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醒来时候,竟然走下了床,睡在黑月的怀中。
封闭的房间内有些热,正午,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放出对于秋季来说稍显毒热的热量。
黑月动了动,看了修重楼一眼。
修重楼的额上淌下汗水。
风扇在房顶上苟延残喘的转动着那老旧的身体,留声机内发出了不成调的曲子。
突然站起来,黑月的举动让慕容晔和修重楼同时受到了惊吓。
黑月慢慢的向修重楼走去,站在他的身边。
"怎、怎么?"
修重楼有些不解的看着黑月,不明白平时应该午睡的他现在要做什么。作为慕容晔的贴身护卫,他是不能离开慕容晔的。
"没什么,有点累......"
挑动了一下头发,风吹过,黑月消失在修重楼的身旁。
水晶链传出了冰凉的感觉,传遍了修重楼的全身,即刻清除了这房间内的闷热感觉。
修重楼笑了笑,低下头,想要隐住自己的笑容,岂知坐在不远处的慕容晔已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Ⅲ
黑暗的房间内,传来衣服悉数的声音。
淡淡的,房间的中间出现了淡淡的冰蓝色光芒。
快步走到光芒旁,唳吟蹲下身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长成了呢,终于长成了......
唳吟微笑的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鸡蛋大小的圆形卵壳,周身同样发出冰蓝色的光芒,显现出鳞片的纹路。
心情,不知道该说是激动还是幸福,这原本唳吟已经快要绝望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原本不会有下一代的卵壳出现,原本以为这一族就要在自己的手上终结,没想到竟然还会看见。
唳吟躺在卵壳旁边,脸靠近卵壳,看得见里面有东西在漫漫的蠕动着。
那是他的小孩,他与慕容晔的小孩。
--父亲大人,曾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呢。
唳吟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卵壳,用唇小心的亲吻着,用手指小心的触碰着,仿佛稍微用力就会被毁坏一般。
--想要告诉慕容晔。
这是唳吟此时心中迫切的希望。
--好可爱!
扬着嘴角,唳吟眯起双眼。
自己曾经也有如此可爱的模样,小小的用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真的是好可爱的模样。
转过头,望着那没有光线的墙壁。
--离下次的月圆之夜还有多久呢。
唳吟扳着指头数着。
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唳吟每天都是扳指头数着月圆的日子,想象着慕容晔的模样度过这样空洞的生活。
他感觉得到,感觉得到慕容晔的灵魂,慕容晔的心,慕容晔的一切一切,但是却看不见。
迫切的想要看见。
想要听到自己被爱着。
想要离开这黑暗的地方。
闭上眼,唳吟的眼中流出泪水。
这样的黑暗之中,真的好寂寞,好寂寞......
※ ※ ※
"今晚,你到我的房间来。"
慕容晔看着正准备离开的修重楼,下着命令。
"不......那个......"
想要拒绝,却找不到理由。
"黑月一起也没有关系。"
看到修重楼身边的黑月用那猩红的双眼注视着自己,慕容晔笑了笑,继续说着。
转过头,慕容晔看向那落下的夕阳。
--今夜,又是满月之夜。
"今夜是满月,我不能......"
看到慕容晔的举动,修重楼突然想到了拒绝的理由,慕容家满月之夜除了一家之主外其他人晚八时后都不能在卧室外的地方出现。
虽然是个奇怪的规定,但是修重楼并没有多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奇怪习惯。
"不,今夜你的卧室就是在我的卧室中。"
慕容晔看着修重楼,那眼神,仿佛是在恳求一般。
恳求他留下来在卧室陪着他。
修重楼不明白为什么慕容晔如此迫切的要将自己留下,但是一定是会有理由的。
若是要上床的话,慕容晔不会同意黑月也出现。
那就是其他的事情。
"你是我的贴身护卫,在我的身边保护我是应该的。"
慕容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坚定的语气,不容修重楼反抗。
转过头,修重楼看了黑月一眼,又看向慕容晔。
"那我洗过澡之后就过来。"
"嗯!"
看得出慕容晔的眼中露出了欣喜的色彩,修重楼微微弯腰,走出了慕容晔的房间。
看着房门被关上,慕容晔拉了拉紧扣的领口,看着那越来越低的夕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慕容晔拿出花瓶内稍显干枯的花朵,打开窗子,脸上露出笑容。
他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神明的保护,他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他根本不能原谅那没有经过自己同意而订下的无聊契约却必须实行在自己的身上。
那根本就不是契约,是束缚。
对自己整个人生的束缚。
慕容晔手一收紧,花被捏碎,向楼下抛去,夕阳,最终落在了遥远的山后。
※ ※ ※
黑月并没有出现在外面,修重楼穿着睡衣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看着坐在窗边不断喝酒的慕容晔。
他感觉得到此时眼前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感。
那拿着酒杯的手指轻轻的颤抖着。
瓶中红色的液体如血液一般晃动着。
窗开着,阵阵的凉风吹了进来,看得见那悬挂在漆黑夜幕中的一轮明月。
卧室内的灯光很昏暗,透着淡淡的红色,散发着懒洋洋的感觉。
修重楼半靠在椅子上,觉得有些累了,但是却没有说出来。
他想要知道慕容晔究竟想要干什么,将自己留在这个房间中,却如此的不安,眼睛不断的瞟向那墙壁上的挂钟。
--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吗?
