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人家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说公司现在就有一个客户很适合他这样的学生找兼职的人去做,活不多,时间上有很大的自由度。两个星期试用期,只要客户满意就签合同。
“……我们这种性质的公司,只要基本条件符合,剩下的都是客户说了算,只要客户满意,其他都不是问题。”负责招聘的人说道。
这个客户的情况是这样的,两室一厅的房子200个平方,其中有100个平方是一个很大的露台,其实室内空间并不大,打扫起来不会很麻烦。
房子的住户每个星期二、星期四、星期六晚上会回去住,其他时间基本都不在家。
赵研需要在每个星期的一三五七这四天,每天去一次,打扫房子洗衣服加……喂猫,至于一天之中哪个时间段去,随自己,但最好不要去太晚,以免让猫挨饿。
负责人还好心地提醒他,衣服要洗干净,房子要打扫干净,但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猫瘦了,之前派过去的好几个钟点工被辞退的原因都是……猫瘦了。
客户的房子在盛世倾城。
盛世倾城赵研还是知道的,一个很高档的住宅小区,离T大不远,走路30分钟就能到。
虽然他前世今生都没有养过猫,但他家里养着几只老母鸡,还有两头猪,他以前经常给鸡和猪喂食,都是动物,应该都差不多吧。再不行,他去上网搜一下如何养猫,这都不是什么事。
总的来说,赵研很满意,双方很快敲定好了方方面面。
看着赵研走出去的背影,负责招聘的人悄悄松了口气,他们公司已经被这个难缠的客户辞退了十几个钟点工,理由都是猫瘦了。
已经都没办法了,老阿姨不行,那就试试这个18岁的小伙子能不能让猫不要再瘦了。
第7章
赵研今天去得有些早,到君悦饭店时才六点钟,还不到他上工的时间。店里零星坐着几个食客,后厨已经忙开了。
后厨里都是烟火味,一点也不冷,可以闻见各种菜香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站在一边看郭叔做菜。
郭叔在做一道酸菜鱼。
“冬天天气冷,客人都喜欢点这道菜,吃起来热闹。”郭叔说着话,手下没停。
郭叔刀工很好,赵研还没有看清楚他是怎样做的,他已经利落地将一条鱼骨肉分离,切成片了。
“叔,你手底下真快。”赵研说。
“熟能生巧呗,做多了,就练出来了。叔也就拿着菜刀时利索点,平常慢吞吞没少被你姨骂,你姨是个急性子,嘴上不饶人。”
郭叔确实有些胖,在赵研的印象里,好像每一个厨师都会或多或少有些胖。他笑起来很和善,说到妻子时那种眼神,可以让赵研这种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想到白头偕老。
郭叔继续说:“这鱼头和鱼骨可不能扔,得先和鱼肉一起腌起来,等下油锅里过一遍,煮出来的汤又浓又有营养。”
赵研家在西北,水资源不足,夏天气温高的时候,井里的水干涸了,生活用水都是用下雨天储存下来的雨水,所以很少吃鱼。除非哪家有红白喜事,办酒席时可以吃到鱼。
镇上倒是有卖鱼的,只不过大多是从外地运过来的,价钱比较贵,他们家从来没有吃过。
后来,他一个人混日子,活得没滋没味,本来就不怎么会做鱼的他更不会想起给自己做鱼吃。
“这做菜啊,看着简单,是个人都会做,可要做好,就得花心思。比如这鱼汤,要用什么火候煮,煮到什么程度,都是有讲究的,把握好了,才能把鱼的鲜嫩煮进汤里。虽说这酸菜鱼吃起来重点在鱼肉上,可做起来,还是主要在汤上下功夫,汤做好了,里面的肉才能好吃。”
郭叔一边做一边讲,讲得很细致,赵研也听得很认真,他一直不知道做菜有这么多讲究。
很快酸菜鱼出锅了,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郭叔:“星期天你去我家,叔做给你吃。知道再清楚都没用,这做菜啊,手感很重要,要多练,不然就是假把式,改天让你上上手。”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郭叔这样毫无保留地教他,赵研挺过意不去的:“谢谢郭叔,我一定认真学。”
赵研知道郭叔想要的不是他的感谢,他想要他做一个好徒弟,把他的手艺传承下去。
民以食为天,学好了做菜,就不怕赚不到钱,他上一世有点穷怕了。
说起来可笑,人家重来一次,都是带着金手指,他这……好像还是有点为钱所困的节奏。
想到这里,赵研不禁又笑起来,笑自己贪得无厌,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比年轻和时间更宝贵的东西,果然自己财迷心窍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读好了书,学好了手艺,他才18岁,会有很不错的未来,也会让他的家人越来越好。
