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星海也罕见地认真起来,他要保住自己一级助学金的申请资格,绩点排名必须保持在20%。宫商算过了,这就要求他在全校大一新生的绩点排名里,至少排到前100。
“不过因为你是孤儿,所以只要申请就能拿到一级助学金。”宫商告诉他,“你什么社团活动都不参加,只能靠分数拼,很难。”
饶星海:“不,我尽力考。”
但这对饶星海来说有点儿难度。他每天除了上课、勤工俭学,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图书馆和自习教室里,连想沈春澜的时间都少了。沈春澜给他停了训导,让他有问题随时问自己,但饶星海现在反而别扭起来,生怕自己会让沈春澜嘲笑似的,只揪着宫商或者阳得意发问。
整个宿舍里,只有屈舞一个人还三天两头往外跑,为了兼职。
RS咖啡馆里就他一个兼职大学生,众人知道他现在在复习,帮他分担了不少工作。
但薄老板十分看不惯这种行为:“既然来兼职,那么兼职的时间和学习的时间,就要让他自己来协调。”
他甚至给屈舞安排了更多的工作。
屈舞曾经跟他抗议过,薄老板一边给咖啡拉花,一边笑眯眯地回答:“你求我,我就考虑。”
屈舞转头就去拖地了。
阳云也仍旧是咖啡馆的常客,连带着唐楹也一起。两人常常在咖啡馆里消磨大半天时间,一个埋头看书复习,嘀咕着“不能再输给阳得意”,一个则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个不停,有时候露出怪笑,有时候面色凝重。
有时候屈舞还会在咖啡馆里看到席微韵和已经跟她开始出双入对的主持人师姐。两个人手牵手来,手牵手走,侍应们总要问屈舞:半丧尸人可以跟别人谈恋爱?
屈舞:“当然可以……谁会规定能不能和什么人谈恋爱啊?”
侍应:“能结婚吗?”
屈舞:“跨种族的婚姻会比较复杂,但也不是不可以。”
侍应们纷纷露出惊奇表情。
薄老板这时候总是在咖啡台后面,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对跨种族婚姻研究这么多?”他问屈舞。
屈舞:“这是课本上的内容。”
他很不愿意和薄老板沟通,但无奈自己要从狼人手里拿工资,所以必须和颜悦色。
自从他上次表现出对纽芬兰白狼的强烈兴趣之后,薄老板反而对他敬而远之。屈舞实在很想看狗爪子,狗耳朵和狗尾巴,在薄老板注意不到的时刻,他盯着薄老板的目光,总是充满了古怪的热切和渴望。
咖啡馆开始装饰圣诞节挂件的时候,屈舞的窥探被薄老板发现了。
薄老板站在人字梯上,往天花板贴泡沫雪花儿。屈舞原本坐在角落里看书,这是他费尽力气才从狼人资本家手里争取到的一小时学习时间。
但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飘向了薄老板。
屁股是不太好意思看的,他盯着薄老板的后脑勺,想象狼耳朵会怎么冒出来。
薄老板贴好雪花儿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屈舞连忙低头,正紧张记忆着特殊人类发展史的关键节点,眼前忽然一暗。
英俊的狼人撑在咖啡桌面,目光炯炯。
“你看我屁股干什么?”他的眼神在屈舞的脸上游移,缓慢而露骨地钻进哨兵制服的领口,“再看我,我就咬你。”
屈舞咽了口唾沫:“……我还能再摸狗毛吗?”
“……”薄老板忍着气,阴冷地笑,“你知道这种话对我们狼人来说,等于邀请吗?”
屈舞懵了:“邀请什么?”
薄老板俯身,几乎贴着屈舞的耳朵。
“邀请我弄疼你。”
屈舞:“……我有这个,我会揍你。”
他亮出义肢,但这句反击毫无力度,薄老板已经转身离开。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了,走入两个人。屈舞瞅了一眼,一个中年人,和一个戴口罩的青年。他起身准备接待,但两人径直走向咖啡台前的薄老板。
看来不需要自己干活。屈舞连忙继续坐下,一边做题一边翻书对答案。
“你这里选错了。”
身边忽然有人说话。
“‘黄金之地的号角’指的是1995年约翰内斯堡的半丧尸人平权游行,不是98年大阪地底人就业抗议活动。大阪那一次被称为‘岩石号角’。”
屈舞抬头,看到方才走进门的那位年轻人正站在自己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今天为大家带来精彩节目的,还是我们的明星演员天竺鼠!
