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凭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反应,便也不再管了。
“谢谢梅总,”萧凭转头客客气气地冲梅先知打了声招呼,“后续你处理得来吗?”
“OKOK。”梅先知赶紧答应。就算萧凭不说,他也必然不会让朱益以后到处开口提到今天这件事的,想办法伪装成意外事故受伤就是了。
“行,那你把他带到楼下去等救护车吧。”萧凭回答,他根本没把打朱益的事传不传出去放在心上,“多谢了。”
随后萧凭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在酒店的走廊上一边走一边掏出身上的小笔记本来,勾掉了任务一。
这件事已经理清楚了。
还剩下那通电话的问题。
他去电话局查过一趟了,五年前那天晚上,在雷浮潮给他打了一通一分二十九秒的电话之后,不出两分钟,就有另一个查不到号主的陌生号码紧接着也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走出酒店,萧凭长长叹了一口气,系紧围巾,在酒店楼下的牛肉干特产店里挑了一大包牛肉干和牛奶干,打包向S市给雷浮潮发了个快递。
大西北的牛肉干挺纯的。
作者有话要说:梅先知:。
朱益挨打:(1/3)。
感谢“不熬夜的QQ咸鱼干”的雷~,感谢“覃茶”的营养液~。
第35章 (捉虫)
几天后雷浮潮收到了一包来自大西北的快递。
他上网搜索了一下寄件地点的所属门牌号,看到附近是外太空影视城, 寻思片刻, 照常去上班了。
这几天午休、下班他跟老婆也不在家的燕白一起撮了不少顿饭, 很快燕白就忍不住问他了:“怎么回事?萧凭去外地拍戏了?”
“差不多。”雷浮潮含糊其辞。
“去多久啊?”燕白顺口说,“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这话雷浮潮回答不上来, 循着萧凭的希冀猜测着编了一句:“大概年前回来吧。”
但只又过了区区几天, 开门回家仍然看到客厅里黑暗一片,没人开灯、没人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看电影、没有另一条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时,雷浮潮就变得有点心烦意乱了。
萧凭这一去倒也不是当真石沉大海全无消息的, 虽然电话不接,现在也不再回复微博了, 但萧凭有在自己的微博主页上每天发表一张表情包。
雷浮潮了解这是报平安和隔空朝他表示迟早还会回来的意思,但还是有点憋气。
离开的第一天萧凭发的表情包是“”,昨天是“”, 今天是“”。
雷浮潮越看越气。
不就是隔空喊话吗?谁不会?
于是雷浮潮也发了一条微博,写:“有位一起住的朋友离家出走已经十天了, 请教大家, 等他回来以后我应该怎么收拾他好?”
如他所料, 评论区的所有人都顺利解了码, 除了嘻嘻哈哈调侃“究竟是不是朋友”的那一批,大部分人都配合地给出了扯淡的建议。
等级从“收拾他, 狠狠收拾他”到“小皮鞭揍他一顿?”,从“叫他胸口碎大石!在他头顶放一辆坦克!”到“失敬失敬,还会离家出走, 坦克太小了,不如放一只鸽子?”……总之愈演愈烈,应有尽有。
尽管给出支援的大部分都是普通沙雕网友,这条微博底下倒也不是没有他的熟人。
不多时,雷浮潮就瞥到那名与他只有两面之缘的小明星经过了。
小明星:“日。”
雷浮潮:?
热评里目前还没有什么人在讲黄色笑话,该小明星是第一个上分的。
以至于雷浮潮一时之间差点没反应过来,几乎要以为他只是随口骂一句脏话了,反应过来之后心头仍有一丢丢困惑:你是一个内心这么狂野的小明星吗?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紧接着他就看见先前和他的小号做过生意的那名毒奶博主也莫名出现在了这条微博下方,给小明星
点了一个赞,然后跟楼评论道:“虽然但是,日!”
雷浮潮:???
雷浮潮彻底惊诧了,是世界太小,还是他和萧凭的CP真的火了,CP粉基数变大偶遇概率变大?
迷惑地点进毒奶博主的主页一看,雷浮潮发现对方好像是最近几天才入坑的,嗑CP嗑得特别热情激烈,隔三差五来一条:“祝我嗑的CP完美BE,不是真爱!中道崩殂绝不白头偕老!好事多磨绝不火速结婚!……”
为此对方明显掉了不少粉,但看态度一点也不在乎,反而快乐地和不少雷浮潮看看ID都觉得眼熟的CP圈大粉们互粉了起来,每天一起狂敲数百字嗑CP心得小论文,互相转评:“会说话就多说点!”
