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听了想打人。
何子殊觉得有点好笑。
隔着屏幕,刘夏每发来一句消息,他的心就悬空一下,可当人一下子站在自己面前,他反倒不紧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霸王还是小霸王。
想着刘夏以前的模样,何子殊忽地笑了一下。
“还笑?!”刘夏瞪了瞪眼睛:“何子殊,你竟然还在这里笑?你没有心!”
这下何子殊笑得眼尾都弯了,在刘夏的目光中坐下,反手撑着床沿,抬眸看他:“你想问什么我都说,你别生气。”
刘夏最吃不住何子殊这一套怀柔政策。
以前还读书的时候就这样,每每想要发个火,这人就用这个法子。
不跟你恼,不跟你吵,就静静看着你。
以前是,现在也是,而他一点长进都没有。
刘夏气道:“别看我,背过去。”
何子殊乖乖背过身去,盯着墙。
刘夏:“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就是陆瑾沉?”
何子殊点头。
刘夏:“从头到尾只有陆瑾沉?”
何子殊又点头。
刘夏开始暴躁:“那小女友怎么回事。”
何子殊转过头,看他,眼睛很无辜。
刘夏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是了,这人从始至终就没说过是女朋友,是他一条巷子走到了黑。
他妈的路尽头还站着陆瑾沉。
何子殊抿嘴:“我之前问过你。”
刘夏拒绝接受现实:“那不是你,是你的一个朋友。”
何子殊:“……”
何子殊:“你说过的,如果这个人是陆瑾沉,你可以接受。”
刘夏表情裂了。
他以前都在这人面前说了什么瘠薄东西?
【除非你跟我说,那人就是陆瑾沉,否则就再等等。】
【脱敏治疗。】
【润物细无声。】
【吃着‘陈述’的红利,还背着陆队在外面找对象,你个渣男。】
刘夏:“…………”
敢情他原本拿来吓唬何子殊的话,到头来,都成了吓唬自己的?
刘夏面子挂不住,里子尬出火,看着何子殊那双黑亮黑亮、带着笑意的眼睛,气得直咬牙,直接扑了上去,闹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刘夏倒在床尾,何子殊躺在床头。
隔着一个长枕,刘夏看着何子殊,轻声问:“他对你好吗?”
虽然他知道答案,可就想亲口听何子殊说一遍。
何子殊点头:“好。”
刘夏有气无力:“好个屁。”
何子殊被逗笑,玩笑道:“那不好。”
刘夏直接坐起:“他还敢对你不好?”
何子殊看着刘夏,半晌,笑了,轻轻喊了句“阿夏”。
刘夏认了。
“想清楚了?”刘夏低着头:“你们俩的事,宋老师他们知道吗?”
宋希清愿意提携何子殊也喜欢何子殊,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那种喜欢如果只是出于对后辈的偏爱,是站不住脚的。
只要沾了一点水,慢慢的就会从里到外,渗个透。
何子殊怔了怔。
刘夏有些不确定:“还不知道?”
何子殊摇头:“我没问。”
但他潜意识里觉得,宋老师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刘夏:“所以你说去拜访长辈要带什么东西,指的也是宋老师他们。”
自己说了什么?
老母鸡。
猪肉。
饺子皮。
一百块三对的健康之窗转球。
还叔一对、婶一对,匀一对给儿子。
刘夏:“……”
何子殊笑了:“嗯。”
刘夏接受现实后,也开始发愁。
他一个单身狗,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想过见家长要买什么。
更何况还是宋希清这种“SSS”级别的家长。
刘夏皱着眉:“房子?车子?存折?”
说到一半,刘夏莫名觉得耳熟。
房子…车子…存折…
怎么好像在哪里说过。
艹!
房子,车子,存折,定情信物!
刘夏猛地想起来,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拍:“陆瑾沉上次给了你什么?”
何子殊不解:“?”
刘夏抓着他的手腕:“就你有一个朋友那次。”
何子殊愣了好久,最后开口:“一包烟。”
“烟???”刘夏音量猛地加大:“一包烟???何子殊你因为一包烟就认定他了?”
