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坏,他常常和一帮小混混躲在楼道里吓唬小姑娘;他也很乖,喜欢趴在我的胸口听我的心跳,一听就是大半天不动一下。
他很爱笑,有时会为一点点小事就能笑个不停,所以我叫他天使。他还很爱哭,有时还是一点点小事,他就回哭的昏天地黑,所以他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哭泣天使。
他很懂事,总是知道在我沈默的时候静静的望著我,仿佛可以体会到我内心的苦楚。他也很放肆,我常常成为他恶作剧的对象。
他常常用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口吻,对不同的人说出同样的一句话:“我爱你!我爱死你啦!”他的表情让人真假难辨。但他却从来都没有这样对我说过,他只对我说:“认识你真好。”
和许多男孩一样,他聪明,善良,活泼,调皮,可爱。他就像是你儿时的玩伴,看到他的笑脸,就仿佛回到了童年,就像梦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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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把这些东西都搬进来呀?”我疑惑的问奶奶。
奶奶一边放下手里的杂务,一边说:“这几天楼外面来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我怕他们偷东西。所以搬到家里来比较放心……”
我哭笑不得,那些陈年古物放在我家门口的已经不知多久,仿佛自打我记事那天就在了。在我看来,那些东西简直还不如垃圾,但奶奶却用两床破棉被精心的覆盖起,幼年时我曾偷偷的看过,无非就是些盆盆罐罐和一些已经不能穿的破衣服。
奶奶一边唠叨一边搬著,突然从里面钻出一只半尺有余的老鼠,奶奶被吓的一交摔在地上,我看此情景忍不住大笑著将奶奶扶起来,说:“奶奶,这些东西送人都不会有人要的,何况咱们家又住在顶楼,更是不会有人来偷了。你看,放了二十多年了,不也没丢一样吗?要我看都扔掉算了,省的占地方。”
奶奶蹒跚站起,长叹气一声,说:“唉!现在是用不著这些破烂了,我也知道,但要是没有这些破烂,我和你爷爷还能有今天吗?还能有你们这些子孙?早就被饿死啦!你爷爷死的早,也没留下啥,就这点东西,我不是不想扔,是舍不得呀!等我两眼一闭,你们爱咋处理我都不管啦,但只要我活一天,这些东西就不能扔。”
她有些伤怀,泪水已莹湿了眼眶,我好象隐约体会到了她的心情。这些东西对於一个古稀老人的意义并不在於它的物质价值,而是这些东西见证了一段辛酸岁月,也见证了两个相爱的人。是一个精神的依托,一个梦想的源泉。
但这些东西对於奶奶可谓是无价之宝,但对於其他人就一文不值了。怎麽会有人来偷呢?
奶奶仿佛猜出了我的心事,说:“砚儿呀!你不知道,那些半大小子不知道是谁家的,有书不念,一天到晚的蹲在楼道里大连连,还总抽烟,要是他们把烟头扔到这儿来,那可咋办?唉!以前哪有这事啊!都是抢著念书,哪还能有时间在外边闲逛……”奶奶怀古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冗自唠叨著那段峥嵘岁月。
那些话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磨出老茧了。
“什麽样的人啊?我怎麽没有见过?”如果我再不打断她,可能会唠叨到天黑去。
“他们总在楼道里呆著,是你没注意吧。”
听奶奶这麽一说,我才想起,印象中确实有这样几个打扮的很是花哨的少年,那穿著在他们眼里就是“时尚”的代言词,但在奶奶眼里就是不三不四。
“只是些小孩子,担心他们做什麽。”我安慰道。
“小孩子?看上去也都有十六七了!你太爷爷这麽大的时候都有你爷爷了,你爷爷这麽大的时候已经去给地主做工了,你爸爸……”
奶奶这毛病是改不了了,我暗自摇头走开。
为了“为民除害”也为了给奶奶一颗定心丸,我决定看看这些不速之客,究竟是何妨神圣。
当我刚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阵嬉笑打闹之声,宛然将这公用的走廊当成了自己的领地。我心中甚是不悦。大踏步走下楼,见到三个少年,与我印象中的一样。
“你们都是哪儿的?在这儿干什麽?”我沈著脸问。
他们毕竟还是个孩子,见大自己十几岁的人显的局促起来。
我瞪著其中一个较高的男孩,他被我看的急了,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们是来找人的。”
“对,对,我们是来找人的。”其他人附和著说。
“找人?找谁?”
