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坤一向说庄宴是个缺心眼儿,虽然庄宴觉得应坤这个真正的傻子没有资格这么说自己。
但是这一刻,他居然有点认同应坤的话了。
“对不起啊州哥,我以后会注意的。”
电话那边轻轻叹了一口气,符文州揉了揉眉心,轻声说:“我现在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这样我才能放心。”
以前庄宴在外拍戏至少还有司南跟着他,符文州还放心一些,现在他单独一个人在外地,又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他怎么能不担心。
就连万钧都看出他今天的心不在焉。
庄宴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抬头看了看外头的环境,是宽阔的大陆,行人也不少,没往偏僻的地方走,他小声跟符文州说着话:“我看了,没走偏。”
“你去打开导航看看,下车之前别挂电话。”
“……哦。”
自知理亏,庄宴低眉顺耳,刚才还跟司机聊得热络,现在一声不吭了。
司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忍不住主动跟他说话:“女朋友打来的电话?”
庄宴顿了顿,嘴角上扬:“不是,是男朋友。”
“啊?”
司机愣住了,不可置信的从倒车镜看了好几眼来确认他的性别,好半晌才回过神,“可是……”
庄宴接过话:“可是我是男人。”
他这么坦然的模样,倒让司机不敢说话了。
这年头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也确实不算特别少了,但依旧是特立独行的异样群体,在平常人眼中还是无法接受。
一时间,司机安静了不少。
庄宴坦坦荡荡地笑,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和男朋友都是男人而感到羞耻,他看出司机的战战兢兢,笑了笑说:“他是我男朋友,我也是他男朋友。”
司机没有猎过这方面的奇,他的接触范围内,就没有过这样的事儿,一时间是真的懵。
到了地方,庄宴付了钱准备下车,刚打开车门,听见里面传来司机师傅的声音:“我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祝你和你的男朋友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庄宴动作顿住一瞬,感受到来自这个陌生人的善意,回答道:“谢谢您。”
他下了车,司机驱车离开。
手机还通着电话,他把手机放到耳边,笑得开心:“州哥,我说得对吧,师傅人很好的。”
符文州刚刚放下心来,嘴角也弯起一个弧度,“你说得都对,但是以后还是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听你的。”
庄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处小区,看这建筑应该挺久了,他仰了仰头往里面看,一边和符文州打招呼,“我到地方了,先挂了,待会儿再给你汇报情况。”
“嗯。”
挂断电话,顺着地址上写的门牌号找过去,他穿着一件大大的深蓝色羽绒服,把墨镜摘下来露出白皙的小脸,认真地辨认着每一栋楼的号码。
最后停在一道门前。
门后就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的爷爷奶奶。
原本放松的神经忽然变得紧绷,手心都沁出了汗。
他抬了抬手准备敲门,却迟迟没有叩响。
来之前庄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他的到来不受欢迎也无所谓,他可以当作自己没有来过,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庄宴,一切都回到最伊始的地方。
可是真正站在这道门前他才发现,很难做到。
那是他真正的亲人。
在庄驰告诉他真正身份的时候,除了对这样无奈情形的憎恨,还有一种释怀。
啊,原来他们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怪不得他们会这样对我。
这样的心态让他好受了不少,尽管是安慰自己。
可是眼前即将要见到的人不一样,庄宴闭了闭眼,敲响这道门。
“叩叩叩……”
里面有了些动静,他紧张得抿紧唇等待。
半分钟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小心翼翼探出头,她平时也追星,自然认得这张脸。
小脸由好奇瞬间变成激动,涨红了一张脸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你是在拍摄什么综艺吗?怎么会来我家?摄像老师呢?”
庄宴被问得呆滞了,“你是?”
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是位老太太,“小茵,是谁来了?”
被称作小茵的女孩眼睛亮了亮:“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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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当年
庄宴整个人呆住:“?”
