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蛋)
两人静静地在草垫上躺了一会儿,星星一颗一颗亮起来,田野里又亮堂了,他们才起身往回走。
“您不是问我有什么计划么?我找到想做的事了--我要做个游戏。”少荆河打开手机手电,拉着他边走边说。
“游戏?”梁袈言看着脚下,脑袋往他的方向偏了偏。
“一个AR实景互动手游,以喀特人的历史变迁为背景,故事可以设定为一个小男孩在回乡下参加曾祖父的葬礼时,意外地在老房子的阁楼里发现了先祖留下的一本东古语藏宝图册,于是开始寻宝的故事。”
“嗯,听起来挺有意思。”梁袈言扭脸看他,“不过AR什么游?是干嘛用的?”
少荆河也对他转过脸,笑:“您知道可梦精灵吗?就是前几年全球风靡的满大街抓小精灵的游戏。”
梁袈言想了想,点头:“好像有点印象。你要做那个?”
“类似。玩家可以用手机摄像头根据提示到各个地点寻找宝藏线索,会有一个进度排行榜,最先完成的玩家会得到真实的奖励。”
“有点意思。我觉得不错。”作为鼓励派的老师,梁袈言继续点头,“怎么想到做这个?”
少荆河的手指跟他的交缠在一起晃了晃:
“为了推广你们辛苦了十多年才编出来的双语词典啊。你们这么多人,前赴后继这么辛苦,难道真的只能卖给全国不超过三千人的使用者,然后就只剩下送进各大学图书馆一条路了吗?巴黎第六大学的研究所为什么会被撤掉?因为资助者认为这门语言已经处于死亡边缘,没有再研究的价值所以撤资。还有学界老有个误区,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小众,干脆也不想与外界接触,关起门来自己研究,哪怕研究出多重要的成果外面也不知道,就我们自得其乐而已。语言,要活下来就必须要用起来,而且不能在小范围,光靠传承。得靠有活力的年轻人去传播。现在年轻人都追求个性,如果因为玩游戏接触到了一门古老神秘的语言,了解了一个民族的历史,他们玩开心了也会觉得这事儿很酷。”
梁袈言静静听完,又点了个头:“很有道理。”
少荆河有他鼓励,自然更加振奋:“所以我觉得这事完全可以做成很有逼格的文化活动,让C大和研究所给游戏备书,作为新词典发行的推广活动的一部分,说不定能得到很好的宣发机会。”
梁袈言奇怪:“等会儿,为什么没我们学校?”B大好歹是发起单位啊。
少荆河闷了一会儿,才扭捏地说:“他们……对您这么坏,我也对他们好不了。”
梁袈言气笑,伸手拧他的鼻子:“你哪个学校毕业的?有没有良心?”
少荆河让他捏着鼻子也不躲,只嘀咕:“我是靠您的课件才能把东古语学下来毕的业,心当然得向着您才叫良心。”
梁袈言虽然觉得他这是在拍马屁,但听着心里也暖和,慢慢松了手:“行吧,再说说你那个游戏计划,还有没有更具体的?”
“更具体的得等我把游戏剧本写出来,然后再和技术商量讨论才能知道。不过我是计划把几个地点作为游戏的主要关卡的破密地点。分别是C大校区,重点在东古语系区,教室和办公楼还有周边区域,当然也可以加入我们学校校区,还有研究所,剩下就是这里了。”
“鱼村?”
“对。这里作为最后的通关地点,如果顺利的话可以结合当地优势做成旅游项目,到时候和村里好好商量商量,村长应该会愿意的。”
梁袈言有点担心:“听起来是个很大的项目啊。”
“对,如果真做起来,规模可以很大。但前期不会这么大,我和傅小灯他们讨论过了,他们也会加入。我们不会忙着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会循序渐进地把这个大项目分成几个步骤。一开始只是探索阶段,技术上不会太高端,大致上就是最简单的AR实景互动,这个技术现在已经很成熟了,把故事写好,玩家就能很快投入。”
梁袈言觉得事情不会有他说的这么简单:“可是即便是这个最简单的技术听起来也不是两三个人能做出来。傅小灯他们能做?”
