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ASH研究所
“诶,你知道吗?今天总部例会那个祝大少爷又没去!”ASH实验室消毒区两个实习生一边拿着无菌海绵钳夹起纱球一边抓紧时间八卦着。
“这次不是要去汇报信息素转换研究进程的吗?连陈所长和喻师兄都亲自去了,这么重要的场合他都没去?”矮一点的那个实习生惊讶地本来要拿3%碘酊纱球都差点拿成70%。
“可不嘛,听说那秘书怎么都联系不上人,连祝老先生都亲自吩咐人去找也没找到,搞得今天的汇报例会一团乱全用来找祝少爷了,陈所长和喻师兄就白白站了一上午...”另一个实习生继续涂擦着手臂有些疑惑,“不过嘛,这祝少爷平时是活泼了些到处晃悠,还是听祝老先生的话例会是肯定出现的,也不知道到底干什么去了...”
“你这么八卦干什么,我看呐可能就是蹦迪到早上刚睡下,手机一关啥也听不到了。”矮一点的实习生用酒精纱球将边缘碘酊擦净做着最后的消毒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难不成他这么堂堂祝少爷还能被绑架不成?”
“一点钟的实验,就剩你们俩了,不要迟到。”突然两人的背后传来一声冷淡有些不近人情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正八卦到开心处忘了时间的两个实习生急急忙忙做好最后的消毒转过身,紧张地说,“裴师兄!不好意思,我们...我们这就好了。”
“嗯。”站在消毒室门口的裴尚面无表情地对她们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紧紧握着的拳头带着一丝僵硬。
“他们在找他了,我还能藏多久?”
“他不能离开我...”
“...我...还没有成功”
Chapter17.“爱不是拥有,就是被吞没”
“小裴?裴裴?”喻昀扬的声音在耳边催促着响起。
“嗯,怎么了?”裴尚这才回过神,手上继续整理着散落的资料。
“那叠资料你已经整理二十分钟了。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还一直走神,你到底怎么了?”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喻昀扬坐在裴尚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态想找出一丝端倪。
裴尚从大学没毕业就进ASH实习开始,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当然也带着点私人的疼惜意味才这么关注。
喻昀扬看着面前人带着透明防护镜透出冷峻没有温度的眼神,一身白色制服衬得他充满了不近人情的禁欲模样,身上隐隐围绕着一层保护自己的气场。甚至让作为优越alpha的喻昀扬时不时会感觉到侵犯,就像,有另一个Alpha闯入自己安全区一样。
这和一年前那个温和又软弱的小师弟相差甚远。
那个时候的裴尚虽然也安静,却不严肃寡淡,还时常被喻昀扬的玩笑话逗得脸红害羞,躲在其他师姐背后撒娇。
那番可爱的模样,让喻昀扬现在想起,眼底都忍不住会浮现笑意。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化的呢...
眼前人早已找不到当初的柔软气质,整个线条都变得利落有力,再加上反常的行为,喻昀扬总隐隐觉得有些不详。
“师兄,这边我都处理好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对不停打量自己的视线视若无睹,裴尚对喻昀扬礼貌疏离地微微点头示意。
取下护目镜,换上冰凉的金丝边眼镜准备离开,突然小臂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气握紧,
“今天这么早,正巧我也没事做,裴裴我们去吃饭吧。”喻昀扬掩盖住眼底的怀疑,笑嘻嘻地说着,顺带蹭着小臂往上摩挲,感受着衣料下手臂的触感。
“不了,师兄我有事,抱歉,就先走了。”手上动作却不如话语的礼貌,裴尚用另一只手握住喻昀扬的手腕欲将之推下去,与此同时喻昀扬也增加了握紧的力度,捏得布料紧紧皱着,霎时空气中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裴尚略一皱眉,有几分不快地正欲开口,突然感到小臂一松,喻昀扬主动放开了手。
不想多做停留,他收敛起眼底的烦躁准备离开。
一股温热的气息又靠近,alpha的信息素在他身后释放出来,一股辛辣的白兰地气味钻进他的鼻息。
本来坐着的喻昀扬站起身越过桌子凑近裴尚的后脖。
同为Alpha,过近的距离会刺激对方本能的防御机制,裴尚被这股浓郁的信息素弄得很是不快,再也抑制不了焦躁,他猛地一把推开喻昀扬,抬起眼皮带有几分威胁地一瞪,“师兄,请你注意分寸。”说完便一步也不回头地快步走出实验室。
喻昀扬还维持着凑近裴尚后颈时的姿势,他的拇指轻轻地拈着食指和中指,好像是在回忆刚才的触感。
喻昀扬总喜欢逗裴尚手也不老实,常常搂来搂去摸摸搞搞,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裴尚浑身软软的触感让他很是喜欢。可刚才明显的硬度,常年健身的他立刻感受出裴尚手臂的肌肉线条。如果说这并不足以奇怪,可能裴尚突然在意起体态去健身了。
那在他刻意释放信息素并且去嗅裴尚的后颈时,裴尚没有软了身体,也没有发出那股少见的清冽紫檀香,代替的是他直觉感受到的一股被侵犯安全区的带着紫檀味道的威胁。
还有那个厌恶焦躁的眼神,往常清澈的眉间也皱起挟裹着几分戾气...
