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钰棋往似玉嘴里扔了一颗花生:“明日便走。”
“去哪里?”
钟钰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四处游历。”
凌澜挑眉:“不回烈云?”
他耸耸肩:“不回,没意思。”
凌澜知晓他家世复杂,便不再多问。
“你呢?什么时候住进隐云宗?”
“也是明日。”
钟钰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似玉:“这孩子你们从哪儿得的?”
弈离微微侧过头看向他:“我以为这个问题你不会问。”
钟钰棋眼神无辜:“忘了嘛。”
似玉似乎明白在说他,抬起头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弈离低头对上他的视线,想了想说道:“朋友的孩子,只是交到我们手上时年纪尚小,不记事。”
“交到你们手上的时候没取名字?”
弈离神色如常:“没有。”
钟钰棋低下头,神色晦明:“这样啊……”,他抬起头,嬉笑道:“我觉得我和似玉还挺投缘的,不如我替你们带着,反正你们去了隐云宗也不方便带孩子,倒不如交给我,还能带他到处玩一玩。”
凌澜将似玉抱到怀里:“你去游历遇到的危险还未可知,带上个孩子岂不是多了个负担?”
钟钰棋皱眉,老不开心了:“怎么会是负担呢?这可是我的好似玉,我就乐意带着他玩,再说了,我只是去游历,又不是去冒险,不会往危险的地方去的,放心。”
凌澜看向弈离,见他没什么表情,又低头看向似玉:“似玉,你的意思呢?”
似玉眨了眨眼,问道:“爹爹娘亲不要我了吗?”
凌澜摸了摸他的头:“自然要。”
“那我要和爹爹娘亲在一块儿。”
钟钰棋敲了敲似玉的小脑袋:“跟着干爹走,干爹可以带你去吃好多好吃的,在苍灏可吃不到。”
似玉眼睛亮了:“好吃的?”
“对,好吃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似玉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想回来了咱们就回来!”
似玉看看自己的‘爹娘’,又看看自己的干爹,最终还是决定道:“等我出去吃完了好吃的,我就回来!”
凌澜哭笑不得:“有了吃的忘了爹娘。”
钟钰棋微微一笑,不做言语。
回了院子,凌澜将随身包袱简单收拾好,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只小瓶子。
瓶身上写着‘纤尘’二字。
“何谓纤尘?”凌澜问出声。
弈离走过来,拿过瓶子,将瓶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药丸,仔细看了看:“确实是纤尘。”他解释道:“纤尘是一种药,有价无市,取百山之草耗时三年练成,药效奇特,关键时刻可续命十日,若日常服用,可加强身体各方面的能力。”
“如此难得的东西,居然舍得出来作为奖品?”凌澜啧啧称奇:“出手果然大方。”
“虽难得,但以花锦宗的能力,一颗纤尘并不算什么,况且纤尘的作用并不大,就拿续命十日来说,隐云宗的众长老几乎都能做到。”
凌澜点点头表示明白,如果真是世间难得的神药,花锦宗也就不会舍得拿出来当作奖品了。
“不过你拿着也好,至少关键时刻保命没问题。”
凌澜点头,将纤尘收好。
☆、宗门
第二日一早,凌澜便带上收拾好的包袱与弈离一道出门,顺便将提前写好的家信交给一早便提前候着的小厮。
离开古蒙那么久,凌澜未曾写过一封信寄回去,现在既然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按理还是要告知家中父亲和族老们一声。
传音镜有距离限制,像古蒙和苍灏这么远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联系上。
出门时他敲了敲钟钰棋的门,意外地没有回应,于是凌澜推开门,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床榻上没有余温,人早已经走了。
“动作真快。”凌澜退出来,将门关上:“本来还想今日好好道个别,看来没机会了。”
弈离忽然出声:“他有问题。”
凌澜微微一愣:“我知道。”他看向院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也一样,我察觉不到他的恶意,故也不想探究。”
弈离微微沉眉。
“你担心似玉?”凌澜自顾自回答道:“似玉于他有用,我觉得,他不会伤害似玉。”
“哟,真巧。”钟钰棋驾着马车慢悠悠出了城,正好遇见同样离开苍灏的白岑。
白岑含笑:“钟公子。”
钟钰棋笑眯眯:“白公子。”他招呼道:“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烈云国。”
“那白公子先行。”
白岑挑眉:“钟公子不一道?”
