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爷微怔,随即看了看手表,顿时了然的数着秒数等待着,当午夜十二点刚过,就见房门又开了,悄悄来看陆玉山走了没有的顾三少爷意外的看见还在门口的陆玉山,叹息着笑道:“狡猾,还差五分钟的时候说第二天来找我,现在就是第二天。”
“哎呀……有那么明显吗?”陆玉山装出一副‘啊,被发现了’的样子,实际上他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这一切都是真正的巧合,美丽的巧合。
“很明显,不过算了。”顾葭说罢,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微微踮脚双手环着陆玉山的肩膀,拥抱陆玉山,脸颊贴在对方的颈窝上,说着被惯坏的人才会说的惹人怜爱的话,“你如果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抱抱我,我就原谅你啦……”
第213章 213
听听这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可爱的话!
陆七爷纵是再多的不满和疲惫,也在这一句话里化成了糖水, 自个儿品尝着, 越品越有滋味。
他也伸手拥抱顾葭, 怀里的顾葭身形温软,骨骼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香芬,好似血肉都由嫩嫩的鲜花瓣组成,拥抱的时候,便像是在拥抱一簇白海棠, 满脸压入花瓣里面去, 哪怕就此死亡, 都是一种享受。
顾葭也感受着陆玉山的怀抱, 久违的,燥热温暖的,充满强烈男性气味的,他的怀抱。
“小葭……”陆玉山轻轻在顾葭耳边唤道。
“嘘。”顾葭摇头。他认为现在实在浪漫至极,不适合说些其他的话来破坏此刻的美感。
陆玉山福至心灵,不说话了, 但就着这样的姿势, 将顾葭往上稍微提了一提,使其干脆站在自己的鞋面上, 然后一块儿又进入屋内——顾葭来追陆玉山的时候, 没有穿鞋, 雪白的脚丫子指尖蜷缩着, 乖乖的站在陆玉山的鞋面上。
顾葭近来苦夏, 瘦了不少,但由于骨架细,于是只是看着瘦,一摸肉却一大把,正是很适合被人随意抱在腿上亲热的体态。
陆玉山自抱着顾葭起,便没打算放开,当真把人搂坐在双腿上,两人对面相望,竟是都对之前的争吵没什么感觉了,顾葭是不记得之前为什么吵了,陆老板却是认为没有必要再揪着一个白可行不放,于是两人便又阴差阳错的同时只着眼现在,亲昵的持续抱在一块儿,等旁边的小宝宝开始打嗝儿才分开。
“嗝……嗝……”宁静的空间里突然出现连续不间断的声音。
顾葭敏锐的脱离陆玉山的怀抱,注意力瞬间到了小宝宝的身上,从陆玉山腿上下来后便去抱起小家伙,将其趴到自己怀里,然后右手不断拍打小家伙的背部,笑着说:“他大概是晚上吃多了,吐出来就好了。”
“你去拿一下旁边的帕子接一下,不然他会吐到我身上。”顾三少爷刚与陆老板和好,就指挥起来毫不客气——虽然没和好的时候指挥起来也没有客气过。
陆玉山左右看了看,从欧式床头柜上面找到了一包纸巾,扯出三四张后叠在一起就走到心上人身后去,不得要领的皱着眉把纸垫在小宝宝的下巴下面,然后说:“吐吧。”
顾葭回头撇了陆玉山一眼,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眨了眨眼,说:“你以为他是你的那些手下吗?还敢命令他哈哈。”
陆七爷愣了一下,对于小婴儿的一切,都是他的知识盲点,他知道一切下地的机关要害,知道所有机械枪-支的构造原理,知道世界的历史,知道很多很多别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可却当真不知道如何照顾小孩子。
虽然吧,顾三少爷在他看来就和小孩子一样需要他保护,他也当真是把顾葭恨不得当儿子宠,可顾葭到底不是小孩啊。
顾葭一面嘲笑一面瞥见了陆玉山微微发红的脸,便干脆想了个主意,伸手把小宝宝递给了陆玉山,说:“喏,你帮我抱他吧,我今晚抱了他许久,手酸得很。”
“……好。”陆玉山把纸放下,学着顾葭的样子,一手拖着小宝宝的屁股,一手拍着小宝宝的背。
“欸!你想揍死他吗?!轻一点!”顾葭吓了一跳,陆玉山这手劲儿真不是盖的,刚拍了小家伙两下,就把人拍哭了,一边哭一边打嗝,并且不等顾葭反应,就吐陆玉山肩上,仿佛报复一样。
“呀,他吐了,玉山你别动,我帮你先擦一擦吧。”
这回轮到顾葭手忙脚乱了,他又有些洁癖,如今照顾小朋友可不如从前照顾无忌那般轻松,几乎是一边忍着反胃的难受,一边帮忙擦,好在小家伙吃的都是奶,吐出来也都是奶,不然吐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顾葭当即也能跟着吐出来!
