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回头问。
“老板,今天我可能不方便上车。”这两天陆至晖着急回家,两人都是在车上开小会的。
“理由。”
“白先生来接您了,现在应该在车里。”
陆至晖左边的眉毛动了动,浮出些许愉悦,“剩下的项目你先看着办,我之前浏览过,于你不是难事。”
吴岐立刻会意:“老板放心,我会着手跟进。需要签字的文件会传真给您。”
老江湖如吴岐,清晰记得之前陆晚霁来找陆至晖的时候,这人说的是——“让他先等着。”
感应灯接收到脚步的响动亮开了一片长形区域,仿佛一条迎接皇室王子的红毯,带着属于月光的白,如九天铺落的闪烁银河,迎接属于心室里最珍藏的爱人。
“下班愉快,先生!”
白彦从驾驶座钻出来。他并没有打开车门,而是把车窗按到最下,上半身探出车窗反坐上去,朝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陆至晖望去。
“今天怎么来了?”陆至晖没有立刻进车,只是贴着车门站着,跟他隔了一个车身寒暄。
“有事呗。”白彦挑逗地抖了抖眉毛。
陆至晖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事?”
电梯突然传来“叮”的一声,看来是有人下来了,白彦赶紧催促:“先上车,快点快点。”
他可不想又被不相关的人偷拍,然后放到网上被人大做文章。
陆至晖看他如鱼得水似的缩回驾驶座,还火速拉了安全带,像条灵活的小带鱼,于是也配合地坐上副驾驶,将公文包放到后座,关上车窗,拉好安全带。
“那么,先生今天亲自来接,是有要事找我吗?”
他的心情好,放在膝上的手不自知地敲动着。
白彦关上车窗,按部就班地让发动机开始运作。他平时很少开车,所以操作不怎么熟练,但好在他操作得中规中矩,轿车也缓慢地移动了。
“之前不说要请你吃一次日料吗?今天带你去啊。”
出停车场的时候需要过杆刷卡,之前他进来就是因为把车停得离刷卡机太远够不到,最后上半身全都钻出来了才刷到,所以弄的他出去还有点紧张。
左一点,哦再稍微右一点!不能剐蹭,也不能离得太远。
刹车,刷卡——
“滴!祝您一路顺风。”
Bingo!
直到横杆顺利抬高,车身慢慢驶过,握着方向盘手心冒汗的人才偷偷松了一口气,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问:
“怎么样?要不要去吃?”
他今天特意修了眉毛,还稍微弄了一下头发,把额头前面盖下来的留海朝两边分开,烫了个小卷毛——陆晚霁告诉他,要打扮得稍微软萌一点。
虽然他这个人跟“萌”这个字没什么关系,但是“软”还是能做到的。
陆至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先生盛情相邀,我岂会失约?”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小豹子虽没到奸盗的地步,但多半也是别有所图。陆至晖并没有那么寡有情/趣地直接问他,而是等。
说实话,自打领证以来,白彦对他都十分的客气。从来不会主动提出什么要求,就算是那次体验不错的写真照,也是像公事一样的询问他,跟秘书来核对行程差不多。
一次都没有现在这样,主动以私人的名义约会。
是的,约会。
这两个字从脑海里蹦出来,陆至晖的唇角不受控地扬起。看这人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保证,过会儿吃饭的时候,白彦一定会提出某个需求。
白彦要的,是某个物件。
而他要的,是被需要。
日料店在中心大厦第二十一层,占地面积不大,但胜在雅致。店里的装潢很有古日本的风格,包间的门也是推拉式的木门,门上还印了红色和服的女子工笔画。
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白彦不得不戴上口罩进去。路过大厅的一排矮桌,还能听到情侣们的谈话。
“亲爱的,你不觉得我的手上少了一条手链吗?”
