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安静,飘着淡淡的花香味。
停住脚步,托雷伸出手,摸着面前的墓碑,一直犀利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看着那墓碑上的文字。
"老爸,最近太忙了,没时间来看你。"
托雷蹲下身子,用手拔开墓碑旁边的杂草,吹了吹地上的灰尘,坐在了上面,靠着墓碑,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很棘手呀,你留下来的案子。"
托雷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像是同朋友说话一般。
"没想到会这么棘手,不过我一定会将凶手抓住的。"
自信的笑了笑,托雷低下头,看着墓碑。
"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终于确定嫌疑犯了,不知道与老爸你们曾经查到的是不是一个人。"
若不是父亲查到了黑月的身份,也不会被暗杀。
那个叫托雷触目惊心的画面,直到现在都一直在脑海中徘徊。
满屋子的鲜血,没有留下丝毫线索的房间。
所有人都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毙命。
就这一点,托雷还是感谢那名杀手的,纵使他的杀人手法很残忍,但是死者全部都是即刻毙命,没有感觉到更多的痛苦。
--或许这是黑月用那种残忍的手法杀人的原因。
这样的念头闯进了托雷的脑海中。
那少年的茫然的脸上,眼中似乎隐藏着淡淡的痛苦。
脚步声,突然在托雷的面前停下,惊讶得抬起头,托雷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到少年。
一身黑色的绸缎复古长袍,黑色的发用白色的丝带绑了起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
--怎么会、来这里?
托雷愕然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调查他吗?竟然会这样跑到警探的面前,还一副自然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破绽。
面前的少年很白,在阳光下更显得白皙,但是却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
看上去,就是那种不与人接触的大家少爷一般,细腻得皮肤没有半点伤痕。
一个杀手的话,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伤痕的吧。
托雷细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想找出半丝他与杀手这个名称符合的上的条件。
可惜,却没有半点。
眼前这个少年真的是杀手吗?
那纤细的修长的的手指,无半点瑕疵。
"你好!"
少年突然开口,嘴角展开笑容,同托雷打着招呼。
连忙站起来,托雷尴尬的笑了笑,同少年打着招呼。
--难道说他是来杀自己的?
笑容僵在了托雷的脸上,父亲曾经也是调查到黑月的身份才会被杀死的,那么自己现在推测出了嫌疑犯,难道说他是因为这点才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吗?
恐惧绕上托雷的心头,身体不住地变得僵硬,背后冒出冷汗。
以这样的情况来看,若是面前的少年想要杀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逃跑的,这安静的墓园,周围无人经过,最近的也是那在墓园门口看守墓园的老头。
--难道自己要命丧于此?
托雷无力的笑了笑。
想到自己刚刚还在父亲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样与少年面对面站着,托雷没有一丝威迫的感觉,少年比自己矮半个头,脸上挂着纯洁的笑容,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透着明亮的光芒,全身,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到。
就这样看来,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少年低头看向墓碑,睫毛垂下挡住眼睛,看上去就如少女般美丽,透出青涩的味道。
托雷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是令尊?"
"嗯!"
少年看着墓碑问托雷,点了点头,突然想起这个角度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着。
少年闭上眼,合上双手,安静得拜祭着。
让托雷有些不可思议。
"我父亲,连墓碑也没有呢!"
少年睁开眼睛,其中透出深深的悲哀,语气却轻描淡写。
"那......告辞了!"
少年有礼貌的微微欠身,托雷不住得也紧张起来。
如此一个教养优秀的人会是杀手吗?
看着少年转身,托雷突然出手抓住少年的肩膀。
"你是黑月吗?"
风吹过,墓园里一片沉静,少年注视着托雷的脸,然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让人觉得畏惧的笑容。
"你有证据吗?"
