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密。”陈非誉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俞白到了和陈非誉约定好的餐厅,刚从出租车下来,就遇到一只笨拙可爱的熊玩偶,熊玩偶围着俞白转了好几个圈圈,然后递给他一个蓝色的气球。
气球上面用签字笔写着“俞白生日快乐”。
字是小学生字体,正好跟这只看着就不怎么聪明的熊很配。
俞白接住气球,看着熊玩偶,眼睛里有笑意:“徐知霖?”
熊玩偶愣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到俞白的背上,然后自己踱着大方步往前走。走了两步,熊玩偶回头,看见俞白没跟着他一起走,又无奈地转身,挽住俞白的手,带他一起走进餐厅。
餐厅是布置得ins风的轻食餐厅,是岳市的一家网红店,背后的老板是唐孟秋的好姐妹,算是唐老板友情赞助的场地。
俞白进到陈非誉订得小隔间里,当头就被撒了一捧绣球花瓣。
滑稽的事情是,撒花的人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周子林,他完全是被叶程安和宋楚逼着推上前的,撒完了蓝白绣球花瓣,还要露出明亮灿烂的笑容,说:“俞哥成人礼快乐!”
花童·周子林生无可恋。
俞白一手牵着气球,一手把落到身上的花瓣拿下来,再次放到周子林手里,笑着说:“谢谢,辛苦了。”
周子林回头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的叶程安和宋楚,委屈巴巴:“不辛苦。”
周子林的话刚说完,房间里的灯全部熄灭。
俞白抬起头,发现这间房的天花板设计成穹顶的形状,在房间暗下去几秒以后,穹顶慢慢亮了起来,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出现,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漫天星河。
俞白忽然想起他们在白山机场的那个夜晚,在停机坪上短暂停留的几分钟,俞白看到了有生以来最美的星空。
和陈非誉一起。
星空穹顶之下,一个投影仪也亮了起来。
俞白的目光转到幕布上,似乎是用手持摄像机拍出来的视频,画面有点晃,最先出现在镜头前的是陈非誉。
陈非誉站在附中那片绿油油的爬山虎前,他先对着镜头理了理头发,然后才调整角度露出个好看的笑:“俞白,你好,十八岁生日快乐。”
俞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幕布,摇晃的镜头后出现了越来越多俞白熟悉的面孔
“俞哥,生!日!快!乐!十八岁,你就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徐知霖抱着篮球,在球场上大声地喊着他的十八岁男人论,“以后还要和你一起打球!”
“生日快乐,俞白同学。”叶程安依旧笑意盈盈,扎着马尾,穿着附中的校服,像是青春电影里的女主角,“希望你能考到理想的大学。”
“又酷又暖的俞哥,十八岁啦!”宋楚拿着一把扫把,蹦到镜头前,笑眯眯地说,“虽然不在一个班了,但你可不能忘记我,我永远永远永远做您的粉头,俞哥要一直快乐哟!”
李思衍的书桌上堆满参考书和练习册,他从书堆里抬起头,露出个笑:“俞白,生日快乐。”说完了惯常的生日祝福,李思衍想了一会儿,推了推眼镜,才继续说,“有时候你感觉自己被埋葬,其实你是在被培植,愿你所思所想,皆作所为。”
“俞哥,生日快乐!”周子林在镜头前嘿嘿傻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祝俞哥身体健康、学习进步,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嗯……青春无悔。”
原474班的同学,一个个出现在镜头里,俞白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
“祝俞白生日快乐。”镜头前的女孩有点局促,手下意识地捏着校服的衣角,努力地让自己看向镜头,“谢谢你……告诉我,‘了不起需要与生俱来,活得好是事在人为’。希望……希望你能万事顺遂。在我心里,你……你很了不起。”
这是周蓉。
最后镜头又回到陈非誉身上,他笑容灿烂明亮:“俞哥,我们都很爱你。不过,我最爱你,生日快乐。”
视频结束,最后浮现一行字,祝俞白十八岁生日快乐。
房间里逐渐亮起灯,陈非誉推着蛋糕走到俞白面前。
俞白张开手臂,一把抱住陈非誉,紧紧地搂住他,在他耳边说:“谢谢。”
陈非誉也回抱住俞白:“不用说谢谢。”
接着,陈非誉听见,俞白用小而坚定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也最爱你。”
陈非誉霎时就像被晃了许多下后被突然打开的可乐,心里头欢喜的气泡咕噜咕噜地一直往外冒,快乐得不真实。
天呐,陈非誉想,刚刚俞白说,最爱他。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都不肯松手,剩下的人开始起哄。
宋楚拍了拍已经摘下玩偶熊头套的徐知霖:“散啦散啦,这里不需要我们,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徐知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跟俞哥三年的感情啊,还比不过非誉班长一个学期,今天我是个柠檬精。”
周子林恋恋不舍地看着蛋糕:“能不能让我吃个蛋糕再走?”