“嘿嘿……”
顾葭正擦着呢,就见小宝宝突然笑起来,乐嘻嘻的用那大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他,没牙的小嘴巴也张得老大。
“哈,陆老板,这小家伙怕是故意吐你身上,他还笑呢。”顾葭一面说,一面拍了拍陆玉山的肩膀,“好啦,他不打嗝了,你把他放回床上去,瞧你抱他的样子,浑身僵硬,哈哈。”
陆玉山照做,但把小家伙放上床后,并不离开,而是戳了一下小宝宝圆嘟嘟的脸蛋,不满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有本事说出来,别学你小妈妈,对其他人倒是坦荡公平,对我就一肚子坏水,非要折磨我一顿,折磨得寝食难安后才给一个甜头。”
顾小妈妈此时正歪上床,侧躺在小宝宝旁边,动作温柔的给小家伙擦嘴边的奶渍,听罢陆玉山说的话,也不生气,仰着那张漂亮的脸,很是有些洋洋得意的小调皮,说:“我则能是妈妈呢,今儿是陆老板说要养他呢,你是他妈妈,我是他爸爸才对。”
陆玉山不和顾葭争论谁做妈妈谁做爸爸,也躺到小宝宝的另一边去,手撑着脑袋,目光灼灼的永远凝视顾葭:“都行,你怎么说都行,但是慈母多败儿来着,看来日后我得多打他几顿,以示我对他成才的渴望。”
“呸,他才多小哇,你就念着打他。”顾葭抿了抿唇瓣,手掌在小宝宝的肚肚上拍啊拍,哄小宝宝说,“别怕呀,他才不敢打你呢。而且你会成为一个像你无忌哥哥那样好的孩子,特别聪明,帅气,无所不能,虽然你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不过啊……他们不要你,你也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知道吗?以后你就跟陆老板姓好了。”
陆玉山心里滚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葭随随便便说些话就让他感觉到特别愉快,好像每个字都是裹着蜂蜜。不过顾葭这人心里,顾无忌到底是多完美啊?什么词都堆砌上去,也不害臊。
“跟我姓?”陆老板声音很温柔,大部分时候,他在顾葭面前都很温柔。
“对呀,你不是想要养他吗?”
——我哪里是想要养他,我只是不想你不高兴。
“嗯,好吧,跟我姓。”陆玉山伸手握住顾葭一直拍小宝宝肚子的手,“给它取个名字吧,小葭。”
顾葭手被握住,睫毛微微抬起,瞳孔清清澈澈,盈盈之际全是风月无双,几乎望进陆玉山的心里:“你知我没甚学问,不如你取吧,我取小名。”
“这好说,若是陆家的孩子,我的下一代名字里,该有一个木字,你又望子成龙,不如就叫陆成琳?琳琅满目的琳。”
顾葭在舌尖上咀嚼了一遍这名字,幸而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于是很是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赞同说道:“好听,也好看。既是这样,小名就简单些,叫……”顾葭思索了一下,目光落在小家伙那兔唇上,“叫阿和吧,和平喜乐的意思。”
“好听。”
顾三少爷勾着唇角:“我知道。”
“对了,今天来的那个王尤是谁?我好像从未听说过你有这么个朋友。”
顾葭闭上眼睛,手悄悄在陆玉山的手心抓了抓,慢悠悠的调侃说:“我亲爱的陆老板,我的朋友你难不成都要知道不成?”
陆玉山拉着顾葭的手放到脸颊旁边,考虑再三,直白地道:“我可以知道吗?”
顾葭顿时笑说:“可以呀,不过我和那王尤实在算不上什么朋友,今天看见他,我都记不起来他是谁,后来才想起来他就是陈传家的表兄,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上海,陈兄都不在这边了,他却还在,而且似乎和日本人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对了,大概我听唐茗话语间,仿佛挺忌讳王尤的,王尤身份恐怕和从前不大一样了,还能够有权利将人从日本人的监狱里提出来……”
“哦,他还说今晚将军府有欢迎会,邀请我去,只不过我还要照顾阿和,就拒绝了,而且我现在也不能随便出门,只给了他我的电话。”
陆玉山听爱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也没觉得烦躁,他爱听顾葭说话,只要不说伤他心的话就好。
“嗯,真听话,你现在的确不可以随便出去玩,有我在的时候可以,单独不行。”
“有无忌陪着也不行吗?”顾葭故意逗陆玉山,“说起来,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谈过话了?不会是背着我一起说我的坏话吧?”
