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祺看着吴于义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门后,盯着门愣了许久,这次他没刻意藏起情绪,脸被烧得通红一片。
吕祺呆呆的站了会,才去沙发上铺床。没多久,见吴于义洗完澡出来,头发微湿,散出一股潮热气。
“谢谢啦。”吴于义擦着头发跟吕祺说话。
吕祺却想,睡衣即便是宽松款,确实小了不少,手脚的袖口都明显短了好多节,看着有些怪异。吴于义似乎并不在意,露出整个脚腕和手腕也不觉得冷,胡乱用毛巾搓着脑袋。
吕祺说道:“我铺好床了,你睡吧。我去洗澡了。”
等吕祺洗完澡出来,吴于义已经躺在了沙发上,用手枕着头,盖着被子,冲他笑着道晚安。
吕祺回了声晚安,飞快的溜进了卧室,关上门,犹豫再三,没将反锁的锁头摁下去。
吕祺又失眠了,脑袋里一会是与林安一起长大的各种记忆和之前的种种过往,一会是与吴于义的牵手和刚才他出浴室穿着自己睡衣的模样,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恼得他闭着眼不停翻身,根本无法入睡。
特别在凌晨2、3点时,吕祺越发意识清醒,便干脆不睡了,坐起身,打开笔记本,动作木讷且反复的翻看新闻。同时又放缓呼吸,听着客厅里的动静,而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吕祺想,吴于义大概睡得很熟。
直至天亮,吕祺才终于睡去。
像曾经对林安一样,吕祺不敢奢望吴于义会回应自己的喜欢,甚至他连吴于义是直是弯都猜不出来。
“我暗示得这么明显,你都没看出来我是弯的吗?”几个月后,吴于义很惊讶的这么问过,而吕祺只干瞪着眼摇头,让吴于义好一顿受挫并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
第七章 太危险了
吴于义一大早就悄悄走了。
吕祺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他太久没睡这样晚的懒觉,又几乎通宵达旦,他感觉有些头疼。客厅沙发上,被子枕头都已经叠好堆在一起,玄关那一双拖鞋也摆得很端正。
吕祺回到卧室,掏出手机,才看见吴于义给他留的微信。
[早上要开店,先走了。谢谢昨晚的收留^^。我把睡衣和其他都洗了晾起来了,记得收哦^^。]
吕祺立即看向阳台,上面依次挂着昨天吴于义穿的睡衣和用的毛巾,还有吕祺他自己的衣服和内裤,再就是一条怎么看也不是他的白色三角裤。
吕祺只觉脑门里忽然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点燃后炸开了,全身上下串起一股子热劲。
紧接着,又收到吴于义的两条微信。
[忘记说,我内裤一起洗了不好拿走,麻烦帮我收一下,下次来拿,谢谢^^。]
[还有买了包子,记得热一下再吃^^。]
手机被吕祺捏的死紧,手指有些微微颤抖,深呼吸了将近五分钟后,吕祺才打出回复。
[好,谢谢^^。]
吕祺此时又意识到,如今与暗恋林安时还是完全不同的,林安从不关心吕祺的一举一动,除了偶有的过分接触以外他们也不曾有过太多的私密行径,吕祺很好的保持了距离。而吴于义会关注他,也会主动且热情的拉近他,然而,这却更加的糟糕,这般下去,吕祺再如何抑制情绪,可能结果都会比之前陷得更深。
这,太危险了。
吕祺啃着包子,无声叹息。
林安之后发来道歉信息,再次恳求吕祺当他伴郎,吕祺拒绝后又退而求其次说要见一面,依旧被吕祺回绝。五年后,对待林安,吕祺还是学会了狠心。
吴于义的店并没有因为歇业而减少客流,反而越来越忙,又临近年底,许多人会选择提前回外省探亲,打工仔严重缺失,厨师和甜品师也是,服务员更是难找,吴于义只得万事自己来。
吕祺见吴于义如此,便提出要来兼职,别的不太会,当个服务员或者收银应当没什么问题。
于是,一个采购经理就在下班后,去甜品店打工了。
端盘子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小店里没有APP下单,光靠脑袋记和对单子,吕祺一开始还出了不少错,忙得一昏头,甚至把马卡龙当成泡芙、布朗尼看成提拉米苏,更别说送错饮品,收银摁错价了。还好吴于义在旁看着,没出大茬子。
