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霏彻底醉了,在一边坐着发呆,表情仍是镇静冷淡的,眼神却有些飘忽。贺西洲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后来起身出去接了个电话。
博园瞅准时机,坐到沈思霏身边:“沈老师,你今天怎么回事。”
沈思霏顿了半晌才懊恼说:“我好像喝醉了。”
“倒没看出来你醉了,也没见你脸红。”博园看了看他,“我还真怕你和李俊吵起来。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贺总越来越奇怪了,他老看你。网上都流行怎么说,哦!他是不是在沉默中把自己搞变态了?”
沈思霏莫名:“中靶?什么中靶?”
博园:“……”
得,已经没法沟通了。
博园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就先走了。”
沈思霏自己挪去了沙发坐着,拿过一边的抱枕抱在了怀里,微垂着头,像是在沉思,整个人静止成了一张美人像。
温顺安静极了。
贺西洲回来了,沈思霏忽然站起来问他:“你有糖吗?”
贺西洲愣:“什么糖?”
沈思霏明亮的眼看着他,有股若有若无的稚气:“大白兔奶糖。那个特别甜。”
因为小时候沈母喂过他吃一点点,就一直念念不忘至今。正好喝了酒,嘴里味道古怪,想嚼点甜甜的吃。
贺西洲去厨房问了正在和温雅洗碗的陈今,陈今一愣:“怎么忽然要那个?家里没有啊。”
贺西洲走了出去,客厅里不见沈思霏的人影。他在过道里等了一会儿,沈思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看到他愣了一下。
他敲了敲自己晕乎乎的脑袋,下巴和鬓边还有水滴,刚才洗了个冷水脸,现在清醒过来点了。
他醉了酒不闹,但并不妨碍他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来。时间不早了,他想回去补个觉,然后去学校上自习。
沈思霏要绕过贺西洲,对方却一步挡在他身前:“没有大白兔奶糖。”
“我陪你出去买。”
沈思霏怔怔地说:“不用。我刚刚喝醉了,不太清醒。”
贺西洲:“正好我顺道送你回去。”
陈今走了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对啊,思霏喝了不少酒,我看你醉了。打车不方便,让贺总送送你也行。贺总你顺路吗?”
贺西洲点头:“顺路,在一个小区里。”
陈今看着他们离开,擦着围裙的手顿住:“小雅,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点奇怪?”
……
沈思霏没想到不久前刚吵完就又坐了这人的车,口口声声说不相往来的是他,转头嫌麻烦图便利上了人的车也是他。
还坐在了副驾驶,封闭空间再加上距离那么近,alpha信息素比以往都浓烈许多。
贺西洲半路在一个小卖铺停下,沈思霏疑惑:“怎么了?”
贺西洲推门下车,不一会儿,把一小袋大白兔奶糖丢在了他手里。
沈思霏微怔,贺西洲说:“送给你。”
他和贺西洲也算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了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人手里收到东西。
从海外归来的贺总就是不一样了。就还有点小气吧啦,就这么抠门地只给他买了一小袋。
实际上是小卖铺存货不够,就这么一小袋没过期的。
吃人手短,沈思霏难得没多说话,像是被顺了毛的猫.咪。
就是贺西洲的信息素让他感到难受和烦躁不安,有一种陌生而久违的异样感觉传遍全身,想要去接触这个信息素。
两人正处于临时标记的关系中,omega对标记自己的alpha有种天生的向往和被吸引。换句话说,接触对方能让自己舒服。
腺体仿佛热的发烫,沈思霏忍住本能,往旁边缩了缩,“贺总,管管你的信息素。”
贺西洲面不改色:“我一直服用长效抑制剂,激素稳定,哪里有信息素?”
贺西洲顿了一下,笑说:“沈老师这么激动,倒像是在勾.引我?”
沈思霏气笑了:“您是钞.票吗人人都喜欢你对你欲罢不能?”
贺西洲大大方方地说:“我的魅力完全可能会让人欲罢不能。沈老师做过的,爬我的床,不记得了吗?”
沈思霏脑中一嗡,瞪大眼睛看着他。
贺西洲微微侧脸,他的眉眼棱角分明,小时候精致的眉眼张开了,不如沈思霏那样精细,反而充满了侵略性,唇线冷硬,不说话单是垂眼看人的时候,很有几分让人敬畏的气势。而且他不是唬人,他是实打实的不会心软。
贺西洲说:“想一笔勾销?睡.了人不负.责?”
