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邢楷没灵魂地应了一声,眼神在看到这段“……当然,如果想缩短生猪饲养周期,尽快长肉以便出售,可以选择增加喂食频率,比如一天五顿,夜里也可以适当增加投喂,不要放生猪出来走动,大量的饭后睡眠时间有利于脂肪的堆积……”时,他的眼睛突然眯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
陆铭弱弱地说了句,“我才刚睡醒……”然后就放弃了劝说,认命地跟桌上的饭菜作斗争。
这顿饭不出意外地把他肚子撑到爆,饭后他惴惴不安地在客厅里转悠,期间偷瞄了在厨房洗完的邢楷好几次,生怕他再把自己关屋里睡一觉以便‘堆积脂肪’,于是在邢楷忙完的时候走过去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他,“适量的饭后运动有助于吃更多,我想出去玩……”
“我说不让你去了吗?”
陆铭眼睛放光,“走走走,现在就走,我都闷死了。”
邢楷背了一个双肩包,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他还一个劲地继续往里面装东西,不放过任何一个空隙,“你这是去出去玩还是去逃难啊,带这么多东西不重吗?这里面都装了什么?”
陆铭好奇地伸头准备拉开拉链看看,邢楷利索地把背包背在身上,没给他看的机会,“比起以前负重训练背的重量,这点算什么,”说着他去卧室拿了一个墨镜和鸭舌帽给陆铭戴上,“外面阳光有点烈,你很久没出去了,挡一下,免得眼睛不适应。”
收拾完毕之后两人就出发了,没有固定的目的地,就只是沿着周边的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陆铭活像一个脱缰的野马,走一步跳两步,任谁在房间里困了一个多月再出来,心情也会格外好,何况性格本来就欢脱的陆铭。
街道不算繁华,但东西齐全,人也不少,虽然没什么要买的,但陆铭每家店面每个商铺都不放过,挨个逛个遍,邢楷则不一样,只要遇到好吃的,每家都买一份放在陆铭手里,不让他嘴闲着,以至于一条街逛下来陆铭怀里大包小包的揣了一堆吃的,摇摇欲坠几欲掉下来,什么蛋糕饼干果脯蜜饯巧克力,外加一些现做的当地特色小吃,他才解决了这个,邢楷立刻又把新的小吃递到他手里,“糖葫芦。”
“我吃不下去了。”
“山楂有利于消化。”说着邢楷二话不说又迈进了一家有机零食专卖店里。
“哎哎哎别买了,”陆铭见叫不住人,只好抱着一大堆零食在门口等着,然后非常尴尬地跟过路的行人解释他一个老大不小的人抱着这么多零食的情况,“你误会了,我其实真不是那么能吃的人。”
“我就是帮人家拿一下。”
“对,是,我不怕长胖,因为我就是干吃不胖的类型。”
“没错,都是我的……”
“这位外国友人,请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让我觉得你是在看一头猪。”
有地缝吗?麻烦借我钻一下。
……
邢楷精挑细选了一些有营养价值很高味道也很不错的零食,满心欢喜地准备拿给陆铭吃,走出店门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人不见了。
上次陆铭出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慌乱不过是一秒钟的事,他本能反应就是四处寻找,要打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他都一个月没碰手机了,好好的人怎么突然不见了,那个人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他尽量让自己不往坏处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跑到人群里开始一个一个地找,“阿铭,阿铭——”
“叫我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邢楷冲过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心悸的感觉久久无法消除,陆铭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也顾不上手里的零食了,腾出两只手回抱着邢楷,“怎么了?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邢楷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呼吸,把人抱得更紧了,“你跑哪里去了,不要乱跑。”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了不成,再说了,我可是中国人民警察,估计也没几个人敢拐我,我看你还没出来,就到路对面转了一圈,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上次让你单独出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后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我保证,同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不跑了,我下次不乱跑了,不要担心了,我在这呢,好好的。”
邢楷松开陆铭,怀里的零食哗啦哗啦掉了一地,再三确认一遍他没事才放心,两人又把地上的零食捡起来继续慢悠悠地在街上晃,“别买了,我真吃不下去了。”
“那你渴了吗?”邢楷问完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你想喝开水还是牛奶?喝牛奶吧,有营养一点。”
然后他就果断地把保温杯放回去,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鲜奶,插好吸管递给了陆铭,“不会吧,背包里装的也是吃的吗?”
