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送到北境的圣旨一方面夸赞了北境的士兵们并给予丰厚的奖励, 另一方面则是召江扉速速回京参加不久后的新皇生辰,还将常年居于长秀园的江翩恢复了太妃称号,破例迁回皇宫居住。
来到北境的太监宣读圣旨的时候霍晟和江扉跪在首排, 楚棹因为避嫌就先藏了起来。
霍晟清楚的看到江扉在听到江翩的名字时身子猛地僵住了,手掌蜷缩着收紧了,那一瞬间霍晟就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回京了。
江翩是江扉最在乎的人,现在楚颐是用江翩威胁他, 所以即便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圈套,江扉也必须回去。
霍晟无声的叹了口气。
带着皇上圣旨与奖赏来到北境之地的太监和侍卫们被安置着住下的时候,江扉一直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神色茫茫的似乎是在想着谁。
霍晟吩咐好后就疾步朝他走了过来,皱着眉说。
“外面风大,你先回帐篷里去吧。”
江扉收回目光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
“霍晟,我想回京,你会拦我吗?”
霍晟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斟酌着该怎么回答。
平心而论他当然是不愿意江扉走的,一旦离开了北境他就无法时刻保证着能看住江扉,而且京城里还有楚颐在虎视眈眈的等着江扉主动走进来。
当初江扉就是因为要从楚颐身边逃脱才扑向霍晟的怀里的,现在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江扉又孤零零的走回那深宫里去?
霍晟握住了江扉的手,摩挲着他温凉的指节说。
“我不拦你,我和你一起回去。”
江扉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一张玉白的脸被毛茸茸的绒毛团团围着,看起来颇有些可爱。
他眉眼如画,眼里的黑瞳与嘴唇的薄红是这冰天雪地里最摄人心魄的颜色,只一眼就灼灼的烙在心上,难以忘怀。
霍晟情难自禁的趁着旁边没人就偷偷亲了他一下,然后努力暖着他的手,理所当然的解释说。
“这一路山高水长,我怕你会生病了,也怕楚棹会趁机欺负你。回京后你又处处受制,楚颐那狗皇帝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你,我又怎么放心的下。”
温和近乎宠溺的话语将凛冽的风寒都浸软了,江扉沉默了半晌,然后偏过头凝视着远处的雪山,低声说。
“霍晟,你是北境的王,不必为了我主动去京城那座牢笼。”
“我的确不愿去京城,可你要主动走进那牢笼,我就只好陪你一起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丢下自己的婆娘的,那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霍晟轻描淡写的笑哈哈说着,边揽着他的肩推着往回走,边絮絮叨叨的继续说。
“你就什么都别担心了,我知道你挂念着你母亲,到时候我陪你进京了也把你母亲救出来,然后你就不必再处处受缚了。”
妥帖的安排任谁都无法不动容,江扉迟疑了一下,然后叹气说。
“霍晟,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我和楚棹.....”
“你别说这些话,我不爱听,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
霍晟一听他提起楚棹就不乐意,佯装生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就把他推进主帐了,又嘱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开去安排其他事宜。
带着新皇旨意过来的太监和侍卫们第二日就要护送江扉回京,霍晟无法违抗圣旨,于是厚着脸皮也说要一同回京。
新皇的旨意里没有说要霍晟一起回京,不过太监和侍卫们在霍晟能言善道的说服中就稀里糊涂的应了下来,和一部分霍家军一同护送江扉回京。
楚棹伪装成了霍家军跟着他们,他让剩下的蛊族人先去南方寻找适宜的地方居住,承诺说等回京城处理好所有事情后就回蛊族继续当族长。
霍晟白日里跟在江扉马车一侧守着,晚上就偷偷溜进去,到了他以为的情蛊发作时就不情不愿的守在马车外,压着满腔烦躁与妒意留给江扉和楚棹独处的空间,不让别人发现异样。