他甚至转发了“想你的夜”掉马日,雷浮潮为了融入狂欢气氛里,硬着头皮发的一条抽奖博。
那时候雷浮潮还在医院里,而且毕竟自己心情微妙,并不当真有庆祝的意图,不想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额外剪一个视频,所以借口工作忙,只意思意思抽了一张较快能画完、可以点梗的小Q版CP图。
毒奶博主@美人如虹剑如玉:“[星星眼]拉低中奖率!万一中了的话想请博主画车,不行亲一亲也可以!”
雷浮潮沉吟了一会,关掉美人如虹的主页,再回到自己的微博一看,坏了,风向已经迅速地变歪了。
小明星的热评楼中楼内,已经形成了格式:“一人血书,搞他搞他!”“血书+1。”“三百人血书了!”“一千零八人血书……无意ky,这对不是在七八年前我沉迷武打电影的时候就变相官宣了吗?”……
其中就属美人如虹跳得最高最猛,几乎每隔五秒钟发一条新评论。
美人如虹剑如玉:“()睡他睡他,求雷哥不要大意地睡了他吧!”
美人如虹剑如玉:“()我可以等到这一天的出现吗?”
美人如虹剑如玉:“()我CP是神仙CP,直到山穷水尽,一生和你相依!”
……
乍看起来实在很像是为了嗑CP跑到正主面前来ky的毒瘤粉丝。
事实上,眼下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试图制止他了。
但。
“DRY,”雷浮潮怀疑人生地缓缓打出了萧凭本名的缩写,回复美人如虹道,“你当我是傻子吗?都这么巧了。”
突然之间,美人如虹就不再发表新评论了。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美人如虹再也没有冒头。
二十分钟后,雷浮潮看到萧凭在大号上发了今天的第二条微博,用语相当简练。
@萧凭:“已死,勿念。”
作者有话要说:性感萧凭,在线求睡。此处应有“你好野啊”。
第36章
萧凭没有顺利地赶在过年之前把事情办完。
从收拾东西决定暂时离开的那一秒起,他就知道事情会有这样的风险了, 但假如不把问题好好解决, 他和雷浮潮之间永远横着一道沟壑。
显然正是因此, 有时候他的攻略反而产生了反效果。
他宁可接受雷浮潮对他从来没有感觉,也不愿意接受这种反效果, 遑论这种反效果多多少少还对雷浮潮的身体也有不妙的影响了。
总而言之, 萧凭确信自己暂时离开这个做法是正确的选择,但当日子一下子蹦到除夕时,他的心情还是失落得要命。
除夕夜的傍晚他做了全副武装, 把通身上下的穿衣风格全部改换了一遍,连手表也没落下, 戴上口罩,系上围巾,搞了一顶假发, 架了一副平光镜,跑到雷浮潮的公寓楼外徘徊了一会。
之所以这么谨慎, 是因为过去不管他做出什么打扮, 雷浮潮总是能一下子就认出他来。戴了口罩就认出眼睛, 架了墨镜就认出手型, 藏起双手就认出穿衣服的风格。
不过这次,萧凭平白紧张了大半天, 徘徊来徘徊去,发现雷浮潮家客厅所对应的窗户一直都没有亮起灯来。
他绕到卧室窗户所在的方向去望了一眼,意识到卧室也没有亮起灯光。
这不对劲。
雷浮潮似乎不在家。
萧凭呆愣愣地停下脚步杵在原地站了片刻, 拿不准雷浮潮究竟是有哪里不舒服、在大年夜进了医院,还是嫌一个人过年太寂寞,找朋友亲戚搭伙去了。
直到他灵机一动,掏出手机来,登上微博看了看。
雷浮潮的大号没有动静,撸猫小号也没有动静,不过凭风破浪正活跃着,乱七八糟地转发了一大堆同人粮,尽管也连发了三条翻白眼的原创微博,不过看起来还是比较精神抖擞的。
虽然仍旧搞不清楚他人在哪里,但萧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网瘾青年就是比一般人更容易捕获一点。
随后一直耐心徘徊到半夜十一二点,萧凭才渐渐明白过来,雷浮潮今晚恐怕是不会回家了,有很大概率相当生他的气。
远处有人断断续续地放烟花,光点粒粒都像倒飞的雨点,红绿黄紫,深浅浓淡,似谢非谢。萧凭手上没有烟花,前些日子下雪的夜里他跟雷浮潮特地去买过好几盒烟花,然而他现在居然没有烟花可放。
他简直有点委屈。
