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姜婵长得实在是斯文漂亮,哪怕真的生气了,也没什么太大的震慑力,柔柔弱弱的样子,反而会让人腾起一阵保护欲。只不过在薛易眼里看来,男人削瘦的肩膀,更容易让他热血沸腾。
陈娇见薛易不动,也不敢往前走,两个人僵在门口,就很像犯错了又脸皮薄的小孩儿。
“过来呀。”陆皓亭笑了,朝两个人招招手。薛易这才看见,他手里还拿了一个帽子,随着他招手的动作,上头的小蓝球球还晃了晃。
卧槽……
一种心理上的羞耻感爬上神经,薛易的脸腾地一下红了。陈娇拉了他一把,两个人仿佛学步的婴儿,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走到老师跟前儿。
“说说吧,怎么回事。”姜婵细嫩的指尖弹了弹两张一模一样的卷子,哼笑道:“互相抄还这么不小心,三单元我讲了吗,单词都认识吗你们?”
陆皓亭那边则是轻轻笑了一下,低下头,翻了翻其他学生的作业。
“老师,我们错了。”陈娇低着头,毫无底气地小声嘀咕。
姜婵看了她一会儿,才将卷子放下,语重心长道:“陈娇,不是我说你,昨天下午你是不是才来了一趟?当时我是怎么说你的,我说你下次再抄作业就怎么样?”
陈娇听了,嘴一瘪,差点就哭了:“老师我真的错了,求你别跟我妈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妈最近就挺上火,知道了该气死了。”
“那你怎么又抄作业……”
“老师,是我抄她的。”薛易咳了一下,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陆皓亭眼皮抬了抬,朝薛易这边看了一眼。
“薛易?”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她才带薛易带了一个多月,没见过薛易打架,也没见过薛易犯错,在她眼里,薛易是因为家庭原因从好学校转来的,是她带过的最乖的男生。
“嗯,是我忘了写,她就是记错作业了,没抄。”
薛易说话的时候,陈娇感激的快要疯了,抬起头望着他,愣是望出了一眼深情。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陆皓亭嘴角忍不住上扬,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薛易的卷子。
“原来是这样。”姜婵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跟徐娇道了个歉,复又批评了几句,就让她先回去了,留下薛易站在空空的办公室里,一张脸还是隐隐发烫。
既期待,又紧张。
“下节什么课?”
“体育。”
“那你晚点下去,老师和你谈谈。坐吧,你陈老师正好上课去了。”
“好。”薛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隔壁老师的椅子上,双手交叠,落在小腹上。
这动作太过拘谨,青涩地描绘出专属于青春的线条,陆皓亭摸了摸手里天线宝宝帽,一脸的忍俊不禁。
这个学生,还真可爱。
姜婵噗嗤一声笑了,手指点点桌子:“你倒是离我们近一点呀,那么怕老师呢?”
不不不,不至于怕个女老师。就是陆皓亭手里拿的帽子,太羞耻了……薛易磨磨唧唧地把凳子搬了过来。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薛易,小孩儿有点害羞。帽子就是他的。”姜婵和陆皓亭说完,转过头来拍了拍薛易的肩膀,赞道:“小伙子干的不错,有担当。但是怎么能抄女同学作业呢。”
“忘了写。”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描越黑,薛易不想多解释。
“好,薛易这是你第一次犯错误,老师原谅你,但是希望你没有下次了,明白吗?”
“明白。”
“来,你跟我说实话,真的是你抄的吗?”忽然间,一直没说话的陆皓亭开口了。
“什、什么意思?”薛易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陆皓亭唇角一弯,笑的眼睛里起了一层雾,语气稍带暧昧地说:“别不是你喜欢她,然后于心不忍,替她挨骂呢吧。”
卧槽,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没没没,我没有,我不喜欢她……”薛易惊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摇头,头发丝儿都震起来了。
太荒唐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帮她挡个批评就是喜欢她,那背你打车,给你看孩子,岂不是爱惨了你?