“水果呢,水果吃吗?”问完邢楷又从背包的夹层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是切好的水果拼盘,他拿了一个牙签插进去取出来一片猕猴桃递到陆铭嘴边,被陆铭一口吃了下去,“火龙果吃不吃?”
陆铭点头,又吃了一口,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顺带着压马路消化加锻炼,逛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他们走到了一处湖边,具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湖边的景色确实不错,夕阳将昏黄的余晖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闪着光,岸边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吹来丝丝缕缕的凉风,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香,陆铭伸开胳膊仰着头,像是在拥抱即将到来的夜晚。
他面向夕阳,对着宽阔的湖面大喊了几声,这一个月所有的痛苦、不安、煎熬都随着远处传来的回声飘向了远方,所有不好的情绪在喊出来的那一刻都荡然无存了。
随后他回头看着邢楷,放声大笑起来,落日最后的一丝余晖照在他身上,他的脸一半在光影里,一半在黑暗里,就那样,放肆地笑着。
那一刻邢楷痴迷了,迷上了眼前这个人,沉醉了,醉入了眼前这幅画,他走过去,走到光影里,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他,然后蹭着他的鼻尖温声细语,“阿铭,要多笑,我喜欢看你笑。”
你的笑容,是我愿意拿命来守护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感谢这大半年的无声陪伴,新的一年,希望你们一切都好,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要开心,要多笑。
☆、铭心
邢楷严格按照“生猪养殖办法”上的攻略把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五餐,当然,夜间过量运动的时候会额外增加宵夜,日常上称已经成了每日必修课,仿佛时间都被搁浅,生活忽然换了另外一种稀松平常又格外温馨的方式。
初夏的午后不算燥热,午睡睁开眼已经下午三点,先睡醒的陆铭蹑手蹑脚的跑出去喝了一杯水,回来就开始捉弄还在睡的邢楷,指尖掠过他长长的睫毛,来回拨弄他柔软的头发,邢楷很快就被他弄醒了,懒散地应了一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精心养了几天,这会抱着总算不那么硌人了。
忽然感觉手腕上有一丝异样,抬手就看到了左手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上了一个黑色的手环,软质的腕带,不到一厘米的宽度,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设计。
陆铭把他的左手腕也伸到邢楷面前晃了晃,同款的手环,“本来想买手链的,但感觉戴上不太对劲,太高调了,所有我就选了这么一个款式,丑是丑了点,不过是独一无二定制的,腕带里面刻的有你和我名字的缩写,戴出去也不会引人注意,一级TPE材质,柔软吸水透气耐磨,可以戴好久好久。”
“那天跑走就是偷偷定做这个去了?天天偷偷跑出去打电话也是催人家赶工的”
“对呀,没错,夺命连环催,原本一个月才能做好的手环在我一天十个电话的高压催促下,商家实在受不了我的骚扰,连夜从国外购买原材料给我加工的,一个星期就到手了,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邢楷抬手看了又看。
“我看你在买回荆北的机票,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看看而已,你要是暂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
“从此君王不早朝?邢大队长不上任了?”陆铭调侃说,“我们俩再待下去估计那边要翻天吧?你觉得小顾他们几个还能撑多久?”
“你要是想回去,”邢楷从床上坐起来,“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晚上的飞机,明天就能到。”
次日早上,刑侦特组的办公室里此时格外的冷清,郝幸运拿了一个小型望远镜,站在窗户边左看看右瞄瞄,密切关注着对面局长的动向,顾念恩拖地路过的时候,拖把都戳到他脚后跟了也没能让他挪一下。
办公室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空旷得不能再空旷了。
自从上次林立和陈陌重伤抢救过来之后,两人双双住院,一个月过去了,林立目前被他爸关了起来,美其名曰在家里养伤,实际上是林宏伟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趟任务回来命命悬一线,死活不同意再让他来警局了,直接找了十个保镖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关在了家里,辞职信都递到警局了,硬是被郝幸运偷龙转凤地私扣了下来,一把火烧得连个渣都没剩。
陈陌在医院住了二十天,也被陈曦关在家里了,说什么时候伤好透彻了,什么时候才能踏进警局。
“这都四十天了,缺胳膊断腿都养好了吧?谢冰今天去,你说陈陌她妹妹能同意把人放出来吗?”
