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众小弟也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叫人看不见相貌。
弈离果断走上前,挡在无珏面前:“尽管动手!”
为首之人皱着眉头,懒得客气,招呼着身后小弟一齐朝弈离二人动手。
弈离下意识扔了一个防护罩在无珏周围,好似不放心,又加了一层结界。
为首之人恼了,不管不顾冲弈离出手,来势汹汹。
弈离丝毫不惧,眉眼间透着坚毅:“想死,我成全你!”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这人是谁,看着年纪不大,居然这么厉害?
弈离暗暗思索,出手更加凌厉,对方也不弱,几乎分不出胜负。
蓦然,弈离心突地一下,结界破了!
他猛然转头看向结界,发现不仅结界破了,连防护罩都破了。只见结界中的无珏被众人围攻,双拳难敌四人,渐渐体力不支,大大小小的伤痕布满全身,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无珏还露出了一个笑,一如平常。
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为了给他炼制什么神器,他也不会实力大减,如果不是练成了神器,也不会招来无耻小人!
弈离心绪大乱,为首之人找准机会,‘嗖嗖’甩过来两枚暗箭,弈离躲过了左边的,但还是被右边的暗箭伤了肩膀。
对方乘胜追击,拦住了想要去无珏身边的弈离。
“他死定了。”面具人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像他这种狂妄之人,早就该死了!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解决他。”那人道:“不过有你在,就太好了。”他笑了:“你助了我们一臂之力。”
弈离急急回头,只见四面八方无数柄剑同时刺向无珏,鲜血四溢,无珏看向他,一开口,嘴里溢满了鲜血:我,心悦你。
弈离呆住了,“不!”他疯了似的跑到他身边:“不!无珏!无珏!”
“哈哈哈,哈哈哈!”好似所有人都在围着他笑,猖狂至极,得意至极:“他死了!他是被你害死的!他是被你害死的!”
弈离颤抖着抱起无珏,将所有续命药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塞,然而却毫无用处,对方已没了呼吸,渐渐化成虚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尸体呢?为什么连尸体都没留下!
“你害死了他!”为首之人蹲下来,恶毒道:“都是因为你,不然他不会死!怎么样,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不好受吧?这都是你应得的!他连尸首都不想留给你!”
弈离微微闭起眼,再睁眼时,仿佛彻底换了一个人。
“你们,都去死吧!”他猩红着双眼,大开杀戒。
一时间,血流成河。
……
“我怎么睡着了?”无珏起身打量四周,桌上地上摆满了炼器材料,还有一鼎方樽,底下燃着无妄火。
他反应过来了:哦,我在给弈离炼器。
瞧着差不多到了时候,他将从白轩那里捞来的千雪玉箫往方樽里一扔,耐心控制火候。
如此熬了七八天,一道微光从方樽中射出来,无珏及时将微光遮住。
应该没有引起注意。无珏如此想道。
他将方樽中的东西取出来,神器,成了!
他喜不自胜,拿起那枚小小的玉佩,珍而重之放进怀里。
忽然心神一动,他蓦然看向洞口。
“有人破结界。”无珏喃喃道。
故意等着他练完神器,跑来偷袭?他们怎么知道他在炼神器?或者,本来就要找他,只是刚好撞见他在炼器?
无珏更倾向于后者。
结界并不牢固,无珏自己建的结界,自己知道是什么样的,他嚣张惯了,得罪了不少人,但他一向不在意有人寻仇,在认识弈离之前,更是巴不得天天有人找上门,否则他枯燥的人生也太无趣了。
所以结界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有没有都一个样。
果然,刚走到门口,就被破了。
“报仇,夺宝!”满阙一字一句道,看向无珏的眼睛里满是仇恨。
无珏表示很无辜,他只是一不小心闯进乌主族,又一不小心捣乱了他们的祭祀大典,害得对方中断了传承仪式,还得等十年。
但他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气势不能弱,他冷冷道:“谁想夺宝?”
满阙根本不理他,冲着手下一招手:“上!”