女孩呲牙一笑,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特别灵动, “那是我姥姥。”
她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刚才语出惊人, 笑得十分开心,庄宴心思一动, 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茵。”她眉眼带笑, 一点没有防备。
“你有哥哥吗?”
周茵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啊。”
“你爸爸有没有什么兄弟?”
这回女孩总算起了些警惕心,皱了皱眉眯起眼睛,“就算你是我老公, 也不能查我家户口啊。”
庄宴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解释, 里面又一道声音传出来:“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呢,逢人就喊老公,那电视上哪一个不是你老公?”
姥姥又来吐槽了, 周茵吐了吐舌头,用手捂住耳朵, “你别听, 我姥姥胡说八道的, 我就爱你一个。”
庄宴:“……”
他约摸懂了, 这是个追星女孩。
老人走到周茵身边,透过门往外看, 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老人家眼神不太好,看不真切, 只好偏了偏头问:“小茵,这是谁?”
“不是说了吗?我老公!”
庄宴在她说完后,认真回答说:“您好,我叫庄宴。”
老人心思淳朴,把门推开了一些,里面的灯光透出来,把走道照亮,庄宴的脸也逐渐清晰,这回老人脸上露出一些笑容,对周茵说:“这不是咱们说的那个,长得很像你舅妈的演员吗?”
她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呢喃道:“叫什么来着……”
周茵小脸一垮:“人家不是刚说了吗?叫庄宴。”
“哦!对!就是庄宴!瞧我这记性,老了老了……”
老人显得特别高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洋溢着欢快,似乎对于这个很像自己儿媳妇儿的演员十分喜欢。
周茵不高兴地撇嘴:“您才不老呢!”
庄宴怔怔地看着这位老人,州哥把当年他父母的照片发给了他,透过面前的老人,他似乎能看到当年父亲的一些影子。
他已经可以断定,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们。
可是到了眼前,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伙子,你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吗?”
庄宴愣了愣,嘴巴紧紧抿起。
这一家人生活得很好,宁静又安然,如果这时候他的出现是打破他们现在平静美好的生活,那么他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老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的脸,仿佛怀念起什么人,“小伙子,进来坐坐吧。”
庄宴怔住,抬头看见老人慈祥的面容,轻轻点头。
他走过去,周茵去给他倒了热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整个客厅色调温柔,窗外有温润地阳光射进来,安详平和。
庄宴坐在沙发上,老人坐在他对面,周茵也挨着庄宴坐在他身边。
对于一个陌生人都如此善意,他鼻尖有些酸涩。
“我想问,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庄仁航的人?”
周茵蹙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认得,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坐在对面的老人却变了变脸色,“你找他做什么?”
庄宴缓了缓情绪,老人的表现明显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庄仁航,把他抱走的那个人,庄驰的父亲。
也是照顾了他将近十年的庄叔叔。
周茵挑眉,“姥姥,你认识这个人?”
老太太没有回答她,像是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她皱紧眉头望着窗外,迟迟不发一言,等待着庄宴回答她的话。
半晌,庄宴抬眸,“当年我的父母因车祸而死,之后我被庄仁航抱回家,养了十几年,被抱走的时候我还不记事,这些事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我才想问问您,您认识他吗?”