“四楼的老苏家。”他说。
四楼确实有一家姓苏,由於我常年在外地工作,对他们家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家男主人是一家钢管厂的厂长。
“你们找苏厂长?”
他们显然不知道什麽厂长,说:“不。不是,我们是找他儿子的。”
“找他儿子?”我只知道他们家三口人,至於是儿是女,我就不清楚了。为了查个水落石出,让他们心服口服,我“哼”了一声,说:“走!和我上去,敲门!你们最好不要骗我!”
看到我一脸阴森,他们硬著头皮说:“我,我们没骗你!真,真的!”
“没骗我?那好!和我上楼问一问就知道了!”我一把拉住那个男孩的胳膊,往楼上扯。
另两个男孩见势不妙,撒腿跑了无影无踪。这一来,我就更加认定了他在骗我。
“我,我没骗你!我真的是来找苏小帆的。”他被我吓的急了,大声向我嚷著。
我只是想吓走他们也就算了,可没想到他这麽嘴硬,一下子我的火也冒了上来,扯著他的胳膊来到四一家门前。
“丁冬!”我按响了门铃。
“谁呀!”里门的人好象有些气恼。
我适意男孩要他答话,他咬著牙根,说:“是,是我。叔叔,我是来找小帆的。”
听了这话,里面的人更是火冒三仗,大声说:“他死了!不在家!以後别到这儿来找他了!”
男孩望著我,仿佛在祈求让我放了他。我有些奇怪,究竟是什麽事让苏厂长发这麽大的火呢?
“苏厂长,是我,六楼的小懂。”我说。
“什麽大筒小筒的!我说了……”他的话愕然而止,随後门开了,苏厂长从里面出来,一脸的尴尬,对我说:“我被那个小冤家气糊涂了,原来是懂记者,快请进。”
苏厂长的家并不奢华,一切与普通家庭无异。或许是因为刚才失言,他热情端来水果,让我吃,我客气一下说:“苏厂长,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我这次来……”
没等我说完,苏厂长便长叹一口气,说:“懂记者呀!什麽都别说了,一定又是那个小冤家惹出的祸。您说吧,要赔多少钱,我没有二话。以後我会好好管教他,不让他出们一步!”
我都被他给弄糊涂了,连忙说:“苏厂长,您误会了。事情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啊?怎麽了?是不是他犯了什麽法?”说到此,他甚的悲伤,又叹气,说:“懂记者呀!我就这麽一个儿子,要是真,真是他做了什麽违法乱纪的事,我,我愿意提他顶罪,他,他还是个孩子呀!”
这种鸡同鸦讲的谈话,让我哭笑不得,不过看他的表情实在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说:“苏厂长,您听我说。我来是因为他。”此刻我才发现,刚才和我一起上来的男孩不知在什麽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无奈的笑了笑,把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後说:“孩子还小,可以好好开导,您这麽把他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呀。”
听我说完,苏厂长长叹一声,说:“唉!我们家小帆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有他妈在,可以照顾他。我出差的时候,就他们娘俩,他很懂事,学习成绩一直都不错。可自从他妈走了以後……唉!”
我并不知他口中这个“走了”具体代表著什麽。他仿佛被人催眠一般,自言自语的说:“都是我对不起她,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有病也不告诉我。”顿了一下,他干涩的双眼瞬间湿润了“我连最後的一段时间都没能给她……”
“哈!”他用手擦了擦眼窝,笑著对我说:“你看我,和你说这麽干啥!咱们还是说小帆吧。”
“自从他妈走後,我又经常不在家。他也不知道从哪认识的一些二流子,整天也不好好念书,这不,前天老师打电话通知我,说他把同学的午饭全部换成一只死耗子,你说说,这还像话吗?老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宁夏开会,今天上午刚到家,可这兔崽子却不知到到哪去了!”