他一边说,一边凑近陆玉山。
陆七爷被顾葭靠近,情不自禁的也想离顾葭近一些,便也凑近顾葭,两人好死不死将小宝宝夹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了专属于他们的相处模式,简称打情骂俏。
顾葭其实很爱和陆玉山贫嘴,偶尔说一句话让陆玉山哽得脸色变来变去,特别有意思。
“我看你是比阿和还要调皮,需要我先教育一番,给阿和做个表率。”
“陆先生,你要当我老师吗?教育我什么呢?”顾三少爷眯起眼睛,顺势和陆玉山无师自通的开启了角色扮演游戏。
陆老板手拍了拍顾葭的腰,威胁说:“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我扒了裤子打到屁股发光。”
顾葭‘哎呀呀’一声,撒娇着亲了陆玉山的薄唇一下,蜻蜓点水般:“那我贿-赂先生,先生可免去责罚吗?”
陆老板手转而掌控在顾葭的后脑上,声音沙哑着,一字一句满是宠溺:“呵……好哇,你再贿-赂试试,先生我斟酌斟酌……”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气氛正好,两人中间的小宝宝却是被挤得要死要活,委屈巴拉的大哭起来!
顾葭回神,脸颊上还微烫呢,愧疚的一把推开陆玉山的脸:“都怪你!你挤着他了。”
陆老板当真冤枉,可没处伸冤:“是他非要在我们中间的,不如我叫厨娘来带带他?”
“你可真行,方才还说是人家妈妈呢!”
“好好,我闭嘴,快哄哄他,嗓门也太大了吧。”
“你也哄一下呀,亲亲他。”
陆玉山这辈子没亲过小婴儿的脸蛋,被爱人哄着哄着,也就从了,谁知道刚亲了一下,陆成琳这小子便‘嗝’一声——又吐奶了!
第214章 214
哄顾三少爷睡觉,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
陆玉山这样一个在外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 到了顾葭这里, 便是天然的床垫加枕头。他胳膊靠近胸膛的部位枕着心上人的脑袋, 胸肌上放着心上人的手,小腹上搭着心上人一条腿,俨然被当作大熊猫的大竹笋用了,只不过陆竹笋心甘情愿的很。
陆七爷一夜没怎么睡着,既照顾着一旁的小婴儿不要闹醒顾葭, 一边又照顾柔柔软软的顾葭安心睡眠, 深刻的痛并快乐着。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 陆玉山轻手轻脚下了床, 单手将快要醒来的小婴儿抱出房间,全程悄无声息,连关门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房间里心上人的美梦。
待房门一关,他自阴暗的阴凉处走向阳光可以触及的地方,光与暗的交汇处界限分明, 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分界线, 线从他脚面逐渐向上爬,最终将陆玉山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暴露在晨光里, 就连睫毛都像是被染成了金色, 充满朝气。
小婴儿‘咿呀’一声, 眯起眼睛, 被太阳照得特别舒服, 一面啃自己的大拇指,一面流着口水笑。
陆七爷走到外间去,招呼了一个男仆,又让男仆将厨娘带过来,便把小婴儿交给厨娘照顾,他独自上楼洗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服饰,围着偌大的陆公馆跑了十圈,进行枯燥且习惯的运动。
运动的流程大约是跑步加与公馆养的武师进行一对多的散打,直到将所有人打趴下,今日的锻炼方才结束。
清晨六点半,陆玉山运动完毕,回房冲凉,最后接了封大哥从香港打来的电报后就去了商社视察——这些工作原本不需要他来做,只不过如今陆家其他兄弟不在,他也就只能一个人当七个人来用。
说起来,他曾经也算是两个人,有一个名为霍冷的人自他分裂诞生,如今又悄然不复存在,陆玉山心想或许那个人是彻底消失了,不然他绝对会察觉到。
不过就算没有消失也无所谓的,让他再消失一次不就好了?
——总归顾葭爱的是我,只能是我。
陆七爷在恢复战后自家产业问题上十分上心,除却如今物价飞涨需要更多的钱来保证陆公馆的屹立不倒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不打算下地倒腾古董了,起码是不亲自下地。
发死人财这种事情,做多了,或许当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因为他本身命硬,厄运便报应在他爱的人身上……
有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即便陆玉山再不信命,也忽地胆小了许多,不愿意拿顾葭的姓名开玩笑。
再说了,十二山水图被他毁了一半,也算是阻碍了王家的惊天行动,算是摧毁了对方千秋万代进行的大计划,他还执着的去参观死人尸体做什么?一去又是好几个月大半年,期间各种危险,实在不如就这样留在上海,留在某个让他再不愿去远方的病人身边,给人讲睡前故事,就算再也无法做些情人间可以做的激烈运动,也无所谓,陆玉山愿意心如止水的和顾葭永远这样过下去,欲望只是他爱顾葭的某一种表现形式,陪伴才是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