沈思霏干脆装傻:“贺总您这是说什么?天地明鉴,我可没做过那轻浮的事。贺总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别瞎说。”
贺西洲停了车,沈思霏想去开车门,半天打不开,贺西洲似乎凑了过来,沈思霏感到后颈上的腺体滚烫得刺痛了起来,alpha信息素压.迫得他几乎要求饶。
贺西洲:“那要是真有人对我这么做了,我该怎么办?”
沈思霏义正词严:“谁那么大胆伤害贺总清白!当然是抓住他质问他报复他,然后要回一个你想要的补偿!”
贺西洲盯了他半晌,奶香味的信息素飘入鼻尖,勾得他心头微痒。面对一个这么漂亮干净的omega,再这么一起呆下去,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暴行来。
沈思霏跳下车,道了谢,跑得飞快。
像是误入猎人圈套的漂亮又机敏的小兽逃命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宽厚,像山一样高大”
沈老师:爸
蠢作者:……儿砸再想想到底该叫什么
贺·在沉默中把自己搞变态·西洲:抓住他质问他报复他锁他一辈子
第22章 1.88
沈思霏发现贺西洲回来后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他,像是在小心试探着什么。
偏偏总是在碰到他的底线的时候一下抽手,让他找不出半分错漏来怪罪这人。反而在不知不觉中对贺西洲越来越放松警惕和防备。
沈思霏从心理上极度厌恶alpha,源自于他生母的悲剧。如果有别的alpha对他做临时标记,沈思霏绝对一拳揍上去了。
而此时他却会主动上贺西洲的车,和一个alpha在密闭的空间里。虽然这其中有酒.精的影响。
沈思霏咬着大白兔奶糖百思不得其解。
奶糖甜甜的,过了贺西洲的手,有股淡淡的涩味,像是他的信息素味道,中和了过分的甜腻。
他忘了还有临时标记的影响,被标记的omega对自己的alpha有天生服从的本能。
简而言之,omega会很听话。
医院那边打来电话,通知他申请的人造alpha信息素的进度可能要推迟,为了更好的安全性和减少排异风险。
沈思霏没有异议,他觉得不出意外,抑制剂和临时标记完全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
这一笔申请花掉了他大量的存款,几乎让他捉襟见肘。还好他带了高三班,学校对辛苦的高三老师有一定的额外补贴。沈思霏又获得了优秀教师证书,校长对他青睐有加,连带补助也蹭蹭蹭涨了不少。
沈思霏算账过日子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做个普通人其实也不容易。
但成年后依靠自己的本事实现经济独立,彻底脱离家庭,也让他心里舒服许多。
他不想拿走沈家太多,以免后来像这种情况。
沈家资金出了问题,沈父东奔西走无可奈何,想把自己的大儿子送去联姻。
Omega,是亲生的,然而生母去世,娘家式微多年不往来,作为牺牲品的最好人选。
沈思霏一想到这个就觉得他没跟沈良平当场翻脸,从此断绝父子关系,都是看在多年的养育之恩的份上。
高三进入第三轮总复习的时候,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半月。
沈思霏忙得连轴转,好像又瘦了点,每天吸粉笔,都快把嗓子搞废掉。偶尔又一次周末双休,他还得回沈家一趟。
好巧不巧,又是沈华皓放假在家的日子。
沈父因为资金的事在外应酬,沈思霏自在不少,他问了问管家,才知道事态严重。
李倩见沈良平不在,愉快地约了小姐妹出门逛街。临走前她嘱托沈思霏:“你在家里多呆一晚,要是良平晚上回来看不见你,就会发脾气。”
李倩特意化了妆容,她保养得好,身材也没走形,看起来和年轻时候一样,穿着更是看着奢华,看起来像是十足的豪门贵妇。沈思霏作为一个数学老师,都莫名想起珠光宝气这个词。
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让沈思霏难受地想要捂住耳朵。
沈思霏在这个家关系最为和谐的就是沈洁。沈洁是李倩嫁入贺家时的第一个孩子,李倩那时候做事比较内敛,教育沈洁也很有分寸,沈洁也挺敬畏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周末两天公司休息,沈洁窝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抓着手机,时不时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苦恼。