九点钟,赵研下工了,走出后厨,他临走去了趟卫生间。
卫生间装修得很不错,有洗手台,洗手池,还有一面镜子。
镜子里照出他黑白分明的脸,黑的眼睛和头发,白皙的皮肤。
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自己这么年轻的脸,青涩得就像还没有成熟的李子。
岁月还真是不公平,他记得15年后颜城的脸和他上次看到的那张相比,明明只是少了些胶原蛋白。而自己就真是天壤之别了,就像一个是儿子,一个是爹。
赵研擦干净手上的水渍,正要走,无意间瞥到洗手台下面米黄色的瓷砖上躺着一个远观类似钱包的黑色东西。
他走过去,捡起来,果然是一个钱包,黑皮表面,皮面柔软光滑,看起来和他知道的那种地摊货不是一个档次的。
他掂了掂,份量还不轻,这肯定是来饭店吃饭的客人掉落的。赵研思考了一分钟,考虑要不要打开。最后他还是打开了,他想看下有没有名片、身份证、照片之类可以证明失主身份的东西。
刚一打开,赵研的眼睛就定住了,不是定在厚厚的那踏人民币上,也不是定在那排有些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的卡上,而是定在钱包一打开就能看见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小男孩,十来岁的样子,大眼睛包子脸,那股子烂漫劲,两三寸的平面照片都锁不住,几欲破纸而出。
虽然缩小了一圈,赵研仍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颜城。他身边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与他眉眼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妈妈。
他还没有从十来岁的颜城的那股子烂漫劲中回过神,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赵研抬起头,与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刘国华的目光从赵研的脸上移到他正拿在手里的钱包上,钱包维持着打开的状态。刘国华立马黑了脸,劈手夺过钱包,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喷:“你他妈要干嘛?!你这个穷逼,你妈没教过你要拾金不昧吗,果然一家都是垃圾。”
说着,刘国华开始检查颜城的钱包,他想看看有没有少东西。翻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又不是他自己的钱包,他怎么知道有没有少东西,真是艹了!
“你他妈别走,少一分钱,我让你他妈从这个学校里滚蛋。”刘国华掏出手里打给颜城:“阿城,钱包找到了,在卫生间,你过来下,抓到个贼。”
赵研觉得很可惜,刘国华今天没有穿他那件屎黄屎黄的可以把脸色衬出屎黄色的衣服。他转头看了眼洗手台上的镜子,自己细细的脖颈白皙的脸蛋,一副小绵羊的样子。
颜城很快赶来了。正在吃饭时发现钱包不见了,他很着急,并不是在乎钱包里那点钱,而是因为钱包里有一张照片,他和他过世的母亲唯一的一张合影。
他妈过世好多年了,之所以是唯一的一张,是因为其他的都被他后妈弄没了,为此,直到现在,他跟他后妈的关系都很僵。
一起吃饭的几个人分头找,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就接到了刘国华的电话,赶到卫生间时,头上还带着急出来的薄汗。
颜城没有看见里面的赵研,他的眼睛一直在钱包上。刚才接到电话时,他也只听到“钱包找到了”,根本就没有在意后面说的“贼”。
刘国华将钱包递给他:“阿城,先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看到照片在,颜城心里松了口气,大致上下左右四个角度看了下钱包:“没少什么。”
刘国华:“你不数一下里面的钱?”
“数那个干什么,我从来不数的,也没有数。”颜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合起钱包,揣进衣兜里。
直到这时他才看到里面站着的赵研,“我认识你,你是昨天晚上借给我雨伞的那个赵研,对吧?”
一般,只见过一两面的人,颜城不太能记住。能想起赵研,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嘴唇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要知道,颜城的审美档次可是很高的,很少有东西能入他的眼。换句话说,他认为这个男人的嘴唇长得很美。
只可惜是个男人!
