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非……这里面有一个人你特别在意。”虞文洛说。
严言愣了一下,接着转过了头:“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虽然从高中时期就有过不少纠葛,但在严言的认知里,他和虞文洛从来不熟。真正产生交集,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虞文洛这缺根筋的,哪有可能把他看得那么透彻。
“我应该比你想象中来的更了解你一点吧。”虞文洛说。
严言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弄不明白这心思究竟由何而起,只觉得面前这个难得一脸认真的Alpha让人看着来气。
眼看就要憋不住说出点伤人的话,严言的手机突然响了。
居然是安然。
“我有一个发现,你要不要听一下。”安然在电话那一头依旧压低了声音,说得鬼鬼祟祟。
“啊?”严言皱眉,“怎么啦?”
“我觉得应天扬好像特别在意你,”安然突然放大了音量,“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Alpha杀手?”
“……”
严言愣了一下后突然产生了迷之不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虞文洛。
这个Alpha,果然正侧着身子竖着耳朵,还皱着眉。表情那是相当的凝重。
第35章
两人的视线撞上以后,偷听被逮着个正着的虞文洛立刻往后仰了一截身子。
他这个动作显得十分欲盖弥彰。严言想吐槽,奈何还在讲电话,于是只是毫无力度地瞪了他一下。
“你别瞎说啊,”他对着手机那一头的安然说道,“没这回事。”
“真的呀,你没发现吗,”安然语速飞快,“我今天暗中观察了好久,觉得他特别极其无比的在意你。他一直偷偷往你的方向看,一有机会就过来和你搭话,那叫一个明显!”
安然的观察其实没错。可惜他少了一些关键信息,所以得出的结论才会如此可怕。
“他只是有事想和我说。”严言说到一半,因为苦于不知如何解释伸手抓了两下头发。正当他微微侧过头,突然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呀!”
虞文洛几乎是把耳朵贴在了手机的另一侧。
严言一喊,他立刻缩脖子。但很快,他又不依不饶皱着眉头再次靠了过来,一副就算被发现也要坚持偷听到底的架势。
严言在心里偷偷检讨,是不是自己太不凶了,才毫无威慑力。刚才明明想要狠狠瞪他,可对上那双眼睛,竟完全用不上力。软绵绵的,虞文洛根本不当回事。
“去去去,”严言往后躲,“贴得那么近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也没有很近啊,我又没有碰到你。”虞文洛说着把双手藏在了身后。
这完全是在强词夺理,他的肩膀和严言的紧紧挨在一起。皮肤没有接触,但体温早已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料传递了过来。
严言懒得和他理论,使出杀手锏,抬手向着厨房一指:“快去洗碗!”
今天晚上严言到家挺早的。惦记着虞文洛经济拮据,他特地在路上买了两人份的晚饭。吃的时候用了家里的筷子调羹和放调料的碟子,如今正堆在水槽里。
虞文洛皱着眉头与他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乖乖走进了厨房。
“不好意思,”严言对着手机叹了口气,“我刚才是想说……”
他的话被莫名兴奋起来的安然给打断了:“我才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呀?”
“没事,”严言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是想说……”
“虞文洛学长原来是在家里会洗碗的类型呀,”安然继续说道,“他对你好好啊,太让人羡慕了。”
“……”
严言反刍了一下方才的场景,觉得安然肯定是误会了。安然极有可能认为虞文洛方才是想和他亲热,被打断后不得不老老实实跑去做家务。
听着多贤惠啊。
不知道要如何解释的时候,不如跳过。
“你还记不记得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严言提醒。
他觉得安然对于自己的暗恋对象好像有点太不上心了。若真误会了应天扬对他有意思,总该更在意一点儿吧。
“哦对对对,”安然继续说道,“而且今天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觉得很能说明问题!”
“什么?”