半月后他们回到了京城,皇上亲自率领群臣在宫门迎接他们,表示对江扉平定蛮族的嘉奖与重视。
江扉只记得上次从楚颐床榻上狼狈逃走时楚颐还是那样性情混乱的癫狂模样,现在再见到他时,他已经穿上了龙袍成为这九五之尊,和先皇一样不露声色,心思深沉。
江扉跪下行礼的时候楚颐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隔着衣袍扼住手腕的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了似的,溢出了浓烈到让人心惊的情愫。
江扉忍痛道谢,然后立起身就要不着痕迹的挣脱,楚颐却不容置疑的与他携手进宫,旁边的大臣附和着感叹新皇兄弟情深,江扉只好顺着楚颐的力道一起走。
宫里为他们准备了盛宴,早就有侍卫提前回来禀告说楚颐说霍晟也随同回来的事,所以宴会上也有霍晟的位置,只是和江扉的位置是对面的。
当年霍晟将江扉救走的时候一定有宫人告诉了楚颐,只是他不好与这大将军撕破脸,于是面上还言笑晏晏的说着褒奖的话语。
江扉就坐在楚颐最近的位置,另一边是太后和楚颐新封的皇后。
太后的脸上已经显现出了些许老态,但凤目里的凌厉却依然不减,只是在看向江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敌视,平静又温和。
楚颐兴致很高的不停喝着酒,也在众目睽睽下与江扉说话敬酒,江扉只好端着酒杯陪他喝,不多时脸上就浮出了些红晕,秾丽的很。
江扉有些头晕的又喝了杯凉茶缓缓,抬眼看到楚颐正盯着自己看,那目光让他头皮发麻。
宴会结束后楚颐又下了圣旨将江扉留在宫中,还破例准许他与自己同住以慰藉兄弟情义,江扉跪下领旨谢恩时看到霍晟忍无可忍的往前走了一步,又硬生生止住了。
夜色降临,群臣陆陆续续散去离宫,霍晟也不得不回到自己在宫外的将军府,江扉看了他一眼后跟着太监往楚颐的宫里走,穿过长廊时遇到了驻足等待的太后。
太后吩咐带领他的太监说。
“你先去一边候着,哀家有几句话要和阑王吩咐。”
太监应声退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太后才将目光落在了江扉身上。
江扉垂眼沉默立着,身姿清俊挺拔,宴服华贵精致,是用了只有皇帝本人才动用的绣工亲手缝制的。
楚颐那时看着这件宴服就说过江扉穿上了一定很好看,果真如此。
当初太后想方设法不让楚颐过分沉迷江扉是为了保证楚颐能坐稳太子之位,在得知江扉成功逃走后才极为欣慰,想着楚颐总算不会再陷进去了。
果然楚颐在大怒一场后绝口不再提江扉的名字,好像压根就不在意他似的,而是专心学习处理国务,在先皇面前做一个完全称职的勤勤恳恳的太子。
后来先皇驾崩后楚颐就顺利登上了皇帝之位,事实上太后对于先帝的病是怀有疑心的,她怀疑是楚颐在暗地里使了些手段才迫不及待登上的这帝位。
可她也因为多年在深宫的勾心斗角与先皇间产生了嫌隙,怕他会随时改变主意,天天提心吊胆着先皇的喜怒,在先帝驾崩后即便得知了楚颐的小动作也不再追究,只风风光光安安心心的当她的太后。
她本以为儿子登基,后宫充实,自己终于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渐渐的才发现楚颐其实根本就没有忘记江扉,甚至重新修整寝殿也是为了江扉住进来做准备。
只是太后已经累了,她懒得再去管楚颐,更何况楚颐现在已经是新皇了,他如果依然这么想要江扉的话,那太后也不会再阻止了。
太后的思绪飘远了一些才慢慢回来,在这沉默的间隙里江扉也没有说话,依然低眉顺眼的立着。
太后终于开口说。
“江扉,你知道你真正的身世吧。”
江扉颔首说。
“知道。”
他对太后知道这个秘密并不感到惊讶,太后陪伴先皇身边那么多年,亲昵的关系与女人的多疑总会让她寻到蛛丝马迹知晓的。
太后凝视着他俊秀出众的相貌,继续低声说。
“既然你知道自己本不是皇家人,那么本该被驱逐去皇宫的,如今皇上肯留你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是你的福分,你该知足。”
江扉抬起眼看着她,平静的说。
“臣只想和母亲离宫安世,再不牵扯皇城的事。”
“若皇上对你没有半分心思,哀家是可以成全你的,只是现在你也看到了,即便你远去北境几年皇上也还对你念念不忘。”
太后说到这里后顿了顿,然后才带着些劝意的说。
“江扉,只要你安安分分的让皇上高兴了,哀家就会让你母亲颐养天年,再不缺荣华富贵。”
江扉摇摇头说。
“母亲不愿留在宫里,臣答应会自由留下来,只求太后能放母亲出宫。”
太后意料之中的断然拒绝了,江翩本就是他们牵制江扉的唯一人质,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放她走。
江扉也心知如此,只是又问。
“臣想去看望母亲,可以吗?”