再加上他对转化信息素项目近乎狂热的投入...
“裴尚,你最好是不要做傻事。”喻昀扬收回往前伸的上半身,看着紧闭的门,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边,裴尚出了实验室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径直进入了存放实验样品的储存间,在一个角落翻出了一个保险柜。慢慢蹲下,小心翼翼的识别开锁后从最内里拿出一个小黑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他在实验室研究基础上自行改进的“信息素转换剂”。
目前实验明面上大家知道的进程只到数据采集基础改造,距离活体实验还有很长的距离。
而这都是主导这个项目的裴尚在故意压着进度,即使已经成功可以推进下一步,他也将实验停在了活体实验之前,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己作为第一个实验体,在并不成熟有着众多未知危险的条件下进行了改造。
Omega进行这个实验会比alpha 更为痛苦,因为改造的第一步就得破坏腺体。
腺体影响着Omega的体质,内部激素,生育等等,天生柔弱又地位低下的Omega不免被社会的歧视认为最大的责任就是生育。
一个被切除了腺体的Omega,不仅自己的身体会变得虚弱异常无法劳动,内部激素紊乱也会导致不能生育,各项都会处于弱势,连beta都赶不上,彻底的没有任何作用。
破坏腺体的过程更是比切割还要痛苦万分,但裴尚无可选择,他必须一个人孤独又黑暗地承受这个过程。
同时也要承受如果失败会导致的后果,他将会失去仅有的一切,无依无靠在痛苦中凋零。
可这又算什么呢?
被那个人抛弃后,发现自己竟然怀了孕。无路可走只有瞒着所有人打掉孩子,绝望又无助地躺在手术台上,他拒绝打麻药,咬着下唇死命地挨过整个痛不欲生的过程,清醒地记住了每一分血淋淋的痛。
从手术台下来之后,裴尚觉得过去的自己随着那个无辜却不该出生的婴儿一样被刺死在了手术台上,尽管双腿虚浮得撑不住身体,他还是拼命地想靠自己站起来,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天花板炽热的灯,最后的眼泪也随着过去的自己的死亡而流尽。
“我不会再痛了。”
裴尚紧紧握着这一管带着些浅蓝色的试剂放进了外套内揣里,深呼吸平复着自己躁乱的心情。
最近越来越容易烦躁,裴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对喻昀扬的态度过于暴躁,“希望他别发现什么就好。”
暗自祈祷着,拿出之前同时研制的掩盖Alpha信息素的Omega香水再次喷在后颈。
成功改造成Alpha的裴尚信息素大体没有变,只是以前清冽又柔和的紫檀现在带着些侵略的味道,为了不让熟悉的人起疑心,裴尚每天都会喷几次来掩盖气味。
完成这一切,裴尚站起身来恢复了日常的淡漠脸色,镇定自如地走出了储存间...
Chapter18.“裴尚!你回来啦!”
“无聊我就睡不着,无聊我就吃不消。天天关我在这里,绑手捆脚还挠痒。凄凄惨惨又戚戚,裴尚他妈的没良心...”