“不,”少荆河摇头笑,“我们只负责把控最基础的游戏剧情和框架,真正的技术会交给专业的游戏公司去做。”
游戏公司?梁袈言禁不住蹙眉:“那你打算一开始就投入多少成本?还是需要我们几个单位共同募资?”
“不,成本没您想的那么高,我一个人就能负担。”少荆河停了一会儿才说,“有家国内AR领域软硬结合的一体化做得最好的公司,叫明风,他们可以给我们做。价钱我会和他们谈,应该能比市面上低很多。因为我是他家的股东。”
“啊?”梁袈言顿住了脚步。
少荆河对他笑:“那家公司是我叔叔开的。就是我姑姑的双胞胎弟弟,他叫少明风。虽然他们俩总是打架,每次我都站在我姑姑那边,但他募资的时候我还是悄悄入了股,是七个大股东之一。然后,很走运,去年他们公司上市了。”
梁袈言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对这人有点失敬:“少荆河,你果然是大富人家的孩子啊。”
少荆河也不客气,含笑点头:“从小钱就是我用来寻找自己价值的重要工具。我喜欢攒也喜欢投。像我姑姑的公司我也投了,然后可怎么办呢?她家前年就上市了。”
梁袈言一时被气笑起来,扶着额无可奈何地笑了一阵,他现在是在炫耀吗?“所以你你你根本就--”
“所以我不需要攀附任何人,我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是真的。”少荆河温和地望着他,“我说可以对您负责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彩蛋预告地方早了,其实还有一段。真实的地方在今天这章。
这就是个小彩蛋,字数不多,但喜欢讲谈恋爱步骤的同学会喜欢的。
发布时间不变,除夕。(是的我已经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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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第79章
梁袈言听他说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笑笑,低头看着脚下,继续向前走了。
少荆河便也不说话,紧紧扣着他的手指,迈开步子跟上他。他现在渐渐能明白梁袈言了。梁袈言是不爱把表白、承诺这些东西挂在嘴边的人。--也不知是从来都不爱,还是现在才不爱。但他明白梁袈言的心思,知道就算他没有这话,梁袈言也不会不跟他在一起。因为从一开始,梁袈言就没有图他什么。
现在他说了,梁袈言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可是啊,少荆河还是觉得,有些心意必须得说出来对方心里才能踏实。就像梁袈言不说喜欢他他也感受得到教授当然是喜欢的,但梁袈言忽然愿意说出了口,那听没听到就是不一样。他的情绪在一瞬间就能到达顶峰,以前根本不会考虑的事,现在想都不用想,立马就能替梁袈言做。做完了还很心满意足,因为看着梁袈言舒服比他自己舒服感觉都好。
此刻的少荆河,心情既兴奋又平静,兴奋来源于这趟没白来,平静则是,人生已经如此圆满,他真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向前望,村子里的灯火早已亮成一片,而那些屋顶之上夜空如幕缀满星光,宛如一个巨型又立体的舞台,铺陈出小小村落上更深远辽阔的背景。
少荆河仰头,忽然用葡语飘飘扬扬地感叹了一句:“‘星光相伴,我们孑然而行’。”
梁袈言心里一震,不禁扭头看他。少荆河低下头来接住了他的目光,梁袈言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眼波里流露出些许脆弱的隐忧,轻轻地说:“荆河,这条路……不好走。”
少荆河对他抿唇一笑:“教授,我有您,您有我,没什么不好走的。”
梁袈言便又定定地看了他,跟着也微微笑笑,点了个头:“好,走吧。”
说着握紧了少荆河的手,两人慢慢走进了村子里。
第二天一早,天还迷蒙微亮,民宿里就渐渐热闹起来了。
今天是离别的日子,从早班车开始就有人陆续要道别离开。梁袈言他们就是这批人里的两个。
幸好两人都是惯于早起的,动作又都很麻利,从起床到收拾好行装,一个小时不到就拎着行李到了楼下大厅。
大厅里,老板娘和老板还有一个小工已经在做早饭了。
他们吃着早饭的工夫,几个同样要赶早班车的人也都下来了。大家互相打着招呼,把早饭吃完,一同去赶车。
临到真正要迈出门,宋空林匆匆从楼上跑下来,和大家依依惜别,尤其是握着梁袈言的手,非常感慨:“袈言啊,难得我们聚一聚,可惜时间太短了。我们还有好多问题没聊够呢。大家都是,”他用目光一一扫过几个人,“有机会一定要来研究所,我随时欢迎!荆河也是,昨天你提的那个做游戏的提议非常好,回去我们还要多联系。”
少荆河点头:“好的,宋老师,弄好计划书我就给您发过去。早上雾气重,您别送了。”
宋空林是性情中人,像个老父亲一直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招着手。
他们一共五个人,除了梁袈言他们两个,其他三位都是客座专家,到了市里火车站,大家车次不同,就分成了好几个不同的方向,于是在火车站里就又进行了一次道别。
上了车,找到位子,少荆河让梁袈言坐里面靠窗的位子,自己放好行李在外面坐下,正要和梁袈言说话,忽然发现斜对面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趴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他。
他看了小女孩一眼,没在意,扭头问梁袈言:“您午餐想吃什么?可以用手机点餐也可以叫外卖。”
现在车正缓缓开动,窗外也就是并排停在站台上的另一列车而已,还是货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但梁袈言还是眼睛贴在窗户上看近看远四处溜达,兴致勃勃的。一听他问才回头,很惊讶:“还可以叫外卖?现在都这么先进了?”