少年的声音有些空洞,只是脸上的笑容不变。
托雷放开手,少年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托雷的视野里。
第六章
"这样我们就契约达成了。"
慕容晔嘴角扬起冷漠的笑容,看着修重楼在契约书上签下名字,眯起眼,脸上是满意的神色。
放下手中被握得有些热的笔,修重楼感觉到坐在不远处的黑月身上投来的阵阵不满。
他知道黑月不喜欢慕容晔,并且是极度的不喜欢,但是他需要一个安身之所。
修重楼没有那种自己可以一个人拼命努力过上幸福生活的自信,可以说他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证,所以他依附着其他人,如吸血鬼般靠他人来存活。
"那样......你就成为了我的贴身护卫。"
慕容晔再次审视着手中的合约,将其放入带锁的盒子内,又锁入抽屉内。
从今天开始,修重楼便成为了慕容家的人。
"贴身护卫,就是要一刻不离的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
慕容晔虽然是在对修重楼说话,但是眼睛却一直看着黑月。
对于修重楼,他不但赏识那无人匹敌的能力,更多的,是另外的欲求。
修重楼是第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的引起他欲念的人,所以慕容晔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从十六岁之后,慕容晔完全忘记了什么是爱人,也不会只是单凭外表就产生感觉。
所以他有种不想要放开修重楼的感觉,有修重楼在,或许他可以找回自己已经丢失掉的感情。
慕容晔在怕,怕一直委身于唳吟的自己真的会爱上那个残忍的玩弄自己身体的男人。
七年了,慕容晔越来越习惯于唳吟的一切,他颓然的想要更换掉自己这副让自己都不断产生恐惧的身体。
黑月是修重楼和他之间最大的阻碍。
从黑月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慕容晔就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们两人之间,有着旁人无法插进的气氛。
仿佛生命相连般,两人在这个世界上与这世界共同存亡。
黑月察觉到了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注视的目光,那完全不带丝毫友善的目光。
转过头,瞟了慕容晔一眼,黑月又懒洋洋的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如今少了午后沐浴阳光的地方,身体觉得有些发霉了。
黑月那完全不在乎的目光让恼怒如电流一般快速窜过慕容晔的大脑,整个人微微的颤动着,却没有说任何话。
他知道修重楼是站在黑月的那一边的,所以自己不能指责黑月的任何事情。
半眯着眼靠在躺椅上,黑月悠闲的让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脸上那红色的图案有些触目惊心。
--那个是契约图腾吧?
慕容晔记得在唳吟的身上也看到过冰蓝色的奇怪图案,听说是契约的图腾。
就是那个契约,将自己的人生埋入万劫不复的漆黑尘土中。
慕容晔根本没有办法,像父亲那样完全抛弃自尊任那种怪物玩弄自己的身体,还满不在乎找女人结婚,生下小孩。
--不知道黑月与修重楼顶下的是如何的契约。
慕容晔脑海中回荡出在黑月身下流着泪低喘着的修重楼。
那日他感觉到了修重楼对于这种事情的熟悉度,难道说是因为黑月?
慕容晔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工作时间你可以明天或是后天在开始。"
压住心中的不适感,慕容晔看着修重楼那张精致的脸孔,一瞬间,似乎可以将那张脸看成是另外一个人。
同样是漂亮得叫人无法移开目光的脸。
为何唳吟的那张脸上却满是妖冶。
慕容晔厌恶的抹去那张不断的出现在自己心中的脸,注视着修重楼,想将这张脸印入心中。
"所以你先好好的休息吧。"
"那我先回房间了。"
站起来,修重楼微微鞠躬,看了黑月一眼,黑月从椅子上起来,走到修重楼的身边,两人走出了慕容晔的书房。
看着被关上的门,慕容晔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窗户上的窗帘没有拉伤,并没有热度的阳光却让慕容晔的脊背有种灼热的感觉。
--修重楼......
--修重楼可以让他忘记那内心深处涌起的让自己恐惧的情感吧。
※ ※ ※
"你喜欢他吗?"
一走出书房,黑月便站定脚步,问走在前面的修重楼。
转过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黑月,修重楼低下头,看着因自己的重量陷下去的地毯,思考着。
--喜欢慕容晔吗?
修重楼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曾经看到慕容晔,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熟悉感,总会将他误认为是另外一个人。
抬头,修重楼撞进了黑月有点悲伤的眼睛中。
目光交错,黑月猛然移开目光,走到修重楼的身边,压低声音。
"对不起,我失礼了!"
如今他与修重楼已经不是曾经那种可以对等的地位了。两个人,是主从关系,这样询问主人的想法,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侍从应该做的事情。
黑月不禁哑然的笑了笑。
自己要更加快的适应这个从属于他人的身份才行。
"怎么了吗?"
看见黑月有些突兀的反应,修重楼皱着眉头看着他,却只等来一个释然的笑容,没有等到任何的回答。
--喜欢慕容晔吗......
修重楼依旧考虑着,他并不讨厌慕容晔,不过在被他拥抱的时候,也并没有任何讨厌的感觉。
那时候拒绝慕容晔的拥抱,不过是因为自己不喜欢被强暴而以。
若自己被绑的情况下,或许就会顺从了吧。
这样可以说是喜欢吗?
抑或是......
自己根本就是淫乱的身体......
修重楼不禁愣了一下,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细细的想去,跟自己发生关系的那些人,根本没有一个是谈得上喜欢的。
--原本应该是喜欢女人,对男人根本不会有感情。
修重楼一直是这样的想法在心中驻藏着。
所以即使跟男人上床,心中也不会喜欢吧?
但是为什么这么久......自己都没有任何一个喜欢的人呢?
不要说那些自己认为不会付出感情的男人,就是女人......也一个也没有......
喜欢......
