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一些,那可是相当的精彩,甚至还见过他印在报纸上的打码裸|照,却不是财经杂志,而是娱乐小报。只是这话,蔚宁可不敢说。
蔚宁也没想到两人年轻时,曾经身处同一个国家。三个月前的某一天,蔚宁偶然在报亭内看到关于司秦的报道。他很意外,当即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将当期甚至过往所有能买到的刊物全都买了下来。自此以后,他每天都会抽一个小时的时间,骑车去镇上买一份《Sweet Daily》。有时候有司秦,有时候没有。
蔚宁清楚地明白,重生一次,已将两人之间仅有的那点交集全全毁去。就算不重生,或许对司秦来说,他也只不过是对方生命长流中连水花也称不上的一点小涟漪。只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竭尽所能地去搜集对方的消息,但凡有相关的报道,都整整齐齐地裁剪下来,一张一张夹进笔记本,妥善保存。看到司秦活生生的样子,蔚宁感到很开心,只是今天搭个嫩模,明天夜店买醉,甚至酗酒飙车、全|裸参加平权游|行,蔚宁真的没有想到司大总裁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时髦boy呢。
“你姑母过世了?”司秦开口。他知道蔚宁是孤儿,由姑母养大,但对其中详情知道得不是那么具体。
蔚宁点头:“嗯。”
“节哀。”
“谢谢关心。”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
司秦架起双腿,把手放在膝盖上,敲了敲手指。长期处于上位的经历让他在处理问题时不太习惯迂回,还是决定直入主题,于是说:“我看过你的合同,你还没有签字。你不觉得二十年,太长了点?”
蔚宁有点意外。可能对他来说,今天的意外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他本以为进了房间,对方会直入主题,毕竟这种情况无论怎么看,双方都算是默许了某些事。只是他自以为的“直入主题”和对方对这个词的认识,似乎有点不一样。
“啊?”蔚宁愣愣地张嘴,来不及对脑中某些不可描述的情节感到羞耻,还在纠结如果对方真的提出那些要求,他到底该不该拒绝。突然一下子绕到合同上来,他有点转不过弯。
司秦倒是很淡定,条理清晰地继续道:“TDC旨在造星,你外形条件不错,只要能出道,多少都会有点收获。可是这份合约,是和那位关桀先生的个人经纪约。他的人品、资历、背景,能给你带来多少助力,你清楚吗?如果你没有成名,二十年后,你三十九岁,已经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商业价值了。二十年后TDC或许还在,关桀先生倒是已经四十六岁了,差不多可以退休了吧。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呢?把自己的前途绑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你不觉得过于冒险和浪费吗?”
听着司秦的话,蔚宁很快将思路转换了过来。他惊异于司秦竟然在有限的几分钟内就将整份合同的圈套看透,更加惊诧他对TDC的了解。
或许不仅仅是TDC,“旨在造星”四个字出口,蔚宁觉得司秦在来之前,就对国内的娱乐圈做过相当全面的功课,不然怎么会知道TDC这个表面看上去全面发展的综合性民营娱乐集团,内部其实一直是造星、即偶像经纪这一块占上风?
蔚宁以为二十三岁的司秦和别的富家子弟没有什么两样,轻浮、放荡、喜欢追求刺激,无法幸免于耽溺玩乐,甚至会精虫上脑地将第一次见面的人拐进房间。现在看来,他的沉稳和城府似乎从二十年前起就深入血液之中了。但是司秦接下来的话,又让蔚宁开始怀疑起这个判断。
“不如这样,你跟我签。”司秦说。
“跟您……签……合约?”蔚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秦点头:“嗯。”
蔚宁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您说,不要把自己的前途绑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绑在您的身上就保险吗?”