修重楼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容晔。
咚咚咚--
整个慕容家的钟同时敲响,这是修重楼第一次听见如此多的钟同时敲响的声音,感觉有点......震撼。
钟声一响,如钟锤敲到慕容晔的心头一般,只看见他从椅子上不安的站了起来,目光瞬间移到卧室的门口,手中的酒杯跌落到地上,红色的液体流入地毯的罅缝之中。
修重楼嘴角微微扬了扬,觉得眼神的一幕很有趣,但是却也有些震惊,同样站了起来,顺着慕容晔的目光看着那紧闭的大门。
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很快,仿佛想要急行到某个地方而奔跑的脚步声。
修重楼感觉到了强大的灵气。
与那个晚上所感觉到的灵气一模一样。
--这门外的难道是唳吟?
突然被打开的门,证实了修重楼的想法。
唳吟站在门口,外表有些凌乱,喘着气,白细如雪的肌肤上透着欣喜带来的绯红。
"晔!晔!"
唳吟欢快的声音传来。
修重楼看见慕容晔的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讶,看着唳吟,往后退了几步。
"出现了哦,我族下一界的继承人出现了哦!"
唳吟奔跑到慕容晔的身边,伸出手,紧紧地搂住慕容晔的身体,突然将他推倒,将唇凑了上去。
微微偏头,慕容晔躲开了唳吟的吻。
顺着慕容晔的目光,唳吟望过去,看见了站在靠近门口的修重楼,脸上瞬间扬起怒气。
"什么意思?晔!"
唳吟禁锢中慕容晔的双手,皱着眉头质问着慕容晔。
为什么会让他的视线中出现其他的人?还是这样清丽的一个男人?
"修重楼是我的贴身护卫,保护我不受到伤害,所以跟在我的身边是正常。"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唳吟脸上的怒气加强了,直起身子,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游移。
"就是这个意思。"
慕容晔冷冷的回答着,感觉禁锢自己的力量放松了,用力甩开了唳吟的手,坐起身来。
低下头,慕容晔没有直视唳吟的眼睛。
"混、混蛋......"
啪--
伸出手,唳吟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慕容晔的身上,整个人向一边飞了出去,慕容晔尝到血的味道。
娇媚红艳的唇不断的发出阵阵的低咒,唳吟冲向慕容晔,抓起他的衣领。
"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插入我们之间,听见没,你是我的,叫他滚出去,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唳吟的身体绽放出阵阵的冰蓝色光芒,四周的空气变得寒冷,屋外的月光也闪烁着不安定的光芒,修重楼感觉得到,唳吟的灵力很强。
修重楼考虑着究竟是要出去还是要继续留在这里。
论实力,若是他留在这里恐怕会被怒火中烧的唳吟杀掉。
论命令,慕容晔并没有允许他离开。
"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东西。"
慕容晔抹去嘴角的血,低低的反驳着,却换来另外一掌。
脸上被指甲划破,鲜血瞬间从伤口渗出。
"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心中被其他人占据。"
唳吟紧紧地禁锢住慕容晔,狠狠的吻住他的唇,手拉开他的衣服。
--要在自己的面前上演强暴的画面吗?
修重楼看着那床边的一幕。
虽然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没有想到被压倒的那一方竟然会是慕容晔而已。
这样看过去,可以感觉得到慕容晔那因害怕而不断颤抖的身体。
--这是如何的契约关系。
修重楼思索着,从未见过这样的契约关系,无法分出主从的关系,两人同时被控制着,谁也逃不开。
"黑月,救慕容晔!"
修重楼抬起手,低语着,一道黑影闪过,砰的一声,压在慕容晔身上的唳吟被撞了出去。
摔在墙上,又落下,唳吟口中吐出鲜血。
Ⅳ
黑月稳稳的停住脚步,高傲的瞥了一眼面前这两个同样伤痕累累的人,转过头,有些不满的看着修重楼。
"我并没有兴趣救你以外的人。"
黑月的声音有些阴冷,眼神中满是怒气。
"但是你必须听我的命令!"
修重楼笑着向这边走来,伸出手摸了摸黑月的头,看着因剧烈的撞击吐出鲜血的唳吟。
慕容晔从地上爬起来,整理着自己被拉开的衣服,走到唳吟的身边,伸出手,抬起他的脸。
"他死了吗?"