俞白和陈非誉在宋楚说话的时候就分开了,这会儿俞白脸有些红,他没好意思再看陈非誉,拉着徐知霖他们坐下,强作淡然:“吃,吃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有二更,请夸我!
☆、小俞总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坐了下来,新学期大家都去到不同的班级,很长时间没有出来聚,这会儿聊起天来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这一群人里只有宋楚一个选了文科,宋楚说:“文科班太快乐了,我们班后面的图书角,有好多小说啊,老师们也特别好,我现在每天都过得是神仙日子。”
周子林问李思衍:“理科实验班是不是特别辛苦?”
李思衍摘下眼睛,给周子林看他的黑眼圈:“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每天挂在嘴边的话是什么吗?”
周子林摇头。
李思衍捏着嗓子,学他的班主任说话:“只要附中还有一个人在学习,你就要想,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你!”
一群人都被逗笑了,一边笑,一边心疼李思衍。
李思衍在理科实验班待了一个多月,就瘦了两斤:“你们敢相信,月考成绩一出来,他就把全班所有人的成绩按照各科汇总排名,贴到教室后面的宣传栏里,旁边就是我们写的大学目标。他说,‘按照同学们这个月考成绩,就不要想上你们的目标院校了,现在你们的努力程度远远不够,必须更努力才行!’”
在理科实验二班的叶程安也心有戚戚焉:“我们班也贴了,我们班的班主任的口头禅是‘你们看看隔壁理一班’。”
徐知霖被李思衍和叶程安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我才刚上高二,被你们说得,好像离高考只有一百天一样。”
宋楚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时间真的就是过得很快啊,而且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陈非誉看着集体陷入高考恐慌的朋友们,笑着举起了手里的杯子:“别丧着脸啦,来,干一杯。”
大家举起杯子,陈非誉笑着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大家共勉啊。”
“好!”李思衍应了,“还有,祝我们俞哥,十八岁生日快乐!”
在一片笑闹声里,俞白切了他的十八岁生日蛋糕,许下了他的生日愿望。
俞白以前很少过生日,俞总永远很忙,生日礼物大部分时候都是小李为他准备的,俞白连拆开的心情都没有。
他从前总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愿望,陈非誉倒是爱许愿,看到蛋糕要许愿,看到星星要许愿,连看到烟花都要许愿。
但今年的生日,俞白有了他的生日愿望。
他希望李思衍和宋楚他们,都能考到理想的大学。
他希望陈非誉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他希望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他都能够和陈非誉一起面对。
吃过饭,朋友们把生日礼物送给俞白,就要各自回家了。
李思衍送人礼物的习惯万年不变,永远送书,这次送俞白的是一套画册,俞白很喜欢,并且庆幸李思衍没有给他送什么《高中英语词根+词汇联想记忆法》。
徐知霖这一次出手阔绰,送了俞白一双限量版球鞋。周子林跟徐知霖心有灵犀,送了俞白一个新的篮球。
叶程安送的是自己手工制作的永生花,装在一个漂亮的玻璃罩里,像一个珍贵的美梦。
宋楚送俞白一条围巾,还祝他冬天快乐。俞白看了看外头九月末晴朗的天,决定等到宋楚在冬天的生日时,送她一把水枪,祝她夏天快乐。
陈非誉最后才拿出他给俞白准备的的生日礼物,是一块画板:“我看到你的画板旧了,就想送你一个新的。”
俞白接过新画板,他看见画板的右上角,陈非誉刻了他的名字,俞白看向陈非誉:“这是你刻上去的?”
