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好,很多天以前玉米好像快要长成了,须穗长长得耷拉下来,然而掰下来才发现是很生嫩的一截,陆新宜只好拿来煮汤。
甜味也是生嫩的,不过搅着干油的红肠成品还不赖。
不数钱的陆新宜转而像举国旗那样板板正正地举着一个迷你风车,有风吹过来他就笑,没有风的时候,就微微皱着眉,很认真地观察每一片风车叶,用手拨拉一下,再拨拉一下。
周凭拿一条胳膊整个圈住他的脖子走路:“有那么好看?”
“每一个上面都有七颗红宝石。”被圈得很紧,陆新宜艰难地仰起脖子看他,“你看。”
“丑死了。”
“根本不丑……”陆新宜偷偷撇嘴,“我回去把它插在床头。”
周凭捏一把他嘴角:“礼貌呢?”
陆新宜说:“长辈才需要尊敬,你不是我的长辈,我用不上尊敬你。”
最近陆新宜追着周凭学歇后语和谚语,反过来被周凭拿歪曲过的仁义礼教欺负了好几天。
“我比你大十几岁,不是长辈是什么?”
陆新宜说:“老公。”
周凭转开脸,看了看路边不知怎么回事青黄不接的草,才又转回来,重新变回了木着脸的表情:“不对。”
周凭刚花了大价钱,只为了买他莫名其妙看上然而一点鸟用都没有的珐琅镶金红宝石小风车。
陆新宜只好说:“长辈老公。”
周凭又在他嘴角捏了一把。
这种时候,陆新宜的中文又没那么好了。周凭只在床上教他喊了一次老公,陆新宜就表现得根本不害臊的样子,还把这称呼挂在了嘴上。
在每次卷饼店的胖服务员称周凭为“你的男人”,他都会脸红的情况下。
“不想去那家,”陆新宜说,“换一家。”
周凭问:“为什么?”
陆新宜说:“不为什么。”
周凭就圈着他脖子径直走进了让陆新宜一点都不快乐的“快乐卷饼屋”。
胖服务员迎上来:“下午好!”
周凭也用俄语问了一句好。
胖服务员接着叽里咕噜来了一大串,周凭露出无法招架的表情。胖服务员就叉腰大笑起来。周凭也微微地笑,店里的人都笑。
陆新宜一副不肯融入欢快氛围的拧巴样子,举着风车说:“三份卷饼一份浓汤,一份凯撒沙拉,打包带走,谢谢。”
胖服务员道:“别这么绝情,你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带埃德过来了。这小玩意儿真漂亮。”
陆新宜把风车托在掌心里给她看:“谢谢。”
“杰伊还好吗?”坐在窗边的大胡子老头冲陆新宜举起啤酒:“过来吧孩子,让我跟埃德好好喝两杯。”
刚好有送货的车上门,周凭帮着卸了东西,他搬完最后一箱面包,就垂着手站在库房门口低头让陆新宜帮他擦汗。
两个人跟尤里拼了桌,好容易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尤里一直央着陆新宜允许周凭陪他喝到深夜。
最后胖服务员只能叫来娜塔莎接四肢瘫软的尤里回家。
从周凭手里接过尤里时,她微微矮身,架住了尤里,低声说了句非常感谢,周凭用不太熟练的语调回“乐意效劳”。
娜塔莎的个头差不多有伊万高,身形结实,遗传了父亲高耸得扎眼的鼻梁,鹅蛋形的脸蛋两边通红,鼻梁和眼周生了些细碎的雀斑,嘴唇丰满,眼窝深邃,是个漂亮的俄罗斯姑娘。这让陆新宜在回去的一路上都不是很高兴。
他捏着自己的风车走在前面,周凭牵着他的那只手里还拎着打包给杰伊的晚饭,在路边扯了根狗尾巴草,时不时伸手在陆新宜脖子上挠一挠,气得陆新宜回头瞪了他两次。
第三次陆新宜转回来的时候,被周凭拽住扯进了怀里,下巴磕在周凭胸膛上,弄疼了,更加狠狠地瞪。
“陆新宜。”周凭低头拿警告的语气说,“再翻白眼就抽你。”
陆新宜往他身上凑:“你抽!你抽!”
周凭按住他后脑勺,凑得近了,视线落在他的红嘴唇上不动,想了想严肃道:“这儿不太合适。”
陆新宜很快脸红了,咬着牙凶巴巴地从下往上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双眼漆黑得夜似的,但又亮得慌,讨人喜欢的目光直戳到人心里。
被不荤不素的调戏了一句,剩下的一段路就安生了。
再走几步,周凭突然把食物扔在陆新宜胸口,等他手忙脚乱去接的时候,已经被周凭用跟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托着屁股抱了起来。
陆新宜急急地锤他肩膀:“放开,放我下去!”