何子殊头痛:“不是,那时候我没说完。”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刘夏一句“定情信物”吓退了。
刘夏:“那你现在说,我听着。”
何子殊张了张嘴,没说话。
烟是真的。
但拿烟的过程不好说。
刘夏半天没等到回答,恶狠狠:“还是一包烟!”
沉默了一分钟,刘夏又问:“刚刚是从野河那边回来?”
何子殊点头。
刘夏:“那些东西也都是陆瑾沉做的?”
意料之中,何子殊又点了头。
刘夏听完,便站起身来。
何子殊不放心:“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在这边睡吧。”
刘夏没太理会,只随口“嗯”了一声。
等走到门口,他才深吸一口气,敛了神情,看着何子殊,声音很淡:“你别出来。”
有些事,他必须要跟陆瑾沉说。
第77章 乐青小太子
等门“嗒”的一声关好,何子殊才慢慢躺回床上。
他偏头,看着窗外黑沉沉的暮天,半晌,笑了笑。
他知道刘夏在担心什么。
那人其实不是对陆瑾沉有哪里不满意,而是对他“谈恋爱”这事,还有些顾虑,这种顾虑无关乎这人是谁,无关乎究竟是不是圈内人。
就好像那次刘夏顺着藤,摸出一点苗头之后,还拿陆瑾沉为理由,来消一消他的“冲动”。
如果现在的他不是“APEX”的主唱,还是“暮色”那个清清闲闲的小歌手。
没有千万的粉丝,不会一句话、一张照片、一段视频便冲上热搜,那刘夏唯一顾虑的,便只是这个人好不好。
但那人是陆瑾沉,给他的冲击也不会小。
何子殊还是放心不下,想着想着,拿起手机,给楼下的谢沐然发了条消息。
【他们呢?】
谢沐然回得很快。
【在外面那个露天阳台,你们上了楼之后,哥就去那边了,还说等夏哥下楼让我告诉他一声,他在那里等他。】
【我看夏哥表情不是很好,看上去就好像要找哥打架,所以我和梵梵就坐在这边看着,等下要是打起来,就一人拦一个。】
何子殊觉得好笑。
【没事,不会打架的。】
谢沐然显然不太相信。
放在之前,他倒也不会想太多,队长决计不会跟子殊的朋友动手,更何况这人是刘夏。
可就目前的严峻形势来看,队长不动手,不代表夏哥也不想动手。
毕竟性质变了。
从一开始单纯的“拐”,拐到“APEX”做小主唱,到现在别有居心的“拐”,拐到身边做小男朋友。
性质极其恶劣。
谢沐然越想越觉得这不是杞人忧天,是未雨绸缪,开始替陆瑾沉忧心。
怕陆瑾沉会……吃亏。
要是在没有认识涂远他们以前,谢沐然肯定不会觉得刘夏和陆瑾沉对上,吃亏的会是陆瑾沉。
可坏就坏在,自从和涂远他们混熟之后,刘夏“打架零败绩”的恶名就这么传了出来,还是公认的。
所以在谢沐然的想象里,刘夏很可能就是横扫的存在。
谢沐然在对话框里轻轻输入。
【子殊,夏哥打架没输过吧…………】
何子殊看着这话,顿了顿。
反应过来后,笑了。
【嗯,没输过。】
小霸王自小就深谙生存之道,从不轻易惹事。
之所以能有个小霸王的名号,不是打出来的,而是哭出来的。
小的时候,破个皮,刘夏能嚎个半天,干嚎,没有眼泪,光打雷不下雨,而且这雷打得震天响。
不知道是谁打了头,之后,所有酒吧街的老板们都开始喊他小霸王。
喊着喊着,从小喊到大,莫名巧妙的,就唬住了好些人。
打架之所以从来没有输过,是因为根本就没怎么打过架。
这酒吧街虽简陋,却也安分,别说什么成帮结派的地痞,就连小流氓都不曾有。
特意来寻衅滋事的,大多是跟刘夏年纪差不多的。
热血往脑门上一冲,叼着根牙签就来了,来看看这传言中的小霸王究竟霸成什么样。
本就闹着玩儿,热血来得快,散得更快。
刘夏一个电话,一句“我找一面包车的人打你”,涂远他们就放下乐器、带上空心的塑料棒,出来兼职。
一身腱子肉,一头摩丝,看上去“一拳一个小朋友”,还冲着刘夏喊一声“夏哥”,那场面,拿来唬大人都绰绰有余,更何况是一些不经事的小孩子。
于是便越传越邪乎。
谢沐然得了肯定,立刻回。
【那我还是在这里坐着吧,等下还能拉个架。】
何子殊被谢沐然的话题一带,慢慢的也想起刘夏读书时候的很多事。
他起身,往身上随便裹了卷毯子,走到房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走了出去。
他往护栏上一靠,微微倾身。
还好。
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露天阳台,虽说不是全貌,却也收了大半。
那头,刘夏推开玻璃门,在庭院伞下一坐,有些气闷。
那种气闷在看到曲腿靠着侧边门,显然是在等他的陆瑾沉的那一刻。
变成了气绝。
他的本意是想打陆瑾沉个措手不及,让陆瑾沉给他等着。
可现在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陆瑾沉在等他???