“是。”陈非誉低下头,笑着说。
我一笔一划地写下你的名字,留在这块画板上,希望你能够带着它,和我去到同一所大学。
俞白很珍惜地把画板抱在怀里,郑重地说:“以后我就都用它来画画了。”
把大家一一送走,俞白和陈非誉一起回到校外的出租屋。陈非誉带着俞白上到天台,陈非誉搬出一个大纸箱,笑着给俞白显摆:“上次烟花放到一半就被抓了,这次应该没人来抓我们了。”
俞白弯下腰,去拨弄着陈非誉的大纸箱:“你买的?”
陈非誉得意地点头:“排面一定不输给唐老板。”
俞白坐在台阶上,看着陈非誉把所有的火树银花排成一条路,然后一一点燃,灿烂的烟火闪烁着明亮的光,照亮了黑暗的天台。
陈非誉从烟火中走来,朝俞白伸出手,说:“送俞哥走花路。”
俞白毫不犹豫地把手搭到陈非誉的掌心:“谢谢。”
陈非誉用力一拉,把俞白拥入怀中,在烟花的火光里笑着说:“这次可以想抱多久抱多久了,对吧?”
“对。”俞白听着陈非誉的心跳,也笑了。他甚至想,如果在这一瞬间变成世界末日也没关系,他能一直抱着喜欢的人,到生命的尽头
在绚丽明亮的烟火,一起和这个糟糕的世界说再见。
烟花在几分钟后燃尽,天台再次陷入黑暗。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的瞬间,陈非誉迅速地搂住俞白的肩,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少年对着心上人的初次亲吻,又笨拙又青涩,可爱得不像话。
这是陈非誉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吻俞白。
陈非誉的脸颊贴着俞白的脸颊,在他耳边,用气声问他:“我可以吻你吗?”
俞白微微侧过脸,在黑暗里找到陈非誉的眼睛,他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经吻过了?”
陈非誉伸手,用指腹温柔地在俞白的唇瓣上刮了一下:“还不够。”
俞白闭上眼睛,他搂住陈非誉的脖子,凑近陈非誉的嘴唇,在上头轻咬了一下,然后用温柔又宠溺的声音说:“可以。”
两个少年在天台上额头相抵,依靠着本能的欲望,热情又小心翼翼地用唇和舌去探寻着对方。每一点深入和触碰,都让少年们兴奋到血脉偾张。
这是爱。
是欲。
也是性。
俞白开始明白傅医生的话,爱和性都不羞耻,亲吻你爱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在某个瞬间,俞白甚至想起夏娃和亚当的故事,他也想分一根肋骨给陈非誉,把陈非誉变成他的骨中骨、血中血。
俞白生日那天,还收到了俞沐晴的生日视频,一切都很圆满,除了李助理告诉他,一周后为他安排了一个生日酒会,这是给俞白的成人礼,请俞白务必出席。
俞白最近一看见李助理就头疼,他开始反思,是不是当初跟俞总闹矛盾的时候太过折腾小李,让小李现在逮到机会就要为难他。
俞白不习惯也不喜欢属于成年人的社交场合,但他不得不再次换上整整齐齐的西装,打扮出成年人的模样,以小俞总的身份,接受那些虚伪的恭维和不怀好意的试探。
他已经察觉出俞总的不容易了。
这样一个酒会,表面上是我们小俞总的成人礼,真正的目的是告知公司法人的变更,给媒体和公众展示,我们的集团公司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运营之中。
参加酒会的人,表面上是来祝贺我们小俞总生日快乐,真正的目的是来拓宽自己的人际交往圈。
总之,不论是办酒会的人,还是来酒会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为小俞总来的。
徐副总端着酒杯走到俞白的跟前,打量着他。
俞白没说话,有些不愉快地瞥回去。
徐副总呵呵一笑:“听说俞少准备学艺术?”
俞白依旧没说话,看着徐副总。
徐副总说:“俞少怎么能学艺术,学艺术要清闲命,俞少哪里有那个清闲命?”
俞白微微皱眉,他直接拿出手机,给翟律师拨电话:“翟律,徐总好像喝多了,赶快找人送他回去休息吧。”
徐副总看见俞白打电话,嗤笑一声:“俞少别急着告状啊,我说您不是清闲命,是富贵命,大富大贵的命。你看你,什么都不用做,这么大一家集团公司就是你的了,还学什么艺术。”
俞白不耐烦地把手中的酒杯顿到桌子上:“承您吉言,我没什么本事,就是会投胎。徐总不如从现在起,行善积德,多烧香拜菩萨,少做亏心事,争取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