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队,他们不是去通风报信的吧?”
张警官别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施光寒又开口了。
他看都没看小陈,漠然答了句:
“这是船。”
张警官脸上有些挂不住,横了小陈一眼,低声教训:
“在船上就算通风报信,他们能跑到哪儿去?况且我们的人还在下面。”
小陈顿时讪讪的,撇撇嘴不开口了。
施光寒又解释:
“你们不是嫌没人吗?他们去看看上面的情况,顺便叫人来接待你们。”
果然,等他们转上二楼走进客房部,就看到了人。
走廊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着装整齐的保镖在守卫。
见到警察们进来,他们也没什么动静,只是在施光寒经过时和他的手下一样恭敬地对他行礼。
故意落后在好几个人之后的少荆河,又捏了捏身旁梁袈言的手。
梁袈言和他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副总不一般。迟天漠的人对他也这么客气。
很快医生也出现了。
他从靠近顶头的一间客房里出来,听说施光寒来了,赶紧先跑出来汇报情况。
但没想到除了施光寒,走廊里还熙熙攘攘站了这么多人。
众人看到医生也神情一凛,好几个警察都下意识做出了防卫的姿势。
因为他满身的血迹,不仅白大褂快要被染成红大褂,那原本雪白的前襟上血花四溅,连他面颊和眼镜片上都溅上了血点。
乍看实在是很像命案现场撞到了凶手本人。
不光警察紧张,梁袈言也被他这样子陡然吓了一跳。
他不由自主地心慌头晕,没见过这么多血之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晕血。
好在旁边有个什么都不怕的少荆河,觉察到他偏头想要闪躲,立即一伸手把他揽到了怀里。
就连施光寒自己,也皱起了眉,看着一身狼狈的医生冲他跑过来。
而且都成了这副模样,医生却连镜片都没擦。
想必是因为里面一直忙乱,他根本还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由此可见,迟天漠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糟糕,确实不容乐观。
医生到了施光寒面前,本来应该立刻报告情况,但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又让他不敢轻易开口。
还是施光寒说:
“没关系,这些都是警察,你就直说吧。情况怎么样?”
医生向警察们看了一眼,听到可以直说,便定下了神,颇为沉重地摇头:
“很不乐观。虽然现在正在输血,但我认为还是应该马上送到医院。他这个情况再拖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
施光寒点点头,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转头对张警官说:
“张副队长,我们一起先进去看看?”
“行。”
张警官跟着医生进了迟天漠的房间。
施光寒跟在后面,忽然像是觉察了什么,回头视线找到梁袈言:
“梁教授,你不进去看看吗?”
梁袈言光看到医生就想到了迟天漠,吐了这么多血,那人得成什么样儿了。
他本来就不太想见这人,纯粹是因为警察叫他来,他才来的。
这会儿比起去见迟天漠,他更对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见这一见感到不解。
他今天一天到现在已经非常疲惫,刚才又略微晕了下血,脸色更不太好。
他也打量着施光寒,皱眉问:
“现在是参观病人的时候吗?人都这样了,施先生你是不是应该立刻打电话叫120?”
施光寒像是没想到他会有此反应,颇有些惊讶地滞了一滞,才眯起眼睛笑笑:
“要是知道你这么关心他的死活,恒一少爷应该会很高兴。”
“恒一少爷?”
梁袈言不知道他在说谁。
少荆河对他解释:
“迟天漠改名字了。现在叫迟恒一。”
“哦。”
梁袈言点点头。
由此,施光寒的视线又落到了少荆河脸上。
相比对梁袈言的关注,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少荆河。
而且不看则已,一旦看了就像是用X光进行全面的扫描。
他看得很仔细,从上到下,从长相到身材,还有他揽着梁袈言肩膀的手。
片刻之后,他重新露出个微笑:
“梁教授,你这个男朋友挺不错的,看起来确实比恒一少爷那样的窝囊废要好得多。”
梁袈言一愣,却是彻底糊涂了。
这个施光寒……究竟是怎么回事?
迟天漠到底是不是要死了?
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还有空在这儿闲扯?
要说少荆河应该是现在这里最懒得管迟天漠死活的人了,但就连他也不禁皱眉笑了笑:
“施先生,你看起来似乎很讨厌你们恒一少爷啊。是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儿?”
施光寒却只是一笑,又看向梁袈言:
“我不是他家里人,他死不死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梁教授,如果他死了,你大概这辈子也忘不了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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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第121章
梁袈言懒得再理他,直接拿了手机出来要打120。
谁知,他才按完号就被旁边的小警察按住:
“梁老师,他现在是嫌犯,需不需要送医院要等副队确认过。再说现在他这里就有医疗团队,也在进行必要的救治,情况在可控的范围。”
梁袈言没想到原来是这样,拿着手机一时愣住了。
施光寒袖手瞧着他,还是笑:
“梁教授,真要送医,也是我们直接送过去,哪需要再等救护车过来?况且这里这么多警察,会替我们开路的。”
他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张警官的叫声:
“那谁,小王小陈,过来!”
