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山的人首先集体出场来了一首cypher,对rapper来说,调动观众的情绪也是能力的一部分,他们让观众们“蹦起来!”,又时不时把话筒对着观众互动,有的人唱得激动了,还背对着人群开始跳水,纵身一跃,观众们接住他,又翻出人浪来。
这样的气氛,不可谓不好,只是梁晔生站在其间,又实在格格不入。
但梁晔生并不太觉得无聊或是烦闷,陆鸣正站在控制台前,是梁晔生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灯光的变幻下,陆鸣那张年轻的脸肆意张扬,他甚至掌握着整个场子的节奏和气氛,汗水滴下来,仿佛独属于陆鸣的钻石。旁边还有女观众在说,陆鸣真他妈帅,只是可惜了居然是个基佬,连睡一睡都没机会。
陆鸣浑然不觉,还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闪耀。
第22章
演出快结束的时候,陈訾被徐欧从人群里捞出来,又把他拉到了台上。
陈訾有点慌,还有点不情愿,却还是站在了台上,徐鸥还把他的帽子拉下来,台下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骚动。
“先不要打架啊!”徐鸥赶紧说,“今天给有关部门都备案了的!打起来我们也都要进去了!”
陆鸣一惊,立刻想跳下去拉着梁晔生跑路。
徐鸥原本还想说实在想打架也等会儿再说,看了一眼正在旁边的陈訾,觉得还是算了,免得他自己首先被陈訾暴打。
“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徐鸥咳了一声,“其实陈……陈訾也是挺欣赏我们鹿山的,是吧?”
这他妈说的什么鬼话,陈訾很想给予否认的答案,可是今天来的都是鹿山的粉丝,他双拳难敌,怎么都打不过,只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陈訾下来以后就接到了不少的电话,都是在问他怎么回事,陈訾一边往外走,一边脸都发烫了,言语间还要强行地不高兴:“什么乱七八糟的,要不是他们主动来求我,我才懒得理。当然了,徐鸥自己来跟我说的,还非要我来他们的演出,我怎么都推不掉……为什么没提前跟你们商量?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们平时不还老抱怨我搞得太剑拔弩张了吗,那你不满意你再去diss,我又没拦着你,diss一下那个陆鸣什么的……”
陆鸣打了个喷嚏。
从人潮涌动的地方出来,外面的空气实在有些凉。让陆鸣想走得跟梁晔生再近一点,梁晔生高那么多,可以挡风。
梁晔生却似乎是对他们这么快和好最想不通的一个,问陆鸣:“那你们现在就和好没事了?”
“对啊。”陆鸣又觉得手指也冻得很冷,梁晔生体温比他高得多,所以他才需要又伸手去牵梁晔生。
梁晔生说:“你前几天才因为他骂我。”
陆鸣停下脚步,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梁晔生。
“你也太记仇了吧梁晔生!”陆鸣说,但是梁晔生也没有反驳,就是看着他。
陆鸣觉得自己真的很冤枉,如果那能叫骂,那现在他碰一下梁晔生岂不是就叫做家暴了。
可是在准备跟梁晔生言语纠缠的电光火石之间,恋爱之神可能都看不下去了,敲了敲陆鸣的脑袋。
不能为了一个陈訾再把梁晔生给气跑了,那他可能真的要在刚与飞鹰和好的第二天,再一次和陈訾宣战了。而梁晔生现在如果一走,可怜鸣哥一世英名,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无法立刻掏出手机向小L老师求助的陆鸣,只能努力自己举一反三、学以致用:“我错了,我以后专门打包他的歌给你听,你要不听,我跟你急。”
陆鸣又还是那副可怜兮兮,但还真的在认错的样子,虽然还是说着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可是说话的时候,居然是牵着对方的手的,扣得很紧。
他生怕梁晔生走掉。
“鹿山都能跟飞鹰和好了,”陆鸣又说,“那我们应该也可以吧?”
梁晔生不知道这逻辑关系是什么,他和陆鸣怎么样,和鹿山、和飞鹰,和C市与D市的掐架,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陈訾,和经常跟陆鸣勾肩搭背的徐鸥都没有关系,陆鸣只是不太聪明地喜欢着梁晔生。
陆鸣打了个喷嚏,截住了正要说话的梁晔生:“你也可以晚点再回答,但我们现在能不能回车里,这里好冷。”
其实也没有很冷,只是陆鸣刚才出了汗,现在风一吹水分被带走,就让他有些着凉了。
于是上了车,把暖风打开,陆鸣坐在梁晔生旁边,盯着梁晔生的侧脸看。看着看着,才发现梁晔生已经开过了他的住处。
“开过了!”陆鸣说,“我家在前面!”