少荆河就笑:“您来的时候吃饭怎么解决的?”
“我就在火车站外面的麦当劳买了个汉堡套餐带上来了。”
“那您今天还想吃汉堡套餐吗?”少荆河温柔地问。
出门在外的梁袈言本就没什么要求,很随意地摇了个头:“跟着你吧。你想吃什么就给我点份一样的呗。”
少荆河嘴角不经意地翘起来,这还是梁袈言第一次点餐的时候愿意“跟着他”。
他看着手机上的菜单,忽然听到梁袈言悄声对他说,像发现了个大事情:“荆河,那边有个小女孩在一直看着你。”
少荆河眉毛都不抬一下,还是低着头,只是被梁袈言这煞有介事的口气逗笑了:“她看的是您。”
“哪有。”梁袈言不相信,伸手拨了两下他的耳朵,小女孩一下“咯咯咯”地笑起来,梁袈言心满意足地又压着声音说,“你看!我就说是在看你吧?”
少荆河没答话,忽然抬起脸就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正好亲在他的嘴角,把梁袈言吓了一大跳,捂着嘴巴低声惊叫:“你干嘛!”
少荆河便志得意满地抬头看着那个小女孩,用拇指比比梁袈言,又拿食指指指自己,用口型对她比了两个字:“我的。”然后又指指她,摇着手指头,努嘴摇头,“别想。”
小女孩一生人到今天四岁过半五岁未满,每天听着王子救公主,何曾见过这种阵仗?登时小嘴一瘪,眉毛一蹙眼眶一红,“咳咳”两声,就有要哭的先兆。
梁袈言左右看了一圈,除了小女孩没发现被其他人注意到刚才那一亲,这才稍放了心,不满地推了把少荆河:“你别、别每次都不打招呼就--”
“那打了招呼就可以了是吧?”他这么紧张,少荆河干脆用葡语,转过头好整以暇地问。
梁袈言眉毛一挑,也用葡语:“打招呼是询问,你得等我说可以才可以,我没说可以你就不能。”说着一指还在眼泪巴巴看着他们的小女孩,“你看把人小女孩吓的。”
少荆河扭头去看了眼小女孩,回过头眼里带着笑,神情倒很严肃:“对情敌就得快准狠。”说着用手指在脖子上划了两下,“不能给她们任何遐想的空间。”
梁袈言被他气得笑起来,简直想揍他:“谁、谁情敌?人家才几岁?况且看的还是你!”
少荆河眼神幽幽而严肃地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地就叹了口气,转头对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从他们上车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这会儿正热泪盈着眶,嘟嘴看了他一阵,想来又不敢,思想斗争了十秒之久,才慢吞吞地爬下了椅背。
她一下来旁边家长自然就注意到了,于是问她要干嘛。她指着那两位:“想去,给那两个哥哥,东西。”
旁边家长从椅背上伸了个头出来也往他们这儿看,是个五十多岁的爷爷辈。梁袈言立刻挺起腰杆正襟危坐,展现出一流学府名师的风范,让家长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