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现代耽美]——BY:星炀

作者:星炀  录入:06-20


  梁袈言一直沉默着。

  “甚至、甚至有几次,我真的觉得遇到了喜欢的人,可是……呜,可是我根本不敢说……我连呜,连拍照都不敢只跟一个男人拍……我觉得很痛苦!梁教授,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假扮到什么时候……我没有办法,”他吸着鼻子想要一口气把话说完,一张口却又哭得更厉害了,“我呜呜我没有办法啊--”

  “这不就是你自己选的吗?继承权这种珍贵的东西,既然要获得当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相比之下,梁袈言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鱼与熊掌,你总要有所取舍。”

  迟天漠擤了下鼻子,沮丧地说:“我知道你是在觉得我活该。我也觉得自己很活该……梁教授,你没有生在我这样的家庭,你体会不到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些表面的风光……”

  “我没有兴趣知道。”梁袈言再次强调,“这是你自己选的路,没有人逼你--或许,你是为你的母亲,但是那是你的事,我没有兴趣。”他顿了顿,环视这间装饰简洁朴拙,但大气一如少荆河本人的书房,低声说,“而且我也见过别的大富人家的孩子。他勤苦、认真、低调、专注,非常优秀,从不需要表面的风光。因为他自己就已经是一道风光。所以他足够自信,想爱就爱,无需伪装。迟天漠,如果你把人生全部的希望只寄托在你父亲的遗产上,那你确实怎么都摆脱不了目前的困境,因为你不是为自己而活的。你只是个被遗产操纵的傀儡罢了。”

  “不!不是的!”迟天漠惊慌地否认,“不,你不懂。这只是你以为……等我真正继承了遗产,把我们家的这些资产全都抓在手上,我就不用怕他们了。我就可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了。梁教授,这天很快就会到的。我爸现在正在住院,说不定都撑不到年底。情势对我很有利。”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呢?”梁袈言笑笑,“所以你突然联系我,又发邮件又打电话的,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吗?那好的,我知道了,恭喜你很快就要夙愿得偿。我真心替你高兴。那我们就这样吧,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不!不你听我说,等等!”迟天漠着急忙慌地又连声喊,“你你别着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说。你别挂!”

  梁袈言的手指放在挂断键上好一阵,才犹豫地移开。他是不想和这个比三年前还絮叨的迟天漠啰嗦下去了,但觉得事情还是一次解决干净最好:“嗯?”他想了下,按了扩音键,又站得有点累,于是走到书桌后的椅子坐下,手机放到桌面上,“说吧。”

  迟天漠松了口气,赶紧喝了口水,才接着说:“一、一共有两件事。第一件,咳,我、我听说你这三年,咳,过得很、咳、很不好,我想、咳,我想正式对您道歉……”他声音渐渐低下来,“咳,过去我做的那些事,希望、咳,希望您能原谅……”

  梁袈言又定住了。他说什么?

  “梁教授,咳,我、我知道我,嗯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我我一直很后悔……我,我真的,我--其实我这三年也一直活在后悔中……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

  梁袈言无情无绪地喟叹了声:“觉得……”

  “不,我就是个罪人。梁教授,我我知道自己犯的是不可饶恕的大错,我一直很悔恨,你相信我,真的,我刚到意大利的时候,在托斯卡纳的别墅里整整三个月没有办法迈出房门一步。别墅很大,除了我只有几个佣人,空荡荡的,我就感觉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整晚整晚睡不着,只能用酒精灌醉自己……”

  “嗯,听起来确实很痛苦。”

  “不,梁教授,你相信我,我不是在故意买惨,我是说真的!”

  梁袈言叹了口气:“我也没觉得你是在卖惨,我完全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迟天漠安定下来,又喃喃地继续:“后来我也过得很不好,因为我一直对您很愧疚。在人前我强颜欢笑,哪怕去大学,去各种舞会、酒吧、出海……就算在人群里我也觉得很孤独,没有人能理解我的痛苦,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很有钱的富二代,对我只有阿谀奉承。我没有朋友。那些所谓的朋友眼里,我只是一艘新游艇,一台ATM机,或者私人飞机……我每天笑得越开心,心里就越苦闷。我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却又要装得很快乐……后来我才知道,我最快乐的日子其实是在B大,和您在一起……那时我没有这么多玩乐,但每天看到你就会很开心……梁教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现在只想回到你身边,我、我想和你在一起。”

  “……”

  梁袈言,愣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迟天漠现在进阶到能把他说得忽然脑子一片空白,都到了不知怎么转的地步。

  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太确定地问:“你、你说什么?”

