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窦成想要叫人都没来得及,只得作罢,转身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小鬼不在:“怎么一个个的都说走就走,算了,反正鬼也不用吃饭。”
窦成一个人吃饭,虽然安静过头,但也一样有滋有味。
吃饱喝足,窦成把碗盘收拾了,就搬了张椅子去阳台晒太阳。
这里虽然也是老旧建筑,但比起窦成家那边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采光好,又不阴潮,自从搬来这边,他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外边晃荡,就最爱在阳台晒太阳,放空大脑沐浴阳光什么也不想的时候,会觉得身体都跟着轻飘了不少,像是插上翅膀就能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今天窦成却没能感受即将飞升的快感,刚翻肚皮闭上眼睛在躺椅上靠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起身趴阳台往下看,却什么都没看见,楼下连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闹哄哄是哪里传上来的。
窦成抻着脑袋趴护栏上瞅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看见,正准备缩回来,就见阴影处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哦不,确切的说,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不仔细看的话都发现不了那是个人影,估计还以为是个光点一晃而过了。几乎是看到影子的瞬间,窦成就反应过来,那不是人。
然而就在这时,那影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冷不防的抬头朝窦成的方向望了过来。那影子像是蒙着薄雾,根本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窦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之前茶楼差点要了他命的鬼青年。
靠,阴魂不散了还!
窦成下意识的就要后撤,还以为那鬼东西发现自己会跑上来呢,结果对方根本没有,居然掉头就跑了,身影一晃,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口。那一瞬间发生的特别快,要不是窦成早就见怪不怪,估计都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正发愣,就见小鬼突然也从阴暗处飞窜出来,一闷头扎拐角口,没一会儿又掉头出来,站在之前鬼青年站过的地方环然四顾。很快屈重也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跟小鬼说了些什么,就见他伸手摸了摸小鬼的头,然后两就又一前一后走进了阴暗里。
前后也就不过一两分钟,窦成就听到了防盗门开锁的声音,转身进屋,果然就见一大一小走了进来。
“回来了?你们刚在楼下追那鬼青年吧?我看他跑拐角口消失的。”窦成看着他俩说。
小鬼没看窦成,垂头丧气的飘到角落蹲下,揪扯系气球的绳子玩儿,明显情绪低落。
屈重倒是没什么异样,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干净的餐桌,长腿一伸走到沙发坐了下来:“又让他给跑了。”
“那玩意儿到底什么来头?”窦成忽然来了兴趣,跟着蹭到屈重身边坐下:“之前他不是说是你们屈家的,那他干嘛见着你就跑?”
屈重转头看着窦成,眼神透着看不懂的古怪。
窦成跟他大眼瞪小眼。
“他不是屈家人,而是……”说到这里,屈重顿了顿:“是当初我爷爷辈供养的保家仙儿。”
“啥?”窦成一呆。
“是一只修道成精的山离子。”屈重叹了口气,正待继续说,却被窦成打断了。
“山离子是什么?”窦成一脸懵逼。
屈重表情一顿:“野猫。”
窦成就翻白眼了:“你直接说是野猫不就得了,啧,还故意给我拽生僻名儿呢!”顿了顿又问:“那天他非得抢你给我的戒指,就是因为是你们屈家保家仙,见不得你们家宝贝落我手里,所以奴性使然,想抢回去?”
屈重动了动嘴,却忽然不说话了,眼神是窦成看不懂的深沉。
“干嘛这么看着我?”窦成被看得心里打鼓。
“你应该听过……”屈重语气有些低沉:“蛇咬三世冤,狗咬对头人。”
“啊。”窦成点头:“怎么呢?”
“山离子会找上你,的确跟戒指有关,但是……”屈重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他应该是把你认成前世的杀身仇人了。”
窦成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屈重没看窦成:“山离子是散仙,本来就修行不易,在屈家供养之时一直尽职尽责保家宅平安,只可惜后来认了我那兄弟为主,跟着他助纣为虐做尽坏事,后来……自然是被人道毁灭,当时杀死他的那人,就带着这枚金戒指,所以你带着金戒指出现,他就把你认成是他了。”
窦成就有点晕菜了:“照你这么说,当时在茶楼,他并不是特地等我的,只是刚好被我给撞上了?”