修重楼问着身边的黑月。
"死不了。"
黑月看着看着慕容晔嘴角扬起令人恐慌的笑容,瞬间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黑月看着唳吟大腿上那块冰蓝色的图案,他知道那个图案的意义。
保护人类,并用人类的灵气来继续族群的繁衍,并且是世代永不违背。
原来他们之间订下的是这样的契约,对双方来说都是如此残酷的契约。
慕容晔并不是灵气很强的人,在黑月看来,是几乎没有灵气的人,而唳吟,确是他们这个族群之中灵气最为强大的一个。
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安然继续族群的繁衍吧。
"我会让你尝到,尝到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慕容晔抱起唳吟,扔到床上。
唳吟身体微微的颤动着,眼中满是惊恐,那张精致妖艳的脸扭曲着。
"不、不要......咳......"
刚刚移动身体,就引来剧烈的咳嗽,血喷在了床单上。
姑且不说被黑月撞击所留下的伤痕,光是黑月在这个房间内,唳吟就根本没有办法使用自己的力量。
那由上而下的威慑力。
让唳吟所有的灵力全部消失。
"不行......不可以,晔......不可以......"
唳吟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着,推拒着脱掉自己衣服的慕容晔。
"我在你身下叫着不可以的时候,你并没有停手......"
慕容晔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将唳吟整个翻了过来,没有任何前戏,一挺身,进入了唳吟的体内。
"啊--"
嘶哑的呻吟声发出,唳吟的身体蜷筋的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下来,身体承受着慕容晔剧烈的撞击。
"这么多年来,你就是一直这样对我做的,我也要让你好好的尝尝......"
"不、晔,我喜欢你,喜欢你......放过我......"
"说什么喜欢,喜欢的话反过来也没问题呀,既然你喜欢我的话。"
"我真的喜欢你......晔......"
唳吟祈求着,脸埋入被单之中,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少用这种话来哄骗我了,说什么喜欢的......混蛋,只不过是哄我而已,只不过是哄我......混蛋!!"
"求你,晔......求你......"
剧痛之下,唳吟听见了,那破裂的声音,那让人绝望的破裂声......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唳吟不再挣扎,任凭慕容晔在自己的身上发泄着,躺在那里,眼角挂着泪水,无神的望着窗外的月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唳吟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麻木了。
原来一直以来晔承受的都是这样的痛苦吗?
就在慕容晔放过唳吟的一刹那,只看见唳吟抓起散落在床上的衣服,低着头冲出了卧室。
与修重楼擦身而过,那一瞬间,修重楼嗅到了悲伤的味道,那透着死亡的悲伤味道。
卧室的门重重的关闭,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慕容晔哑然的坐在床上,望着留下血迹的床单。
"我鄙视你!"
修重楼的手一边抚摸着黑月得头,一边冷冷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慕容晔。
"滚,滚出去!"
慕容晔朝着修重楼咆哮着,整个人倒在了那满是鲜血的床上。
最后看了慕容晔一眼,修重楼带着黑月走出了房间。
用手遮住脸,慕容晔的嘴角勾起笑容,顺着脸颊却有泪水流下。
--心好痛。
被人拉扯一般疼痛,唳吟从自己的怀中满是悲伤逃走的一瞬间,自己的心就被紧紧地拉扯住。
"说什么喜欢......全部都是骗人而已......"
慕容晔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的在房间内回荡着。
"全部是骗人,你只不过,只不过要控制我而已......"
"我不是你的东西,不是......"
"不要在我的面前说喜欢我......我不想听,一点也不......"
滑下的泪越来越多,慕容晔转过身,趴在床上,将联埋入枕头之中。
"唳吟......唳吟!唳吟!!唳吟......"
如诅咒一般,慕容晔不断的唤着唳吟的名字,在夜空里不断的回荡着,回荡着。
※ ※ ※
--不,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
回到黑暗的房间内,唳吟痛苦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破裂开来的卵壳,冰蓝色的液体如血液一般满地都是,混杂着蛋卵壳着,一条通体洁白的小蛇,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
"没有发生,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唳吟扑到卵壳面前,用手捧起那堆破烂不堪的东西,泪水大量的涌出,滴到手上。
"我还没想好名字,还没告诉晔你的存在,什么都还没做,什么都没......"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无力的,唳吟重重倒在那堆冰蓝色的液体中,手垂在一旁,那条已经完全没有生命气息的小蛇耷拉在唳吟的手上。
--一切......都消失了。
唳吟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嘴角露出无力的诡异笑容,整个人,静静的躺在那片冰蓝色的液体中。
--契约......被彻底破坏了......
※ ※ ※
"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吗?"
躺在黑月的身上,修重楼问着他。
"谁知道呢!"
黑月懒懒的抬了抬头,没有回答修重楼的问题。
修重楼知道黑月一定知道些什么,为什么那两个人会这样,同样是契约关系,为何会互相折磨到如此凄惨,如仇人般的态度。
"唳吟真的喜欢慕容晔吗?"
"谁知道呢!"
"喜欢一个人,不会换来这样的对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