吴于义教得很温柔耐心,一句重话都没有。当然,吕祺发现他待每个员工都是如此,无论你聪不聪明,都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实在发现你不用心才会板下脸来。
上了手后,吕祺才觉得容易一些,还能抽出一些闲暇时间,有空偷偷观察吴于义在店里忙碌的样子。
店里老客人很多,特别是女孩子。有这么一个长得帅的店长坐镇,不少姑娘奔着他来,有事没事找吴于义搭话,就像追星的小粉丝似的,吴于义每次会跟常客笑着聊一会,每每笑得很热情灿烂,并且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了。
吕祺瞧着,心里发酸,只好悻悻然收回偷看的目光,也不敢再放出去。
吕祺没有发现的是,自他来了之后也有好些女生开始找吕祺讲话,只不过吕祺秉持着职业素养和习惯,对答如流,也根本没往心里去。后来不知为何,逐渐变少,吕祺得而清净,就更加没在意了。
吴于义很快又招到一些人手,向吕祺非常遗憾又感激的表示实在不好意思让他白打工了,下次再找他帮忙。吕祺觉得有些疑惑,却也没再多问。
如果当时问了,大概会知道吴于义跟他一样,醋坛子打翻在地,贼酸,吴于义可不像吕祺这般会忍耐,铁定是要把人好好看住。
仗着感谢帮忙之情,吴于义又去了两趟吕祺家里,一番硬是留宿下来的手法跟第一回 一样如法炮制,第三次时干脆自己带上了睡衣牙刷,特别的理所当然,还让吕祺答应下来下回去他家里玩。
吕祺后来回味过来时,才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跟吴于义的关系离得很近了。吕祺丝毫没有抽出思绪好好克制住这一切,吴于义压根没有给他多少机会。
#
吴于义的家就在他的店附近,离吕祺上班单位也挺近,比吕祺住的地方大了些,二室一厅,也处高楼区内。
吕祺四处看看后,就得出了结论。吴于义家里不像吕祺,有不少东西都有多份,显然常有人来访,但毛巾牙刷之类的,却也只有一份,也没有女生长期住宿的痕迹。吕祺如释重负,就怕吴于义已经有同居女友。
林安从初中开始就谈恋爱,到大学毕业,林安会给吕祺介绍每一任女朋友,但年数长,数量也多,包括分手理由也是千奇百怪,吕祺到后来已经记不过来了。但吕祺不傻,他知道归根结底是因为林安变心太快,仿佛从来不会真心去喜欢一个人,最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偏偏让别人能够死心塌地。
吴于义给吕祺倒了杯水,拿着IPAD走过来,说:“上次你玩的那个解密游戏,我通关了,还把物品都收集齐了。你要看看结局漫画吗?”
上回虽然没玩到最后,结局吕祺其实已经猜到,再看一下细节也无不可,吕祺拿过IPAD。如预料,通过努力,机器女友找回了所有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爱情记忆,标准的童话式结局。
“很感人。”吴于义说。
“嗯。”吕祺点点头,在翻看收集物品的所附注解。
“好羡慕啊。”吴于义接着感叹道。
“羡慕?”
“是啊,我也好想拥有这样的爱情。”
吴于义垂着头,吕祺偷偷用眼角瞅他,看不太到他说这话时的眼神。吕祺盯着IPAD的屏幕,心跳加快,小声的问出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你……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都好久没谈过恋爱了。”吴于义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你……”后头的话吕祺还没问出口,吴于义便自顾自的开始说起自己的感情史。
吴于义只谈过两次恋爱,一次高中时的初恋,很懵懂无知,也很短暂,因为出国而分手,再一次在大学时,为期两年,却也因为回国而结束。吴于义说,他不能太接受异地恋所产生的不安全感,对未来也毫无把握,太过辛苦,也不信苦尽甘来一说,既然彼此都无法做出选择,那只能分开。
吴于义并没提到对象是男是女,吕祺自然的认为是吴于义是个直男。
“你呢?”吴于义问吕祺。
吕祺想了想,坦言:“我没谈过恋爱。”
吴于义似乎很惊讶,却又带了点兴奋的问:“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吕祺瞥吴于义一眼,自嘲的笑了下。
“不是……我以为你……”吴于义说得吞吞吐吐。
“什么?”
“没什么。要一起玩玩其他游戏吗?”