周凭抱着他往前走:“消停点儿。”
陆新宜说:“我不累。”
周凭说:“我觉得你累行吗?”
陆新宜说:“你腿……”
“好没好你不知道?”周凭的语气难得耐心,哄他,“亲我一下。”
陆新宜抱着他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口,周凭抬抬下巴,他就红着脸亲在周凭嘴上。
周凭停下脚步,慢慢地跟他接了个缠绵的吻。
装了卷饼和沙拉的布袋在周凭背后晃荡,陆新宜趴在他肩上,玩风车,玩周凭鬓角剃得很短的头发,把手心贴上去,觉得扎得痒又拿开。周凭低头,他就乖乖地献上一个甜蜜的亲吻。
杰伊的消化已经很不好了,最近这段时间都吃得不多,到家以后,陆新宜试着叫他起来,最后也只喂进去一点点。
杰伊费劲地发出几个意味不明的音节,陆新宜点点头说:“是去那边了,今天买了些新的药,埃德找的医生说可能会有用,等你现在的药吃完就换。”
杰伊缓慢地摇摇头,向后靠在沉重老旧的床头上,陆新宜握住他手说:“我还有钱,捉到的动物都卖掉了,埃德也能弄来不少。他修一些东西,自己也做一点,都可以带到那边卖掉。”
杰伊还是摇头。
他脸上的沟壑好像更深了,原来深邃的眼窝只剩下松垮的,毫无支撑力的软肉,耷拉下来,挡住了眼底最后一分光亮。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陆新宜突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小风车拿到杰伊面前:“爷爷,你看。”
他拨拉了几下风车的叶子,宝石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依然折射出璀璨的光线。
杰伊干瘪的嘴唇动了几下,陆新宜献宝似的展示他的风车,统共只有一个食指指节的大小,挂了根细细的铂金链子,卖给周凭的人说它以前是安娜斯塔西娅公主的首饰。
周凭问陆新宜卖东西的人在说什么,陆新宜面不改色地撒谎:“他说这就是给小男孩的玩具。”
“爷爷,好看吗?埃德送给我的。”
杰伊点头,又缓慢地抬起手,粗糙的手心盖在陆新宜手背上,担忧又慈爱地摩挲。
“爷爷,你有没有去过中国?以后我们一起去,你,我,还有埃德,你说好不好?听说往南走的地方很多年都不会下雪,到时候你的腿肯定也不会再疼了,医生很多,帮你看病,我还可以去上学,埃德说他们那里的男孩十七岁都在上学,上学到三十岁的都很多。”杰伊都睡着了,陆新宜啰啰嗦嗦地还在问,“爷爷,你说好不好?”
陆新宜洗完澡的时候,周凭已经在床上躺下了,门打开也没动,好像睡着了。
陆新宜放轻动作悄悄地摸上床,也在另一侧躺下,拽了点周凭留给他的被子盖在肚子上。
没一会儿,周凭就从身后靠了过来,他把陆新宜翻过去,动作本来不算野蛮,但表情突然变得很不好:“陆新宜,哪个人睡觉还要带着玩具?”
陆新宜还在捣鼓他的风车。
周凭命令道:“扔出去。”
陆新宜抗议:“这是你的钱买的,你忘了吗?那么贵,怎么能扔?”
周凭冷笑道:“买来就是你的,没脑子的人才会喜欢这种东西。”
陆新宜费劲地把项链带在自己脖子上,才光着下身去蹭周凭。
周凭脸色不好看,然而并不推拒,等陆新宜大着胆子把周凭那根刚才来碰他的时候就硬着的阴茎握住以后,还鼓励似的深深吸了口气。
陆新宜没章法地撸,过了会儿就爬到了周凭身上,跟周凭蹭着下身没完没了地接吻。
“想不想要?”他学着周凭问。
周凭没忍住笑了一下,陆新宜更得意了,手伸到后面,近乎放荡地把周凭的阴茎夹到自己股缝里。
周凭猛得皱眉,一张脸绷的死紧,要吃人似的盯着陆新宜。
他又接着亲周凭的下巴、耳朵和胸膛,沿着两块隆起的胸肌中间的沟小狗似的舔,抬起头问:“舒服吗?”
周凭不说话,只缓缓顶胯,把龟头马眼流出来的脏东西都涂在他屁股上。
陆新宜硬着头皮又问:“舒服要说什么?”