薛易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师,本以为姜婵会制止一下,结果她也笑的眉眼盈盈,轻轻拍手道:“听说小易之前上的男校,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好吧,谁让她是英语老师,比别的科老师看的开,这一瞬间,薛易甚至不想在这儿待着了。
下去打球多好。
“行了,那剩下的时间你们两个聊一聊。皓亭,你看着点时间,体育课结束前让他回去,我那边儿有个会,先走了。”
“没问题。”陆皓亭朝她笑了下,示意她放心。
“薛易,老师走了,你和陈娇两个人中午记得把作业补上。”
“知道了,老师再见。”
姜婵点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临出门前扭头对陆皓亭说:“那皓亭,改天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
好,好?
薛易突然睁大了眼睛。
他们!认识?顷刻间,薛易心里是百味杂陈。这忘恩负义的男人,这是来谢谢我还是来泡我老师的,还吃饭,好什么好,不好!
“没想到竟然是你。抱歉,早上没有认出来。”
“没关系。您没事了吧?”
“没事了,真是麻烦你照顾我们俩了。你叫薛易对吧,真的十分感谢,昨天我有急事回去了,也没有当面谢你。这样吧,你周末有时间吗,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不用了吧,应该做的。”
看看,这才是标准答案,怎么能一上来就答应呢。况且真要请吃饭的话,半个虹城的餐饮娱乐都是薛易他爸的,万一让他爸知道他又和陌生男人交往,非得把陆皓亭家底翻个底朝天,说不定还会有那种俗套的剧情:拿着一百万,离开我儿子。不够?那一千万。
“也是,你们学生时间紧,任务重,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陆皓亭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这样吧,我们家离这儿还挺近的,周五晚上你们放学早,我接你到我家吃个饭,然后直接开车把你送回家,怎么样?”
“啊?”
一提家里,薛易就会习惯性地很紧张,不管是他家还是自己家。
“别怕,我不是坏人,宸宸也在。”
“啊,好。”
“那行,就这么定了,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把你手机号给我一下?”
“给你。”薛易程式化地抬起手,宛如一个没上油的机器人。
“我要手机号,你给我手机干什么。这孩子,老师都走了,你跟我还紧张什么。”
笨蛋,一直都是跟你紧张呢啊!
第6章 大耳朵
薛易蹦跶着下楼,蹦跶着去球场,蹦跶着给顾清来了个盖帽,连肩膀都不知道疼了。
心情就是这么昂扬。
顾清递给他一副没拆封的护腕,“怎么样易哥,老师怎么说你的?”
“没说啥。”薛易戴好护腕,运了会儿球,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顾清:“今儿周几?”
“周二呗,就周二有节体育课。高三了就一节也没了,靠,□□的剥削啊!”
靠,才周二,离周五好远。不过也行,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一下。
既然是去家里,那他可以找机会露一手厨艺?哦对了,周五放学得早点跑出学校,要不然一堆人挤来挤去的,再找不着人。
不对!薛易头发丝儿猛地一颤,周五好像要值日,他是负责倒垃圾的,得留到最后才能走!
“诶,你去哪!打球啊易哥,怎么刚来就走了,肾虚?!”
“我去你的!”薛易把球一扔,奔着场下就去了。
苏城飞正偷偷摸摸地在小卖部买可乐。
“做、做做什么……”
苏城飞上课前才听陈娇说,她大哥要教训他,猛地一看薛易过来,吓得弹起来就要跑,被薛易一把拎住了后脖子。
“大哥、大哥,你也是我大哥啊,饶命呀。”
“饶命干嘛。跟你商量个事儿。”
薛易把他拖到小树林。
“好了,就在这儿吧,给兄弟一个痛快的。”苏城飞紧闭着眼,捂住了屁股。
“有病吧你。眼睛睁开!”薛易踹了他一脚:“我们这周换个值日,今儿我帮你值,周五你帮我,行不?”
“就……就这样?”
“那还能怎样,你怎么这么虚。”
“还不是被你吓得。”
苏城飞平复了下情绪,想搂薛易的肩膀,被无情的拨开后,颓废地坐在石凳儿上。薛易也坐下来,苏城飞搓搓手,从兜里掏出瓶袖珍小可乐递给薛易。
“你怎么回事,见着我就蹿?”
“易哥你不知道,刚陈娇欺负人了!”
“咋欺负,那小姑娘腿都没你胳膊粗,你丢不丢人?”
