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点头,“学习了。”
章月山手飞快按住他同桌的脑袋,“李华,冷静,这种不切实际的闹铃我们不要使用!”
方子期再次叹气,“说不定我们中间,最先脱单的,会是梦哥。女朋友又可爱又漂亮,学习还很好。”
章月山和李华看看依然单身的自己,齐齐叹气。
楚喻倒没什么感觉,他觉得天天照镜子挺好的。
起得太早,楚喻不怎么困,就是觉得自己睡眠时间不够,一定得补补才行。
大课间,他利索地趴在课桌上,刚闭上眼,就听见有人喊,“校花,有人找!”
楚喻半睁着眼看过去,就见贺致浩正朝自己挥手。
走廊,楚喻问他,“怎么突然来找我?”
“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只能爬楼梯来找你了,心疼本少爷的脚!”
楚喻才想起,手机扔书包里忘拿出来了,还关着静音。
“什么事啊,值得你辛苦爬楼梯来找我。”
贺致浩打量他的神情,“我哥晚上要过来一趟,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楚喻靠着栏杆,奇怪,“你哥他不上课?”
“估计……他们大学时间比较松?”
贺致浩知道楚喻向来不待见他堂哥,“我哥非要让我问你,我也不好直接就拒了,你要是不愿,我回绝了就是。”
楚喻从来不勉强自己,点点头,“嗯,行,回了吧,就说我不去。”
五点,铃响,几个人一起约着吃饭。
食堂菜品再多,天天吃也能吃腻。章月山提议去学校外面吃,换换口味。几个人都同意,一起往外走。
梦哥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瞬移到餐馆,一路上都在催走快一点。
嘉宁私立和大部分学校一样,学校后门有一条美食街,大大小小店铺摊位,能看花眼。
李华点评,“别的学校,都是些口留香、家常菜,这种艰苦朴素的名字。我们学校美食街的店,什么风情土耳其,云端之上,香榭里,荆棘玫瑰,透着一股腐朽的资本主义浮夸气息!”
楚喻正站陆时旁边,拿手机打游戏,闻言狂点头,“就是就是,我高一去那家叫荆棘玫瑰的店里,准备吃个精致的法餐什么的,没想到那家店卖的竟然是烧烤!”
“不过,好久没吃了,要不,就吃烧烤?”
只要有肉,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进到店里,楚喻正准备找空位,就听见有人叫他,“楚喻!”
“贺致浩?”
视线一转,楚喻就看见了坐在贺致浩对面的贺致远。
两人过来。
贺致远笑容温文,“和同学过来吃饭?要不要一起坐,我请客。”
向来大大咧咧的梦哥也没吭声,等楚喻的反应。
楚喻从来不在意下不下人面子,特别是对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了,你跟贺致浩吃吧,我跟我同学吃。”
贺致远的神情有半秒的停滞,马上又换上笑脸,“既然这样,那真是让人遗憾。”
等吃完饭回了教室,梦哥才问,“校花,刚刚说要请我们吃饭那个人谁啊,看起来斯斯文文笑眯眯,怎么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不是个好人的感觉?”
“是贺致浩他堂哥。”
梦哥抓抓后脑勺,“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那男的的眼神,有点恶心。”
楚喻也是同样的感觉。
晚自习,楚喻照例看了会儿漫画,手痒,又拿手机出来开了一局游戏。游戏是新出的,楚喻才上手,十分不熟练。重点是,这游戏还不能充钱。
然后,技术菜,还没有人民币玩家光环,楚喻就被虐了。
他不信,又开了一局,依然被血虐。
好气!
楚喻认清了自己的水平,利落地转过身,“陆时陆时,你有时间吗?”
陆时合上书,“有。”
神情振奋了一秒,楚喻把手机递到陆时面前,小声用气音说话,丧丧的,拖着音调,“我好气啊,连着被血虐好久了!这个游戏你会玩儿吗?能教教我吗?不用很厉害,能在新手段位横扫无敌就行,可以吗?”完了还加上一句,“拜托拜托!”
眼神期待,跟藏了星星一样。
陆时接过手机,垂眼看屏幕,低声道,“楚喻。”
“嗯?”
“好好说话,不用撒娇。”
楚喻:??