钟钰棋笑笑:“就不了,我要到处去转转,不回去。”
“既如此,那便就此别过。”
“白公子保重。”
“保重。”
钟钰棋望着白岑渐行渐远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烈云近来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宗都在城里有宅院,但真正的大本营却都不在苍灏城,而是在苍灏周围的深山里。
凌澜跟着弈离,穿过层层幻境,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隐云宗的大门。
“你们这大门,还挺气派的。”只见一座巍峨的大门出现在凌澜面前,足有三人高。
弈离淡淡道:“走吧。”
弈离将他一路带到议事大堂,才停下脚步:“进去吧,长老们在里面等你。”
“那你呢?”
“我在外面等你。”他将凌澜的包袱接过。
凌澜于是放心,从善如流地推开门,果然见众长老已就坐,就等他这个主角了。
拜师仪式并不算繁杂,但却十分郑重,凌澜须在隐云众长老和宗主面前拜师,逐一奉茶,听完规矩,才算礼成。只是在向宗主南云天尊奉茶时,对方面色有些许不善,其余长老倒是没什么问题。
足足折腾了一上午,也足足跪了一上午,仪式方一结束,凌澜目送众位长老离开,才最后一个走了出去。
弈离看见他,先一步开口道:“我带你去你的院子。”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
凌澜只好跟上:“师兄,你等等人家嘛。”
弈离忽然停下脚步,凌澜一头撞上。
“怎么了?”凌澜问。
弈离没答。
“师兄?”凌澜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眯眯又喊了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
弈离转身,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师弟,前面穿过两个山头就是四长老的山头。”说完,将包袱往凌澜手上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哎。”凌澜喊道:“别走啊,我就你一个熟人,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不认路啊!”
卖惨也没能换来弈离师兄回头,凌澜只好认命的拿着包袱找住处,好在地方确实不难找,随便问几个人便将四长老的峰头问出来了。
整个峰头没几个人,有的也都是一些辈分比较低的,或者早早招进来修习,但还尚未拜师的小弟子,凌澜跟着看门的小弟子找到了自己的院子。
“凌澜师兄,整个院子都是你的,你可以自行选房间。”
凌澜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了解。
待弟子出去后,他才有条不紊地收拾房间,整理床铺。
一切就绪后,凌澜毫不犹豫地躺上大床,眼睛一闭,睡觉。
跪了一早上,他现在只想休息。
“凌澜师兄,四长老让过去。”因凌澜拜入长老门下,故而辈分不低,宗派里大多数都得喊他一声师兄。
凌澜无法,只得起身。
好在四长老自己独自占了一个峰头,从凌澜的院子走到四长老的院子并不花时间。
“师父,你找我?”
四长老正坐在书案上,瞧见他来了,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凌澜走过去,瞧见四长老手上握着笔,案前摆满了宣纸。
“来来来,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让结界动起来的。”
对自家师父,凌澜也不藏私,将自己对结界的研究和盘托出。
“妙妙妙!”四长老大喜:“看来我这徒弟果然没收错!”
凌澜微微一笑:“师父可是对结界有什么心得?”