好一招反客为主!
就这样的“心计”,小棉花糖怎么吃得住!
刘夏沉着嗓子咳了一声。
陆瑾沉慢悠悠走过来,把燃着的小焙茶炉一沏,给刘夏推了过去:“清茶,刚煮好。”
刘夏更气了。
刚煮好。
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我算着时间知道你什么时候会下来,提前备好了,分秒不差。”
刘夏:“陆队这么闲,还有心情煮茶。”
陆瑾沉笑了声:“沐然煮的。”
刘夏现在堵得慌。
原先觉得他都找上门了,陆瑾沉竟然还能不慌不忙煮煮茶,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现在听他说这茶是谢沐然煮的,又觉得竟然连个茶都不亲自煮,真是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寒气重,茶又滚着热气,刘夏低头抿了一口。
清清甜甜的甘味烫下去,格外暖和。
于是又抿了一口。
再抿了一口。
等到回神的时候,一杯已经见底,陆瑾沉又给他添了一杯。
还掀了掀小焙炉的盖子,开口:“拿着这个喝也可以,你随意。”
刘夏嚼了嚼口中误入的茶叶末。
谁他妈要拿着茶炉喝茶!
陆瑾沉你别太过分!
我对着他不会发火,对着你还会给面子吗?
你放屁!!!
于是,抱着这种想法的刘夏一咬牙,一嗤声。
喊了句与凶恶表情截然不符的:“陆队。”
刘夏说完,双目放空。
当着陆瑾沉的面,他怎么也喊不出“陆瑾沉”这三个字。
世上没有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
除了陆瑾沉。
刘夏吐了一口气浊气,正色道:“你和他的事,宋老师…顾总和宋老师他们都知道吗?”
陆瑾沉没有犹豫:“知道。”
刘夏在开这个口之前,其实就已经猜到答案了。
甚至在他问那人的时候,潜意识里,也有个声音告诉他,“宋希清她们是知晓的”。
这份“底气”,来源于他对陆瑾沉的“盲目信任”,哪怕刘夏真的不太愿意承认。
而他对陆瑾沉的“盲目信任”,归根究底,又是因为何子殊。
因为从始至今,何子殊才是最信任陆瑾沉的那一个。
他对陆瑾沉的信任超越了谢沐然、纪梵,超越了白英、林佳安,甚至超越了他。
刘夏:“宋老师她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瑾沉:“很早。”
很可能…比他自己都早。
刘夏一惊:“很早?”
他虽然一直觉得陆瑾沉会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再把那人带回家。
但在他的想法里,很可能是借着“想带人回家”这个由头,让一切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可陆瑾沉却说很早。
刘夏不怀疑陆瑾沉这话的意思。
他说了很早,就是很早。
刘夏心里悬着的那根高压线晃荡着,松了一半。
想带人回家,所以坦白,跟早就坦白了,再带人回家,是两个概念。
连可比性都大打折扣的两个概念。
刘夏捧着茶杯:“所以宋老师他们也没什么表示?”
刘夏说完,死死盯着陆瑾沉。
哪怕陆大队长露出一点点为难的表情,他都要上去把那人连夜打包带回家。
带回家喝他妈炖的老母鸡汤。
陆瑾沉看着刘夏那一副明明很紧张,偏又装作“我只是想看看怎么回答”的样子,觉得好笑。