立在原地默默赏完了十二点整引发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烟花大潮后,萧凭犹豫一下,终究抬步上了一趟楼。
钥匙就躺在他的口袋里,在楼外连续待上几个小时,他已经觉得很冷了,但到底没有立刻开门回家。
听不见门板内有任何动静,他把冻僵了的手指凑到口边呵了呵,贴在防盗门的木头表层上蹭了一会暖度,寻思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套红对联和一张福字纸。
年前他陪雷浮潮买过一副合心的对联,但如他所料,雷浮潮果然气得没将对联贴上来。
萧凭今晚把工具带得挺齐全。
抹上胶水整整齐齐地独自贴好了上下联和横批以后,他慎重地拈出那张福字纸,又拔开了一支钢笔。
关于过年贴福字,他和雷浮潮曾经有过一段啼笑皆非的往事。
两人第一次一起过年时,合力贴好了对联和福字,其中对联与横批主要都是雷浮潮贴上的,萧凭给他递了几回胶水,最后负责贴了一个福字。
雷浮潮有几分小迷信,说得言之凿凿:“这样你就会走运一整年的。”
当时萧凭一场病没好透,还有点晕晕乎乎的,笑了几声,完全忽略了一项关键问题:他自己是个毒奶。
于是他并没有如雷浮潮设想的一样开始走运,非但没有,他们俩一起倒了好几天的霉。
直到后来萧凭记起了不对之处,连忙告诉雷浮潮,雷浮潮将信将疑地让他拿起笔在福字上头写了一句反咒,两人的运势才重新流动起来。
但由于彼时雷浮潮还不是很相信他的毒奶体质,所以让他写的既不是“无效”,也不是“倒霉”。
认真思考了整整一下午之后,雷浮潮提出了一个鬼才主意,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万一萧凭的毒奶效果失灵,他们也不会因为在福字纸上写了“无效”和“倒霉”而失去福分——
萧凭又呵了一遍手,将福字纸无褶无皱严严实实地贴到防盗门上,然后紧紧握着笔,凝神郑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反弹。”
·
此时此刻,雷浮潮正坐在五年前他和萧凭一起住过的最后一间
出租屋里吃方便面。
这个房子他一直没有退租,哪怕是落魄到付不起医药费的时候也没有,后来手头宽裕了,就干脆买了下来。
无论是咬牙不退租也好,最终买下它也罢,雷浮潮很清楚,背后的原因都只能是因为自己不甘心。
他没什么好记恨萧凭的,只是不甘心,既不甘心自己前程骤改,也不甘心萧凭的不闻不问,最不甘心的是当他出院回来以后,发现萧凭竟然选择了一走了之,让他们俩一起经历过的所有前事所有交集统统都只变成了一点不甘心。
吃完面雷浮潮静静抽了半支烟,站起身来环视了一遍四周。
虽然像衣物一类的东西大多早就搬走了,但毕竟他们在这里住过整整两年的时间,如今看来,痕迹依然丝毫也不少。
整个客厅空空旷旷的,但茶几上的条纹桌布边缘有一处萧凭失手拿烟头烫出来的孔洞。
当年萧凭还完全不会抽烟,这是有一天他胃病发作、趁着萧凭出去买东西偷偷抽烟,结果被逮住现形,萧凭试图掐了他的烟时意外造成的结果。
茶几旁边还落下了两只蓝紫色折叠小马扎,本来被收在角落里,搬家时他忘了翻出来带走,其中一只上头用墨汁画过一个猫咪头,是萧凭的恶作剧,染脏了他一条白裤子。
那件事让他略微有点生气,不过当时萧凭笑得相当猖狂开心,墨汁又不是什么根本洗不掉的玩意,他想了想也就算了,还陪着萧凭笑了一会,料不到日后一度也成了可供怀念的温馨事情。
不过更多的回忆,都不是那么愉快的。
他们俩差不多是六年前搬进这处房子的,搬进来后不久,萧凭就出了事。
墙壁上有酒污的痕迹,冰箱门上还贴着几张萧凭自己在清醒时分逼自己写下来的戒酒计划书,有一回萧凭大醉打碎了一件他们俩都很喜欢的珐琅花瓶。
当然了,这些对雷浮潮来说,都不是真正不愉快的回忆。
真正叫他感到不愉快的是,偶尔他能看到清醒的萧凭在努力琢磨怎样才能消除掉洒到墙壁上的酒渍,期望不使房东见了心情不好,而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那时候就连他都无心无精力去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