“应该是这样。”屈重点头:“他当初道行尽毁,如今非但灵魂不灭还能保持人形,是因为修了邪门歪道,这百年来,也不知道残害无辜众多,我之前不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给你增加压力,本来想自己给解决掉的,可他现在死盯上你不放,我觉得还是告诉你,让你有点警惕性的好。”
窦成静静的看了屈重几分钟,然后起身去窗户望了望天。
“你干什么?”屈重不解的看着他。
窦成这才坐了回去:“我看看我是不是还生存在我熟悉的世界,别一不留神穿你那本聊斋志异的戏本里了,居然连保家仙野猫精都出来了,我怎么就感觉这世界这么玄幻呢?”见屈重抿着嘴不吭声了,窦成又拐了他一下:“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那?要知道,你们屈家祖坟离我们那儿挺远的,周边地界那么广阔,就算是觉得我们这城市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也没必要非得往我们那鸟不拉屎的地界儿蹿,是吧?所以,你出现在哪里是为什么?”
第56章 天上掉馅饼
第56章 天上掉馅饼
屈重根本没来得及回答窦成这一连串的问题,因为房门被敲响,刘瞎子居然找上了门来。被这么一打岔,窦成自然也就没再追着问,转而开始猜测刘瞎子找上门的目的。
然而刘瞎子的目的,却大大出乎人意料。
“什么?你要把店无条件转让给我?”窦成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动作太大差点撞到膝盖,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我说老刘,你这是没事儿跑我这消遣我呢?我跟你非亲非故,你脑子被鬼摸了居然白送我?”
“你就当我是脑子被鬼摸了吧,总之我是认真的。”刘瞎子难得一本正经:“店面还有几天就装修完毕,到时候把东西搬进去摆上差不多就齐活儿了,东西我另外租了个屋子临时寄放,是菜市场那边的一间小仓库,过几天你跟我一起搬去。”
窦成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是,你既然打定注意不做这生意,那你还租店干什么?”窦成怎么想都觉得,刘瞎子这举动让人非常费解。
“我那老东西老物件堆了一仓库呢,总不能就那么给扔了。”刘瞎子咂摸咂摸嘴:“我说你小子有没有待客之道,我这来老半天的,咋水都不给倒一杯呢?去去去,给倒杯水来,放点白糖哈,我喝不惯满口碱粉味儿的白开水。”
窦成……窦成简直想踹这老东西一脚,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起身去给弄了杯白糖水。
刘瞎子端着水杯喝了一大口,舒坦了:“还是这糖水好,喝嘴里都是甜味儿!”
“喝完赶紧走,你那店爱给谁给谁,我不要。”窦成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真掉馅饼,他也坚信馅儿带老鼠药的。
“嘿,那可不行。”刘瞎子,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你也知道,我就一孤家寡人,家大业大也没个后辈继承,也就跟你小子有点不可说的孽缘,才想着便宜你呢,你咋就这么不知好歹?”
“那我谢谢你惦记呢。”窦成翻白眼:“爱谁谁,反正我不要,水喝完没?喝完赶紧走!”
“小成。”一直坐在旁边没吭声的屈重忽然出声打断窦成,他看向刘瞎子:“香榭店毕竟是跟死人打交道的,阴气重,小成也没那特殊本事,长期呆那种地方对他不好,所以这事儿只能心领了。”
“凡事没有绝对嘛。”刘瞎子乐呵呵的:“正所谓不破不立,有些事情,既然无可避免,不如习惯去接受,跟死人打交道又怎么了?死人还不是活人变的?”
窦成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翘着二郎腿,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刘瞎子:“说破天,我也不上你当,你想要我接手也不是不可以,给我一个必须接手的理由,否则,哪儿凉快哪儿人呆着去!”