大家顿时都停止了交谈,朝他的方向看去。
就见一张医用床从张警官身旁的房间里推出来,上面躺着个人盖着被子,床边附带的架子上还挂着一袋正在输的血袋。
两人应了声,赶紧小跑过去。
到了跟前,张警官又交代:
“你们两个跟他们一辆车。他们负责照顾病人,你们负责车上安全。”
“是。”
他们从走廊另一边的电梯下去。
其他警察也纷纷向张警官集合。
张警官快速地进行了任务分派,一部分人跟着下去,一部分人留在船舱里进行必要的搜查。
走廊里很快只剩下迟家的那些保镖,以及施光寒和梁袈言他们。
看着迟天漠被推走也无动于衷的施光寒,这时把脸转回来,对梁袈言一笑,说不尽的揶揄:
“梁教授,现在可以去医院咯。”
梁袈言平静地回看他,正色说:
“施先生,我不知道你和他有过什么过节。但这是人命,不应该拿来开玩笑。既然你现在是他家指派来处理这件事的人,那你应该做的是尽责维护好他的生命安全,配合警察工作,而不是事不关己地看笑话。”
施光寒的笑容凝住,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揶揄一瞬间化为冰冷,并逐渐迸射出恼羞成怒的寒光: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梁教授?我以为你应该感谢我呀。我在替你出气不是吗?这样一个猥亵了你,并且让你背了这么多年黑锅的人渣、窝囊废,死了不是更好吗?”
梁袈言的神情始终如一,不起一丝波澜:
“他是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我并不会因此就希望他去死。”
“为什么不呢?”
施光寒的表情是嘲讽的,对梁袈言言辞里所展露出的假惺惺颇为不屑,以至于眉宇间很快笼罩了一片冰霜。
他也不再假装客气,变得尖锐的声音里还隐约夹杂了让人很不舒服的“嘶嘶”声。
“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梁教授。你装出这样一副圣母的样子,自己也觉得很得意吧?不,或许你也不是装的。”
他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相信很快就能从他脸上看出被揭穿的惊惶失措来。
“你真这么想吧?把自己当圣人,大爱无疆、以德报怨、用爱感动世界?哈哈哈,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非要用高尚的言行美化自己……你和那个许教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道貌岸然地隐藏了自己的那点私欲?”
他摇摇头,又笑:
“没必要,真的。在我面前可以坦白一点,梁教授,因为我是理解你的人。”
梁袈言不惊不动,淡淡地问:
“那照你的意思,我应该?”
“我的意思?”
施光寒像是被问到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一下又高兴起来,眉眼间都跳跃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要我说,他那样的人死了才好。这才是他应该受到的惩罚呀,不是吗?想想他让你遭的那些罪,那些委屈……要是法律允许,他和那些共犯,应该已经被你杀死千百次了才对。把他们绑在十字架上,用刀一刀刀捅进他们的身体里去,看着鲜红的血从那些伤口里流下来,淌到地上,流得到处都是……等坏人们都死绝了,这世界就安静了。”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甚至闭起了眼睛,流露出满足而惬意的神情。
“安宁、和平……是的,那样的世界,该多么的美好--”
他微笑着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中,意犹未尽。
但在梁袈言他们眼里,却仿佛看到了他咧开的嘴里四颗嗜血的尖牙寒芒闪烁,鲜红的嘴里似乎有条开叉的蛇信在忽隐忽现。
偏偏在这样的施光寒面前,梁袈言却只用同情的眼神打量他,缓缓地说:
“施先生,那是你。”
施光寒一下睁开了眼睛,脸色一沉,瞳孔剧缩起来。
“那是你想做的。”
梁袈言平静地说。
“你的生命里应该背负了比我更深重的苦楚,以至于随时都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可惜--”
他摇摇头,平淡地笑笑:
“我们并不一样。或者可以说,我们截然相反。”
“随便你信或不信,叫我圣母圣人圣什么都无所谓。对迟天漠,还有学校里那些人,我从未想过要他们死。一次也没有。”
梁袈言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平静而无所畏惧。
“没必要。他们的生死对我毫无意义,那些已经过去的时光和痛苦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获得弥补。
我认为死亡才是恶人们最好的逃脱方式。罪要被活人承受才有意义,而法律会替我行使惩罚的权利。
一天也好,一百年也好,一万年就更好,任岁月如何变迁,只要他们没有获得我的宽恕,那么他们犯下的罪孽就永远无法洗刷。他们,永远都欠着我。永远。”
施光寒阴冷地看着他,梁袈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让他很不喜欢;在说这些话时,那平静无波且理直气壮的样子,也很让他厌恶。
“而我,我的人生还很长,施先生。我的余生不会还总惦着他们,更不会花精神去比较我比他们过得好还是不好。可能偶尔会想起。但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完全地遗忘。”
梁袈言在他越发阴郁的目光中自在地轻轻一笑:
“他们不值得我的惦念。不配。”
“我会帮你转告恒一少爷的。”
施光寒说,眼神阴森闪着寒光,脸上的表情冷硬。
少荆河往梁袈言面前挪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把他挡在自己身后。
梁袈言却是眉毛都没动一下,始终淡定地注视着施光寒的眼睛:
“好的,谢谢。”
临走,梁袈言像又想起什么,转过身对他说:
“还有,施先生,坏人是杀不完的。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你所幻想的那种和平安宁的世界。水至清而无鱼。人性中谁都有恶的一面。即使是声称坏人应该死绝的你,不也随时有可能变成你口中的‘坏人’吗?”
施光寒沉默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梁袈言笑笑,仿佛笃定他们不会再见一样,于是礼貌而突兀地最后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