  迟天漠吸了吸鼻子,又说了一遍:“我说我想和您在一起。以前犯过的错,我一定不会再犯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让我和你在一起?”

  梁袈言深吸口气,忽地一下笑了:“这就是你说的两件重要的事?一要我原谅你,二就是要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嗯,”迟天漠自己听梁袈言的语气,也知道这些要求提得有点天方夜谭。他嗫嚅两声,哑着嗓子又说:

  “我知道你现在又、又交了男朋友。前阵子有人找到我的微博,给我发了私信问当初的真相,我就有感觉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家里很有钱,本身也很优秀的人……就是他吧?但是,你你听我说,我爸,我刚才不是说了我爸已经在住院了吗?我很快,等我掌握了我家的财政权,我我可以养你梁教授……袈、袈言,我可以养你。我一定比他有钱,你想要什么,私人飞机、游艇、环球旅游,我我都可以给你,还有房子车子珠宝古董,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家很有钱,是每年会付钱给那些财富榜让他们不要登录我家上榜的那种有钱,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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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第91章

  “不要叫我‘袈言’!”梁袈言拧紧眉头,霍地起立,“你真叫我恶心!”

  突如其来的怒喝把沉浸在自己絮絮叨叨的臆想世界里的迟天漠吓得一下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喑着嗓子哭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不叫不叫,我--”

  “不要再打来了!”梁袈言气得浑身颤抖,握拳撑在桌面上,对着电话厉声说,“别再给我打电话,也别联系我。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迟天漠,抱着你那堆钱,给我滚!”

  “呜……”迟天漠被他前所未见过的怒气吓得手一抖,满布血指印的手机掉到了地上。随着梁袈言挂断了电话,屏幕通话背景上梁袈言的一张偷拍侧面照很快湮没在黑暗中。

  偌大的房间里灰暗阴冷,占据了墙面一半以上的巨大窗户被两层厚重的窗帘遮挡得的严严实实。房间里的光源仅来自于墙壁上幽幽地亮着几盏小壁灯,和沙发背后房间角落里的一支落地灯。这些集合在一起,才提供了这个巨大空间里仅能勉强视物的光亮。

  脸色苍白、堪称蓬头垢面的迟天漠,穿着好几天没换洗过的睡衣龟缩在精致华美的洛可可式躺椅上。

  那衣服看起来是白底红点,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些红点并不是衣服本身的印染,而是各种血迹。有成团的,有成条的;有的暗红发灰,像已经枯萎死去的花朵;有的还很新鲜,鲜艳夺目带着生命的脉动。

  因为惊惶失措,他的五官扭成一团,从紧闭的眼眶边缘涌出的泪水叠加在那些早已干涸的泪痕上,像张灰黄交错的痕迹让这张本来还算可爱的娃娃脸蒙上了一层衰败气息。

  他颤抖的手盖在自己脸上,“呜呜”地痛哭起来,像这三年里的频繁发生的那样。躲在阴暗空旷的房间里,像个不敢见天日的幽灵,带着对自己的厌弃和可怜,压着声音痛哭。

  --哪怕就身在富丽堂皇的城堡呢。

  --哪怕窗外就是姹紫缤纷的人间胜景呢。

  迟天漠知道这就是多少人一生追求的境地了,因为这也是他一生追求的。可是他依然感受不到快乐。

  他的人生到现在已过了25个春秋,但满打满算他认为自己只有两年是尝到了快乐的滋味的。那就是认识了梁袈言,跟在梁袈言身边的那两年。

  他母亲一开始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外房,长得并不出众,但烧得一手好菜,为人又贤良淑德性情温顺--当然别的一些不好拿上台面上讲的“御夫之术”也是有的--所以其父虽然别馆不少,但正房死后转正的第一人选还是他母亲。

  就这样,他的身份才从单亲摇身一变成为父母双全的富家少爷。那时他都上初中了。

  --而在此之前,他在学校里过的也是因为“个矮纤瘦,家里没男人”所以谁都可以欺负的苦日子。

  侮辱、抢劫、勒索、殴打这些学生所能想到的手段全都在他身上招呼过。

  一开始他还会跟母亲哭诉,后来哭也没用。因为他妈一方面常常要居安思危,对自己没有名分的地位忧心忡忡,于是全副心思都得放在笼络他父亲身上;一方面是对这些连学校都直喊棘手,学生之间不算伤筋动骨的“打闹”确实毫无办法。唯一能做的顶多就是叫他自己多加小心,了不起再帮他写两张请假条,也就这样了。