司秦也笑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在责怪蔚宁见识浅薄:“我不一样,我有钱。而那位关桀先生,每个月还等着TDC发工资。”
还是有区别的呀,蔚宁偷偷地想。上一世的司秦尽管确实有钱,达到了那样的地位和高度之后,可不会再用金钱来标榜自己了。
也是。据蔚宁了解,此时的司秦还是游手好闲的状态。连娱乐小报都知道,司意勋长子的身份足以盖过司秦本人的任何标签。对TG来说,他无足轻重。而雅莫能派他来国内,可见也不是什么总部离不了的人物。综上所述,他不就是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吗?除此之外,标榜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踩一脚关桀,对比先前关桀对他阿谀的态度,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真有趣啊。蔚宁看着司秦无比年轻的脸,又想笑了。
司秦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只觉得蔚宁有点傻乎乎的。到底年轻,没见识、缺考量也是应该的。司秦不想和一个孩子计较,于是加了一句:“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可以提。”
“不,您说的很有道理。”蔚宁摇头,又问:“那您是要和我签经纪约,负责我今后的演艺事业吗?据我所知,雅莫是个主攻成衣的高奢品牌……”
司秦“啧”了一声,往门口看了一眼,表情有点不耐烦。说来也巧,就在他准备站起来做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响起程溯的叫喊声:“来了来了,搞定了,我来啦。”
门虚掩着,没有关上。程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将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司秦。司秦抬抬下巴,示意他将东西交给蔚宁。蔚宁接过文件,一式两份,抬头四个大字——“包养协议”。
掂了掂手里的合同,蔚宁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的包养协议!翻开看了看,条条框框,一堆定义,倒是做得像模像样,挺规范的,却也和大多数合同一样,一大半都是废话,真正有内容的只有最后一页,规定了甲方每月需付的金额,和协议期间他需要履行的一些义务等等。
蔚宁粗略看了看,都是很正常的要求,大约就是普通情侣之间的道德约束。金额那一栏则空着没填,这不,正等着跟他谈呢。
蔚宁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就觉得有点……幼稚?却也像是这个男人会做出来的事情。即便是这样隐私的事,他也不羞于摆到台面上来讲。大概是所有上位者的通病,习惯于规避风险,在含糊其辞的事情发生之前,就掐断其所有的可能性。
自己于他,大概也和日报上的嫩模没有什么区别吧。既然对方把这当成一场交易,那么自己也可以适当地讨价还价吧?蔚宁这么想着,考虑了几分钟,对司秦说:“恕我冒昧,请问您是否清楚,这样的合约是不具备法律效力的?”
司秦挑了挑眉:“我想,没有人会把这种事闹到法庭上。以这样一个书面形式呈现出来,只是白纸黑字有个记录,给我们双方做个警醒,希望双方都能遵守一个契约精神。”
“您真是会说笑,蔚先生。”站在一旁的程溯开口,“就算不知道您志在演艺事业,我们老板也不可能让对薄公堂的事情发生。可能协议写得比较书面化,其实我们老板的意思是只要您签下这份协议,那么即日起,您每个月就可以多一份不菲的额外收入。什么时候您不想干了,随时可以终止。只是在协议期内,您必须遵守协议上的条例。”
程溯松了一口气。看蔚宁的样子,应该是答应了这份合约,剩下的,就是扯掰细节问题了。尽管程溯知道现阶段司秦的个人财务很有问题,总之先帮他把人骗过来,也好过他再发疯。
其实程溯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司秦又为什么执着于要他找到这个人。据两人的身份和经历推测,也没有发生点什么的可能性。大概只有前世今生、命中注定可以解释了,说出去连他自己都想笑。
司秦对程溯的补充解释很满意。毕竟三个月前就知会过他这件事,看来他有当一回事,还将自己的思想领会得十分深刻。
反倒是蔚宁惊讶了。在协议期内遵守协议条例,这不等于废话吗?给他钱,他还能不干活?更稀奇的是协议上竟然没有时间要求,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愿意,立即可以和司秦一拍两散。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他司秦是活菩萨下凡吗?
蔚宁咬了咬嘴唇,将协议放在茶几上,推还给司秦。
“对不起,我不接受。”
“金额可以谈。”似乎料到蔚宁会这么说,司秦很快接上。
“我不接受。”蔚宁深吸一口气,“我要二百五十万,现金,一次付清。”
第6章
司秦没有说话,倒是程溯先叫了起来:“什么,二百五十万?!你疯啦?!”
“你要留下,就给我安静点!”司秦打断程溯,语气十分不满。
没想到会被司秦吼,程溯当场噎住。等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激烈了。回想几分钟前,司秦还信誓旦旦地说着“我有钱”,现在不过二百五十万,他这个私人助理就叫得跟要了命似的,不是当面拆司秦的台吗?