无珏神器初成,内息大减,实力大不如前,才不想和他玩命,他丢下一枚雾弹,转身就想跑。
他才转身,便觉四肢无力,倒在地上,这个乌主族,单挑未必打得过,这些阴险手段倒是使得比谁都顺手。
“想跑?”满阙蹲下来看他:“你跑得了吗?”
无珏忽然朝他展开一个笑容:“我当然跑得了。”他突然朝满阙身后大喊道:“弈离!救我!”
满阙转身,弈离举着剑,满脸冷漠地看着他。没等满阙反应过来,弈离已经出手,满阙举剑奋力一挡,只听‘砰’一声,宝剑裂成两半。
满阙大惊,急急后退,指挥手下保护他。
没想到,眼前这个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男人,居然轻轻松松便将所有人解决干净。
满阙又是一惊,带着伤兵,头也不回地跑了。
“弈离。”无珏长得俊美,咧嘴一笑,看起来有点坏坏的,但此刻笑得像只大型动物,倒也有几分可爱。
“嗯。”弈离冷淡点头。
“我有个宝贝要送给你……”
“不用了。”弈离打断道:“我来这里,有话和你说。”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要成亲了。”弈离说道,看向无珏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无珏愣了:“和,和谁?”
“我的小师妹。”
“我,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一个小师妹。”
“没听说就算了。”弈离眉眼间透出几丝不耐烦:“从今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让我的未婚妻误会。”
无珏攥紧拳头,生生攥下几丝血,半晌,他点头:“好。”他咽下喉间血,问道:“什么时候?”
弈离警惕地看向他。
无珏苦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最后再看看你。”
弈离带着怀疑的眼神来回打量了无珏三遍:“三日后。”
这样的弈离,陌生得令无珏心惊。
从前的弈离,会恼怒,会笑,会无奈,但永远不会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无珏强忍下心痛,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他取出怀间玉佩:“这个,是我亲手炼制的,送给你。”
弈离看也不看一眼,一如既往的高傲,一如既往的冷漠:“不用了。”他说道:“我走了。”
……
一座孤坟,满目荒凉。
孤影独坐坟前。
坟前立着碑,碑上刻着‘无珏之墓’几个字。
“你还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云胥君不知何时站在孤影身后:“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你枯坐到沧海桑田,无珏,还是死了!”
“滚。”弈离头也不回,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云胥君气极,走到弈离面前,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你疯了吗?”
这一巴掌并不轻,弈离的脸侧向另一边,微微张嘴,吐出几口血唾沫。
云胥君好似好不解恨,巴掌毫不犹豫染指另外半张脸:“无珏死了,你就跟着疯了是吗?!你怎么对得起你养育你长大的师尊!怎么对得起你逝去的父母!”
弈离微微闭上眼,颤抖道:“那就对不起吧。”
“好好好!我请不动你,便让师尊来请你!”
“不用了。”弈离睁开眼:“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若是师尊他老人家觉得不齿,那便将我除名吧。”
“你说除名就除名!你把隐云宗当作什么?把师尊当作什么?弈离……”
弈离心如止水,云胥君说的话一句也没往耳朵里过。
或者说,心如死灰。
……
“一拜……”
“二拜……”
“三拜……”
“慢着!”一声大喝自门外传来,无珏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指着弈离道:“我来抢亲!”
堂上之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了出来:“你是何人?”
无珏邪笑:“不用你管,你只要乖乖把新郎交出来就行。”
满堂哗然,还没见过抢新郎的,今天这倒是头一遭。
弈离满脸冷漠:“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无珏的心又刺痛了一下,不过这几天,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无珏浑不在意道:“动手呗,反正今天这亲我抢定了!”
弈离毫不留情地出手,其余人见状,立刻做鸟兽散,连新娘都跑没影了。
弈离下了死手,但无珏也是不管不顾地抢亲,两人拼了全力,打得不分胜负。
“弈离。”无珏喊道:“看招。”
弈离皱眉看过去。
无珏一个捆仙绳稳稳当当地套了过来。
“看吧。”无珏笑得得意:“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
弈离还是一脸冷漠,不言不语。
无珏将人带回了洞府,想到有弈离在,特意跑去将门口的结界加固了好几层。
“没事了。”无珏坐回弈离身旁:“哪个不开眼的敢上门惹事,我就杀了他们!”