谁他妈撒娇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下
下晚自习回宿舍, 楚喻自觉跟在后面,蹭进了陆时的宿舍。
两把椅子并排放在书桌前, 楚喻往椅子上一坐, 满眼期待地看着陆时,等大神带飞。
见他小学生一样端正坐着,陆时单手松了白衬衫的两颗顶扣,坐下, “就不担心坑你?”
“不可能!”
楚喻信心爆棚——陆时可是能一手将他的垃圾成绩,从年级倒数带到前两百的人。
两小时后, 陆时捏着支铅笔刷题, 楚喻在一旁抱手机安静打游戏。
直到屏幕上出现相继炸开的烟花, 楚喻都还有些不敢相信,“卧槽,我这是赢了?”
铅笔尖在纸面上写下两个数字,陆时抬眼问他, “不开心?”
“当然开心!”
楚喻眼里仿佛有流动的琥珀一样, 装模作样地感慨,“唉, 做不成人民币玩家, 但我有最强外挂!”
他还故意问,“你知道我的外挂叫什么吗?”
陆时很配合, “什么?”
楚喻笑弯了眼, “叫陆时啊!”
顺手揉了揉楚喻细软的头发, 陆时道, “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楚喻苦了脸,但想起陆时报名的运动会项目是自己替他选的,训练计划是自己制定的,一定要负责任,不能半途而废!
这么一想,又斗志满满了,“那明天你一定要来叫我起床!”
“好。”
第二天大清早,跟前一天没什么两样,楚喻游魂一样去开了门,又卷着被子睡了下去。
陆时站在床边,专注地看他。
空气里是淡淡的橙花香气。
楚喻皮肤很好,睫毛浓密,枕在松软的枕头上,一副“让我睡天崩地裂了也不要吵醒我”的模样。
陆时叫他,“楚喻,起床了。”
楚喻勾着鼻音,“嗯”了一声,睫毛都没颤一下。
“楚喻。”
这下,连嗯一声都懒得嗯了。
陆时没再说话,而是伸手,捏住了楚喻的鼻子。
“啊陆时你松手——”
楚喻睁开眼睛,手搭在陆时手腕上,哼哼唧唧地叫。
陆时这才松开手指,“起床了。”
一觉睡得整个人都绵绵软软,楚喻在被窝里蹭了蹭,哑着嗓音,“拉我一下?”
陆时依言伸手。
楚喻慢吞吞地从被窝里把手拿出来,借着陆时的力道坐起身,打了个哈欠。
浓密的睫毛被眼泪沾湿,像被雨打湿的鸦羽。
晃了晃迷迷糊糊的脑袋,楚喻见陆时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连帽卫衣,他自觉地脱掉睡衣,抬起手臂,配合陆时帮他穿衣服。
直到陆时帮他把帽子整理平整,楚喻才隐隐意识到一点不对——陆时帮他穿衣服……是不是不太好?
但陆时的神情动作都太正常,楚喻心里冒出来的唯一那点儿不自然也被打散了。
脑袋还有些迷糊,楚喻赤脚踩在地毯上,窜进卫生间洗漱。
没过两分钟,楚喻含着牙刷,“噔噔”出来,含糊大喊,“我日,今天星期六!”
陆时正单手插在口袋里,看生长茂盛的鹤望兰,闻言点头,“嗯,周六。”
“我还以为今天周五!那为什么要早起?不对,要跑步,好吧……”
重新回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楚喻惊觉,自己这一天天的,过得真的迷糊。
每天就是玩手机、睡觉、看漫画,下一天重复前一天的事情,没什么变化。
挺无聊的。
将嘴里的白色泡泡吐掉,楚喻拿过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眸色暗淡。
吃过早饭,楚喻情绪有点低落,问陆时,“你回家吗?跟祝知非一起?”
“要回。不跟祝知非一起,他昨晚已经回去了。”
“哦,好吧。”
楚喻想了想,“那我也回去好了,之前国庆都在学校,算算,好久没回家了。”
楚喻打电话让司机来接,陆时等人走了,才坐上回青川路的公交车。
青川路的公交站好几年没有修整过,站牌上除了小广告,就是杂乱的涂鸦。遮阳棚开了个洞,下面安装的塑料座椅,三张里只有一张能坐,其余两张,不知道是坏了还是被扔掉了,只留下生锈的底座,里面积着水,还插了几根烧烤签。
陆时单肩挂着黑色书包,从密密匝匝、胡乱搭连的黑色电线网下经过,往家走。
他耳朵里插着耳机,黑色耳机线衬着脖颈的线条,以及冷白的皮肤,蜿蜿蜒蜒,最后消失在衣服口袋里。
走到楼下,突然响起尖锐的鸣笛声。
一只橘色的野猫正躺着打盹,被鸣笛音惊起,飞快跑了。
陆时停下,转身,就看见一辆挂黄牌的迈巴赫62S,车身比常规轿车要长许多,霸占了大半的路。
车头立起的三角形金属车标,黑色莹亮的车身,与整个青川路格格不入。
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一个戴白手套的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陆绍褚穿一身深蓝色西服,正面色不虞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陆时。
两人视线对上,陆时半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最后是陆绍褚先说话。
他两颊的法令纹很深,咬肌微动,沉声道,“还要我亲自下车请你?”