梁晔生却没有踩刹车,甚至似乎还加速了。
陆鸣还想争一下,梁晔生说:“你说哪里是你家?”
陆鸣闭嘴了。
徐鸥给陆鸣发了消息,说把他的电脑和设备都搬回工作室了,还抱怨了一句陆鸣溜得比兔子都快。
陆鸣也语音回过去:“那我不是有事嘛,你帮我收一下就行了。”
“有什么事?”
梁晔生却已经停好了车,边解安全带边问陆鸣。
陆鸣转头看梁晔生,他现在觉得梁晔生真是健忘,他明明上车前才说过。
他想跟梁晔生和好,想跟着梁晔生上楼去,而且他觉得希望很大,梁晔生都让他上车了。
“不说我就回去了。”梁晔生说,他语气还是很平,但陆鸣不知怎么听出了威胁的感觉。
陆鸣一咬牙,手臂撑在一边,又和梁晔生靠得极近,他的额头贴着梁晔生的额头:“我也有钥匙,我也要回去。”
梁晔生今天才跟他说了的,没有换锁,他当然可以回去。而且他现在很困,靠在梁晔生身上,都已经觉得要睡着了。
“陆鸣?”梁晔生似乎在叫他,但是陆鸣有点听不太清楚了,眼皮都觉得越来越沉,剩下的体力全用来挂在梁晔生身上。
“陆鸣,”梁晔生有些无奈地摸着陆鸣的额头,“你发烧了。”
第23章
陆鸣在昏昏沉沉、忽冷忽热的梦境里,又见到了梁晔生。
那是梁晔生和他第一次约会,也许能叫约会吧?总而言之,是第一次误打误撞认识了以后,梁晔生又跟他见面的那一天。
陆鸣只跟梁晔生说了,他是个音乐人,他觉得这个说法听起来挺牛逼的。跟梁晔生瞎聊了好几天,才等到周末梁晔生休息,而且梁晔生说可以出门。
路上却堵了车,耽误了很久。陆鸣的梦里,回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阳光刺眼,车流如织,他跳下车来,朝着餐厅的方向狂奔而去,看见了梁晔生。
梁晔生已经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陆鸣连说了好多声抱歉,但梁晔生跟他说没关系,他也是刚到。
“肖邦的琴键,这个餐馆名字挺好听的。”那时候的梁晔生没有意识到陆鸣的真面目,还在试图用浪漫思维猜测着陆鸣,“你们搞音乐的来吃饭都……”
“这儿的猪头肉特别好吃。”陆鸣指着菜单说,又抬头看向梁晔生,“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梁晔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看着陆鸣兴高采烈地点菜。
陆鸣已经一心一意扑在了点菜上,如同他过来的目的真的是吃饭一般。他这几天刚收到了一笔人家欠了很久的费用,所以也可以选择贵一点的餐馆请梁晔生吃饭,自然心情很好。
陆鸣又跟梁晔生道歉了一次:“不好意思啊,本来我以为来得及的。结果我们那边居然在修路,路又远,就耽误了。”
“你住哪儿?”梁晔生问起他。
陆鸣说:“就是上次那个咖啡馆附近啊,也不算我的住处,是我们的工作室,我最近在那儿打地铺。”
他之前住的房子到期了,房东要收回去自住,陆鸣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房子,钱又快花完了,索性在工作室暂时睡下来,还能省点费用。徐鸥是一个不太像大哥的大哥,平时没个正经,这时候却把工作室的房租自己结清了,让陆鸣好好住着,不要想别的。
梁晔生有些感觉出来了,陆鸣似乎并不富裕的样子,大学因为这个没有读完,在c市也没有一个安身之所。
如果真的是相亲,哪怕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陆鸣也不太有可能进入梁晔生的视线。家里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以后,居然还是避免不了进入催婚的环节,跟他说现在已经允许同性婚姻了,都快三十了还是要抓紧。又对他说起来,听说哪位阿姨的儿子也是,还在c市的大学当讲师,让他有机会认识一下。可梁晔生觉得应付医院里的热心人士已经够累了,并不想再增加工作量,对自己的父母便不太给面子,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还好没有。
没有多少钱的陆鸣,还对着梁晔生在装阔,让梁晔生随便点,今天他请客。说得十分豪气,如果不是菜单上最贵的菜价格都没有超过200元,梁晔生还以为自己在吃米其林三星。
陆鸣说:“其实我找你是有事情的……”
当然有事,梁晔生又没有瞎,看得出来陆鸣在追他,虽然好像路数有点奇怪,却也达到了奇怪的效果。
“我有一个朋友,他想去看牙,不过好像你们医院的号特别难挂,他抢了好几天都没抢到,怎么才能挂到号啊?”