大幕拉开,天竺鼠举着小花球,在台上扭屁股跳起了啦啦操。
花球飞向观众席。沈春澜正准备捡起,斜刺里忽然冲过来一黄一黑两条蛇。
两条蛇争夺花球,打得不可开交。
没了一个花球的天竺鼠呆站台上,观众席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它的表演了。
有人给它递来一个新搓成的小花球,比之前那个更漂亮。
沈春澜:饶星海,管管你的蛇!
饶星海没听到。他把新的花球递给天竺鼠,天竺鼠蹦到他手上,吧唧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
沈春澜:……???
黄蛇&黑蛇:……???
第47章 私密空间(3)
虽然戴着口罩, 额前黑发垂落遮住了他的眉毛, 但屈舞看得出来,青年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浓眉大眼, 声音干净稳重。
“你复习到这里了?”屈舞不好意思地笑, “特殊人类发展史要记的知识点太多了,我觉得好难。”
青年转头望咖啡台方向看了一眼。屈舞随着他的目光, 看见那中年人正和薄老板在说话。
屈舞心中暗暗一惊:薄老板脸上的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混杂着憎恶和厌烦。狼人甚至没有抬头直视那中年人,眉头拧得成了一个结, 边洗咖啡杯, 边把杯子碰撞得咔咔直响。
屈舞很快根据自己的人生经验作出了判断。
“你们是来……追债的?”他小声问。
青年连忙摇头。他指指屈舞对面:“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咖啡馆里没有其他客人, 也没有侍应,屈舞点头。青年很快坐下了。
屈舞又问:“那你们来干什么的?”
青年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我是跟着老师过来的。”
“哦……”屈舞恍然大悟,“你也是新希望的学生。”
“我不是。”青年看起来非常好聊,“我没在新希望读过书。”
没上过新希望, 但是学过特殊人类发展史, 屈舞再次做出判断:“你是人才规划局的……”
身后传来笑声, 是那中年人在发笑。
屈舞觉得自己的社会经验确实长进了。
“你老师,和我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感情纠纷?”屈舞怕薄老板听见,他知道狼人耳朵特别灵,所以声音压得非常低,“我们老板确实挺那啥的, 荤素不忌,只要长得好看,他都喜欢。”
青年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讶:“真的?”
屈舞心虚了:“其实我也没见过他真跟别人搞在一起,但是不知道为啥,他就给我这个印象……”
“屈舞!!!”
身后传来狼人的暴喝。
“没你的事了,闭嘴,滚回学校!”
屈舞立刻停口,缩起肩膀。他甚至不敢回头,直到听见身后再次响起絮絮的说话声,他才敢喘出一口气。
青年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说话。
屈舞小心翼翼翻过一页,继续背诵关键事件。
很快,他忽然察觉到一件古怪的事情。
当他低下头看书的时候,面前的青年就仿佛……消失了一样。
他抬头,青年仍坐在他面前,正翻动桌上的《认知科学导论》,目光专注。
屈舞愣了片刻,随即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青年显然是一个特殊人类,但他身上没有一丝能让屈舞察觉的气息泄露。呼吸很轻,动作很轻,当屈舞没有注视他的时候,这个人便仿佛不存在于面前。
“……你是半丧尸人吗?”屈舞小声地问。
青年全身上下几乎都裹着衣服,只有脸的上半部分和头发露在外面。
屈舞开始好奇他口罩下面是什么模样。
“不是。”青年低头,扯开口罩的一角。
他的面颊发红,甚至还脱皮。
“北京太干燥了,我不适应,过敏了。”青年轻声说,“所以外出必须戴着口罩,不让皮肤裸露在空气里,而且也防止我忍不住的时候直接上手挠。”
屈舞很怜悯:“你敏感体质啊?”