“放我走。”弈离看向无珏:“我要回去。”
“回去干什么?”无珏问:“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要回去。”弈离重复道。
“我好不容易把你抢出来,不可能放你回去。”
“我要回去。”弈离执着地重复道。
“我说了,我不会放你回去的。”
弈离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无珏将洞府里唯一的石床给了弈离,自己席地而睡。
接下来的几天,但凡无珏想和弈离说话,对方便固执地重复想回去,其余的话,几乎不搭理。
“你一定要回去吗?”无珏问:“你告诉我理由,我便放你回去。”
弈离垂眉:“我要回去和师妹成亲。”
无珏气极:“成亲?你到现在还想着成亲?我对你不好吗!”
“我要回去!”这一声,弈离几乎用上了吼。
无珏沉默半晌,缓缓说道:“我不可能放你回去。”
弈离于是又不说话了。
日复一日,晃一晃便过去了半年时间,两人的关系还是毫无进展。
弈离始终不肯和他说话,无珏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讨得美人欢心,终于心灰意冷。
“弈离。”无珏说道:“我知道你不爱我。”
弈离抬起头,看向他,目露疑惑,疑惑里带着几分放松。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想办法让你爱上我了。”
“你要放我走?”弈离问。
无珏缓缓摇头:“不!”他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疯狂,几分绝望:“我要你,这辈子,永远留在万旭峰!我做不到看着你和别人成亲,那就一起痛苦吧!”
☆、记忆
“他们,还能出得来吗?”钟钰棋盯着水晶球,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秘境主人笑了:“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从恐怖幻境里逃出来。”他解释道:“之所以叫恐怖幻境,是因为它能激起人心里最恐怖的事情,除非你能战胜恐惧,否则,不可能出来。”他笑笑:“古往今来,谁又能真正战胜恐惧呢?”
“既然是幻境,自然有分辨的方法,他们难道不能冲破幻境逃出来?”白岑将心中疑问说出口。
秘境主人摇摇头:“恐怖幻境控人心智,能让人忘掉现实,只记得最恐惧的那一刻,连现实中的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谈何分清现实和幻境?”
恐怖幻境的名声整个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岑有此一问,也只是希冀能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如果我们进入幻境将人带出来呢?”钟钰棋又问。
“劝你们最好不要这样做。”秘境主人悠悠道:“如果能够轻易将人带出来,恐怖幻境也就不会闻名于整个大陆。就连我,也完全没把握能将人带出来,更何况你们两个小家伙。”他说道:“如果强行要这样做,极有可能你们会一起陷入恐怖幻境中,再也出不来。”
秘境主人所说并非危言耸听,千百年来,恐怖幻境一向稳坐幻境之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幻境有异。”白岑忽然说道。
……
“弈离吾儿。”一道悠远的声音透过层层幻境,直抵弈离耳旁:“吾儿,速速清醒。”
这声音……弈离神色微微动了动。
“母亲?”弈离坐在坟前,如死水一般的眼睛终于有了几分神采:“母亲你在哪儿?”
“吾儿,你此刻正身处幻境,速速清醒。”
“幻境?”弈离打量四周,所有的一切再真实不过,他否认:“你骗我,你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这里是万旭峰,不是什么幻境。”
“不,这里是恐怖幻境。”那人说道:“吾儿,你与师兄弟三人一同进入苍域秘境,意外陷入恐怖幻境中不能自拔。”她轻轻叹息:“战胜不了恐惧的人,永远无法攻克幻境。”
“苍域秘境?”弈离微微头疼:“没有,我没去过苍域秘境,我一直在这里。”
“孩子。”另一道浑厚的声音插-进来:“我们并不打算让你相信这是幻境,我们只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弈离想告诉自己,对方说的都是假的,但潜意识里,他又愿意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是不是说明无珏根本没有死,他很有可能还在世上的某个地方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