顾念恩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拖地,“反正前天我去的时候,是被轰出来的。”
这话说的,里里外外都透着辛酸。
郝幸运哭丧着脸,接通手机上的来电,“我逃跑失败了,被我爸发现了,现在又增加了十个保镖,你快来救我出去!”
“唉……”郝幸运无奈地叹气,失败太多次,他现在连敷衍都显得特别敷衍,“大少爷,就你家那保卫系统,我去那我不是找死吗?总有放出来的一天吧,你自己再想想办法。”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你们就快点来救我,你只需要搞定我们家的监控就行了,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我搞了,上次把你家监控都停了半个小时,结果呢?你跑出来了吗?你没有。”正安抚着暴躁的林立,郝幸运突然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局长的警车,二话没说就挂断了电话,扔下他的望远镜撒腿就跑,“小顾小顾,局长回来了,我先躲一下,他如果问起我的话,就是我出去办案子去了。”
结果他话还没交代清楚,顾念恩扔下拖把转身也往外跑,速度比他还快,“我不说,要说你自己说,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一问队长的事情,我要是一个不小心谎话没兜住露馅了,那就等着回来被队长劈死吧。”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带我一起跑,快,局长马上就要过来了,现在躲哪去?重案一队的办公室怎么样?”
说着这两人着急忙慌地就往外跑,“不行,去他们那一定会正面撞上局长的,去二队,往楼上躲,把办公室门锁起来。”
“来不及了,锁什么门啊,快跑。”
郝幸运砰地一声带上门撒腿就往外跑,谁知道一转身就撞上人了,“完蛋了,”他在心里绝望地呐喊,心虚地头也不敢抬,现场就开始编借口,“那个……局长,我们急着去现场呢,您要是有什么想问的,等我们回来……”
“哦?这么忙?”
“对,特别忙,一秒钟都不能耽误——”唉,不对,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队队队……队长?!”身后的顾念恩有些结巴。
“队长——他们在兰云省办理一起重大的涉密案件,我们既然有特别侦查权,张局长您就无权干涉,所以,队长的事情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算问一百遍我还是这句话!”郝幸运继续闭着眼睛,一大段话本能地脱口而出,语气里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但说完又特别怂,手心都是汗。
邢楷低声咳嗽了一下,拍拍郝幸运的肩膀,“额头的冷汗先擦一下。”
“不就忽悠个局长嘛,这点小场面就吓成这样。”陆铭从邢楷身后探出头来,弯着眼睛讪讪地笑着。
听到这郝幸运刷地一下睁开眼,然后眼睛就开始越睁越大,眨巴了两下确认看到的不是幻觉,一把扑到了邢楷怀里,装腔作势开始疯狂倒苦水,“队长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扛不住了,我现在见到局长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拔腿就跑,扯的瞎话眼看着就兜不住了,林立被关在家里天天让我去救他,办公室里成天冷冷清清的,都快成了养老院了,我们刑侦特组昔日的辉煌差点就不在了。”
邢楷在郝幸运快把鼻涕蹭在他身上的前一秒把人给推了出去,“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所有人明天准时报道。”
邢楷办公室都没来得及进,就立刻开始善后工作了,离开那么久,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好在这次是以协助兰云省经警方办案的名义外出,警局没有留档案件材料,那边警方也因为之前的工作失误在隐瞒上帮了点小忙,张建平看邢楷两个人平安地回来了,也没有过多追究。
邢楷亲自登门拜访,被关了十几天的林立终于被放了出来,经过磕磕绊绊的一个多月,几个人终于又再一次聚集到了办公室,也是奇怪,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每个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兰云省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被揭了过去,翻篇了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去提起,郝幸运提心吊胆的事情——刑侦特组昔日辉煌不再,迎来落日余晖,也被事实证明纯属是他个人臆想,他们依然是荆北市最强的刑事侦查小组,荆北市公安局标杆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