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曲老
高尧联系了司少流的老师, 两个人敲定了时间约定见面。真的见到司少流嘴巴里的那位老师之后, 高尧差点儿没吓的一屁股墩坐地上。还好还好, 他只是连忙站起身给老人家九十度鞠躬,如果不是腰不好一百八十度也可以!
来人是谁?曲文!!!
曲文是谁?
你不认识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念过高中学过历史!
国内首屈一指的历史学家, b大历史系一级教授,牛批到无以复加的那一种。桃李满天下,多少人物出b大,那么其中又有多少是曲教授的学生。不敢算,不敢计。听说他现在在新编历史书, 是的, 没错,听说有新的历史发现。
呵呵, 司少流那小兔崽子是曲文曲教授的学生?
不可置信。
那小崽子从头到脚, 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尖儿, 哪一点……呃……
高尧仔细想了想司少流那身清雅公子的气质, 惊讶的发现居然有那么一点可信了。然后瞬间心疼曲教授, 这得多操心多糟心才能把那只拧巴的小崽子教出那么点气质来哟。全靠耳濡目染吗?也没见那祖宗染出点什么琴棋书画的才华来。
b大外的一家咖啡馆里, 高尧与曲文面对而作。两鬓花白面目儒雅慈善的老先生笑眯眯道:“小高是吧,我常听少流提起你, 多亏你照顾他了。”
高尧连连摆手:“曲教授您太客气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曲问道:“我是说,他除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可以停留可以回去的地方,我得谢谢你。少流很信任你,那么同样我也愿意信任你。”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 里头鼓鼓囊囊的,“这些都是他当年的试卷、成绩单。”
他笑了一笑,似是感慨:“还有一张奖状,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文理没分班,也学了一年数理化,算是勉勉强强拿了张回来。”
高尧拆开资料袋,第一张就是司少流的入学考试,语文——146分。高尧抽出试卷正反都看了看,确定满分确实是一百五而不是一千。
字依旧是那丑的不忍直视的字,可世界怎么有点儿玄幻呢。一分扣卷面,三分扣理解,那么问题来了,当初司少流被爆出来的分数只有数学物理和化学。
司少流的入学考试只有语数英,英语满分一百二他拿了个三位数,数学满分一百五……司少流就好像这辈子不知道数学是个什么玩意儿,运气还极其差劲,完美的错过了选择题所有的正确答案,最后还是老师看他可怜巴巴的在大题目拿语文的书写方式分析,每题送了两分。
高尧将司少流的试卷一张一张翻下去,司少流的语文和英语一直很稳定,月考的试卷几乎都是满分,而文科方面分数也很是理想,刚开始还会扣些分,后面几乎都是满分。但数学物理简直和司少流命中犯冲,一直到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也就悬在及格线,左右摇摆,一不小心了凉凉了。
高尧再翻下去,发现到后面政治地理这样的文科就消失,只剩下越来越难的理科试卷。他惊讶道:“少流文科那么好却选去了理科!?”
曲文见他看的差不多了,道:“他从小对算经就不感兴许,看书也总是跳过那一部分。但他高中时候会选择理科,我是有猜到的。”
高尧有些疑惑,曲文道:“他以前学什么做什么我管,也不管。我教他去了解这些东西,当他决定要学什么的时候一定要是他自己选择的。但决定学了就要好好学,我布置功课,他自己完成。直到,他想要去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了。”
“他去学去了解,并不是因为自己欢喜,而是因为自己不会不擅长。”曲文提及,话音转道,“杨奕……我是说,如果可以在少流面前多帮帮杨奕吧。”
高尧不清楚前因后果:“杨总?”
曲文笑了笑,怅然道:“一段往事,人所经历的都是会留下痕迹的。过犹不及,少流走偏了路,我只是到近年才发现,除了杨奕谁也救不了他。”
“少流总是不屑于任何的解释,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他走到今天依旧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可能未来如果没有奇迹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这才知道,有些伤痕是时间消磨不去的,它化作刻骨铭心的刀,将你挫骨削皮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成长和变化是永存且不可逆的,但伤痕对症下药或许会有痊愈的那一天。杨奕和少流,他们的伤只有他们自己相互治愈,释然或者淡看。可以的话帮帮杨奕吧,或许他可以让你看到曾经的司少流那么一瞬间,我可真是……念得很了。”
高尧离开北京之后脑海中依旧闪现着曲文的话语。这位长辈笑着,却满目都是遗憾。高尧心中沉甸甸的,颇有些酸涩。
随后……他就看到了司少流的热搜……
司少流唱戏……
司少流书法……
司少流弹琴……
我的妈!