这不怪程溯。如果司秦还在司家,别说二百五十万,两千五百万都不值得一提。但是程溯清楚司秦此前已和司父闹了一年多,作天作地的,手里根本没什么钱,现在更是公然忤逆司父的意思,偷偷跑回国内,甚至本人至今都没有同家中和解的意思。
那七百万已经是全部了。加上之前在南市投的那个四百万的项目,还剩三百万。程溯瞥了蔚宁一眼,一开口就是二百五十万,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司秦真的会答应他吗?
“你要二百五十万。”司秦冷静地重复了一遍蔚宁的话,丝毫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心虚。
看到司秦的反应,程溯的心凉了半截。大概三个月前是自己看走了眼,信他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呢。也是,哪有人会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其实比起帮司秦做事,程溯还是比较想回饭馆里扯面。秉着“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的原则,程溯决定置身事外,干脆坐到司秦旁边,明目张胆地旁听。
“是的。”蔚宁点头,“二百五十万现金,一次付清。我跟着你,二十年。”
其实蔚宁也很奇怪程溯的反应。二百五十万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司秦,充其量也就几顿饭钱。至于反应那么大吗?蔚宁想不通,只能说服自己相信,应该是这位未来的副总比较抠门。
司秦想了想,说:“我能不能问一下,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还债。”
司秦没什么反应,倒是程溯好奇地往外探了探。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欠什么债能欠到二百五十万?那只有黄赌毒三选一了。
蔚宁注意到程溯异样的眼神,觉得这个问题他还是有义务解释清楚的,于是说:“半年前姑母病重,我无力负担治疗费,所以借了高利贷,到今天连本带利,是四十九万三千元,约等于五十万元。这期间,姑父病急乱投医,欠下赌债两百万元。所以一共是二百五十万元。其实我知道,二十年的经纪约确实有点长,但TDC答应帮我解决债务问题。如果您也可以,那么我愿意答应您协议上的要求。并且,可以把协议时间延长到二十年。”
“嗯。”司秦敲了敲手指,“所以你的意思是,用二百五十万,买你二十年?”
“是的。”蔚宁点头,“这二十年间,我无条件遵循协议上的所有条例。您如果不相信,可以和关桀的合同一样,设定一个违约金。当然,哪天您不想干了,随时可以终止协议,我不会要您一分违约金。”
司秦听完,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而后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他没想到二十年前的蔚宁竟然这么有趣,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连要钱卖|身这种事都可以反客为主,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突然想到什么,司秦停下笑意,“所以,你连生活费也不要?”
这下轮到蔚宁噎了:“这个……呃,这个……你看着给一点吧,饿不死就行。”
司秦笑得更大声了。他一边笑,一边打开茶几上的手提电脑,敲了两下,调出一个页面,转向蔚宁:“这是我现金账户的余额,你看一下。”
蔚宁瞄了一眼,好多零,晃得眼花,默默数了一下,两百多万,好像也不是很多?
司秦转回电脑,似乎在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明一下,我有能力支付你的欠款,你可以放心。至于TDC和关桀许诺你的那些条件……这次回国,我准备常驻国内。你跟着我,绝对不会比跟着关桀吃亏。”
这人怎么说话的呢,他跟关桀又不是那种关系!蔚宁有点生气,却又找不到计较的根据。算了,他也不指望眼前这个还算陌生的男人能通过口头上的肉|体协议,对他有什么深入的认识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见蔚宁基本没有异议,司秦将合同推给程溯,示意他酌情修改。
“老板,你这……你不再考虑一下?”眼见尘埃落定,程溯不死心,挣扎着进行他最后的申诉。
司秦看了程溯一眼。程溯扯扯嘴皮,“唉”了一声,省得麻烦,掏出兜里的钢笔,直接在原合同上修改。
趁程溯改合同的间隙,司秦开口:“我有两点,想特别跟你强调一下。协议第二条,戒烟戒酒,早睡早起,保持身体健康,我希望你重视起来。”
蔚宁喷了。这口气,这神情,活脱脱一个劝人向善的长辈。话说回来,前世的他确实经常日夜颠倒,工作一忙,就靠烟和咖啡续命,应酬更是多得数不清,因此身体并不是太好。重活一世,可不能那样了,蔚宁自己也同意,这确实是个值得重视的问题,于是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