听到这话,陆至晖没做反应,只在心里淡淡下了定论:虚荣的女人。
他这么想着,目光又落到前方可爱的后脑勺上,嗯,小豹子确实与众不同。需要的只是陪伴,而不是这种物质上的满足。
直到他们踏进隔间,事先预约的菜式陆续上来,小豹子不自然地挠了挠鼻子,换上谄媚又楚楚可怜的表情,说——
“老公,你不觉得我脖子上缺点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公,你看看人家真切的小眼神嘛
第70章
这是白彦第一次用“老公”这么肉麻的字眼去称呼陆至晖。叫出口之后, 他自己心里都长了毛似的一阵恶寒, 甚至有点反胃。
他没空去猜陆至晖的反应,左右这个人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表情, 就算震惊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
“虽然用你的话来说,我们结婚是‘互通有无’。但是身为名义上的丈夫,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为对方准备一点小礼物。或者小惊喜也行, 就看你怎么定义了。不然我以后万一要上个综艺,人家问你有没有送过礼物给我, 我讲不出来,那不就暴露了嘛?”
上午,陆晚霁无比郑重地告诉他:
陆晚霁发家致富第一条——让他觉得, 给你买东西是他的责任。
对,这小子都跟陆至晖周转了二十多年了,经验肯定比他丰富,听他的保准没错。
他表面端着无所畏惧的傲娇, 但实则大拇指会时不时刮一下食指的指腹, 不是他演技不好, 也不是他演员的素养不高。而是,这家伙的眼睛可比那些导演的厉害多了,看似波澜不惊, 实则暗潮涌动, 一个不留意就能被抓住破绽。所以,骤一端出来演,他还有些紧张。
这些细碎的小动作统统落进陆至晖的眼中, 他动了动眼珠,体贴地没有戳穿:
“这个礼物是双方都需要的吗?”
他在想,既然小豹子都开口了,那他是不是也不能太客气。
“当然了。我不是那种只占便宜不回礼的人。”白彦义正言辞。
陆至晖勾唇,“那么,先生打算买——”
“——所以今天带你来吃日料嘛。你放心,你敞开肚皮使劲吃,我请客。”
白彦见缝插针,不给他提出要求的机会——开玩笑,这种级别的大老板开口,那礼物随便也得六位数吧?他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陆晚霁发家致富第二条——小礼换大礼,礼尚往来只赚不亏!
陆至晖愣了一愣,随后回过神,“噢,说的也是。”
顿了顿,又问:“所以,先生想要一条项链是吗?有喜欢的款式吗?”
白彦早猜到他要问这个问题,于是高深莫测地喝了一口梅子汤,颇有股世外高人饮茶的风度。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过么,先生经营了瑞莱森这么大一家珠宝公司,对首饰应该也颇有研究吧?我其实也没那么挑啦。”
陆至晖陷进了沉思,片刻之后抬头,“好,给我几天时间。”
这一下倒是让白彦反应不过来了,他痴痴地问:“这,这就答应了?”
随后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白痴,满不在意地咳了咳,坐直腰板。
“先生第一次有想要的东西,我当然要尽力满足。”
弄清楚了小豹子的来意,陆至晖开始优哉游哉地吃东西,嗯,梅子茶泡饭不错,并没有太酸,还泛着淡淡的茶香味。
白彦听了,心里瞬间乐开了花——这么顺利就答应了,那证明,昨天的小插曲没有造成什么不愉快。
“嘿嘿,那挺好的。”他赶紧把最贵的甜虾刺身和阿拉斯加帝王蟹挪到他面前,“你也别客气哈,随便吃随便吃,不够再点!”
陆至晖慢条斯理地处理帝王蟹,用小镊子揭开坚硬的橙红色蟹盖,随后将锥形的蟹胃取出扔掉。香味没了蟹壳的约束,如泄洪一般充溢了整个包间。
白彦盯着被他放在一旁的还包裹着蟹黄的蟹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那个,先生,这个壳子其实还是有吃头的。”
陆至晖一边用勺子把蟹肉舀出来,一边抬头看他,“我知道。”
白彦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你不喜欢的话可以给我。”
陆至晖拿过他盛烧酒的只有女人拳头一般大的杯子,将挖出来的柔软蟹肉都放进去。
“你吃这个。”
白彦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最好吃的部分,原来都是特意留给他的啊他突然想起网上流传的一句话:吃货的绝妙男友——想吃石榴有他扒,想吃瓜子有他嗑,想吃螃蟹有他剥。
其实,要真跟这个男人结婚,好像也还挺好的。
“谢谢啊。”
把蟹黄吮吸大半的人放下蟹壳,擦手,开始处理蟹腿。
“先生。”半晌后,陆至晖开口。
“啊?”白彦停下咀嚼的动作。
陆至晖一心一意地掰弄蟹腿,眼帘始终垂着,没有看向白彦,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条瘦巴巴的蟹腿上。
“我今天很开心。”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白彦呆在原地,眼珠子都忘了动,“开心?”