这个词修重楼根本就未曾理解过。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修重楼想要知道,想要有个人能够告诉自己。
Ⅱ
--想要死吗?你难道想要死吗?
黑暗如旋流一般朝修重楼系来,空气中飘满了让人呕吐的腐臭味到。
气息很沉重,修重楼只觉得强大的压力不断的压着自己,连脚步都无法站稳。
--你想死吗?想死吗?
黑暗上空不断传来的尖锐声音闯入修重楼的耳中,震动着他的脑膜,一阵阵的疼痛袭来。
"这是......"
抬起头,修重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露出诡异笑容的人。
"我自己......"
修重楼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没有丝毫差别,那站在面前的少年,同样的服装,同样的脸,同样的头发。
只是面前的那个自己,脸上带着的诡异笑容。
嘴角慢慢的裂开,那漆黑的口腔如漩涡般让人感到恐惧。
--你想死吗?你想死吗?
对面的自己笑着,不断地问着这句话,身子向修重楼飘了过来。
"不,不要过来。"
抬起手,修重楼将腰中的利器拿出来,伸在面前,指尖冰凉。
--不想死,就杀了我,杀了我吧......
对面那个自己越飘越近,传过来阵阵的寒冷。
"你是谁?"
修重楼问着。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变成自己的模样。
--我是谁?哈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面前的人咧开嘴大声地嘲笑着,那扭曲的脸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你是谁?"
修重楼再次询问着,吞咽着唾液,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我是你,我就是你,我是你呀......
面前的人不断地重复着,快速向修重楼飘过来。
侧身,修重楼躲开了攻击。
--呵呵......呵......哈哈哈哈......
那人发出阴冷的笑声,身上开始出现血渍,越来越多,染红整个身体,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面,向修重楼流了过来。
脚踩到粘湿的血。
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感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
--我就是你,就是你......看吧,这是你杀死的人,全部都是,全部......
地面上开始出现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那里,越积越多。
尸体的手脚开始颤动,慢慢的从血地中爬起来。
--想活吗?想活就杀掉我们,来吧,杀掉我们......只有这样,你才可以逃出地狱,来吧......
那人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寒冷。
修重楼重重的喘着气,看着向自己不断走过来的那些尸体。
抬起头,低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他要活,要活下来,不能死掉。
修重楼感觉到那粘粘湿湿的血液喷到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多,自己仿佛和刚刚那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变成同样的人。
满脸的杀气,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冷气息。
--这个世界上,不是他人死,就是自己亡。
修重楼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这样活下来......
这样不断的寻找着存活的方法,寻找着能够幸福的方法。
--杀吧,全部杀死吧......哈哈哈哈......
黑暗中不断地出现阴冷的笑声,修重楼的心中此时只有杀戮。
手上,身上,脸上的血越来越多,尸体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那诡异的大笑声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红色的滚烫的血洒到了修重楼的脸上,只听见那诡异的笑声变成哀号。
又变成了黑暗的空间,听得见粘稠的液体滴到地上的声音。
修重楼无力的倒到血泊中,纵使鼻间全是血的味道,但是也在乎不了这么多了。全身都好累,连眨眼似乎都会用尽剩下的力气。
想要就这样睡去,永远......永远也不要起来......
※ ※ ※
睁开眼,修重楼看见了睡在不远处地毯上的黑月,蜷缩着身体,将头埋在爪子中,月光让那黑色的毛发散出淡淡的光芒。
用手摸了摸心口,仿佛被人刺穿一般有着阵阵的疼痛感,修重楼坐起身,看着窗外的月光。
--刚刚梦中的人,是自己吧。
那心中的黑暗,不断地叫自己去杀戮的那个黑暗。
修重楼的指尖变得冰凉,剧烈的颤抖着,抓住放在枕头下的那根利器,修重楼两只手紧紧地互相握着,让颤抖停止下来。
"我将我的身体奉献给你,若是你期望得到;我将我的生命奉献给你,若是你期望得到......"
"我将我的身体奉献给你,若是你期望得到;我将我的生命奉献给你,若是你期望得到......"
"我将我的身体奉献给你......"
"我将我的......唔......"
口中不断地念诵着暗世界的契约之诗,修重楼突然用双手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一旁的黑月微微睁开眼睛,将头从爪子里探出来,看了修重楼一眼,又低下头,望着窗外的月亮。
这寂静的夜,耳边不断的回想着那带着哭腔的咏唱,房间中的两人都无法入睡。
※ ※ ※
"怎么了?"
看见修重楼有点微微红肿的双眼,慕容晔关切的问到,却感觉到黑月传来并不友好的目光。
转过头看了黑月一眼,两人的目光中擦出火花,又彼此移开。
懒懒的躺在椅子上,黑月依旧晒着太阳。
"不,没什么......"
修重楼笑了笑,低下头,掩饰着红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