话落,老人浑身一震,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抖着,转过头来看向庄宴,像是要细细地把他看清楚。
她这样的反应显然不对劲,庄宴知道,她认出自己来了。
周茵看着情绪激动的姥姥,又看看红着眼眶的庄宴,“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小茵,回屋去。”老人说。
“啊?为什么要我回去啊!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听话,回去。”
周茵虽然调皮,但是对于姥姥的话还是听的,她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自己卧室,把门锁了之后贴在门板上偷听。
隐隐地,她听见几个字。
“当年……孩子……”
听不清楚,她泄气地坐在地板上。
客厅里,老人眼含热泪看着庄宴的脸,“我就知道我的孙儿没有死,当年没有人找到那个孩子的尸体,所有人都说我的孙儿死了,我就是不信。”
她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苍老得有些佝偻的身体,看起来更加沧桑,“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孩子,你和你的妈妈,长得真像,头几天我跟小茵一块儿看电视见着你的时候,我还说来着,你长得和她太像了。”
庄宴红着眼睛,心情难以言喻的酸涩。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看着面前憔悴的老人,他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奶奶。”
这一瞬间,庄宴的眼泪夺眶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亲情血缘的羁绊,他觉得自己好难过好难过,一颗心好像被人揉碎了挤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上前轻轻拥抱自己年迈的奶奶。
二十一年了,他终于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
老人眼泪也不停地掉,“孩子,你受苦了。”
庄仁航那个禽兽,他凭什么!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老人才讲起庄宴问的那个名字,庄仁航。
“本该让你姥姥告诉你的,我也是从她口中知道了这些事,当年温语二十一岁,是大三的一位女学生,模样生得漂亮,气质温柔又端庄,好多男同学都追她,她都拒绝了,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叫庄仁航的男生。
这个男生跟别人不太一样,追求的方式也别出心裁,一瞬间就吸引了温语,但是你可别小看了你的妈妈,她是个聪明而理智的女人,并不会因此而一心投入爱河,而是跟你的姥姥,也就是你妈妈的母亲谈了谈,她相信过来人的经验,并没有着急答应庄仁航,却没有想到庄仁航心智非常坚定,一直追了她一年半的时间。这时候她已经心软了,久而久之,也就爱上了他。
很快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温语数次暗示庄仁航应该到家里来提亲了,他却装作看不懂,一直推辞。时间久了,温语这么聪明的女人当然会发觉有猫腻,于是就跟庄仁航摊牌,问他是不是不想娶她。
庄仁航说想,但是不敢。
温语从他口中明白了,两个人家庭背景的差异有多大,也想清楚结婚的希望渺茫。
所以我说她是个理智而聪明的女孩子,她断然的选择分手,离开庄仁航,毕业后回到家乡做了一名中学教师。
在那儿,她认识了你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儿子周嘉诚。
温语生得漂亮,她刚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每个男老师都心动了,你爸爸那天下班回来就跟我说,学校来了个特别好看的女老师,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人家,他还脸红了。
后来谁也没有想到,一来二去的,他们就互相喜欢了,就在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庄仁航来了。”
老人虽然讲得缓慢,但十分清晰,庄宴一点一点聆听着,就好像听到了那个年代,亲眼看见这些故事。
故事停在这儿,庄宴直觉会发生什么,“后来呢?他来干什么?”
“他来教训我的儿子,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还警告他不许娶温语。”老太太摇了摇头,“我儿子才不是那种孬种!他半点没听,反而和温语更加恩爱,于是我们家的水果店被砸了,家里唯一的一辆车也没了,你爸爸上学路上总会发生一些意外事故,总要受一些伤,庄仁航这是在折磨他的神经,想要让他崩溃。”
庄宴的心被提起,“然后呢?”
“我们家不是没有反抗过,报警没用,打也打不过,温语想去找他理论,都被你爸爸拦住了。他怕温语受到伤害,在我们眼中,庄仁航就是个疯子!
你的爸爸就这样闷声不吭的忍了半年,哪怕每天都提心吊胆,也要跟温语好。半年之后,庄仁航忽然就消失了,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放弃了,回家了,依旧担惊受怕的生活着,直到他们结婚了,两年后生了你,庄仁航都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这才放心了不少。”
“那我爸妈是怎么出了车祸?”
庄宴想不通,车祸发生在宁城,距离这里有五百多公里,他们为什么去那儿?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回忆的事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们结婚后做了些小本生意,那天刚好去进货,那时候你还在吃母乳,你妈妈放心不下,把你也带上了,结果就在路上出了车祸。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行了,这个世界太不公平,我的儿子,我的儿媳,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没了呢!还有你,那年你才不到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