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让冷眼旁观道:“他不是男人?还是没成年?”
护士:“……那倒也不是。”
顾以声问:“今天抽完了,明天还能来抽吗?”
护士:“……要隔半年以上的。”
顾以声失望地“哦”了以声,护士心说这祁予是欠了顾以声多少钱,所以被迫来卖血还债吗?
三个人除了采血室,梁让甩了甩手上的车钥匙,对顾以声说:“送你回去?”
顾以声摇摇头:“你先走吧,我有点事和他说。”
“……好吧,注意安全,有事联系我。”梁让警告似地看了祁予一眼,祁予不屑地翘了翘嘴角。
等到梁让走后,顾以声带着祁予走到了医院的楼梯通道里,通道里的灯似乎坏了,关上安全门,里面便是一片漆黑,顾以声一转身,祁予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以声眼神复杂地说:“你躲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
“……我怕你看不清路撞到你自己。”祁予怕顾以声不小心踩空,走到楼梯口,靠在转弯处的小角上。
其实早在看见通道里没有灯的时候,顾以声就后悔把祁予带到这里了,他虽然平时不怕黑,但是放在医院这个坏境下,阴森森又冒着冷气的通道就显得让人不那么舒服了。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祁予没说什么,顾以声肯定不能先露怯,他背着手向后摸索着,摸到墙壁时,顾以声心里踏实了一点,尽管祁予也看不到他,顾以声仍挺直了腰板,企图在气势上压祁予一头:“你怎么知道我需要熊猫血的?”
“整个圈子都在传你顾以声资助了一个白血病的小女孩,需要熊猫血来救命。”祁予笑了一声:“好多人都抓心挠肺,恨不得回炉重生,好生个熊猫血来巴结你呢。”
顾以声不解地说:“我有什么好巴结的?”
祁予有些意外地说:“你这么好,为什么会觉得没有人想来巴结你?”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不错。”顾以声说。
祁予咳了一声,说道:“我本来以为,按照你的个性,也许我献完血以后你就不会再理我了。”
“虽然说半年不能献,但你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万一岁岁又急用血,还是需要拉你来充数的。”顾以声理智的近乎冷漠:“你放心,在岁岁的病彻底治好之前,我朋友圈还不会屏蔽你。”
“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顾以声烦躁地敲着身后的墙壁,伴随着嗒嗒的声音,顾以声忍不住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智商也不低,有什么话不如摊开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容我自恋的猜测一下,喜欢我,想追我?”
“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心愿而已。”祁予用眼神描画着顾以声的轮廓,他低低地说:“比如有一天你发现你的人生可以重来一次,你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顾以声心里一跳,知道这个祁予是要当个自爆狼了,于是故意说道:“买房,买彩票,退圈当包租公环游世界。”
祁予:“……”
顾以声敲着墙壁的手停住了,他看着祁予的方向说:“我还会去努力尝试在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前就阻止它。”
祁予意有所指地说:“有些事情本来就和我没有关系,如果不是牵扯到了你……”
顾以声打断他:“我本来也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如果我有机会重来一次,我首先不会想着去给别人的幸福生活添烦恼,而是去尽自己所能拯救一下别人的不幸。”
祁予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耳:“思想觉悟很高,我自愧不如。”
而顾以声却像是被祁予这句话的每个字眼激怒了一样,他深呼吸了几下,克制地说:“以前我对游戏一窍不通,后来我前男友教我打游戏的时候说,游戏其实很简单,如果没有获得想要的结果,读档再来就是了。”
似乎是并不清楚顾以声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祁予静静地看着顾以声,没有说话。
“我不是游戏里的npc,从前你没有攻略成功,现在还可以读档重来。”顾以声难得语速飞快地说:“你想完成什么心愿我管不了,前提是请别来打扰对我而言只有一次的人生,无论是你还是别人,你们经过我的同意、问过我的意见了吗?这种只顾着自己不去考虑别人想法的行为,真的是让我——非常恶心。”
……
顾以声回到家,他叫了陈知退过来,陈知退进屋的时候,顾以声开了两瓶啤酒,他拿起一瓶,坐到地板上,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放下啤酒瓶,抹了把嘴,对陈知退说:“随便坐。”
陈知退犹犹豫豫地拿了条毛毯,盖在顾以声的腿上,也坐到顾以声的对面,小心地说道:“小顾,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俺、俺叫人来……”
“不用。”顾以声晃着啤酒瓶,说:“最近事儿太多,心里有点烦,叫你来陪我喝两杯。”
“那、那就喝两杯啊,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陈知退嘀嘀咕咕道:“这要是让小陈知道,要骂死俺了。”
顾以声笑了笑:“你怕他干嘛,他说话,我从来都是当耳旁风。”
陈知退说:“小陈也是为你好。”
顾以声沉默了下,他仰起头,又喝了一口啤酒:“陈哥,你说,要是你重新活了一次,如果早知道岁岁以后会得病的情况下,你,还会捡岁岁吗?