双手双脚都被紧紧束缚着,早已经睡饱的祝余百无聊赖地用拇指和食指抠着指甲念着打油诗。
视线所及都是刻板单调的灰色,就这样和天花板大眼瞪小眼许久的祝余要无聊哭了。
“好想抠墙壁啊!我的手好麻啊!我想闭腿,不然合不拢了怎么办啊啊啊”
在心里咆哮一通,祝余又开始渴望能有点什么事发生。
他真的非常讨厌寂静无趣,一直以来热衷混迹于各个热闹的欢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时时刻刻都陷入兴奋里,他享受着被簇拥的快感,即使是虚假的幻象也没关系。
可自从被绑来这里,裴尚在的时候吧,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干起来。而裴尚出去剩下他一个人呆在这里时,没有时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就只有一直被铐或者被捆着发呆等他回来。
“这么算起来,在这里可能叫的时候比说话的时候都多。”祝余苦笑了一下,隐隐约约残留在嘴角的铁锈味时不时提醒着他裴尚手腕处的伤口,不知怎么的祝余内心甚至有点希望裴尚能快点回来。
那个被扎得血肉模糊的伤口,在走动中好像不仅仅扯着的是裴尚的血肉,还牵扯着祝余那颗不开窍的心。
祝余突然想和裴尚好好聊聊。
他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想了解一个人的冲动。
他不懂为什么只是一次单方面认为的“不负责任419”(祝余认为自己有留卡),为什么对方反应会这么大。
刺激的方式不行,硬刚的语气也不行,他想和他好好地聊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毕竟,裴尚还是挺可爱的嘛。”祝余又想起在给自己洗澡时,裴尚进去细致调水温和给自己冲洗时温柔的动作,况且长得还那么好看...
“所以,好好聊聊吧,看着他也挺难受的样子,走到这步真的没必要。”祝余暗自下了决定,等裴尚一回来就主动开口。
有了新念头的他一扫之前的苦闷无聊,动动手腕,被绳子束缚的四肢好像也不再那么压抑,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起来,还真是容易满足。
太阳已经沉下大半,隐在城市错综耸立着的大楼背后,结束了一整天工作的人们怀揣着即将回家的喜悦把疲惫的步伐也踩出了几分轻快。车水马龙,挤挤攘攘,连空气都沸腾着人声的活跃,夕阳的暖光把大地都撒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砂,柔和了城市角落坚硬的棱角。
在一个街口,一辆黑色牧马人安静地停在一侧,驾驶车窗微微开着一条两指宽的缝隙,飘出连绵不断的烟雾,告示着车里的人正在不停地吸烟。
裴尚左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和中指在方向盘上方一下一下交替敲击着,右手不甚在意地夹着一根快要烧尽的烟,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
这里是这座城市的红灯区,牧马人所在的街口旁就是整块区域最富盛名的酒吧:FORGER PLUS CLUB。
现在才下午六点四十,整条街还处于冷清的状态,像昼伏夜出的的百鬼被粉饰成素人,一点也找不到纸醉金迷的奢靡浮华。
只见两个高大的黑衣保镖一脸严肃地从FORGER出来,一会儿穿着银色马甲的经理踩着小碎步赶上来摇着头露出遗憾的表情说了些什么。
另一个黑衣保镖点头示意了然,推拒了经理快贴到他胸口的小动作转身和另一个保镖走向了下一家酒吧。
裴尚的眼神锁定着这两个黑衣人的背影,在脑中又划掉一个地名。
这是祝老先生派出的人。
上午的例会祝余缺席后,祝老先生派人去祝余的住所抓人也落了空。询问周围所有人都没有消息,祝老先生大怒发话“把这个不肖子给我抓回来,就知道瞎鬼混。”
派出大量人手去祝余平时出没的场所一家家地盘查寻找祝余的下落,非得把祝余找出来不可。在祝老先生心里,找不到祝余一定是因为祝余又到处去鬼混了,一点没想过被绑架的可能。
裴尚出研究所时又从八卦的实习生那里听闻了这一消息,估摸着时间便偷偷地先去了FORGER守株待兔,计划摸清祝家人寻找的进程到了哪。
现在看来,应该才刚开始排查红灯区,这里鱼龙混杂还能暂时给自己打个掩护,但又能坚持多久呢?
裴尚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将烟头无声地按在了手心。
手心灼烧的疼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几秒过后,裴尚再次睁开眼,透着决绝的狠意将被压皱变形的烟头扔进了烟灰缸。
握紧方向盘,踩下油门向城郊驶去......
两边的景色越来越荒芜,夕阳沉没到只剩一个顶还在地平线发出微弱的橘光,黑压压的天空沉重地压了下来,像是要覆盖住大地。
等到夕阳完全西沉,黑色牧马人悄无声息地停到了一栋废弃烂尾楼的角落。裴尚从驾驶座下来,今天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仿佛要与周遭吞噬一切的黑暗融为一体。趁着夜色,他戴上准备好的手套,绕到一个破烂的棚边拿出一些已经快被风化到粉质的篷布和树枝等等把自己的车掩盖了起来,直到彻底看不出有车子的轮廓他才放心地将手套叠好扔在垃圾堆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