  那时的迟天漠简直就是所有校园暴力中受害者的标准模版。经常每天早上干净整洁地上学去,傍晚衣衫不整地回家来。浑身长年青一块紫一块,全靠宽大的校服遮挡。回家就躲在浴室或房间给自己上药,上得呲牙咧嘴。

  后来时间一长,别的地方没长进,耐痛能力倒是与日俱增。他那时就觉得,人生或许就是一场痛。

  不用管鞭笞来自何方,有什么因由,反正老天看你不顺,就是要教训你,那你躲也没用。你看连学校课本上也教你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而后他又从这些苦楚里悟出了更为深刻的人生真理:刚开始皮肉骨骼生嫩,耐受力不强才会觉得疼。日积月累斗转星移,皮肉糙实了,这痛就不光是痛了,到了极处还能感觉出一种异样的爽快来。就像是平时躲藏在身体角落里,那些幽深黑暗里蠢动的微妙感受随着暴力带来的痛苦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所以也就有了“痛快”这词--痛并快乐着。你看阅遍人间百态的大记者也是这么说的。

  在他母亲转正的前一年,他刚上初一。从小学到初中,暴力的场所变了,发起人却没怎么变。

  一来大家都是同学,要升学当然一起升。二来,在小学时他既好欺负,油水又厚,常常还很配合,“优质肉票”的美名广为流传,早早就引来了旁边初中的学长们。所以上了中学,招呼他的照旧还是这些学长,其中有个带头大哥对他尤为看重,几乎每天都要来“看望”他,与他诚挚交流“投资理财”计划。

  那个大哥叫阿广,人称“广哥”,是个初三读了三年,年龄都能直接去报名高考的高龄初中生。身材也和年龄成正比,站在他们这些初丁面前十足的人高马大,身板壮实,长得也大眼阔鼻,十分粗犷。

  照说这么有男人味的大哥按照十三岁小男生的审美,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能生出任何绮念。但是迟天漠同学不一样。他从小没有多少机会和父亲一起生活,生命中缺乏成年男性的护佑,又一直在暴力下艰难求生,所以广哥这样的学长正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他内心深处一直憧憬自己能拥有的男性力量的渴望。

  而且广哥对他还是“不错”的,找他从来都很简单,收保护费就是收保护费,没那么胡七八糟巧立的名目。

  甚至还很诚信,收了之后确实也时不时能提供一些保护--之所以是“时不时”,是因为毕竟广哥并不真开保险公司,是以保费无法固定,隔段时间就得略微上调。上涨期间他如果一时筹措不及,那不光别人来了广哥只能袖手旁观,就是广哥自己也得要下场亲自“催个款”。

  就算这样,迟天漠对广哥也没有太大的恶感。

  因为比起其他人嫩生生的硬装恶霸,他更喜欢广哥。广哥实在,没那么多华而不实的花头,实打实就是恶霸。

  他仰慕的目光广哥当然不会没有觉察,所以经常就坏笑地拍着他的脸叫他“小娘炮”。

  对各种绰号他早就免疫,也不生气,反正谁叫他确实看着小。娃娃脸,个子还矮--皮肉骨头被打“结实”了,过了青春期也没法再长多少。

  可看着归看着,人生该过的成长期他也和别人没有两样地在默默过着。

  终于有一天,他被广哥揍了一拳,痛得弯腰捂住肚的时候,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小兄弟竟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那个晚上,他躲在被窝里,生平第一次自己安慰自己,想着广哥。

  可遗憾的是,没过多久广哥因为参与打架斗殴,混战中误杀了人被捕归案。法官一看,哟,怎么这么巧,这位初中生年龄正正好啊!--有法可依则有法必依,判了十五年。
推书 20234-06-20 :管你干啥[现代耽美》:晋江2019-06-19完结叶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管自己,这辈子也没有人可以管住自己,甚至大咧咧地说:我就是自己的光,是生命中唯一的星!顾念尘是他大学第一个同桌,长得挺帅,就是话少,外加面瘫,后来发现这个同桌早就认识,不就是小时候弄丢了的小伙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