“应天扬下午的时候不是因为角色安排的问题和导演纠结了好久么,”安然说,“明明和他没关系啊。”
严言立刻想起来了。
许多次要角色的演员都身兼数职。这个剧登场人物实在太多,严言在给应天扬替补的时候,其实也有在给很多边边角角的角色做替补,排练起来并不轻松。
有些角色戏份很轻,可演起来不容易。导演今天突然提出希望包括严言在内的几个演员再多熟悉几个角色,好等到实际上台时更无后顾之忧。
具体分配时,本该和这个话题无关的应天扬突然出声,发表了一堆意见。
他咖位大,一贯有发言权。以往自家剧团排演时,大家都很听他的话。但这一次与人合作,性质就不同了。
导演有些不高兴,和他拌了一阵。但最后,还是依了他的意思。人员分配重新进行了一番调整。
“怎么,你也觉得他过分啦?”严言问。
“啧,我就知道你没发现,”安然恨铁不成钢,“导演本来给你加的那两个角色,全是动作戏。”
“诶?”严言愣了一下。
“在舞台上翻来滚去,还不露脸,特别吃力不讨好的那种。现在给你的那两个角色只要站着连两句台词,轻松多了。”
因为商量到一半就改变了计划,所以严言完全没留意这些细节。他当时只担心合作剧团的成员会不会因此感到不快。
“如果只有这一件事,那可能是我多想,”安然说,“但配合上他对你的那种强烈关注,就很明显了嘛!”
这明显又是因为信息残缺造成的误解。
应天扬会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在产科见过严言,知道严言怀孕了。
偶遇时虞文洛手里还拿着两张医院发的宣传画报,上面画着好大一个小宝宝,再明显不过。应天扬在这两天里从没问过他,严言原本只当他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无暇分心所以完全没注意。但现在看来,他观察到了,只是没提。
“……会不会有别的原因,”严言皱眉,“也不见得是为了我吧?”
“嗯……”安然想了一会儿,问道,“应天扬以前在你们团里,也经常这样提意见吗?”
“是啊,”严言点头,“他很喜欢出主意的。”
应天扬工作以外话不多,但在排练阶段很爱发表观点。态度不算强硬,但绝大多数时候都会被采纳。除了身份因素,还因为他的建议一般都很有价值。
“他一直像今天这样……呃……”安然想了想,最终还是用了个贬义词,“无理取闹?”
应天扬今天确实没给出有说服力的理由。这也是气氛一度僵硬的最大原因。
这么一想,没别的原因了。
严言在短暂的一瞬间有些怀疑应天扬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施恩,好讨取人情,让自己闭嘴。可转念一想,若非安然观察到了这些细枝末节,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他提建议都是从演出本身考虑的,”严言说,“应老师今天应该确实是为了照顾我吧……”
“哇,那我的结论没错了!”
“不是不是,”严言赶紧解释,“我……我身体不舒服,怕拖累大家所以没说出来,但应老师知道。他大概是担心我会坚持不住。但他对我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对了,他关注我肯定也是这个原因!怕我突然晕过去什么的!”
“你不舒服?”安然听完立刻担忧了起来,“是生病了吗,严严不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那个,虞文洛他不是烧到四十二度么,他传染给我了。”
“发烧也会传染?”
“……流感,是流感。”
“啊呀,那你更应该好好休息啦,万一大家都被传染了可怎么办!”
“……”
严言痛苦。撒个谎,怎么就这么难呢。
“对不起,我没考虑到那么多。但其实我已经快好了……我刚才说反了,是我传染给他的。传给他我就好了。”
安然被他闹糊涂了,愣一会儿后才说道:“那你也要小心身体啊。哎对了,虞文洛学长昨天才烧到四十二度,你怎么今天还让他去洗碗呢?”
“……”严言扶住了额头,“他喜欢做家务,做家务带给他快乐。快乐了,病就容易好。”
“居然还有这种爱好,学长你可真是有福啊!”安然感慨。
“呵呵,呵呵呵呵。”
“虞文洛学长真是优质Alpha!”安然说。
严言心中暗自腹诽,什么优质,明明是幼稚Alpha。
安然又继续说道:“虽然应天扬也很不错,但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啊!”