这谁!?
司少流!?
曲老,对不起,我不该怀疑您的。司少流,他认识了十一年,合作了十一年,帮他洗过衣服送过饭叠过被子擦过鞋的祖宗,居然藏的这么深!他一点都不知道司少流居然真的拥有除了演戏之外的才华!
仔细回忆,应该……是那祖宗实在是太不讲究,烟瘾愁人,让人下意识忽略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司少流那堪称变态的记忆力。
高尧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专心致志的策划司少流脱黑方案。
……
司少流听到敲门声,擦着头发趿着拖鞋打开门,门口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酒店打扫人员。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帽子遮住了另外半张,缩着肩膀垂着头,宛若垂头丧气的劳改犯人。
就这怎么看怎么可疑的模样,司少流只扫了一眼,便似是习以为常淡定的后腿了一步。工作人员拿着打扫工具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被司少流一巴掌按上了。
工作人员将工具靠在门边,自然的接过司少流的干发巾正想帮他擦,司少流却扯开他的口罩略微嫌弃道:“那脸对着我,房间里又没有监控。”
“咳,嗯。”
杨奕于是摘了口罩帽子,脱离工作服,露出里头的灰衬衫黑西裤。劳改犯一秒成了事业有成的CEO,魔术一般神奇。
司少流缩进沙发里,杨奕揽过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仔细的帮他擦干头发。
自从两个人分开以后,杨奕总能以各种方式跟司少流“偶遇”。
譬如,同一班飞机。譬如,同一家酒店。譬如,同一个电影院。再譬如,某个人突然成了服务人员,送餐送衣服打扫卫生。
感谢吧,杨奕的背后有一个任劳任怨的蒋择庭。司少流住过的酒店不管是不是杨奕的产业,监控记录都会遭受各种严格管制,绝对保证不给一丝泄露的可能。
虽说司少流自己确实是不想这么早出柜公开,但是见杨奕那么紧张兮兮,比自己还要在意的模样还是气不顺。
怎么,是我见不得人,还是你依旧无法面对爱人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司少流不高兴了,对杨奕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杨奕怕扯痛了司少流,轻柔的摩挲过司少流还在滴水的头发,吸/干上面的水分。
“啧,磨蹭什么呢。”
司少流被他不紧不慢的手法磨得不耐烦了,扯过了干发巾自己坐起来快速的来回擦了两遍算数。
杨奕怔了一下:“抱歉。”
司少流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气氛一时凝滞,杨奕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打开,像是讨好又像是轻哄:“宁止音的墓被发现,自传出土,曲老终于编修完毕,就要上第一节 目了,你看。”
司少流默了片刻,终于偏头凑到他旁边:“预告?”
“嗯,对。”杨奕见他过来,又将手机往司少流眼前送了送,使司少流看起来更舒服些。
他点开视频,不过一分多钟,画面是曲文穿着正装正在说些什么,声音却是广播腔的男声在介绍曲文这一次的工作成就。
两千年前止音国师墓穴被发现,出土了许多竹简,其中记录了他的生平,推翻了许多史书中的记载。经过了十多年的翻译研究,曲文终于编出了新版的历史书籍,准备重新编辑教科书以及印刷出书。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但这并不能抹消掉杨奕带给他的不愉快。
任性如司少流,还是将杨奕赶了出去:“你见过哪个酒店工作人员那么磨叽,一个房间能打扫十五分钟的,业务能力如此稀松,一看就有问题。你既然喜欢千日防贼,那便请你更加警觉些,莫让我来提醒你。”
门板“哐叽”一声拍在杨奕脸前,抓着扫把拖把垃圾桶的杨总连忙进入戏精状态,将自己当做一个寻常工作人员敲响了下一个房间的门,开门人——蒋择庭。
怎么办,照照生气了。虽然不知道照照为什么不开心,但是一定是自己没有做好。你看,就刚刚,照照不希望他们之间的事情泄露出去,自己却还是紧跟着少流不放,还没有注意时间,在他的房间呆了这么久。真是太不应该了!