陈知退想也不想地说:“当然了,俺肯定要把俺闺女带回家。”
顾以声说:“……那,你会不会早点来找我?也许你早点找我,岁岁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陈知退楞了一下,他说:“这个事情……还是随缘吧,俺肯定会先更努力一点,多攒点钱,为以后做准备,而且嘛,你都说了是俺重新活一次,我肯定要想办法先改变俺自己嘛,俺去打扰你的生活干啥。”
顾以声撑着脸颊,喃喃道:“你也懂的道理,有人永远都不懂。”
事到如今,祁予是否和梁让他们一样也是重生的,可以说是显而易见,顾以声只是有些搞不明白,无论是祁予,或者是其他等等人,他们在把自己的人生和他的人生当做什么?难道他们认为现在的行为,就是在弥补以前的过失吗?
这些人到底是在弥补他,还是弥补他们自己的遗憾?
顾以声有些难过,倒不是为了现在这个自己,而是为了那个被病魔打倒的“他”。
“小顾,别、别不高兴了。”陈知退笨拙地拍了拍顾以声的手臂,他从怀里掏出个本子,和陈岁枕在枕头下面那本差不多,估计也是要写好以后送给陈岁的,“俺最近写了不少故事,你文化高,给俺看看呗?你觉得好看,岁岁肯定也喜欢。”
顾以声勉强打起精神,他接过本子,慢慢地翻看着。
在翻到一个警察和匪徒的故事时,顾以声顿住了,他看了又看,问道:“这个怎么只写了一半?”
“啊,这个俺还没写完,俺第一次写这种感觉的,有点把握不好,哈哈。”陈知退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说。
“陈哥。”顾以声抬起头,刚才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他眼睛亮亮地说:“——你想拍电影吗?”
第50章 醉酒
“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陈知退连连摆手:“俺咋能拍电影?!俺不行, 绝对不行。”
顾以声放下酒瓶子,掰着手指分析道:“有什么不行的?现在那么多演员都去跨行当导演呢,你这么有天赋, 怎么就不行了?”
经过顾以声这么一说,陈知退明显有些心动,然而他想了想, 还是拒绝道:“真不成,俺写的那些东西,糊弄糊弄小孩还行, 哪能拍成电影呢。”
顾以声撅着嘴, 说道:“我觉得挺好看的呀,你还没写完,我就想看后面的了。”
陈知退憨憨地笑了:“你喜欢就成啦, 俺整这些东西就是图个乐呵,俺听他们说拍电影要花老多钱了,这钱砸给俺,那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顾以声不甘心地翻着陈知退的故事本,过了一会儿,他说:“要是不考虑钱呢?陈哥, 你想不想拍电影?”
陈知退沉默了,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啤酒, 咬牙道:“……想。”
顾以声拿着啤酒瓶,和他碰了碰杯,说道:“行, 我懂了。”
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顾以声迷迷糊糊地掏出手机,眯着眼按了几个键,对着电话那边喊道:“喂——陈、陈齐,你、嗝、你过来送、送陈、陈哥回家——”
陈知退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没、没事,俺、俺自己回、回家——”
“你跟我客、客气什么!”顾以声又按了几个键,还没等接通就重复地喊道:“喂——陈哥你、嗝、你来送、送陈齐回家!”
陈知退:“小顾你、你说反了!”
“哦,我说、说反了。”顾以声呆呆地握着手机,也不知道顾以声想到了什么,忽然嘴一撇,委委屈屈地说:“我、我想喝甜、甜甜的草莓、草莓牛奶,我不想当、当酷哥了!”