话刚说到这,门突然开了,从外边走进来一个瘦瘦的男孩。长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从他眼里放的光芒。还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淡蓝色的牛仔,和白色的运动鞋。衬衫没有系扣,而是在腰间打了一个结。
本以为这个小帆会是个凶神恶煞,就算不是也该是面目狰狞,形容愚蠢才对,可见到他的时候却大大的出乎意料。他是那样一个典型的美少年,就像少年时看的日本漫画一样。
我敢保证苏厂长一定没看过日本漫画,所以儿子的这种打扮自然就被他归属到了“二流子”的行列。
“爸?你怎麽回来了?”看到苏厂长他有些惊讶。
苏厂长没有压著火没回答,而是厉声说:“这是住在六楼的懂叔叔!”然後转头对我说:“小懂啊,这就是我儿子,苏小帆。”
我有些脸红,连忙笑著,说:“呵呵,我大不了他几岁,叫哥就行了。”
“懂哥。”他低声和我打招呼,然後立刻对苏厂长说:“爸,我还要做功课。”说著一溜烟跑进自己的房间。
苏厂长勃然大怒“你给我滚出来!你学都不上了,还做什麽功课!”苏厂长伸手推门,但门被小帆反锁岂能推得开?苏厂长怒极,只听“咚”的一声,应是将门撞开闯了进去。
我紧跟在後也进了小帆的房间,他的房间布置的很有趣,粉红色的床单,上面还有许多卡通图案,墙上贴满了周杰伦的海报,写字台上堆满了书,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瓶,装满了幸运星。小帆萎缩在床里,怀中死死抱著什麽东西,好象生怕别人看到。
苏厂长瞪起眼,问:“你拿的是什麽?”
小帆不答,眼中闪出委屈的泪光。
苏厂长哪里肯和他罗嗦,一把夺过他手中之物,却愣在当场。与此同时小帆的眼泪也滚滚而落,从苏厂长破门入内到现在,完全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他父子二人的泪水便都落了下来。
待我回过神,看苏厂长手中拿著一个钥匙扣,钥匙扣里嵌有一张照片,小帆与一位中年妇女脸贴脸的抱在一起,样子无比温馨。
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苏伯伯,让我和小帆聊聊可以吗?”
苏厂长两次在外人面前落泪,对妻子用情之深叫人实在感动。他擦了擦眼泪,将钥匙扣交到我的手上,转身走了出去。
“你好,我叫懂石砚。住在六楼,想和你聊聊可以吗?”我将钥匙扣递给他。
他接过钥匙扣,又擦了擦眼泪,竟然向我笑了笑。他笑的很可爱,但却使我非常奇怪,刚才还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怎会转眼间就变了一个人呢!
“你……”我正想问他。
他向摇动著手里的钥匙扣,说:“老妈最疼我了,她(它)可是我的护身符啊!”
我也忍不住笑著摇头。他将钥匙扣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说:“多谢老妈又救了我一次!”然後抬头对我说:“今天也该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看老妈一个人是很难救我的。”
“我……”面对这样一个顽皮的少年,我实在不知该说什麽好。本来想好的台词,现在被他一闹,什麽都忘了。
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是一本武侠小说,再看还有言情小说,科幻小说,漫画书,明星杂志,等等。我笑著问:“真没看出来,你还博览群书啊?”
他耸了耸肩,说:“除了漫画和杂志是我的,其他的书都不是我的。我才懒得看那些东西呢。”
“哦?不是你的?是那个‘黄头发’的吗?”我问。
“黄头发?你见过他?”