周凭突然冲他笑了一下,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操死你个小婊子。”
陆新宜的脸红得厉害,再说不出话,沉默地缩下去,跪在周凭两腿之间,低下头含住了早就怒气冲冲的性器。
顶端骇人得粗大,又微微打弯,让陆新宜吃得艰难,几乎只能吞大半个龟头进去,口水就控制不住地沿着深色的茎身淌下去,沾湿丛生杂乱的阴毛。
最后周凭终于忍无可忍,翻身压住了没规矩的小屁孩,边操边抽了一顿屁股。
陆新宜又哭又叫,还逮着能喘气的空档骂周凭,偏偏少年音生嫩颤抖似在撒娇,连“王八蛋”也像调情,遑论这三个字后面还跟着千回百转的“老公”。
他趴在床上被周凭大开大合地操,小风车硌在锁骨上,磨出一片红,被周凭拿下来,慢条斯理地摁在乳头上搔刮。
“呜……变态啊你……”
周凭低低笑了声,捏着风车一路滑下去,往他高高翘起的阴茎上蹭。
陆新宜没出息,坚持不了多久,细腰就抖得厉害,就又开始口齿不清地求饶,反被周凭一把摁住薄薄的肚皮往经不住的地方猛顶了一阵,就哭着射了出来。
高潮来得又急又烈,里头被碰一下就没命地绞,照经验来说,周凭再弄一会儿他就得尿,陆新宜自己也知道,捂着眼睛边哭边求,周凭就搂着他把自己抽了出来。
“舒服了?”
陆新宜结结巴巴地回答:“嗯……”
“舒服要说什么?”
陆新宜边吸气边说:“谢谢老公。”
周凭在他汗湿的肩头亲一口:“乖。”
他重新帮陆新宜戴上项链,两个人面对面抱了一会儿,陆新宜看着很瘦,抱在怀里却又很软,周凭的手从他前胸摸到后背,握着屁股不够地揉,又一点点吻过去,陆新宜渐渐哼哼起来,周凭就掐着他的腰又顶了进去。
第十章
周凭正修理一把后坐力大得吓人的猎枪,顾客很急,跟周凭定了明天一早就要。
杰伊睡着了,屋子里只有工具碰撞的声音,没有陆新宜的叽叽喳喳,少见得安静。
这小孩今天在外面野了一天,午饭后就没再见人。
刚这么想,陆新宜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埃德!你出来!”
他走到门口,看到陆新宜已经跑着折回去,和伊万试图拖大大的一颗橡树进来。两个人使出吃奶的劲,橡树纹丝不动。
帮忙运送的拖拉机已经准备离开了,突突突冒着黑色的尾气。
“今天林场砍树,刚好我和伊万路过,维恩说因为你帮他装好了天线,所以不要钱,免费送给我们一棵树!”陆新宜兴奋地说, “我想好了,这个用来做今年的圣诞树!”
周凭走过去,把他从杉树旁边拉开,拽到自己身边,检查他的手有没有受伤,又抬手帮他擦脸上沾到的木屑,一边拨拉他头发上的小树枝,一边头疼道:“现在不是才秋天?”
陆新宜乖乖地仰着脸,笑嘻嘻道:“那也快了嘛!”
周凭道:“所以我们把一棵树放在屋子里五个月?”
陆新宜的眼睛眨巴眨巴:“放在外面也可以……”
周凭注视着他继续说:“可能你没注意到,这棵树比我们的屋顶都高,我倒是可以把它弄矮一些,可它那么粗,我估计到时候杰伊的轮椅都很难推出来。”
“而且。”周凭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而且不带脾气,“最重要的是,等到五个月以后,你的圣诞树可能一片叶子都不剩了。你见过秃顶的枯枝圣诞树吗?”
陆新宜渐渐笑不出来了,看他变脸如翻书,伊万着急地戳他:“怎么了?”
陆新宜把周凭的话翻译了一遍,这下连同原本也很兴奋的伊万,两个人的嘴巴都抿成一条线,眼睛也垂着,变成了个犯了错的沮丧表情。
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犯这么蠢的错误。
“咱们俩还花了五百块钱请人把树送回来……”伊万懵懵地说。
那颗大橡树生得枝繁叶茂,从拖拉机上被扔下来的时候就落了一地的树枝和叶子,粗壮的树身横拦在小院门口,刚刚还令人兴奋的景象此刻看在陆新宜眼里,可算是一片狼藉。
“我……”他慢慢往周凭身边蹭,手指捏着防风服的下摆,“你骂我吧。”
带着作物成熟的清香的秋风拂过陆新宜头顶,抚摸在蓬松的发丝上,又留恋在他通红的脸蛋上,周凭没说话,一手随意地揽着陆新宜,拇指在他脸上摩挲,另一手插腰,皱着眉注视面前那颗硕大的橡树。
“骂你干什么?”过了会儿,周凭在陆新宜头上撸了把,轻轻推他,“去把大门打开,工具箱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