沈思霏下楼倒茶水,顺便切了个水果,听到沈洁在外面哀嚎:“贺总演讲也太帅了吧?alpha都没见有他这么帅,看这个眼神!真的A爆!啊啊啊早知我就去一中现场看了,结果现在我还是问不到他的私人号码我哭了……”
小姐妹给她发语音:“你可以问问贺总的助理啊,助理肯定知道。”
沈洁说:“孙助理太凶了,我要跟她说这种八卦,她肯定会亲手捏死我。到时候我被炒鱿鱼了,就真的连贺总一面都见不上了。”
楼上传来脚步声,沈华皓抱着张试卷跑下来,拿着笔,愁容满面往沙发上一坐,“姐,这几道大题我实在不会写了。”
沈洁放下手机看了几眼,她成绩本来就一般,大学这么多年也早把知识还给老师了,犯难道:“这我都忘了,你问问同学,或是等明天家教过来看看。”
沈华皓说:“这周家教请假了,明天不过来了。周一才过来。”
沈洁惊奇说:“我的好弟弟,你什么时候也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了?不会写就空着呗,到时候抄抄同学的。”
沈华皓咬牙切齿地说:“这不是因为爸爸明晚要检查么。不写完,是真的要打断我的腿。”
沈洁挠了挠头,说:“你去问问大哥呗。他给你的试卷,他肯定知道答案。”
沈华皓眉头一皱,怒火顿时冒了出来,就是因为他给的试卷,他才被关在家里写试卷!
沈思霏托着水果盘出门,正好看见沈华皓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怒气和懊恼。
就跟他多布置了作业的学生们一样,垂头丧气又隐含着火气。青春期的男孩都这样,太青涩,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沈思霏眉头一挑,把削好的苹果拿过来放在茶几上,“拿过来,我给你看看。”
沈华皓没动,沈洁推了推他:“给思霏哥看看。”
沈思霏突发奇想,不动声色说:“对了,我有个朋友跟贺总比较熟,有贺总的私人电话,沈洁要不要?”
沈洁一顿,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可以给我吗?”
小姑娘拿到了电话号码,激动地抱着手机,哒哒哒地跑上了楼。
沈华皓低着头把试卷推了过来。他怂了,要晚上回来没写完,沈父是真的会抄出棍子把他腿打断,那样他就没法打球和出去玩,比沈父断了他的生活费还要可怕。
沈思霏低头扫了几眼:“第一小题都写出来了,不错。就是这个计算错了吧?我给你讲一下这几道题,理清楚思路就好做了……”
这份模拟卷沈思霏不久前刚跟学生讲过,此时再叙述一遍并不难。
沈华皓恍然大悟。沈思霏能拿优秀教师将也说明他在教育这方面确实出色,而且他讲题很富有个人特色,语气不徐不疾,表情认真而严谨,像是永远不会着急的样子。
沈华皓从婴儿长大开始有记忆后,眼里的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眉目清冷,神色淡淡,仿佛什么都漠不关心。他嫉妒沈思霏,这么优秀耀眼,害得沈父总是这样把他们两个比较,而他永远追不上。
他想要一个真正树立榜样的兄长,而不是永远作为比较而处于对立面。
沈思霏见他走神,拿起笔敲了一下沈华皓的脑袋:“回回神,在想什么呢?好好跟你讲题,怎么都不听,考试的时候又不会写。”
沈华皓一抬头,就能近距离看见沈思霏的双眼。
真的跟琉璃般漂亮,里头仿佛有一道明亮的光。
沈父和李倩都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继承了沈思霏那位生母的样子。
沈华皓说:“我担心……自己考不上大学。”
“你是个傻子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个垃圾?”沈思霏语气严厉了许多,“如果不是,那就说明你还可以努力,既然能努力,为什么不先努力了再说呢?沈华皓,你别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废物。”
沈华皓又气又觉得羞耻,吼道:“父亲说的对,跟你相比,我就是个废物,行了吧!”
高三的男孩子虽然都成年了,但很不成熟,特别是在这个时段,感受到某种几乎让人难以喘息的压力落在肩膀上,因此多少有些易怒狂躁。
沈思霏想了一下说:“那我们来放松一下”
沈家住豪宅,花园里有小型篮球场。沈华皓手里托着一个篮球。
沈华皓精神抖擞,一扫面对试卷的阴霾,自信满满,显得朝气极了。
沈思霏失笑。他长袖挽起,露出一截细白胳膊,身量虽然高,单比沈华皓看起来单薄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