在他印象里,陆至晖是一个情绪很单调的人,正是因为单调得看不出喜怒,他今天才大费周章去探知他的心情。所以,纵观下来,这人好像从没有特别开心的时候,更别提把这种开心宣之于口。
“对。”
陆至晖把蟹腿的肉也一整条地抽出来,放到白彦碗里,然后停下动作,定定看着他:
“以后你不管有什么需求,还请及时知会我。我很高兴满足你的‘小礼物’。”
噔!
白彦脑子里好像被谁敲了一下,小小的嗡了一声,带着些许回音。
陆至晖身后是一张铺满了整面墙壁的壁画,画里的樱花树被风拂过,花瓣飘飘然落下。这个与鲜花格格不入的男人,却出奇地与这张壁画很贴合。仿佛下一秒,飞落的花瓣就要飘上他的发间,然后这人就不自知地带着这两片柔软的花瓣,唤他“先生”。
回到新宅天已经黑了。
陆晚霁中午已经离开,据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江妈说,他整个人那架势雄赳赳气昂昂的,跟要去打架似的。
白彦笑了笑,让她放心,这小子不是去打架,而是去追债了。听说他昨天一气之下给了封毅四十万,让他解约走人。今天反悔了,当然要趁他找陆至晖解约之前,赶紧把钱拿回来!
“封毅找你解约,你没答应吧?”关上房门之后,白彦鬼鬼祟祟地问。
陆至晖神色淡然:“我用招新人需要时间的理由,拖了他一周。”
白彦当即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陆至晖盯着他兴奋异常的脸,问:“晚霁找过你?”
否则昨天还信誓旦旦提醒他不要出轨的人,今天怎么对封毅的事情一点都不惊讶?
“对啊。”白彦没打算隐瞒,并且透着强烈的自豪,“所以这对苦命鸳鸯的事我都知道了,我还给晚霁出了点子,等着看吧,很快就会有成效了!”
陆至晖解开领扣和领带,平铺地放上柜面,“看来他这声‘嫂子’也不是白叫的。”
白彦被夸得美滋滋的,瞬间虚伪地谦虚:“还好啦,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嘛~”
“对了。”
“什么?”
“晚霁走了,我让人把房间收拾一下,你晚上睡那儿吧。”在彻底消除小豹子的心病之前,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白彦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弄的猝不及防,顿了顿才问:“但这样的话,江妈他们那儿怎么交代啊?”
“没关系,她们不会出去乱说。”
“真的吗?现在可是网络社会,万一哪个人上网爆个料,这不也一发不可收拾吗?”白彦想起昨天那双八卦的眼睛,表示很担忧。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新宅的下人不多,稍微查一下也能查出来。除非他们想用一己之力对抗陆家,否则,没人会这么傻。”语罢,他别有所图地挑眉,“或者,先生实在想跟我睡一间,我不会介意。”
白彦的嘴角一抽,“我介意!”
这个人可真是,说不能给下人发现他们分房的是他,说分房之后没什么也是他,好话歹话都被他说完了!
陆至晖让人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暂时让白彦睡两天。本来好端端的小夫妻要分房睡,下头的女佣可就按捺不住要议论了。
“你说,会不会是大少爷他们感情不好啊?”
“那能不好吗?一天天出双入对的,恨不得一直黏一起呢!”
“那表面恩爱就真恩爱啦?现在多少表面夫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要我说啊,可能就是人小两口吵架了,那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过两天就同房了呗!”
几个人议论不休,直到昨晚值夜的那一个站出来,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摇晃着食指,高深莫测地纠正她们:
“No,No,No——你们昨晚没值班,真实的情况,就我一个人知道~”
其余几个见她语气笃定,忙凑过去问究竟怎么回事。
“说倒是可以,但是我这个月追剧的会员么”
“我给你冲!”
“还有我看小说的绿币”
“我给你买!”
“还有连锁超市的购物券”
“我的给你!快说————”
人生最重要的三样东西集齐,某女佣终于功德圆满地咳了咳,然后几个人的脑袋迅速凑到一起,宛如要揭竿起义的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