陆时上车。
车内空间很大,铺着深灰色的地毯,智控香氛系统运转,空气里有一股浓郁的香味,陆时觉得憋闷,甚至恶心。
陆绍褚腕上的表盘露出一半,手搭在膝盖,吩咐司机将轻音乐关上,这才转向陆时,“非要我来找你?”
陆时没答,而是道,“换个地方谈。”
他意有所指,“你不觉得,你和你的车在这里,突兀又不合时宜吗?”
陆绍褚定定看了陆时几秒,吩咐司机,“去瑞茂酒店。”
迈巴赫缓慢驶出青川路,将破旧与喧闹抛在了身后。
陆绍褚捏了捏眉心,问,“才从学校回来?”
“嗯。”
“这个时间,月考已经过了吧,又拿了第一?”
“嗯。”
“我查了你的账,你那张卡上的钱,一分没动,怎么回事?”
“我自己有钱。”
“陆时,”陆绍褚嗓音沉下去,蕴着怒意,“你有钱?哪来的?地下车赛那丁点儿奖金?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赚到的钱?”
见陆时冷淡着神情,一声不吭,陆绍褚厉声道,“陆时,你是我陆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就算青春期叛逆,喜欢刺激,也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不知道轻重?”
听见这句,陆时转过眼,对上陆绍褚的眼睛。
两人是亲父子,鼻梁嘴角相似,眼睛却半点不像。
陆时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嘲意,嗓音平缓,“你这次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是怕我出意外,让陆家后继无人,所以特地来骂我一顿的?真是辛苦。”
陆绍褚又揉了揉太阳穴。
“连着两天熬夜开会,我没这么多精力跟你耗。”
陆时视线转向车窗外,“那就别耗了,相安无事不好?”
车停在瑞茂酒店大门前。
一身黑色西服的经理正带人等候。
见陆绍褚和陆时下车,经理连忙迎上去,表情与态度都拿捏得很妥贴,“陆总,陆少,已经按照要求,将包厢准备好了。”
陆绍褚不愿在外人面前露了家丑,理了理西服,“辛苦,你带路。”说完,又看了一眼陆时,见陆时跟上了,没掉头就走,心里还有点安慰——好歹愿意给他一点面子。
包厢的雕花大门关上。
光线很好,墙上挂着的大幅油画栩栩,厚软的地毯将所有的脚步声吸纳干净。
等陆时放下书包,坐到自己对面,陆绍褚理了理袖口,“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在外面这么久,没好好吃饭吧?瘦了。”
陆时抬眼看他,“就不要打温情牌了,你想说什么。”
“磕”的一声,茶杯被放下。陆绍褚开口,“你爷爷的寿宴,你必须回来。唯一的孙子不在,让外人见了,像什么话?”
他又缓下声音,“我知道,你生气我们骗了你十几年。但你摸着良心想想,谁不知道,你妈妈——”
见陆时神色一冷,陆绍褚改口,“薇云从小待你就好,照顾得精精细细,是真的把你当亲儿子养。就算没有血缘,但这十几年,养你到这么大,再怎么也有感情了。”
陆时不置可否,“是吗。”
陆绍褚曾经自豪于,陆时小小年纪就心志坚定,极为聪明,是继承人的绝佳人选。
现在,他终于感觉到儿子太倔是个什么感受了。
“陆时,我们讲道理。我,作为你的父亲,能理解你突然得知,喊了十几年的妈妈不是亲生的,由此受到的刺激,以及短时间内无法平静的心情,我都尽量在理解。
所以你说你要离开家,不见薇云,甚至不见我,一个人跑到青川路来住着,我也理解、赞同。但所有的事情,都该有个限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