“你小子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人呢?”刘瞎子啧了一声。
窦成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刘瞎子没辙,只好叹了口气,妥协了:“既然你想听实话,那我就实话说吧,我呢,日子不多啦,你也知道我就是个老光棍儿,无儿无女的,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不能带进棺材里……”
“那你可以捐给需要的人。”窦成打断他。
“钱我捐了。”刘瞎子烟瘾犯了,搓了搓手指,问窦成要了支烟,点燃抽了两口才接着说:“就留了管埋的,这个我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就是这店铺,香榭东西又不像别的,就是想薄利多销脱手处理,不是有需要的人,也不会买,全就压在那了,我仔细想了想吧,还是觉得给你挺合适。”
“……你要死了?”窦成一脸‘你他妈逗我’的表情。
“啊。”刘瞎子吞云吐雾,烟雾蒙着脸,让人看不真切表情:“肝癌,前两天刚检查出来的,这要是早一点检查出来,我就懒得费那个劲儿了,可这不就寸上了么,新店租赁合约都签了,装修进行到快尾声,货物我能撂挑子不要不管,可工人的钱总得给吧,本来吧,我原本是打算等装修完结算工钱,店面空着就空着,等三年租赁合同到期,房东再转租就是,那些货物,到时候也随便别人怎么处理,可这不是遇上你了吗?我就想,好歹邻居一场,东西扔了也就扔了,不如给你,你要实在不感兴趣,就凑合那点东西混着,差不多该扔扔,卖出来的钱自己收着,就当是帮我善后的报酬了,说实在的,这店啊,毕竟是我几十年的心血,真就这么给扔了,我心里其实挺过不去坎儿的,毕竟你刘叔说到底,也是万千红尘一俗人啊!”
还真是要死了!
窦成震惊的瞪大眼,忽然想起一茬:“你之前约我吃饭,说有事情跟我说,难道就是这个?”顿了顿又想起另外一茬:“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这小区虽然老旧,可占地不小,好几十栋楼,每一栋都十几层,没有确切位置的情况下,无疑是大海捞针。
“嗨,我这都跟你两天了,是你自己没发现。”刘瞎子笑说:“还想说装修好再找你说这事儿的,结果你今儿走我店那碰上了,我就想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找你说了得了。”
就听刘瞎子吧啦吧啦一大堆,窦成还是觉得……非常玄幻,毕竟他跟刘瞎子自打保护费起就一直不对付,说冤家两看相厌也不为过,结果现在这冤家居然要把遗产交给他,这事吧,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难以置信。而且窦成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刘瞎子这人老不正经,满嘴跑火车,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瞎编一通就为白送他个外人家当,又不是真的脑子有病……
一时间,窦成茫然了。
但这事儿不管事实如何,他都不打算就这么应下。
刘瞎子对此也表示理解,只说让他好好考虑,就起身离开了。
等人走了,窦成跟屈重面面面相觑。
“老屈,这事儿你怎么看?”半晌窦成自己先忍不住打破沉默。
屈重:“一切随心就好。”
随心的话,窦成还是坚守初衷,不想接受刘瞎子的馈赠。他虽然混,但却自认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混混。
窦成是打定主意不接受刘瞎子的家当,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只因刘瞎子一句话触动了他那冷硬过度,并不怎么弹性的神经。
刘瞎子说:“……你要真觉得无功不受禄,那就每年清明,记着来我坟前上一炷香,烧一撮纸钱吧。”
窦成心里不是滋味儿,最却硬的跟蚌壳似的:“你看你抠唆一辈子有什么用,挣这些家当到头来还不是白送我一个外人,所以说,这日子就得潇洒着过,该吃吃,该喝喝该乐乐,该怎么享受生活就怎么享受生活,务必贯彻孤家寡人信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刘瞎子病情恶化得快,感觉前不久看着气色和精神头都还挺正常的,结果处理好事情没半个月,人就彻底倒床瘦脱了形,本来就瘦,现在更是成了一具包着褶皮的骷髅架,衬得一双白内障眼睛鼓鼓的更大了,看着有些吓人。
“我本来都打算好了,动不了就来医院住到死,交够费用,吊着药减轻点痛苦,再请个护工帮衬着点,安安生生的死,死后尸体被火化膛一送,骨灰麻烦你给挖个坑埋了就行。”哪怕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刘瞎子那张嘴还是没闲着,只是没那么欠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会来照顾我,哎……值啊!不过有件事我得交代一声,我死后你只管找块干净地把我给挖坑埋了就是,不用大操大办,哦对了,我枕头下那个罗盘,你到时别忘了,压我骨灰上,装盒一起下葬,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我可不想死了还不安宁。”
窦成还没反应过来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屈重却是听明白的,代窦成点了点头,让刘瞎子放心。
当天晚上零点多,刘瞎子就去了。
死的时候挺安详,肚子胀那么大都没哼一声,也就最后咽气那小半个小时受了些罪,张着嘴噗噗吐气,只见出气不见进气,憋得身体直抽抽,他自己没怎么着,旁边人看着却揪紧了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