“我解释到现在,你还误会,”严言无语了,“应老师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应老师关心我,只是因为……”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原来这个故事里你还真的有担任角色啊。”
严言心中咯噔一下。
虞文洛成长了。他洗碗变快了。
.
“所以,他只是因为知道我怀孕了,才帮了个忙,”严言把虞文洛按在沙发上,“明白了吗?”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虞文洛说。
严言又答不上来了。
“有没有可能他总是过来找你不是因为夏沫姐,而单纯是因为你?”虞文洛又说。
严言大幅度摆手:“那不可能!”
虽说许多事情是旁观者明,但今天亲身品尝过那份作为电灯泡的尴尬后,他太清楚自己的定位了。
“应老师会帮我只是因为他人好吧。”他说。
“人好,所以和那么多Omega不清不楚?你之前还说他渣呢,这么快就觉得他人好了?”
“……有些人私生活混乱,但作为朋友不坏,”严言说,“再说了,他乱来也是和Omega。正常Alpha就算接受Beta,也不会选择我这样的好不好?”
“谁说的?”虞文洛立刻皱起了眉头,“你又不是Alpha,你怎么知道Alpha喜欢什么样的。”
“安然不知道内情胡乱猜也就算了,”严言哭笑不得,“你瞎折腾什么呢?”
“我没有啊,”虞文洛扭过头,“我本来也没说什么,是你非要解释一大堆。”
“……”
“你好奇怪啊,之前也是,”虞文洛继续嘀咕,“一直帮他说好话。你不是不喜欢Alpha吗?”
“我什么时候说他好话了?再说这和我的取向又有什么关系?”
“之前讨论剧本和角色的时候。”
严言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时候虞文洛怀疑应天扬故意霸戏,压着他不让他上台。但那确实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我只是说两句实话而已,”严言无奈,“应老师平时人挺好的,他对待工作是真的很认真。”
虞文洛还是不看他:“哦,那么好啊。”
“……”严言哭笑不得,“好好说话,阴阳怪气什么呢。”
“你区别对待,”虞文洛说,“你对他的那些事太过度关心了。”
严言关心的不是应天扬,是夏沫。但这一点,他谁都不想告诉。
“算了,”眼见虞文洛油盐不进,他干脆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随便你怎么想吧。”
归根结底,他到底有什么非要向虞文洛解释的必要呢。
他们只有那张证是真的。别的,全是假的。
第36章
严言非常烦躁。
被安然误会时,他只觉得无奈和哭笑不得。但虞文洛不依不饶,他却发自内心感到不爽。更不爽的是,明明理智上知道自己没必要非得对虞文洛解释,可想到他依旧在误会,又无比介意。
严言当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自己和自己赌气。
迷迷糊糊入睡前,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要坚持到底千万别把这蹬鼻子上脸的Alpha当回事。说了不介意他怎么想那就是不介意,不信拉倒。
然后梦里的严言一整晚都在耐心地对着虞文洛摆事实讲道理,努力告诉他自己和应天扬之间清清白白,毫无瓜葛。
梦里的虞文洛很不要脸,对他说要我相信除非你亲我一下。
.
第二天醒来,严言疲惫不堪。
出了房间,发现虞文洛已经起来了。两人昨晚算是不欢而散,如今面对面,多少有几分尴尬。严言还在心里偷偷闹别扭,硬憋着没主动开口。
倒是虞文洛,在见到他后便出声打了招呼。
严言有了台阶,立刻下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翻虞文洛,发现似乎不太对劲。
“你大清早怎么穿得那么整齐,要出门吗?”
虞文洛平日里在家打扮得总是很随便。除了刚来的那几天外,时常睡衣睡裤,还头发乱翘。但今天,他已经换上了外出时会穿的行头。这个Alpha对自己的形象好像还挺在意,比严言要来的更精致一些。当初带来的行李箱里各类潮牌不少,搭配起来有模有样的。
“我开学了,”虞文洛说,“以后不能每天泡在家里啦。”
严言惊讶:“那么突然?”
“本来前两天就想告诉你了,没找到机会。”
他这么一说,严言才意识到,这几天来他们每次都是聊得好好的最终却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