“嗯。”於是我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其实他们不是坏人,都是我朋友,平时也都挺照顾我的。自从老妈走後,都是他们陪著我。只是老爸对他们有偏见。”他无奈的说。
“你很喜欢他吗?”我指著墙上周杰伦的海报问他。
“嗯!他多酷啊!人又有才,我们班很多人都喜欢他。”
我心里暗喜,总算让我找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了!只可惜我对这些港台明星知之甚少,平时只听一些外国音乐,流行歌曲极少问津。
“你也喜欢他吗?”他问我。
“不!他连字都说不清,我不喜欢他。”我故意摇头这麽说。
“切!一点都没有品位!那不是说不清,那叫个性。”他白了我一眼,又用不屑的口气问我:“那你喜欢谁呀?”
我一本正经的说:“赵本山。”
此言一出,他扑棱一下从床上跳起来,瞪大了眼睛,问我:“什麽?我没听错吧?你喜欢赵本山?!”
“是啊!他是全国著名的笑星,你问问中国老百姓,谁不知道他?”
“别开玩笑了!赵本山怎麽能和周杰伦比呢?人家周杰伦还会弹钢琴呢!”
“赵本山会吹唢呐呀。”
“周杰伦会做曲。”
“赵本山还能当导演呢!”
“周杰伦没出名之前就躲在一所小屋子里,就一架钢琴就能写出曲子,不少名人的曲子都是他给写的。”
“赵本山没成名之前就是在东北农村种地,比周杰伦苦的多。现在他也捧红了不少二人转演员啊!况且大力推广绿色二人转,民族艺术得到净化,他功不可没呀!”
他被去气的满脸通红,说:“周杰伦反串女孩,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赵本山反串的老太太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赌气不和我说话,撅著嘴自己嘟囔:“反正是周杰伦好!就是周杰伦好!周杰伦就是比赵本山好……”
他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我又怎忍心再和他争辩呢?
於是言归正传,问:“好啦。不和你争,你说谁好就是谁好。现在来说说为什麽把死耗子放在同学饭盒里,还有为什麽要逃学的啊?”
听我问起,他眨了眨著眼睛,似乎很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是你爸爸告诉我的。”
“糟了!老爸怎麽知道这事了!”他苦著脸说。
“告诉我吧,或许我有办法可以救你啊!”
“因为他骂我老妈,我不让他骂,他偏不听。所以就吓一吓他喽,反正他也不会吃下去,有什麽大不了的!”
“念你一片孝心,此事可不再追究。那说说为什麽逃学吧!”我一脸公证严明的样子问他。
“玩呗。还能干什麽?”他的语气就好象在说:你傻呀!连这都不知道。
“玩?这可不好!你念高二了吧?这麽下去不打算考大学了?”
“这辈子恐怕难了,下辈子再说吧。”他竟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我故意叹气不语。他好奇的问:“你叹气做什麽?天底下的路又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条!你没听过有句话吗?‘第一所大学的教授,他一定没有上过大学’!”
我摇了摇头说:“看不出来你人不大,你的嘴倒是蛮厉害的。不过我叹气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故意等他问我。果然他充满好奇的问:“那你为什麽叹气呀?”
我苦著脸说:“我想我要是把你逃学去玩的事告诉你爸爸,你说他会不会相信你关於‘大学教授没上过大学’的理论?”
“那怎麽办?逃学有瘾的!”他说。
“呵呵,我知道,我也逃过学。不过是在大学的时候。”我顿了一下,又说:“我帮不了你了,你还是自己想想怎麽和你老爸解释吧。”说著我转身欲走。
他见我来真个的,连忙说:“好好好。我告诉你……不过,不过你得答应我,帮我保密。”
“好吧,你说,我答应你不和别人说。”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其实,其实我是去朋友家看碟了。”他又压低了补充说:“是‘A’片。”
“哦。”
“怎麽了?”他问我。
“没怎麽呀。你从哪弄来的那中碟?”我随口问。
“是朋友租的,我们认识一家音相社的老板,是他租给我们的。”
悄悄地爱上他————寒雁北回
作者:寒雁北回 录入: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