梁晔生愣了愣,说:“他是具体想看什么,是需要补牙吗,还是正畸、种植?或者是有牙周病,还是想做美学修复?”
陆鸣实在回答不出来,梁晔生却在对面等他的答案,他只好说:“其实我没有朋友要看牙。”
他的谎言,总是维持的时间很短。
“我就是不知道这次见了面,有没有
下次了。去医院就……看得到你了,而且是你说的嘛,人要定时去做洗牙。”
梁晔生倒的确可以做,洗牙拔牙这些工作,都是相当熟悉的。但是他并不是很想在医院里跟陆鸣约会,陆鸣挂了他的号,来他的门诊,他看着陆鸣发亮的眼睛,可门口还有人敲着墙:“什么时候到我啊?怎么这么久还没完?”
那会很败兴致的。
“我给你留了联系方式的。”梁晔生说,“你不用去医院。”
陆鸣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梁晔生在说什么。
“我们还可以吃下一顿饭。”梁晔生很耐心地说,“吃猪头肉、吃火锅、吃路边摊都可以,你想让我给你看牙也可以。”
陆鸣的回应却有些迟钝,他只是“哦”了一声,菜这时候端上来了,是陆鸣喜欢的,他用筷子夹起来,停了半秒,居然放到梁晔生的碗里。
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低头开始吃,咀嚼着却又一不小心被呛到,眼泪都咳出来了,端着杯子喝水。
喝到一半,他才突然问:“那我想追你可不可以。”
梦就停在了这个地方,然后就是黑屏,陆鸣在梦里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得到答案,非常愤怒地被梁晔生摇醒了。
梁晔生说:“吃了药再睡。”
梦里喝了水,醒过来居然还要喝水,陆鸣把药吞下去,但并没有马上再睡过去。
他发现自己的衣服被脱下来了,换上了以前的睡衣。刚从演出现场出来时那种身上黏糊糊的感觉也没有了,他明明流了汗,还被别人也泼了些饮料酒水……
“不睡了吗?”梁晔生问。
“我今天跟你说的事,你还没答应我。”陆鸣说。
“你没有说清楚你的需求。”梁晔生却这么讲,“我不知道该答应你什么。”
陆鸣觉得梁晔生在明知故问,可是他现在很弱势,他既不想,也没有多余的钱再去找一次小L老师了。梁晔生可能只是想听他再说一遍,毕竟如果对他没感觉,也不会把他从车里带回来,还这么照顾。
于是陆鸣说:“我们复婚好不好,我不会让你再做家务了。”
梁晔生想,后半句话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以前他在陆鸣的口中,像一个总是闹脾气的女朋友,而现在,又仿佛一个任劳任怨被陆鸣辜负的家庭主妇?
“我没有做过,”梁晔生还是说了出来,有必要让陆鸣碎一下滤镜,毕竟用钱能解决的事情,梁晔生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动手操劳。“你基本白天都出去和你朋友玩了,可能清洁阿姨每周上门的时候你没看到。”
陆鸣想,靠,怎么这句唯一能想出来的承诺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第24章
梁晔生回答并解释了关于家务的后半句,却把前半句最关键的陆鸣的请求忽略了过去。
陆鸣的要求,现在却又太过具体了些,把梁晔生那个内心深处隐藏的定时炸弹碰到了。可现在的梁晔生,暂时还不知道该剪哪条线,只能让炸弹先放在那里,绕开它。
因为陆鸣又开始说一些非常昏头昏脑的话,脸上还开始浮现不正常的潮红,让梁晔生对陆鸣有了一些别的想法。他探身过去,堵住陆鸣喋喋不休的嘴唇。
陆鸣果然停下来了,在梁晔生准备结束这个吻的时候,陆鸣却试探着伸手虚抱住梁晔生的腰,不太想让梁晔生离开,仰着头继续这个吻,甚至还更加深入了一些。
吻到最后,陆鸣却又带着不太强烈的怒火咬了咬梁晔生的唇。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以前我每次说我错了,你还是生气,可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你还说要离婚。操!”
他平时基本没有在梁晔生面前说过脏话,但现在不一样,他生病了,脑子都还是晕的,正是因为有了希望,所以要求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