太后犹豫了一下说。
“明日哀家会让人带你去的。”
“谢太后。”
太后被贴身宫女搀扶着离开后,太监继续带江扉穿过长廊,两旁的夜来香飘来了幽淡的香气,皎洁的花朵如同星辰簇拥着盛开。
走了不久后到了皇上的寝殿门口,太监恭恭敬敬的退到了门边守着,江扉抬眼望着气势恢宏的宫殿上悬挂的“长欢宫”牌匾,几秒后收回了目光,推门而入。
章节目录 我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二皇子36
偌大的长欢宫金碧辉煌,每一寸都是工匠耗尽心血精心打造的, 比历朝历代的帝王都还要奢华。
这里连地面都是用金砖镶嵌的, 江扉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像是踩在了金子上, 他不禁想到了回京途中偶然从百姓口中听到的抱怨声。
轻微的脚步声响在寂静的宫殿里,他看到楚颐从镂空的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依然穿着在宴会上的至尊龙袍,笑盈盈的望着他说。
“二哥,你终于来了。”
江扉停下脚步, 在原地掀开衣袍就要跪下, 楚颐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走近了拉住他,然后就急急的往里面走, 欢喜的殷勤说。
“二哥你快进来看,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宫殿, 你喜不喜欢?”
江扉被他拽着就往里面走, 忍不住挣脱的说。
“皇上,里面就是您的寝殿了,这于理不合。”
楚颐扭头来看他, 笑容满面的模样在这样有些昏暗的宫殿里显得分外渗人,夹杂着期待已久的渴慕、姗姗来迟的暴怒与难掩的几近战栗的亢奋。
他语气甜蜜的柔柔说。
“二哥,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寝殿了,哪有什么合不合的。”
江扉的动作猝然凝滞了。
即便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当真被楚颐一步步拉进深处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恐惧,像是被毒蛇缠缚着拖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咬紧牙关克制着战栗的心跳,穿过层层降下的薄薄纱幕后, 才骇然的看到了堆在寝殿深处的巨笼。
精细,美丽,如同捆缚着鸟雀的鸟笼。
楚颐剧烈的喘着气,仰头痴迷的望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神情满是迷恋,十分不稳的声音时而卑微时而强势。
“二哥,我想了很久要怎么惩罚你敢私自逃跑的事,后来终于想到了。”
他凑近了像个孩子似的凝视着江扉乌黑的眼眸,固执的非要从中看出自己的倒影,灼热的鼻息近在咫尺的笼罩着江扉发白的面容。
楚颐的唇角微微翘着,温柔的轻哄着说。
“你自己乖乖进去,二哥,你乖乖的当我的鸟雀,我就保你母亲平安享乐。”
他的手捧住了江扉的侧脸,然后往下触碰着他僵硬的身体,如同在逡巡着审视般充满了警觉与严肃。
他凑近了嗅着江扉的侧颈,疑心重重的皱着眉头嘟囔着说。
“二哥,你离开了我那么久,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记得从前七弟就喜欢你,可是后来他失踪了,还有那晚你逃走的时候宫人们说是霍晟救了你。二哥,他们有没有碰你?”
最后一句话是贴着江扉的耳畔说的,锋利的牙齿几乎悬在了他薄弱的皮肤上,似乎只要江扉说出任何违背他心意的话,他就会毫不留情的咬破江扉的喉颈。
江扉的眼睫颤抖的很厉害,用力掐了掐自己才勉强平和的回答说。
“没有,他们没有碰过我。”
楚颐立刻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绕着江扉看了好几遍,然后心满意足的抱着他,埋在他的颈窝里偏执的说。
“真好,二哥只是我一个人的,太好了。”
他蹭了蹭江扉温热的侧颈,又抬起来去蹭他的嘴唇,江扉下意识偏头避开了,很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咬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