怎么办呢,感情有问题,请找蒋择庭。
第55章 饿了困了补杨奕(一更)
司少流把杨奕拍出去后, 就着猫眼看人愣了会儿后径直离开, 更来气了。
其实火气这玩意儿刚开始就那么火星大的一点点, 好好说两句话就能扑灭个干净。可偏偏杨奕这个人他不,司少流呛他他就不说话, 让他走他就真的转身走。不论司少流口中道的,是真话真心实意,还是是假话口是心非,他都照单全收当真话。
司少流这么点小火星经过多日发酵成了小火苗,这都快烧起来, 反话一怼期望于某人能留下来, 哪怕就是坐着不走呢,也算是哄好了他。
不用温柔小意好话说尽, 也不必更改作风成了出柜快乐, 那至少, 至少留恋给他见一见, 告诉他, 他司少流也有那么一二分分量。值得杨奕顶着被发现大肆报道的危险, 得那么片刻的温情脉脉。
可杨奕所作所为着实让司少流困惑。
你说他不在意,他费尽心思见你一面。你说他在意, 他却又更加在意他的声名, 一见既走毫不停留。好像……一旦司少流对他造成了威胁,越过了杨奕划下的那一条线,他们之间便又将是百年的轮回重演。
司少流将自己扔进沙发里,愣愣的盯着房顶的灯发了会儿呆。他开始给自己洗脑, 不气不气,杨奕不是朝令夕改的人。他是在意他的,一定是,相遇以来,点点滴滴,也该足够你相信他,他是在意你的。
司少流压下心中的焦灼感,靠洗脑又给自己续了一波命。他坐起来点了根烟,打开手机找到杨奕的《初恋》节目的粉丝剪辑,又开始了他的每天一补。
剪辑里单独将杨奕第一期第二部 分与第二期第二部分里的“小黑屋”部分剪出来放在了一起。
杨奕低沉的声音从耳机中流淌出来,他沉吟斟酌,终于道:“第一次见他……我不知道他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候,但我第一次见他,认真的打量他,是在我家,一个午后,阳光明媚。”
“他跟着他的父母亲跨过高高的门槛,向我走来,阳光笼罩着他,为他勾勒了个浅淡的金边,面貌不清,身影模糊。只记得,他垂着眼睛,一举一动很是安静文雅。”
“他一直落在他父母亲的身后,他母亲要他上前见礼,他才走到我面前,我方看清少年人清隽的面貌。浑身上下皆是书卷气,堪堪走近便闻他满身书香。他抬头看我一样,眼睛的光芒我看不太懂。”
“倒是他对我一笑,我记得清楚。两分文静三分羞涩,五分的雅致柔软。头发鬓角柔顺的贴在他面庞两侧,衣裳整齐服帖,是个看着便乖巧恭顺,温柔可人的少年人。”
“他……是个极好的孩子。我与他的第一面规规矩矩,也并无什么不寻常,最关注也并非是他。过去太久,记忆都模糊了。最深刻的……只记得那时候心中只想着,不辜负他双亲托付,好好看护他便是了。”
你听,他的初初爱恋确确实实是你。
可那有多久了,历经百年,岁月摧折下的情谊,能复当初么。
便是当初,他们最情深意浓的时候,杨奕还不是说离便离了。
司少流知道杨奕或许有自己的苦衷,或许他也只是被骗了。可司少流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谎言可以让杨奕三年不见他一眼。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你的至死不渝,那么世上真的有可以让你放任他枯等成灰的骗局么。
那么,如果是不足矣生死相许的情感,又有什么可以赢得了时间。若赢不了时间,当初便可以轻易别离的他们,在岁月消磨过的情谊下,又可以坚持多久。
杨奕喜欢的是谁?
耳机里的声音没有停下,跳到了第二期第二部 分,副导演的问杨奕,第一次的心动是什么场景。
司少流听见杨奕轻轻笑了一声:“他说等我回家。第一次动心……我从前不知,后来想得久了想得多了,就想明白了。在他蓦然回首,对着我扬眉而笑,惊而喜的对我说“你回来了”的时候,心就动了。”
杨奕的声音轻而缓,好似在回忆,又好似沉入了那场风华雪月里,怕自己声音重了便惊了美梦。
“那是个春天的夜晚,风里面是花香草香还有他身上的墨香。他小小的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树影婆娑,月光落下来好像独独偏爱于他,整个世界只有他是明亮且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