赵研有点不理解,他觉得颜城更应该说,你就是那个下药想上我的赵研对吧。
他本来想着,颜城来了,确认钱包里没有少东西,就可以还自己青白。可是,这个大少爷他……好像太不把钱当回事了,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钱包里有多少钱。
那还不得任由刘国华乱说。
赵研对颜城说:“同学,我没有手机,能借用下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颜城什么都没问,掏出手机给赵研。
刘国华急了:“阿城,这小子有问题,他很可能偷了你钱包里的钱。”
这边,赵研电话打通了:“喂,110吗?有人污蔑我偷盗,这里是高校区X路君悦饭店,麻烦你们过来一下……”
第8章
颜城的手机是黑色的,触感平滑温热,刚才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还带着他的体温。手机后壳有一个几年后中国没有人不认识的iPhone苹果标志,赵研才知道原来08年已经有了苹果手机。
他更不知道,这是美国苹果公司七月份推出的新产品iPhone3G。
是颜城他爸今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不是他爸亲自送的,是他爸的秘书代买代送的。
当时颜城对他爸的秘书说:“钟叔叔,干脆我叫你小爸爸吧,你看,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给安排的,钱也是你给我的。”
“大少爷,你饶了我吧,你要真这么叫了,颜市长明天就能安排我去西藏海拔最高的那个县吃糠咽菜体察民情。颜市长还是很爱你的,他只是工作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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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研的话还没说完,他正放在耳边的手机突然被人抽走了。那人的手触碰到他的手,柔软温热,激起丝丝电流直冲大脑,赵研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的脖子都开始泛红。
颜城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继续对电话那头说:“抱歉,警察同志,是个误会,你们不用来了。”
赵研红着脖子站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就不分时间地点的就这么……饥渴难耐了。
现在又不是上一世33岁的虎狼之年,这个18岁的身体,按理说不至于这么敏感吧。
刘国华的脸彻底黑了,这他妈什么意思,贼喊捉贼?谁给他的胆子!
颜城收起手机说:“同学,你知道吗,报警很麻烦的,他们来了,要取证,咱们还得随他们去局子里做笔录。我又没说你拿了我的钱,” 他指了指一边黑着脸的刘国华,“他既不是证人又不是失主,他就是个瞎掰掰的,我替他向你道歉。”
“阿城……”
赵研从来没听过刘国华用这种小奶狗的语气说话。
不过只出了个声,就被颜城用眼神制止了。
颜城今天没有穿他那件米白色羽绒服,他穿了件黑色中长款的毛呢大衣,掐出了一点点腰线,底下的腿又直又长,像挺拔的白杨。黑色衬着他的脸和脖子,就像上好的白玉一样莹润。
赵研发现他的视线有点不受控制,他飞快地别开视线,嘴里说道:“没关系,钱包物归原主就好了。”
颜城临走还好心地提醒道:“同学,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看,脖子都红了。”
“好像有点。”赵研不尴不尬地说。
颜城和刘国华离开卫生间走出去,刘国华刚才就在憋着,现在终于不用再憋了:“阿城,我刚才分明看到他打开了你的钱包,你真的相信他?”
颜城:“国华,你有没有看他的嘴唇?”
“嘴唇?!怎么了?”刘国华有点懵逼,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住脚步掏耳朵。
反应过来的颜城面不改色:“不是,你有没有看他的眼睛?”
真是艹了,他怎么就忘不掉那张嘴唇,一个男人的嘴唇,难道是《被霸总包养的那些年》看多了。颜城决定以后要克制,从每天晚上睡前看半小时,改为隔一天看半小时。
真是艹了,他怎么跟刘国华学起了飙脏话的毛病!
“我他妈为什么要看他的眼睛?!恶心!”刘国华说脏话时总会提高音量。
颜城:“眼睛不会骗人,偷了钱的人的眼睛不会是那样的,他会忐忑闪躲害怕,不会那么坦荡平静。”
“坦荡?!谁他妈坦荡了,我看他就是贼眉鼠眼。阿城,之前的事难道你忘了?”刘国华不服气。
颜城:“什么事?”
刘国华无奈到叹息:“算了,没什么。”
刘国华是颜城他们家主宅那边管家的儿子,两人年龄相仿,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又进了同一所大学,关系就像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