四长老咳了咳,又恢复一派老成持重的模样:“弈离那小子给你的那本《结界谱》还在你那儿吧。”
凌澜点头,他还想将里面的内容参透了再还给弈离。
“明日便将它还到藏书阁里,我这还有更好的,跟着我,保证比你小子自行摸索学得快。”说到这,四长老带着几分得意。
凌澜笑着点头:“是,师父。”
四长老于是又扔给他一本他没见过的册子,说它是册子,是因为它连名字都没有,但这本没名字的册子的厚度却是《结界谱》五倍有余。
“这本也是《结界谱》。”见凌澜目露不解,四长老主动解释道:“藏书阁里的那本《结界谱》顶多算是这本的精简版。”
凌澜粗粗翻阅第一小节的内容,便明白了四长老的意思。
藏书阁里的那本《结界谱》涉及的结界虽广,但不细致,只能让人学会如何用,却不能让人详细地了解其中的原理,而四长老给的这本,无疑将所有细节都明明白白呈现在凌澜眼前,用起来的效果可能差不多,但若论随机应变,或者打算长期研究结界,那么无疑是四长老给的这一本更胜一筹。
“一月之内看完,一月之后我要提问。”
“是,师父。”
四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被这么一闹腾,凌澜彻底没了睡觉的心思,他有心想去找半路丢下自己的弈离,但想起依对方的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搭理他。深思熟虑后,凌澜还是决定作罢,等弈离缓过一个晚上之后,再去找他。
事实上,弈离刚丢下凌澜,便开始后悔了。
隐云宗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可凌澜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只识得他一人,可他却半途将人丢下。弈离难得有些内疚,但一想到那人没皮没脸的模样,想来也不是会多愁善感的人,遂狠下心没回头。
第二日一早,凌澜穿上小弟子送来的一袭红衣,早早地去敲了弈离的门。
弈离开门,瞧见凌澜身着一身红衣,微微愣了愣,仿佛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叠了,不过仅仅维持了几秒,便神色如常。
“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院子的?”凌澜笑嘻嘻。
弈离不吭声。
“那就是想问我来这儿干嘛?”
弈离还是不搭理,去厨房端了点吃的,推给凌澜一份。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早膳?”凌澜眨眨眼,看着弈离。
“吃你的。”
“别这么小气嘛,师兄~”
弈离轻轻咳了一声,凌澜立马闭嘴。
这是自凌澜苏醒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吃一顿安安心心的早膳,偏偏这顿早膳还该死的好吃,凌澜吃得格外香。
弈离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主动问道:“午膳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你要留我在这里用午膳?”凌澜表情惊喜:“有个师兄果然不错。”
“师兄。”屋内响起敲门声。
凌澜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他用口型说道:乐诩?
弈离点头,凌澜满脸不开心。
弈离想了想,也用口型问道:不想见她?
凌澜诚实点头,看见乐诩就要想起一些不怎么美妙的梦,他实在是不愿意去多想,万一哪天成真了怎么办。
乐诩又敲了几下门,弈离还是不搭理。
“方才你不是说弈离师兄没出过院子吗?”乐诩唤来看门的小弟子。
小弟子声音里满是疑惑:“我确实没看见弈离师兄出门啊。”
“乐诩。”弈离忽然出声道:“我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师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请药长老过来看看。”
“无事。”弈离平静道:“你先回去,我自行调整即可。”
乐诩只好离开。
小弟子愣愣地想:方才不是进来了一个人吗?那位四长老刚收的弟子好像还没出来吧?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拆穿自家师兄,恪尽职守地回到岗位。
乐诩人一走。
凌澜的心情一下子拨云见日,舒畅了。
“喏。”他将《结界谱》摆在桌上:“还你。”
“还到藏书阁即可。”弈离嘴上说着,手中不停,主动将书收了起来。这便是打算自己去还了。
“我与你一道去还。”凌澜几口将早饭吃完:“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
虽然急了点,不过弈离也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慢悠悠用完膳,才拿着书跟着凌澜出了门。
出了院门,凌澜看着眼前一片群山,眨眨眼,看向弈离,不认路。
弈离于是主动走在前面。
“师兄,给我说说这些都是什么地方呗。”凌澜主动走上前,和弈离并肩。
弈离沉吟,半晌指着周围的峰头,一一向凌澜介绍。
凌澜颇感惊奇,像弈离这种半天不爱说一句话的人,竟然也有给别人介绍宗门的时候。
不过惊奇归惊奇,凌澜胆子还没大到敢当着弈离的面提出质疑的地步。
弈离的介绍虽然简单,但几乎句句切中要害,没有废话。
介绍完峰头,他还将隐云宗之下的三个门派——墨云派,青云派和红云派,一一作了介绍,除了宗主以及宗主的直系弟子不归属于任何一派,其他长老及弟子都有自己的小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