……
十五分钟后,谢遇臻和梁让一起站在了顾以声的家门口。
梁让与谢遇臻对视了足足五分钟,谢遇臻率先扭过头,按响了墙壁上的门铃,梁让看到谢遇臻的举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地哼笑,他把谢遇臻往旁边一挤,搓了搓拇指和食指,有条不紊地在密码锁上按了一串数字。
随着一声清脆的通过音,梁让理了理领口,刚想出言嘲讽谢遇臻时,谢遇臻一个箭步,率先冲进了屋子里。
梁让:“……”
梁让悻悻地关上门,顾以声看到有人来了,伸开双臂说道:“抱抱——”
谢遇臻也配合地伸开手臂,做出一个将要环抱的姿势。
梁让看准时机,弯腰从谢遇臻手臂下面穿过去,一把抱住顾以声,摸了摸顾以声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道:“乖,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说完,还不忘挑衅地看了谢遇臻一眼。
谢遇臻:“……”
顾以声进了梁让的怀抱,蹭了蹭,转头翻脸不认人地推开梁让,甩手冲着梁让的脸就是一巴掌:“你抱、抱我干嘛!”
谢遇臻:“哈。”
梁让:“……”
梁让捂着脸:“不是你说要抱抱的吗??”
顾以声傻傻地指着梁让肿起的脸颊画圈:“嘿嘿,你好像个猪、猪头哦……”
梁让:“………………”
“先把他送回去吧。”谢遇臻看了眼倒在地上昏睡的不省人事的陈知退:“你开车来的吧?你去送好了。”
梁让反驳道:“叫个车送也一样,我还要在这里看着声声。”
谢遇臻冷笑:“你是想看着声声,还是想图谋不轨?要送你去送,我绝对不走。”
“平时看你在声声面前装的跟个锯嘴葫芦一样。”梁让嘲讽道:“怎么现在这么伶牙俐齿了?仗着现在声声不清醒,看不到你的真实面目?”
“……呜。”顾以声忽然抱住梁让道手臂,埋头说道:“好难受……”
梁让立刻不管谢遇臻了,转过头心疼地说:“乖,我去给你冲点蜂蜜水。”
他一动,顾以声便张开嘴,冲着梁让的胳膊就是一口。
梁让嗷了一嗓子,顾以声扭头呸呸道:“难吃。”
顾以声又委屈地一撇嘴,顾以声抱着梁让的胳膊不放,还不忘抬起头对着谢遇臻的方向撒娇:“我好难、难受。”
谢遇臻叹了口气,妥协道:“你先陪着声声吧,我去煮点醒酒汤。”
梁让说:“那陈知退怎么办?”
谢遇臻挑眉:“我要是去送了陈知退,你忍心看声声继续这样不舒服吗?”
……那必然是不忍心的。
“不如这样。”梁让看着抱着他不撒手的顾以声,揉了揉眉心,妥协道:“既然你也不愿意走,我肯定也不会走,不如就让陈知退睡客房——”
谢遇臻说:“那你睡哪?”
梁让面带微笑地说:“如果声声愿意放开我,我可以睡客厅——当然,你可以睡书房。”
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谢遇臻勉强答应了这个提议。
……
谢遇臻煮好了醒酒汤,他试了试温度,端过来,坐到顾以声的面前,舀起一勺吹了吹,他撇了一眼大爷一样坐在旁边的梁让,把想要说的话强行压回肚子里,对着顾以声柔声唤道:“声声,喝点甜汤好不好?”
顾以声本来闭着眼假寐,听到“甜”这个字眼,他顿顿地点点头,谢遇臻把勺子递到顾以声的嘴边:“啊——”
顾以声:“啊——”
醉酒的顾以声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乖巧,谢遇臻做什么,顾以声就有模有样地学着,白净的小脸上飞着两朵酡红,红润的嘴巴微张着,闪着晶莹的光泽,顾以声眨眨眼,谢遇臻和梁让的心都要齐齐化掉了。
“声声真乖。”梁让夸奖道。
谢遇臻也在心里默默赞同着,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两个上辈子到底是积了多少德,才能换来今天的这通电话??
然而没喂两勺,顾以声猛地把梁让推开,一把抢过谢遇臻手里的碗,咕咚咕咚几口就灌了个干干净净,喝完,顾以声打了个饱嗝儿:“嗝,酷哥从来都、都是一口干!”
梁让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着你这个破人设啊?”
“什么破人设?”顾以声不乐意了,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和梁让打架:“你什么意、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我不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