吴于义刻意转走话题,转的极为生硬,知道吕祺并不习惯追问。
两人玩到挺晚,在吴于义真诚又热情的请求之下,吕祺最终还是没有留宿,虽然吴于义表示家里什么都有,吕祺也可以睡另一间房。
但吕祺觉得,怕又是一晚上失眠的折腾自己,一想到在吴于义家里的床上辗转不寐,便有些畏缩了。
临走前,吴于义拉着吕祺突然问:“对了,既然你没女朋友……需不需要我陪你参加朋友的婚宴?”
“婚宴?”
“上次在你家茶几上看见的,好像是下周?”
吕祺知道是指林安的婚宴,这事他也在犹豫,既然跟林安说了会带伴,就在寻思找谁一同去才比较合适。他原先,根本不打算找吴于义,毕竟带个男人去参加这类场合,确实有些奇怪了。他又想到茹晓敏,但两人自那之后虽说要做朋友,却也没了再联系的话题和机会,微信上已经很久没有说话,再提这样的请求也显得有些越矩。
最后吕祺打算,独自前往。
见吕祺在想着什么不答话,吴于义又说:“说我是你弟弟,怎么样?”
“弟弟?这……”吕祺仍然犹豫不决。
“带弟弟蹭个饭呗。我好久没参加婚礼啦,想感受下见证浪漫爱情的过程。”吴于义说时咧着嘴笑,满脸憧憬。
“那行吧。”
如今的吕祺分分钟就能被吴于义说服,无论是什么事,迟疑的间隙听吴于义胡扯一通就能决定下来,而那些理由听来竟还有些道理,说得过去。这要是搁工作上,这么轻易谈拢生意,得多掉链子,害公司做亏本买卖。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穿得帅一点的。”吴于义笑得双眼冒光,酒窝深陷。
吕祺还在琢磨自己为何这么容易被说动,压根没在意吴于义说的。弟陪哥出席个婚宴,为何要主动说打扮自己?
吕祺回家路上想了想,自己摸索着猜出了吴于义的意思,到家后便发微信给他。
[婚宴上如果有看对眼的女孩子,我帮你去牵线^^。]
吕祺也不知道为何还要加个笑眼,自己看着显得有点像苦笑。
那头,吴于义过了好久才答复。
[看缘分吧。]
没有附上笑眼小表情,因为吴于义抱着手机当真哭笑不得,早知如此就不说最后那句话了,生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没想到,吕祺本不好意思联系的茹晓敏先主动找了他,想请他帮个忙,这忙说大不大,说小也是不小了。
茹晓敏妈妈因为家里人突然过世的事,整日有些看不太开,总是忧虑自己是不是随时也会没了,留下还没找到另一半的茹晓敏,她放心不下,于是有些强迫式的频繁压着茹晓敏去相亲,甚至无论对方条件家庭背景如何,只希望茹晓敏尽快找个男朋友好安下心来。
这心态几乎有些魔怔了,量茹晓敏如何好好交谈、做思想工作都没用。无奈之下,茹晓敏只得出了个下策,租借个男友,蒙混过关,打算先将妈妈安抚下来。
茹晓敏思来想去,只有吕祺是不二人选,他们之前相处和约会本通过介绍人,多少有些耳闻,再则,两人虽没有发展,但还算说得来,关系尚可,这忙想必吕祺不会拒绝。
茹晓敏前因后果一说,如她所料,吕祺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只不过茹妈妈没那般好糊弄,口说不信,非得见吕祺一面,茹晓敏无奈之下只得再求吕祺。吕祺虽应了,但却表示自己不太擅长应对长辈,且从未作为男友见过家长,怕自己礼数不周。茹晓敏则说,没关系可以一起讨论,虽然她也是百度和打听来的。吕祺听她说得也是瞠目结舌。
吕祺细细一想,虽说是假扮男友,但到底是件大事,需要认真对待,却无人可以打听,只得去问了吴于义。
那天下班后,吕祺去吴于义店里,是这么问的:“你知道作为男友第一次见女方家长需要些什么吗?”
吴于义嘴巴半张,瞪圆了两眼,足足愣了有十秒,才问:“你……你说什么?”
吕祺有些奇怪,又重复了一次问题。
“你……有女朋友了?”吴于义显得有些不敢置信,人都僵直了。
吕祺摇了摇头,将茹晓敏所求的原委告诉了吴于义。
吴于义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吓死我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吴于义重又挂起笑容,说道:“我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有听朋友说,一般会带大大小小的礼品、例如保养品啊酒啊烟啊什么的。”
“嗯,我也是这么听说。”吕祺点点头,在心里琢磨要跟茹晓敏好好合计下。
“是那个跟你来过店里的女生吗?”吴于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