“嗯。”青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以前生活的地方非常湿润,北方……我不太适应。这是我第一次来。”
屈舞更怜悯了:“那你肯定连吃的喝的也不适应。”
他又想起一件事,乐滋滋补充:“听说你们人才规划局的食堂比不上我们新希望的好吃,说不定新希望的食堂里就有适合你的东西,你可以常来。”
“我不知道……”青年回答,“我不是人才规划局的。”
屈舞这下愣住了:“那你读哪个学校?特殊人类发展史……好像就这俩学校开,你哪儿学的?”
“老师教我的。”青年回答。
屈舞:“哦……”
在普通高校就读,但“老师”懂得特殊人类发展史,所以教了他?屈舞心里一下冒出来许多问题,但两人只是初次见面——他甚至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青年长什么样——他不好意思刨根问底。
于是他捡起了那个还未获得答案的疑问:“你是哪一种特殊人类啊?”
这回青年没有立刻回答。屈舞看到他抬头看了一眼咖啡台,随即才低头,甚至稍稍缩起了肩膀。
“我有精神体。”青年用极轻的声音回答。
屈舞被他带得也神秘起来:“那就跟我一样,你是哨兵还是向导?”
青年:“我不能说。”
屈舞:“……”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屈舞一面觉得青年古怪,一面又觉得他不是真心交朋友。如果真是哨兵或者向导,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但青年讳莫如深,反而让人不愉快。
屈舞冲他笑笑,决定不沟通了,低头继续复习。
青年也继续翻书,他对《认知科学导论》很感兴趣。
没过多久,咖啡台传来一声器皿碎裂的脆响。
屈舞一下站了起来。
薄老板摔碎了一个咖啡杯。
那中年人已经站起身。
“脾气太冲,成不了大事。”他的话语里带着笑意,“走了,再会吧。”
狼人把头发捋到脑后,双目里闪动狠戾光芒:“滚!永远别再来了!”
中年人轻笑着转身。屈舞没有看到他的模样,他和青年一样,脸上戴着口罩。
青年也连忙起身,冲屈舞匆匆挥手,与中年人一同走向门口。
他拉开玻璃门,让中年人先走,但自己却未直接步出。
因为有人正走入RS。
来人冲青年点头致谢,青年这才撒手,小跑着冲出咖啡馆
屈舞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但看到来者是谁,顿时僵住。
“沈……沈老师……”
沈春澜戴着围巾和帽子,几乎掩住自己整张脸,屈舞一开始没认出来。
此时他刚摘下帽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侍应制服的屈舞。
“你这里做什么?”他大步走到屈舞面前,又气又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做校外兼职吗!你不要你的助学金了?!”
沈春澜今天看起来很不愉快,屈舞完全不敢顶嘴,讷讷点头:“我知错了,沈老师……”
“脱掉这衣服,立刻回学校!”沈春澜低声呵斥。
狼人懒洋洋之中带着几分不悦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你是谁?”薄老板上下打量沈春澜,“他是我的侍应,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辅导员。学校规定,大一新生不能做校外兼职,他必须立刻回去!”
薄老板摆摆手:“首先,我不知道这个规定。其次,屈舞跟我签订过兼职合同,他现在如果走,得赔付我三个月的违约金。”
沈春澜惊呆了:“屈舞,有这回事?”
屈舞脸白了。合同是他当天强烈要求签订的,狼人一开始写的合同里没有三个月的违约金,只说明如果屈舞离开,则工资只能拿到三分之二。屈舞觉得不妥当,自己往上加了三个月违约金这一条。
狼人炒了他,要给他违约金。他提前走,也要给狼人违约金。
屈舞认为这很合适。
“不多,大概三万块。”薄老板说,“现在给我,屈舞立刻可以走。”
沈春澜这下也沉默了。
屈舞实际上并不想丢掉这份肥差,紧紧张张地开口:“沈老师,我……”
薄老板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遍。
“有事情要讨论,麻烦在三点之前结束。三点我要正式开门营业。”
他甩下这句话便转头走开了。屈舞感觉得出来,狼人心情很糟糕,他没有开玩笑缓和气氛的余裕,连地面上的咖啡杯碎片都没有收拾。
“薄老板,请等一等。”沈春澜快步跟上,“我今天其实是来找你的。”
屈舞:“?!”
狼人:“……?”
狼人转过身,沈春澜再一次看到了他胸前的徽章。
银色的星辰,和浮凸于星辰之上的RS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