“卧槽,我还能打不过她?”苏城飞站在了石凳上,无比激动道:“关键是她一回来,就趾高气昂地往我桌子上一坐,说什么:农民翻身把歌唱,打倒反动恶势力分子,她的苦日子到头了!以后有易哥罩着她,一会儿就把我揍出屎。”
“噗。”薛易没忍住,笑了:“她这么说,你就信?”
“也不是……”
“那你跑个屁。”
“我就是,就是有点害怕。易哥,我问你个事儿哈,你别生气哈。”
“什么事。”
“你……”苏城飞白净的一张脸已经开始变色号了,“你……你喜欢陈娇?”
“我操了。”
有病吧,都问这个问题,老子喜欢男的,靠。
“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
苏城飞从这个回答里得到了希望。他激动地握住薛易的手,语无伦次道:“我太爱你了易哥,我还怕……”
“怕什么?”
“怕你万一真的不开眼,看上陈娇那小泼妇呢!”
“……”
“值日换不换?”
“换换换,哎呀不对,还换什么,易哥你这礼拜不用管了,全交在我手上!走走走,小卖部,请你吃雪糕。”
有了盼头的日子过的就很愉悦。
周三晚上下了晚自习,小哥几个还一起和高年级的在球场干了一架,然后去烧烤摊撸了个串。
感觉还不错。
尽管花光了上次去奶茶店打工的钱。
周四晚上,秦朗回到家后,意外地闻到一股诱人的排骨味儿。他摸索着上楼,看到薛易正挂着围裙在二楼的小厨房里鼓捣着,模样十分居家。
秦朗脱了衣服,往床上一扔,赶紧跑到小厨房门口吆喝:“呦,让我看看这是谁!啊,是传说中的海螺姑娘!”
“别贫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看我那场子了呗。嘿嘿,正好饿了。你都住了三天了,今儿怎么着,终于想起来要报答我了?”秦朗笑嘻嘻的,挤进小厨房里偷了个洗好的西红柿。
手臂伸过来的一瞬间,薛易视线猛地冲进一片血红,他手肘上有伤,伤口很深,但并没有任何的包扎处理。薛易微微皱了下眉,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低头继续切菜了。
人生是自己选择的,要走怎样的路,别人没资格插手,就像他选择出柜,秦朗从来没有劝过他一样。他也不准备劝秦朗,尽管薛易觉得秦朗有时候确实疯狂过头了。
“我饿了,能不能拿个肉片吃。”
“滚,别碍事。”
秦朗撇撇嘴,往后撤了一点,伸长了胳膊偷走一块火腿,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了:“话说,你哪来的钱买肉?”
“从你抽屉里拿的。”
秦朗:“抽屉,有密码的吧。”
薛易:“你生日。”
“哈哈,真爱密码锁被你打开了。不过啊,这是盗窃行为,记账了。”秦朗钻进来,又摸走一个西红柿。
“你给我放这儿,这是炖牛腩用的,没了怎么办,拿你炖吗!”薛易左手拎着刀,右手推了他一把。
“啧啧,瞧你这手嫩的,弹琴用的,动刀可惜了。”
“少跟我贫,出去,不然一口别想吃。”
“好好好,大少爷说的是,小的这就出去。诶,这不是你那帽子吗,找回来了?”
“别瞎碰,洗手了吗你。”
等薛易做好饭,秦朗已经乖巧地坐在饭桌前了。别墅一楼是秦朗后妈和哥哥的领地,二楼则是秦朗的活动范围,这个小厨房设备非常有限,也就能煮个挂面,没想到薛易还能就活着整出一桌好菜。
“今儿你生日?我去弄点酒。”
“狗屁。我生日还早呢,你想喝酒就拿去,那么多话。”
“啧,少爷脾气。”秦朗夹了一筷子孜然羊肉,“咋想起来要做饭了,唔,手艺真的有长进嘿。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吧,但是本大爷还是很开心。”
“别多想,我就练练手,好久没做了,怕我手生。”
“这可不像手生。”
秦朗吃了口排骨,一脸滋润地去找酒了,薛易抄起筷子正想尝尝,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你好,我是宸宸舅舅。这是我的号码,抱歉忘了让你存一下「微笑」
好突然,薛易望着屏幕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还好,另一条短信紧接着就进来了。
—就是想问问你,都爱吃点什么,有什么忌口的没有?
薛易盯着眼前一大桌吃的,火红火红的一片辣椒,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忌口的,于是低头回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