眼睫下却浮现出笑意,就差下一句直接问院长能不能发一套到他邮箱里。但他放下照片时,脸上又是那副不惊不动,显得非常的谨慎。
“是你吧?”院长冷冷地睇着他,掀起一角嘴皮放出三个字。
少荆河点头:“对,是我们。”
许立群指着那照片,像见了多么不堪入目的景象,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一脸的不忍直视:“荆河,我知道你是受了他的诱骗,否则以你的人品不可能在外面就、就和他这样。梁袈言真是枉为人师,太不要脸了!”
少荆河看到了所谓证据,也不忙听他说什么了,心里自然就开启嫌犯名册,开始搜寻可疑对象。
许立群看他看罢照片,终于“无言以对”,终究是一派“垂头丧气”,“羞惭自愧”的样子,心里也颇为自得,当下又与院长交换了眼神,起身出了办公室。
院长看着面少荆河沉默无言,脸色终于有所松动,冷淡地说:“你现在也知道,证据很明确,叫你来无非就是走个程序。”
说话间许立群很快也回来了,手里拿了张A4纸,放在少荆河面前。
他摆得很是地方,不用少荆河抬眼,“证词”两个字就映入了眼帘。再往下扫,原来是份提前写好的指认状,要他指认梁袈言对他恩威并施诱骗他沉沦献身,沦为玩物,继而败坏学风,荒淫无状的种种劣迹。
要说不是梁袈言,少荆河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开这种眼界,看着一个一流学府的外院办公室里,炮制出这种全靠脑补,看图说话,文学造诣直逼地摊文学的东西来。
他摇摇头,把那份东西推开。许立群见状立即说:“怎么?你还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这是谁写的?”少荆河叉着手指,轻笑了声,“是不是和当年的认罪书出自同一个人?”
他这笑让院长渐渐拧起了眉头:“少荆河,你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想在这里跟我们玩什么花招。”
少荆河对他略倾过身,要跟他私密耳语一样:“院长,您还没回答我,当年梁教授签的认罪书也是你写的吗?”
“放肆!”院长怒气勃发,一拍桌面,“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当年的认罪书就是梁袈言自己招供的!你是不是听他说了几句,以为有人诬告他?简直无耻!”
“荆河,你这就不对了!现在学校是给你机会!”
“什么机会?”少荆河站起身,腰肢挺拔,睥睨地看着许立群,“我不跟着你们一起诬陷梁教授,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就没了是吧?”
“你!你不要乱说话!”许立群抬起头看他,头一回发现这学生在他面前这么样的高大,尤其是少荆河的眼神,他怎么敢!许立群气急攻心,气得唾沫横飞,晃着手指对他发出严厉警告:“你别以为就是双证的事这么简单,你信不信我通知你家长过来!你们家就你一个儿子,还是单亲,你爸要是知道你和一个男人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他会怎么样!你自己好好想想!”
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欢迎登入www.jjwxc.net阅读更多好作品
第82章第82章
少荆河无声地看了他半晌,在这个几乎堪称漫长的沉默中,许立群渐渐就开始得意起来了。
果然,管你读到硕士还是博士,只要是学生,就没有不忌惮找家长的。
于是许立群很快再逼一城:“怎么样,要我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吗?”
“许教授,”少荆河还是沉吟着,本来还在沉思的眼神朝他一聚,脸上照旧一点表情也无,“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是个成年人了,您就算联系我爸--”
“许教授。”院长把显示器转向许立群。
少荆河顺便也朝屏幕看了一眼,那是他的学生档案。他爸的电话在上面--当然,按照规定必须要填一个家庭联系人的时候他也没有理由不填他。否则填少琳莉吗?想想就可怕。
许立群手按在院长桌面的座机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少荆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怎么样,荆河,要我打吗?”
少荆河极为苦恼地蹙了一下眉头,提到他爸他就有点头疼,心里当然一百万个不愿意跟他爸联系,尤其还是现在。
许立群笑笑:“不然……”他和气地从笔筒里抽出支签字笔递给他。
少荆河站在那儿,不惊不动像尊佛,黝黑的眼眸深邃而辽阔,看得许立群搞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渐渐地又不舒服起来。
他还一直伸着那支笔呢。把笔重重地在少荆河面前放下,许立群面露不快:“荆河,我和院长都当了多少年老师了,你们学生的那点花招对我们没用。拖延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快做个决定吧!都板上钉钉的事,你想得再多有什么用?别想了,把字签了,啊。”
少荆河一直看着他手下的座机,沉思良久忽然冒出个不着边际的疑问:“许教授,我爸现在应该不在国内,院长这电话能打国际长途吗?”
他算了下时间,少琳莉叫他回家是在一个多月前,那时他爸刚回国休假,现在应该早回去阿尔及利亚了。如果回去的话,他用国内手机号的手机未必还开着机。
“许教授,打电话!”院长不耐烦了,一拍座椅扶手,喝完把他那张真皮沙发椅干脆转到一边--这学生太让他不高兴了,他连看到都烦!
许立群按了免提,看着显示器按号码,边按边冷笑:“这里是外语学院院长室,‘能打国际长途吗?’,你说呢,傻小子!”
他还真打了。少荆河手插进口袋里,转身走到一边。想着万一真打通了,要听到他爸的声音,他心里又开始犯堵。
他都多少年没跟他爸说过话了。父子俩面对面不看对方干站两秒都嫌时光漫长,已经无话可说到听到对方声音都觉得尴尬的地步。现在他想象着电话里会传来的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手指都蜷成麻花,心脏也很不舒服。
太不舒服了。
他插着手缩着肩,不由自主地在桌前的空地绕着圈子转,根本不用掩饰--也掩饰不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
许立群在接通的等待音中给他最后通牒:“荆河,别想了--”
“喂?”忽然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从扩音器里跑出来打断了他。
“诶、诶,喂?”许立群赶紧接话,倏忽间语气也变得格外客气,“您好,我这里是B大外院,请问您是少荆河的父亲吗?”
“对,我是。”
“啊,您好,我是荆河的研究生导师许立群教授。”
“哦,许教授您好,是荆河有什么事吗?”
“呵呵,有的。现在有一件事想要让您了解一下,这个荆河啊--”
“爸!”
少荆河烦躁不安地转了好几圈,可听到他爸声音的时候又猛然停住了。不用许立群,他自己来。
“嗯?荆河?”少边庭顿了顿,没想到少荆河也在。
少荆河手还插在裤袋里,也不走近办公桌,只杵在原地,缩着肩望着电话机:“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你说。”
“我谈恋爱了。”
“……你什么?”
“我谈恋爱了。”
“哦……哦。”少边庭不是一开始没听清楚,是听清楚了以为自己听错。他以为老师专门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多大件事。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觉出应该不是普通的恋爱,于是思维拓展了一下:“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